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lyler】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重生之魔教教主与正道大侠二三事 作者:信渡 文案: 顾念澄没有杀过一个人,宰过一只鸡,但是人人都骂他。 “魔教教主心狠手辣” “人人得而诛之” “我家的母猪不产崽” “真可恶” 顾念澄很委屈:我明明没有做坏事,为什么都喊我大魔头。 蹑景斜了一眼靠在慕容若水怀里的顾念澄“教主,可能是因为你玷污了他们的梦中情人。” “放P,我是明媒正娶!”顾念澄拉着慕容的手,委屈的说:“天枢,他们都欺负我。” 慕容若水冷着一张脸,提着薄刃剑去给自家教主出气了。 【我叫顾念澄,我为黑锅代言。】古代架空重生 切勿较真 主受 对外冷漠对内温油甜宠腹黑痴情美人大侠攻X扮猪吃老虎 武力值max 护夫狂魔 教主受 小受智商全程在线,只会自虐不会被人虐,请放心食用 内容标签:强强 天作之合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念澄,慕容若水 ┃ 配角:越影,蹑景,东方白,小莲 ┃ 其它:1v1HE,腹黑痴情对外冰山对内温油美人大侠攻X扮猪吃老虎武力值max教主受,主欢脱向,小虐有   ☆、叛徒   漫天的火光映着人的脸明明灭灭,四周都是木炭烧焦的灼味与浓浓的血腥味,空气炎热而又稀薄,纷飞的肢块散落一地,山下刀剑相交的砍杀声一阵阵传来,大火烧的人心却越来越冷。   站在尸体山上的一个人,一袭玄衣莲袍,眉清目秀,脸蛋俊俏,右手中垂着一道三尺白练,粘稠污秽的血滴滴答答得滴落在烧得漆黑的地面上。   “魔教妖人,十年前你们屠杀江氏满门,五年前清河山庄一百八十条人命惨死于你们手下,后又纵火烧毁少林藏经阁,毒杀唐门,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实乃畜生不如,人人得而诛之!”一男子愤慨地喊道。   听着四周一片应和声讨的声音,顾念澄垂着眸子不置一语。   “教主,莲道被炸了。我和蹑景开路,你先走!”越影捏紧手中的白霜剑,抿着嘴看着顾念澄,原本俊朗的脸颊此刻布满血污。   蹑景砍下一个袭来的人手臂,神色疑惑,回头喊道“莲道怎么会被炸….”   莲道是莲阴教最后一条安全通往外处的密道,深藏在莲阴教地下,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极少。   顾念澄抬起眼看了一圈眼前一群摆着除魔卫道神情的正派人士。   莲阴教坐落在罗刹山内部,罗刹山地形复杂,进山内的沿途道路都布满奇门陷阱,而眼前这些人几乎没费什么力就轻而易举攻上了山,叛徒究竟是谁呢。   顾念澄脑中接连冒出一串人的脸和名字,看一眼视死如归的越影,轻笑一声,   “走不了啦。本教主一世英名,今天居然要和这些草包葬身一处,老天真不开眼。”   说完还微微叹了一口气,语气好似吃饭睡觉一般平常。   蹑景睨着眼嗤笑道:   “教主你可别这么说。这些草包好歹还有个名门正派的噱头,我们有他们陪葬,你快装点荣幸之至的样子出来。”   四周围着的正派人士见他们三个没有丝毫惧意竟还出言挑衅,气愤不过要提剑杀上来,却被为首的一人出手制止,只见那人俊眼修眉,朗声道:   “久闻莲阴教主杀伐果断,气度非凡。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然今贵教已到山穷水尽之路,何不束手就擒,随我们回落英城听候盟主发落呢,盟主向来宽宏大量,说不定此事还有转机。”   他的话刚一说完,周围响起一片窃窃私语的声音,那几个被拦下的人急忙喊道“玉楼主,这魔头不能放过啊!”   “哦?”顾念澄略一挑眉,语调微扬。   “不知这位玉楼主有什么条件竟能使武林盟主对我们几个穷凶极恶之徒宽宏大量呢。”   这人竟不似旁人般落井下石,反倒对顾念澄三人彬彬有礼,心里装的不知是什么阴毒心思,顾念澄心下几个百转,面上依旧平静。   “贵教的不传之秘弑魂心法实乃阴邪歹毒之术,每一面世必见血封喉,生灵涂炭,盟主日月入怀,心系武林,想封印此术,还望教主尽快交出心法,还天下武林一个清净之地。”   玉安生含着笑,似是认定顾念澄等人不会拒绝此活命的机会。   “交出心法?”顾念澄反问一句,随机失笑,   “那,就等我死了吧!”   话音一落,脸色一凛立即拂袖上前祭出白练打向玉安生。   身旁的蹑景早已不耐烦,道一句:   “废话忒多!”   便提剑上前砍了那几个叫嚣的正派人士,眨眼间竟已取了几条人命。   玉安生一个鲤鱼打滚,避的那叫一个狼狈,气的语气不顺指着顾念澄叫到,   “好..好!既然你这魔头敬酒不吃,给我杀!”   玉段生身边的人群一拥而上,一时间刀光剑影,肢块横飞。   脚下的尸体越来越多,鲜血已溅满衣衫,体力一点点流逝,越影提剑的手越来越沉。   “教主小心!”   几只短箭骤然冲顾念澄背后袭来,越影飞身上前挡住,一箭已没入心口!   “哥哥!”蹑景转身接住越影,顾念澄反手祭出白练把剩下的短箭全部打回来处。   “哥哥!”蹑景又喊一声,声色凄厉。怀中越影却已无声响。   “顾念澄!交出弑魂心法,饶你一条狗命!”   玉安生见其中一人已死,不由喜上眉梢,开口喊道。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不然死去那狗就是你的下场!”   “嘴巴给我放干净!”蹑景放下越影的尸体,睚眦欲裂,神色凄然如厉鬼,提剑冲玉安生砍去。   顾念澄却停下了动作,只静静的看着越影的尸体,蹲下来阖上他来不及闭上的眼睛。   转眼间,蹑景也倒在他脚边。   玉安生冷笑道:   “顾念澄,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顾念澄只淡淡道:   “成王败寇,没什么可说的。”   玉安生阴毒的眼盯着顾念澄,犹如毒蛇顶上猎物一般。   “交出弑魂!”   “好啊。”   玉安生一愣,没想到顾念澄竟然这么爽快的同意了。   顾念澄缓缓直起身,语调突然变得喑哑,隐隐透着一股娇媚,   “既然你这么喜欢弑魂…. 我就让你看看。”   他扬起头,奇异的纹路从心口源源不断的往上爬逐渐布满左眉下半张脸,竟隐约似一朵血莲纹在左脸上,诡异却衬着原本眉清目秀的脸异常妖冶。   四周突然爆发出一阵嘈杂惊恐的喊声,鬼哭狼嚎,响彻天际。   “我的手!我的手断了…!”   “啊,我看不了!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蛇啊,好多蛇!”   一时间眼前的人都突然刀剑相向,血肉横飞。   顾念澄体内的血顺着纹路慢慢渗透出来,他的弑魂心法还未练到最高层,此一催动心法使得真气外泄,血气不断得流失,耳边听着那些正派人士哭天喊地的嚎叫声,他的意识渐渐流失,最后听得远处一声轰然的爆破声,身影向后缓缓倒下。   他心想,下辈子再也不当魔教教主了,忒累!吃力不讨好,有苦说不出!老天请保佑他投胎当个无所事事的败家子!   眼睛闭上前一刻似乎隐乎感觉到有人紧紧抱着他,凄然的喊着,“东方柠!”   他的世界陷入一片漆黑,终是再没醒来。   万历五年,武林世家率五百正派人士二次围剿莲阴教,拼尽全力,终与魔教教主顾念澄同归于尽,无一生还。 作者有话要说:  修了一下文,后续锁住的都是空的章节。   ☆、重生   “少爷,起来喝药了…少爷。”   越影沉静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少爷?这个称呼,似是有五年没听到了吧。舅舅去世后他行了冠礼便成为了莲阴教主,之后身边的人称呼自然都改成了教主。   “嗯…”   头疼欲裂,胸口沉闷,顾念澄慢慢睁开眼,印入眼帘的是头顶的白色帷幔,思绪开始翻飞。不对啊,他不是已经死了么。正道二次围剿莲阴,原本可以全身而退的他们却因莲阴内部有叛徒,被炸毁了逃生暗道,越影为救他身死,他催动尚未成熟的弑魂心法和围剿的人同归于尽。   “少爷少爷!”   越影伸出手在顾念澄眼前晃了晃,然后转头对窗边的蹑景喊道,   “完了,少爷傻了。夏离巽怎么搞得?”   蹑景听着几个大步冲上前一把抓住顾念澄的肩,伸出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说“这是几?”   顾念澄的思绪渐渐收回,抬眼看向眼前的人,凑在他面前的少年约莫16,7岁的样子。双目如星,面容白净,清俊身形。蹑景看顾念澄不言不语的呆滞样子,慌了神又伸出一根手指,“别不说话呀!这是几,你还认识我吗”语气已然带着几分慌乱。   顾念澄突然朝蹑景伸出手狠狠掐了一把他的脸,蹑景吃痛放开他,捂着腮帮子问道“哎呦!少爷你干啥啊?”   只见顾念澄原本呆愣的神色突然变得诧异起来,确定刚才触手的皮肤是温热真实的,半晌,吐出一句话来,“蹑景,你怎么突然返老还童了?”   话一说完,蹑景的脸色也变得诡异起来,“少爷,我真不知晕船还能把人晕傻的!”说完推了一把身边的越影,“去找夏离巽,他的药是不是过期了!怎的把少爷喝傻了。”   越影听完从窗口信步跳了下去,不多时手上便抓着一个青衫俊逸的男子进来,那青衫男子皱着眉喝道,   “我说你不能从门里进来吗,大白天从窗口闯进来真是吓坏本公子了!”   说完揉揉胸口似是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越影依旧一副老练沉静的样子,“这样比较快。”深沉的深情和稚嫩的脸异常不和谐。   “怎么了,怎么了?这么火急火燎的找本神医。”   夏离巽也不介意越影的无礼,便说着向床边的顾念澄走去,一手搭上顾念澄的脉,“脉象平和…这不没事了吗。现在头晕是对的,喝了药就行了!”说完有点嫌弃的看着越影和蹑景,颇有这点小事还劳烦本人大驾的嫌弃神色。   蹑景沉着脸说,“哪里是没事,我看你以后不要叫神医了改叫神棍吧!少爷不过是晕船,怎么你开了药都能把少爷喝傻了!”   “不能够啊,”听了蹑景的话夏离巽脸色变得怪异,似乎从刚才他进门到诊脉,顾念澄都未开口说一句话,随即转身坐到顾念澄身边,温声问他,“少主哪里不舒服,还记得我们是谁吗?”   顾念澄只静静看着他,也不答他的话,开口问道,“现在是哪一年,这里是哪里,我们要去哪?”   “少爷,现在是万历元年,我们正要动身去扬州的清河山庄,但是乘坐游船的途中您突然身体不适,晕厥了过去,现在在杭州的悦来客栈内休息。”越影沉声开口道。   那就是了,现在是莲阴事变的前五年,越影蹑景几人的容貌似少年也可说通了,不知是什么因缘际会,他重生了。   “怎的晕船还能失忆吗?”蹑景不放心的问,看向夏离巽。   “看我干啥!许是气血不足,造成一时的血瘀气滞阻了神经损了些部分记忆,我多加几味通神醒脑,疏通血脉的药,你们照看少主按时服下,过些时日便行了。”   夏离巽起身走到桌前,提笔写下一副药方递给越影。   “神棍,要是三日过后少爷还是这幅样子,我拆了你鬼谷神医的招牌!”   蹑景冲上前去一把揪起夏离巽胸口的衣服。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给我撒开!”   夏离巽伸手去推蹑景。   二人纠缠了一会,越影突然开口喊道,“少爷!”   两人迅速停下动作看向顾念澄,只见顾念澄静静的看着他们,“怎么了?”   “你…少爷…你…”越影指着顾念澄的脸,蹑景却是一把放开夏离巽几个大步跨至顾念澄床边,忽地又呆住,惊异的看着顾念澄,“少爷…你怎的哭了。”   “嗯?”顾念澄摸了一把脸,果然有水渍,幽幽得看了几人一眼,   “麻烦你们下次吵架之前离我远点,口水多的都下雨了。”   那日之后顾念澄再无任何奇异举动,每天按时喝药,蹑景几人的心渐渐放下,只觉得顾念澄有些不同却又说不出来,心想大概是要去清河山庄的事让顾念澄心神不宁才这样的。   三日后顾念澄身体已无大碍,四人便动身前往扬州,蹑景对顾念澄的晕船症心有余悸提议走陆路,顾念澄摆摆手说道,   “我没事,清河山庄的老庄主寿辰快到了,届时武林各大世家必会前往祝贺,必须在之前赶去。走水路最快。”   夏离巽闻言也不置一语,只默默调配了几副晕船的药交给越影。   不多日便到了扬州。   初春的扬州,隐隐约约夹杂着南方的潮气和北方的寒气,柳堤河畔,莺歌燕语,江南的景色自是极好的。   顾念澄的神情却不那么轻松,他原本生的便是杏眼桃腮,唇红齿白,现下柳眉杏眼中含着一股郁结之气,竟显得有些阴郁。   踏上岸的一刻脚下依然有些恍惚,想着即将要发生的事,心下沉重。   前世他们四人收到消息清河山庄老庄主六十寿诞,广宴武林豪客,实则是想要声讨莲阴,于是便想借此机会探查清河山庄,为的是找出二十年前正道第一次围剿莲阴的主谋,找出截杀他母亲,害死他父亲的凶手。   可是前世因为顾念澄眩晕症状太过厉害,最后走了陆路,赶到扬州的时候已是大宴三日后,清河山庄不知被哪个仇家灭门了。又有人说看到莲阴教人的身影,听闻魔教教主顾念的小弟子顾念澄正在赶往扬州,想言之正道又把这笔账算到莲阴的头上,只道是魔教大开杀戒把清河山庄给屠了。而最确凿的证据却是说清河山庄的人死相十分凄惨,瞠目裂口,似是被吓破胆的样子,也有面容干枯,精血被吸噬而亡,的确像是被弑魂心法所杀的样子。   前世临死前他的弑魂心法都未大成,更别说是五年前清河山庄的时候了,那时受眩晕症的困扰,吐得天昏地暗,即便后来走陆路,也是一口气提不上来下不去的病痨鬼样子。到达扬州的时候清河已经被屠,而当时顾念身受内伤在教内疗养,既然已指派顾念澄等人去查此事,必不会再亲自动身前往,是以,用状似弑魂心法屠戮清河山庄的究竟是谁,这是顾念澄重生后想要探知的第一件事。   前世他自命不凡,仗着弑魂心法在身,刚愎自用,杀了很多不该杀的人,信了不该信的人,导致最后亲信的人惨死,这一世再重活一回,万万不能重蹈覆辙。   “少爷要不先找客栈休息吧,吃了药再做打算。”   蹑景看顾念澄一副心事重重的苍白样子,怕是他的眩晕症还未好。   “我没事,来不及耽搁,先去东方府邸。”顾念澄安慰道,随即上了马车,动身前往东方大宅。   且说扬州城出了名的有两大世家,一是清河山庄,老庄主苏礼赞二十年前带领各大武林世家围剿莲阴,虽是死伤惨重但是重创莲阴,杀了魔教的圣女顾柠,当时魔教教主是顾荷生,听闻爱女身死,伤了心神不久后便也血尽心涸离世了,随后其子顾念登顶做了新任莲阴教主。   而顾柠就是顾念澄的生母。   其二就是东方府邸,世代经商,腰缠万贯,富贾天下,可东方府邸出名的还是那宅子的老主人东方语,豪迈爽朗,义薄云天,喜交友,只要对了他的脾性,不论出身,三教九流。曾听闻昔日一落魄武夫流落至扬州,东方语见其身怀一身绝世武艺,伶仃单薄,慷慨相赠千两黄金让其安身立命。这武夫也没有辜负东方语一片好意,收了银钱便一路进京,最后竟然考取了一个武状元,功成名就之日回扬州与东方语结拜做兄弟,大宴扬州城。一时间传为美谈。后来老主人去世,其子东方少继承父业,也隐约有东方语的气度,一样的豪情万丈,不拘一格。   而当年那武状元便是顾念澄的外祖父,顾荷生。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求留言球动力。   ☆、故交      越影递出一块印着东方二字的玉牌给匆匆赶来的老管家看了后,总管忙吩咐护卫把大门打开,“且慢,”越影出声制止老管家的举动,侧身在老管家耳边低声说“我家少爷受了风寒,吹不得风,劳烦管家开了侧门,从小道进去可少受些凉。”   此行必须谨慎,越影几人虽是少年模样,在莲阴教内也是银具遮面,见过他们脸的只有寥寥数人,因此身份极度隐秘,但仪表却是非凡,大大方方从正门进去难免引人注目,东方府邸还有一处侧门甚是隐蔽,已荒废许久不曾用过,若不是老管家在这生活了几十年知晓此地,一般人却是不知道这门的。不由的多看了越影一眼,这玉牌是罕见的质地上层的羊脂所作,白璧无瑕,触摸之处犹如人的皮肤般温暖,正是当年老庄主东方语的贴身信物。他是服侍两代主人的老人,自是认得这玉牌和玉牌上篆刻的字迹,确是老庄主的字迹不错。老管家把玉牌递还给越影,随即也不再磨蹭,自前方带路,走进宅子旁的一条小巷示意越影跟上,越影与驾车的蹑景交换了眼神,蹑景即驱车跟上。   在小巷绕了很久,约莫一刻钟后停在一处古墙外,老管家指着墙内一暗红朱漆小门道,“就是此地,几位少爷进去吧,老仆先行退下了。不知还有何吩咐?”   “还得劳烦老管家一件事,请去通知贵府的东方小少爷,就说阿宁拜见。”轻软的语调自车内传来。   老管家欠一欠身,便又匆匆的离开小巷从大门进府,这侧门的钥匙他并没有,他也不过问顾念澄等人的身份。他自小便在东方府做事,东方一家待他极好,从不轻贱他是下人,老主人东方语去世后,现任主人东方少依然任用他为管家,礼遇有加,忠诚二字早已在他心里根深蒂固。   越影将玉牌嵌入暗红朱漆小门的铜扣内,“嘎达”一声,朱门便开了一道小缝。   顾念澄从马车内出来,整了整衣衫,“你们三人自去找地方安置,听候命令。”语调轻软,眼神却是一片清冷。   “遵命。”三人抱拳单膝跪地。   顾念澄收起玉牌,推开朱门,信步走入,身后朱门缓缓阖上。他抬手揉了揉脸颊,双手放下,脸上已是一片开朗温和的神色,嘴角噙笑,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明明已加冠却是一副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   背手等了约莫一刻钟,忽听得有匆匆脚步声由远及近。不多时便看到迎面疾步走来的一黄杉弱冠男子,只见他皱着眉匆匆赶路,一张清秀小脸皱的和包子脸似的,绣着金边的宽大袖口翻飞,脚上蹬着同色布靴,精致的扶桑花纹从领口一直绣到靴口上,远看似是一株迎风摆动的扶桑花。   那少年终是抬头看到负手站在落荫下的顾念澄,皱着的包子脸蓦地展开,急忙小跑上去,冲着顾念澄就伸出一拳头打在他胸口,不痛不痒,开口笑道“你小子终于舍得来看我了!”   看着同样已过冠礼却依然毛躁的友人,顾念澄此时也是真心的笑开了,“好久不见啊,东方白。”   来人正是东方少的独子,东方小少爷东方白。   “你怎的一副病痨鬼的样子,一路可还顺利,许是累着了吧,你小子从小身体不怎么样肯定水土不服了…”东方白看顾念澄脸色苍白,也不等他回答便拉起他的手往宅子里走去。   “我跟你说,我从玉门山上带了好多药材回来,正好给你好好的补一补,你看你风一吹就倒的弱柳扶风,哪有男子汉的样子…”东方白拉着顾念澄的手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   顾念澄眉一挑,“玉门山?你又去后山偷摇光种的药材?”   “哪是偷?”听得顾念澄言语里的调笑,东方白转头一笑,露出白晃晃的牙,“我那是抢!”   看着眼前明眸健谈的少年,顾念澄心念一闪,恍若隔世。      ☆、江忆柠   十年前。   要说这杭州城最有名的是什么,那必然是江家的丝绸。质地轻软,薄如蝉翼,色彩绮丽,令多少达官贵人爱不释手。此时官营织造也日趋成熟,却织不出如江家的上品绸缎。但是江家一直拒绝与官营合作,且不说这养蚕织段之术是江家家传之秘,入了官营,就不能再随意贩卖,江家的丝绸有不同等地,品质不同,价格也不同,针对各式人售卖。一旦入了官营,平民百姓就再不能轻易购买。可见这江家主人也是个义商。   “爹爹,我们去哪?”车轱辘压过土地,耳边的风吹的江忆柠神清气爽,他看向沉着眼眸望着前方的江思凡,不解的问。江思凡这次从扬州做生意回来便匆匆的带上江忆柠赶路。   “去一个朋友家。”江思凡听得江忆柠喊他,回首微微一笑道,“他家里有个和你同样年龄的小朋友,你们一定能成为朋友。”   江忆柠听完眉头微微一皱便马上舒展开,挂上甜甜的笑,“是吗,那真好。”心下却作呕,一定又是和江家的那些子弟差不多骄纵蛮横的人,一样地会欺侮他从小没有娘亲。   江忆柠的母亲自出生后就不在了,江思凡告诉他,母亲是因为生了大病走的。江思凡从小怜惜江忆柠失去母亲,对他疼爱有加,衣食上从未亏待他,但是身为江家继承人,自然要四处奔走,也因此并没有注意到留在家里的江忆柠处处被江家子弟刁难。   “哟,我道是谁,原来是狗崽子。”江淮心带着一帮江家旁系子弟嘲笑地看着江忆柠。   “我是我爹生的,我爹和你爹是亲兄弟,我是狗崽子,那你爹是什么,你是狗杂种吗?” 江忆柠冷着眼看向眼前的人,他的靴子被人在里面放了钉子,此时脚上破了一个小洞正在汨汨流血。   江淮心的母亲是青楼从良的姑娘,平日最恨拿他母亲的事作梗,此时听了江忆柠的话脸色已然发青,“好一个牙尖嘴利的,没了妈果然没教养!”一个旁系子弟见江淮心吃亏,忙说道。   “我再没教养,以后也是江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你们几个旁系都要看我眼色看我心情做事,今 天你们几个人,”江忆柠看了一圈眼前的人,沉着嗓不疾不徐的说道,“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稚嫩的嗓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那几个旁系子弟都是十三四岁的叛逆少年,此时一听江忆柠这娃娃没有吓得大哭反而威胁他们,一时间火冒三丈,“跟这没娘的说什么废话,打他!”   一群子弟一哄而上把江忆柠围住拳打脚踢。“别打脸,会被看出来!”不知谁说了一句,其余人的拳脚都往江忆柠身上招呼。   江忆柠抱住头,不哭也不喊,眼神中却是一片阴森冰冷。   “阿宁,阿宁。”耳边传来江思凡的声音,“啊,怎么了爹爹?”江忆柠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刚刚竟然睡着了,梦到了之前江家子弟欺负他的场景。   “我们到了,下车吧。”江思凡说完便弯腰出马车,在路边站定了,抱下江忆柠。   江忆柠抬头看向前方,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匾额上刻着东方二字。   只见一位高大的玄袍男子从门口大步跨来,端的是丰神俊朗,他开口也是浑厚深沉的嗓音,“思凡让我好等,一路颠簸了吧,哎呀这就是阿宁吗,瞧这小脸煞白的,一定是累到了,快进去吧。”说着便一把抱过江思凡怀中的江忆柠,“哎呀,阿宁长得真像他娘亲。”   江忆柠还未在这人聒噪和沉稳的身形不搭中缓和过来,下一秒便被抱进了一个宽厚的胸膛里,闻言抬头惊异地问道“你见过我娘亲?”   只见东方少爽朗一笑,“是啊,阿宁和你娘亲长得一模一样,同样的国色天香。”   “你那张嘴累了吗?要不要叫下人沏壶茶给你解解渴啊?”江忆柠还想问其他有关母亲的事,却听得一讥讽的声音传来,他看向东方少背后,只见是一美妇人,一拢红衣,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此时神色竟带着欣喜不似刚才言语讥讽,她看到江忆柠看向她,开口笑道,“果然和你娘亲长得一样。”眼神是说不出的慈爱温柔。   “阿宁,这是你东方叔叔,这是你东方婶婶。”江思凡对江忆柠介绍眼前这两人,待江忆柠叫过他们后,左右张望了一下便向东方灵问道,“怎么不见侄儿?”   “小崽子睡午觉呢,阿宁且随我去把他喊起来跟你一起玩儿!”说完笑着从东方少手中抱走江忆柠,江忆柠挣扎了下,开口道:“婶婶,我忒重,你把我放下来我自己走吧。”东方灵展颜一笑,随即把江忆柠放下,牵着他的手往宅子里走。   东方府邸大的惊人,走了一刻钟江忆柠心里暗暗叫苦,前几日被江家几个子弟捉弄脚上的伤还未好,这么一走大半天许是伤口又裂开了。脸上却是神色不变。   “小崽子被我惯坏了,要是欺负你,你就使劲揍他,揍不过就来告诉婶婶,婶婶和你一起揍!”东方灵边牵着江忆柠,边对他说,江忆柠听着啧啧乍舌,天底下竟有这般帮着外人的娘亲?“你莫要慌,以后这就是你自己家。你娘亲和我情同姐妹,按理你是唤我一声小姨,叫婶婶忒的生分,以后你便喊我小姨吧。”   江忆柠知这美妇人应是个泼辣豪爽的人,提起母亲的时候竟是一脸温柔神色,对他也是慈爱有加,不免心下一热,开口喊了一声,“小姨。”语气轻软真切。   东方灵见这少年腼腆稚嫩的神情,和当年柳堤湖畔初见顾柠时一样,忽的鼻子一酸,捏紧了江忆柠的手,应和道:“哎,哎!”   “少爷,少爷醒醒。”丫鬟轻轻的摇着东方白,“嗯…”东方白翻了个身继续睡。刚才来人通知夫人让少爷起来去大门迎接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可是东方白睡的雷打不动的怎么也叫不醒   “少爷!少爷醒醒!”丫鬟用上几分力道,东方白把被子往头上一套继续闷睡,眼见时辰流逝,怕夫人等会责罚东方白,丫鬟一使劲把被子掀了起来,“少爷,您再不起来,夫人要来打竹板了!”   只见东方白一个鲤鱼打挺“倏地”跳起来,护住身后屁股,惊呼道“怎么又要打!”   “少爷,夫人说今日要领您见一位小少爷。”丫鬟抿嘴一笑,东方白见东方灵不在,狐疑道:“哪个小少爷?莫不是我爹在外的私生子,我爹还活着吗,没被我娘打死吧?”说完咋咋呼呼的想要出去看个究竟。   “小兔崽子嘴上没个把儿的,是要老娘给你栓一个吗?”东方灵一把推开房门,柳眉倒竖,东方白深受东方少真传,嘴上功力和他爹一个德行。   江忆柠在门口听到东方白那番童言无忌肚中早已笑翻,眼见东方灵要上去抽东方白竹板,忙拉下东方灵的手,“小姨,别生气。”东方灵原本想抽东方白几下,见江忆柠拉着她,看他惨白着一张脸,心想江忆柠是个水做的娇弱娃娃,见不得自己这番泼辣劲,怕吓坏了他,忙放下手柔声说道,“哎,不打不打。小姨和你哥哥开玩笑呢。”   说完脸色一翻,指着东方白说,“小崽子过来,这是你阿宁哥哥,他身子不好,你可不许欺负他吓着他,不然竹板伺候!”东方白忙应和着,“知道啦!阿娘你去忙吧,我陪哥哥玩会儿!”东方灵瞪了一眼东方白,安慰了几下江忆柠,便又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东方白凑到江忆柠身边,上下打量着他,江忆柠也不动任他打量,忽地见东方白面色深沉一本正经道,“难道,你其实是我娘的私生子?”   “噗”丫鬟在旁突然忍不住笑了一声,忙用手遮住嘴。江忆柠也忍俊不禁道,“那你就是我的便宜弟弟了?”   东方白摇了摇头,指着江忆柠,“你看你这幅弱鸡的样子,以后喊我哥哥把!我罩着你。告诉你,我可是扬州小霸王!”说完胸膛一挺,煞是神气。   江忆柠又是一笑,指着东方白的脚,“好啊,可是哥哥你能不能先把鞋袜穿上再罩着我?”   东方白往下一看,刚才起床太急忘记穿鞋袜了,现在光着脚丫站在地板上呢!   东方白忙转头去拿鞋袜,谁知转头一急“抨”的一声撞上房梁,撞得眼冒金星,“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江忆柠终是忍不住大笑出声。   没过几日江思凡就要回去了,却没有把江忆柠带上,他摸着江忆柠的头发温柔的说道:“阿宁在这玩几天,爹爹办完事就来接你。”   “爹爹能在阿宁生辰之前赶回来吗?”再过十日便是江忆柠的生日。   “爹爹做完事就回来陪阿宁过生日。”江思凡狠狠的抱了一下江忆柠,说完便骑上马消失在 夜空里,背影却是那么萧瑟决绝。   这一去再也没回来。   江思凡外出却突然失踪,不留一语,江思凡的弟弟江思尘接替家主之位,江家更是不愿接受和承认江忆柠,竟然想把他从族谱里迁出去。东方少冷冷的看着眼前势利的江思尘,“既然各位不愿抚养阿宁,阿宁以后就是我东方家的孩子,与你们江家再无瓜葛。”说完便牵着江忆柠的手走出江家。   东方白在马车里等了许久,扯开帘子看到东方少牵着江忆柠走出来,忙跳下车一把抱住江忆柠,“弟弟你怎么了!脸色忒的白,哪里不舒服吗?”   江忆柠不置一语,半晌抬起头轻声说道,“没事。”东方白却是身体突然一僵,神色慌张起来,结结巴巴的说,“弟…弟..你…怎么..怎么..,”忽然脸色一变语气凶狠的说,“哪个不长眼的把你欺负哭了,告诉哥哥去揍的他娘都不认识!”   东方少面色深沉,再无平日嬉笑神色,抚着江忆柠的头发,沉声说道,“以后,你就是东方宁了。”   残阳似血。      ☆、玉门七子   “阿宁!”顾念澄恍惚中回神,看到的是东方白柳眉倒竖的嗔怒样子,“我和你说话呢,怎的神游太虚了!”说完拉着顾念澄推门进房。顾念澄找一处坐下,东方白仔细关上房门,在顾念澄对面坐定了,神色一凛,“你想对清河山庄动手?”语气不似刚才那般轻浮。   “你听谁说的?”顾念澄疑惑问道,他们此行甚是机密,究竟是谁走漏的风声。   “还用说?整个江湖传的风风雨雨呢,说顾念那个心狠手辣的小弟子已经动身前往扬州,准备血洗清河山庄,整个正道说是给苏礼赞贺寿,实则准备对你们来个瓮中捉鳖!现在就等着你们自投罗网呢。”东方白恨恨说道。   前世他没有到清河山庄,他和越影几人也从未在教众中露脸,消息泄露的太过诡异,疑点太多。顾念澄一手托腮,一手阖半个拳轻扣桌面,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你准备怎么办?”东方白吃了一个葡萄,顾念澄看了一看东方白的怀中,一把鎏金折扇煞是好看。   “你还有扇子吗?”他问,“什么?”东方白似是没听清,顾念澄指指他怀中,“给我备把扇子,明日我和你一起去贺寿。”   “你疯了!”东方白瞪大眼道,“万一被人认出来怎么办?”   “除了你谁知道我是谁。”顾念澄翻了一个白眼,他从不轻易出现在教众面前,五年前顾念带他回莲阴的时候,他奄奄一息,在病床上躺了一年,接着便是没日没夜的练功,之后弑魂心法初成,即使要出去办事下达指令也是以银具遮面。   “可是..可是玉门的人也去了!天枢也在。”见顾念澄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东方白吞吞吐吐道,“就是那个大师兄,慕容若水!”   顾念澄听到慕容若水的名字有一刹那恍惚,然后才慢慢想起来。突然脸色一变咬牙切齿。当年顾念澄作了东方少的义子之后,在扬州过了三年便和东方白一起去了玉门宫拜师修行了两年。慕容若水是他们的大师兄,为人一丝不苟,严肃苛刻,最恨浑水摸鱼之徒。当年顾念澄和东方白没少作弄他,也没被他少责罚。   “他现在做了天枢?”略有些惊异,顾念澄又问道,“若你现在和他打有几分胜算?”   “你饶了我吧!他现在是玉门七子里的第一人,你说有几分胜算!”东方白双手抱头,包子脸又皱了起来。   玉门宫在武林的地位很高,却不是虚有其名,声望很高,实力很强,门派走的是道家的心法,剑法清心飘逸,令人捉摸不透。第一任祖师爷据说是位得道成仙的不世之高人。穷尽毕生心血创下北斗七星阵法后,嘱咐门下弟子须得除暴安良,不可做天理难容之事,便踏云而去。   玉门最负盛名的北斗七星阵,是由门□□ 力最强的七人组成的剑阵,还涵着奇巧五行之理在其中,百年来无人可破。七人的名号就取自北斗七星,分别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而一代七星阵的七位师父手下又会收一名嫡传弟子,当弟子的功力足够强大,便代替师父在阵法中的位子,名号便是所代替阵眼的名号,如此代代相传。而天枢是七子阵法□□力最深的。   顾念澄离开玉门宫的时候错过了当年的选嫡大会,那时的慕容若水十八岁,天资聪颖,傲雪凌霜,早已是天枢的嫡传弟子了,只不过短短五年,功力竟然成长如此迅速,如今竟能传承天枢的衣钵。   思绪至此顾念澄突然掐了自己一把,忒的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没事,过了这么多年了,他不一定认得出我。再说,就算认出了又怎样,他怎知我就是顾念澄。”   当年顾念澄是以东方宁的身份入的玉门宫下,别人只当他是东方少的义子,在玉门宫学艺的两年全在插科打诨中度过了,并没有引人注目,外人只当他是个资质平庸的富家公子罢了。后来离开玉门宫,遭遇江家灭门。而东方少以为他惨遭毒手,悲痛之下之只对外宣称义子东方宁染了不治之症身亡,却不知他是被顾念救回了莲阴,自此改名顾念澄。   知道他是江忆柠的江家人都死绝了,知道他是东方宁的都以为他死了,而知道他是顾念澄的…..   “呵……”顾念澄想到这唇边扯开一抹笑,此行扬州的一大目的就是要找出知道他是顾念澄的人。   “你笑的那么恶心干嘛!”东方白不禁往后退了几步,摸了摸胳膊,顾念澄的冷笑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又打什么坏主意了,跟你说我才不要和天枢正面怼!我怼不过他的….”东方白喃喃自语,包子脸又皱起来了。   深夜。   “少爷。”越影,蹑景跪在顾念澄身后等着他的指令。顾念澄转身皱起眉道,“说了多少遍了,以后不用跪了,站着跟我说话就行了。”   闻言两人直起身,神色依旧严肃。“怎的一副死了老婆的苦大仇深。”顾念澄调笑道,蹑景气呼呼的瞪了一眼顾念澄,“少爷,明日您有什么打算。”   顾念澄却不说话,背过身去,抬头望月,右手执一把象牙白玉扇轻敲左手掌心。   “我看您是什么打算都没有!”蹑景见他不说话,腮帮子鼓得更大。   前世清河山庄被屠是寿宴结束第二天的夜里,寿宴只办一天因此不少正道人士第二天白天就走了,留下的是与清河山庄交好的。而他到达扬州已是第三日,所以他不知寿宴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来了哪些人。顾念澄需要弄清前世放出他们下扬州的消息随后又污蔑他们屠戮清河山庄究竟是哪些人,必须得亲自去一趟寿宴。   “少爷,您的弑魂心法还未成熟,孤身前去太危险了。”越影皱着眉道。去寿宴的人都有名帖,明日顾念澄是以东方白的朋友身份一起前去祝寿,也因此越影蹑景等人不能一同进去。   听闻顾念澄轻笑一声,“你们当东方白是吃素的啊?”   蹑景见他神色自若,抿了抿嘴,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顾念澄,“夏离巽特地从鬼谷带来的,少爷务必多加小心。”   顾念澄伸手接过,掌心里似是一颗通体莹白的珍珠,却不是珍珠,乃是鬼谷的一大秘宝——避毒珠。顾名思义,能避百毒。   “我知道了。”顾念澄点点头,头一仰把珠子吞下。   清河山庄。   大红灯笼高高挂满整个街道,清河山庄入口处,灯火通明,熙熙攘攘,一时间鼓乐齐鸣好不热闹。   东方白把名帖递给执事,执事看了一眼名帖,再看向东方白身侧之人,一身鹅黄袍子镶金边,身材修长,杏眼修眉,面若凝荔,十分的俊秀,而嘴角噙着谈谈的笑意,让人平添几分好感。   顾念澄见他打量自己,也不恼,弯腰作了个揖“在下久闻苏庄主武功盖世义薄云天,十分仰慕,便央着东方公子带我来见识一下苏庄主的风采。”   东方白随即微微一笑道,“这位是我故交,还望通融。”说完悄悄递了一两金子给执事。   执事不动声色的收下金子,脸上笑开花道,“庄主好客,既是天玑公子的朋友,更无碍了。”说完略一欠身给他们让开一条路。   东方白微微颔首,便带着顾念澄踏入庄内。   顾念澄轻轻一摸下巴道,“东方小公子,看来你真的很有钱。” 东方白斜着眼瞥了顾念澄一眼,道:“我竟不知魔教小少主演技如此精湛。”   “我们坐哪桌?”顾念澄也不理东方白言语里的讥讽,两人已行至大厅,一片觥筹交错,莺歌燕舞。   “嗯….”东方白又开始吞吞吐吐,神色怪异,“其实,我瞒了你一件事….”   “ 天玑公子!这边请。玉门的几位公子早已在等您了。”东方白话未说完便被前来带路的管家打断,顾念澄听的奇怪,天玑公子?却还是抬步跟上东方白。直到在一假山边放置的小桌上看到清一色的蓝白长衫,绿纹云袖的玉门弟子,脸色也变得怪异起来。   东方白见他神色一凛,忙开口小声说道,“当年选嫡大会被我瞎猫碰上死耗子,成了天玑的嫡传弟子,你来扬州前几日才刚完成继承仪式,时间紧迫,还来不及与你细说。”说完笑盈盈的走上前去同几个师兄打招呼。   顾念澄落了座,粗略一望,来的几个玉门弟子全都不认识。   “天枢师兄呢?”东方白看了周围一眼,确是没有见到天枢,难道情报有误?亏他提心吊胆好久。   “一来便被苏礼赞拉走了….好酒!”那人说着拿起眼前的烟花醉一饮而尽。烟花醉是扬州特产,入口香甜,后劲极大,一口喝完血会直冲脑后,如烟花般令人炫目。顾念澄看向这人,约莫二十五六,身材高大,脸若雕刻般棱角分明,眼神瞥向他身旁佩剑,剑长2尺,剑神玄铁而铸色如墨,剑柄刻着巨门二字,应该是玉门七子里的天璇。      ☆、公子如玉   忽的厅内一片静谧,响起一苍劲浑厚嗓音,“苏某对诸位同胞远道而来感激不尽,敬你们。”年过六十的苏礼赞依旧腰杆笔直,一双鹰眼很有精神,他抬手喝了一杯烟花醉,随即看向身侧之人道,“玉门的天枢公子远道而来,这杯敬你!”   “苏庄主客气。”这声音清洌如山泉,煞是好听,顾念澄寻声望去,遥遥见一蓝白高挑身影缓缓站起,轻轻仰头喝下一杯烟花醉,放下酒杯的动作也做的十分优雅有礼。   那人的脸被屏风遮住,容貌看不真切。   “听闻魔教妖人近日在扬州出没,不知苏庄主有何对策。”台下有人醉醺醺的说道。   来了!顾念澄心下一亮,和身侧的东方白交换了一个眼神。   “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况且玉门的天枢公子也在这,保管那魔头有去无回。”一人喝到。   “是啊,玉门的几位道长都在,久闻玉门七星阵的威力,况且天枢公子武艺高强,才貌无双,那魔头只要进了山庄就是插翅也难飞!”   “那魔教妖人着实可恶,昨日我村里的母猪都不产崽了,找高人一算说是有妖邪作祟,这不,就收到魔教妖人出没的消息!”   “是啊,魔教妖人真可恨!”   “那魔教妖人给我们天枢公子提鞋都不配!”   一时间熙熙攘攘,都是在辱骂顾念澄或者称赞天枢的声音。   顾念澄听的索然无味,转回身子,捅了捅身边的东方白,“哎,我说你们的天枢公子是玉门花魁吗,这么受一帮大老爷们的欢迎!”   东方白抬头刚想说一句,突然脸色煞白,一句话憋在嘴里,眼神往后飘,不断的打眼色给顾念澄看。   顾念澄狐疑道,“你眼睛抽了啊?”随即又揶揄道:“回去好好看一看你们容貌无双正义凛然的天枢公子,让他给你治治。毕竟玉门头牌手段肯定多。”   “公子说笑了,在下并不会治眼疾。”   清洌如山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顾念澄一僵,觉得脖子发凉。眯着眼看向东方白,东方白给了他一个眼神,不要让我怼天枢!脖子一缩作鸵鸟状。   瞧你这出息!顾念澄瞪了一眼东方白,做了一个深呼吸,随即展开一抹笑,提了一口气缓缓站起来转身看向身后之人,这一看竟差点背过气去!   只见那人一身蓝白绸缎,乌发束着绿色丝带,肤色白皙,眉如墨画,眼若温玉,鼻正唇薄,身如玉树,俊美脱俗。   他明明是彬彬有礼地看着你,你却能感受到明显的冷漠与疏离。   果真是容貌无双,果真是....那个该死的慕容若水!   待天枢看清了眼前的人,眼神几不可闻的收缩了一下,接着一把捏住顾念澄的脉门,历声喝道“你是谁!”   顾念澄倒吸一口冷气,什么鬼?被识破了?不可能啊!当年离开玉门后便再也没见过天枢,天枢不可能知道他的身份。顾念澄脑海中不断回忆上了莲阴后有没有和天枢交手,得出的结论就是连照面都没有,擦肩而过也没有!   顾念澄心下几个百转,便扯开嘴角笑着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天枢公子你这是作甚,抓的在下手疼….”   天枢闻言神色略微缓和,手上松了几分力道却还是没放开,开口道:“抱歉,只是公子与在下的一位友人长得十分相似,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天下相似的人何其多,天枢公子难免认错,在下….江忆柠。”顾念澄轻声说完垂下眼眸,似是含羞带怯,说完暗中踢了一脚身边的东方白。东方白领意,突然往桌上狠狠一扑,额头“咚”的一声磕上桌子,大喊一声“我醉了,忆宁送我回房!”   天枢听的身旁这么大动静神色松了一下,顾念澄趁机挣脱开来,忙捞起身旁的东方白,把他一手架在身上,朝众人道,“我送他去休息,各位慢用。”   说完拖着东方白就往内庭走。顾念澄只觉得背后发凉,似是两支锐箭射来,提了一把装死的东方白脚下生风落荒而逃。   天枢看向两人离去的身影一直到隐入夜色消失不见,眼神若一泉清水,若有所思。   清河山庄早已备下宴客休息的客房,顾念澄一路拖着东方白直奔内廷,推开房门把东方白扔到床上。   东方白嘴里咕哝一声,转了个身子便睡了过去,竟是真的喝醉了。   顾念澄倒了一口茶,手没稳住大半都撒在了桌上,被天枢抓住的手腕还隐隐作疼,呆呆的站着也不喝。半晌,缓缓抬手捂面。   太丢人了!   顾念澄喜欢美人,不论男人女人,只要是美的东西他通通喜欢。也因此小时候顾念让他挑贴身护卫的时候,他当时没有挑武功最出挑,天资最高的,而是挑了其中长得最好看的越影和蹑景,恰好是一对兄弟。   一个俊俏,一个明朗。   顾念当时没有说话,只是指着顾念澄对越影蹑景说,“以后这是你们的主人,你们的命从今天起就是他的了,活着一天就要护着他一天,就是死,也得为他而死。”   闻言顾念澄就心头一跳,选了两个容貌最出挑的不是想他们为他死,而是想着练功无味的时候能看看他们净化下眼睛。   他调笑东方白让他回去看天枢治眼疾,其实也是在暗指慕容若水的容貌无双。   顾念澄看到美人喜欢调笑是跟东方白混久了之后被激发的。在江家的十年,一直被江家子弟暗里欺压,因此从不正眼看他们,是丑是美也不在意。之后在东方府三年,整日和东方白上扬州城插科打诨,扬州最出名的是什么!“烟花三月下扬州”,最出名的可不是那秦淮河畔的花街画舫。柳腰黛眉,吴侬软语,当真乐不思蜀。东方白又是个嘴上没把的,顾念澄与他厮混一久,嘴上跑火车的功夫也学了七八成,被江家压抑住的顽劣天性也顺道激发出来。   东方少怕东方白把顾念澄往歪路上带,赶紧把他俩打包扔上了玉门山修身养性。   玉门山的修行着实乏味。整日规矩的早晚课,一套净心的心法,定时的作息,清一色的蓝白长衫,禁欲苦修的大大小小的师兄弟。   无聊啊!   顾念澄翻了个身,身边的东方白早已熟睡,思及此轻轻的翻身下床,走到后院中打了一桶井水,抬手,“哗啦啦”悉数倒在头顶。顾念澄打了个哆嗦,玉门山高,初秋时已经寒凉入骨,又站在庭中吹了半夜的风,天快亮的时候悄悄进屋子睡了。   于是早上东方白推他起来做早课的时候,毫不意外的顾念澄发烧了。“怎么这么烫..你休息吧,我替你和师父说一声。”东方白把手从顾念澄额头上拿开,带了早课书就出门了。   听的东方白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远,顾念澄一把掀开被子,动作利落的穿上衣服直奔后山,正大光明的逃课了。   玉门的风景着实美不胜收,崇山峻岭,仙雾缭绕,烟波浩渺。后山是清幽之处,但是却规定刚入门的弟子是禁止入内的。   难道是有什么秘密,顾念澄摸了摸下巴,市井上卖的小人书上都这样写,越是高洁严正的地方越埋藏着不可告人的东西。   思及此,顾念澄也不怕,想着赶在早课下课之前回房便行了,寻了处阴凉之地,背靠一颗参天大树,闭目小憩,凉风习习,吹的顾念澄烧得热乎乎的脑袋十分舒服,不知不觉竟睡过头了。   “你是谁?”清洌的声音如泉水叮咚,从头上传来,煞是好听。   顾念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眼前站着一个玉似的人儿,约莫十五六岁,脸蛋秀美,黛眉凤眼,一双眼眸温润若水,当真是美人无骨,容资竟比扬州头牌还美上几分。   顾念澄烧的迷迷糊糊,竟以为自己还在扬州城,唇一扬,“姐姐又是谁?”说完一把拉下站着的慕容若水。   慕容若水看眼前的白净少年已经猜到他是初入门的弟子,却不想早课时间他怎么入了后山,愣了神,猝不及防被顾念澄拉下跌倒在他怀里。   顾念澄见他呆愣的样子,轻佻的挑起他的下巴,“姐姐莫不是新来的花魁?”   慕容若水不答,抬手把挑着他下巴的手拿开,葱白手指捏的顾念澄手腕发疼,顾念澄一挣,竟无法挣开。   “这位姐姐,有话好说…”手腕像是要被捏碎一般,顾念澄疼的脸色发白,忙堆笑道:“我还病者呢…”语气软了几分。   慕容若水闻言,眼前的少年脸颊微微涨红,额有薄汗,捏着的手腕皮肤也有些烫,略一摸脉,脉象浮缓,应是风寒发热之症。慕容若水放开捏着顾念澄手腕的手,慢慢的站直身体,“既是病了怎的还乱跑,后山是禁地,难道不知道吗。”   顾念澄听他说完心想糟了,这不是扬州城,他也没有在做梦,突然感觉一阵寒光袭来,待抬头看清,一把泛着寒气的薄刃剑正直指他的咽喉。慕容若水的眼里已泛起一阵寒意。   要不要这么倒霉!   “这位…师兄,其实是一场误会…”顾念澄只觉得头晕的厉害,全身发软,力气似是被一点点抽去,微微提一口气,刚要开口说突然眼前一黑,竟烧得晕了过去。      ☆、作弊   “阿宁!….”   顾念澄悠悠转醒,睁开眼看到的是东方白皱起的一张包子脸。   东方白见他醒了过来,吁出一口气,“你真是吓死我了,生病还乱跑!”   顾念澄闭了闭眼,整理了下思绪,挣扎着坐了起来,问道:“你把我带回来的?”   东方白翻了一个白眼,道:“我下了早课便回来看你,谁知你不在房里,想到你肯定是溜出去玩儿了,便四下寻你。然后在寮房大门口找到了晕过去的你。许是你刚走出大门力竭晕了过去。”   顾念澄闻言一张脸变得漆黑,应该是后山那人看他晕过去了又不知他姓名,便把他扔到了寮房门口,哪是什么力竭,是被那人突然拔剑指喉,惊了一下,一口气没提上来晕过去的!   “你好好休息吧,别乱跑了。明日课业考核,师父有事外出了,派了大师兄过来监察,听说这个大师兄可严厉了,一点也不肯放水,背错一个字就罚一次戒尺,背错一段话就要去面壁思过,还不给饭吃!我可要多打点小抄…但愿那个大师兄眼神不好吧…”东方白在一旁絮絮叨叨的。   卯时鸡啼。   顾念澄睁开眼睛,东方白却早已起床在一边背书,顾念澄调笑道,“你该不是打了一晚上的小抄?”见东方白不答,想是猜对了。   顾念澄下床打水洗了脸,睡了一觉出了热汗,烧已经退了,身子好了一大半。   只见东方白把书一阖,吁出一口气,好似刚做完大事的样子。顾念澄看他一副老神在在,摇着头轻笑一声,道:“你等会名字先别写,写完了卷子再写名字。”东方白狐疑的看了一眼顾念澄。   “东方白,东方宁,一刻钟后书堂集合”门外传来清朗的声音。   两人到了书堂,见其他师兄弟早已入了座在研磨,东方白选了靠后的一个桌案坐了下来,顾念澄径自坐在了东方白前面。   “开始。”为首的一师兄点了一炷香插在香炉内,台下的师弟们开始伏案奋笔疾书。   “咳咳…咳..”背后的东方白轻咳,悄悄地踢了一脚前面的顾念澄。   “金光咒怎么背的…”东方白左手捂着嘴轻轻地问。   顾念澄直起身,微微靠后,“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   “广什么?”东方白一愣,没听清。   “广修万劫…”顾念澄声音稍微大了一点。   “广修什么…”东方白身子往前又问了一遍。   顾念澄抬头看了一眼香,还有半个时辰,照这个速度东方白根本完成不了,便写了一张纸条从后面偷偷递过去。   东方白展开纸团一愣,直起身用余光四下张望了一下,便把卷子偷偷从桌案下递过去。   顾念澄接过卷子看了一眼便开始奋笔疾书。   “你手里的是什么?”一道清洌如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顾念澄一僵,抬头却没看到人,转过身去,看到那人问的是东方白。   那人背着身,容貌看不清,声音却有点耳熟。   “把手打开。”那人又说了一遍,东方白惨白了一张脸,哆哆嗦嗦的要打开,顾念澄突然开口道:“这位…师兄,我错了。”   那人闻言缓缓转身,待顾念澄看清他的脸又是差点背过气去。   正是那日后山想杀了他的人。   “怎么?”那人温润的眼神看着他,波澜不惊。   顾念澄递给他一张写完的卷子,说,“我默不出来,拿了他的卷子抄。我错了,请师兄责罚。”   那人接过写满字的卷子,看向名栏,赫然写着“东方白”三个大字。   那人又拿起顾念澄桌上空了大半的卷子,问道:“怎的不写名字。”   顾念澄道:“默写都来不及,哪有时间去写名字。”   那人又转身看向东方白,道:“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东方白颤颤巍巍的把纸团递给那人,那人展开纸团,只见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卷子拿来。”   那人道,“考核作弊,打戒尺一百,关禁闭三日。”   掌罚师兄过来拖顾念澄,东方白看着被拖走的顾念澄,热泪盈眶的注视着他,好兄弟!   突的听那人又道:“东方白协助他人作弊,打戒尺三百,关禁闭两日。”然后掌罚师兄又来拖东方白。   顾念澄皱着眉头大喊,“是我强迫他给我抄的!”   那人又道:“书堂喧哗,打戒尺一百。”   顾念澄瞪大眼一时语塞,那人的眼神依旧是温润如玉,端的是一副温和平静,顾念澄心想,蛇蝎美人,古人诚不欺我!   东方白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皱着包子脸趴在地上。   “那人是谁?”顾念澄坐在蒲团上,单手托腮,另一只肿的和猪蹄的手放在膝上。   “还能是谁,当然是我们铁面无私、刚正不阿的大师兄,天枢长老的嫡传弟子,慕容若水。”东方白翻了个身,肚皮朝上。   “我见过他。”顾念澄道。   东方白闭了眼没说话。   “我还摸过他。”顾念澄又道。   东方白睁开眼狐疑的看着他。   “我又调戏了他。”顾念弯起嘴笑,眼里却是一片森寒。   东方白“刷”的一声坐起,怔怔的看着顾念澄,半晌,举起肿的和猪蹄一样的手朝顾念澄竖起一个大拇指,道:“牛逼!”      ☆、断袖   “叩叩”门外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敲门声把顾念澄的思绪从玉门山拉了回来。在玉门沉闷修习的两年里多亏有个慕容若水消遣才不那么无聊。   “谁在外面?”思及此,顾念澄站起身去开门。   打开门看到的是一双温润如玉的眼眸,顾念澄一时语塞,还以为慕容若水从他回忆里跳出来了,随即想到眼前这个是放大版的慕容若水,已退去年少的青涩,轮廓也不似少年时的秀美阴柔,让人雌雄莫辩,如今已长成一位修长俊美的玉树青年。   顾念澄堆起笑道:“夜已深,不知天枢公子何事来访?”   天枢走进门,看到床上的人影,眼神几不可闻的收缩了一下,道“你们睡一起?”   顾念澄心烦意乱,也不知天枢想干嘛,接口道,“是啊。”   天枢又道,“一张床?”   “这里又没有第二张床。”顾念澄已经有点厌烦,“天枢公子,究竟有何事?”顾念澄原本是想夜晚探查清河山庄的,现下冒了一个天枢打乱他的计划,只想快点打发他走。   天枢道:“借步说话。”然后转身向外走去。端的是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语气却是不容拒绝。   顾念澄看了一眼依旧睡的和死猪一样的东方白,握了握拳,心想慕容若水不会杀人灭口吧,抬头看向外面,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放火的好时候。又心下一想,难道清河山庄的事与玉门有关。随即转身关了门,跟着慕容若水走向外面。   “天枢公子,你要带在下去哪啊。这孤男寡男的,在下着实有些害怕。”见天枢不说话只在前面走,顾念澄一看他这幅装出来的温和气质就气的牙痒,随即嘴上又开始跑火车,道:“哎呀,天枢公子,虽然你生的是倾国倾城,貌比西施,但是在下实在对男人没兴趣呀!”   “哦?”天枢闻言站定,转身看向顾念澄,道:“江公子不仅名字与我那位故人相似,连性格也很像。”   “啊,是嘛。哈哈哈哈那一定是个天下无双机智过人的人。顾念澄笑着打哈哈。   “的确是个有趣的人,”天枢定定的看着他,只顾念澄看的发毛,接着道,“而据我所知,五年前他就已经死了。死于不治之症。”天枢的那双黑眸不再温润,顾念澄只觉得如一头黑豹看猎物般似的紧紧看着自己。   顾念澄喉咙发紧,扯开一抹笑,“是嘛,那太遗憾了…”   “方才探脉,江公子似乎没有内力。”天枢道。   探脉..什么时候,哦,应该是大厅里天枢扣着他手腕的时候探的,顾念澄笑了笑,“在下从小体弱多病,不适学武。”   忽的“叮”的一声,薄刃剑出鞘,一道寒气袭来直指顾念澄咽喉,顾念澄心下一颤脱口而出道,“师兄!”剑尖在顾念澄喉前一寸停了下来,天枢略一挑眉,问道“师兄?”   顾念澄抬手用折扇轻轻拨开面前的薄刃剑,咳了咳嗓子,开口道,“师兄,一言难尽。”   天枢道,“东方宁?”   顾念澄点点头,道 :“是我。”   “既是活着,怎的托人说死了。”天枢说着把薄刃剑收了起来。   只见顾念澄脸色变了又变,缓缓开口道,“我有苦衷…”   天枢道:“但说无妨。”   怎的忒八卦!顾念澄愣了一下,心思百转,随即开口道,“其实,也算是不治之症。但是这个病症实在是羞耻,我自觉对不住义父的一片苦心栽培,便隐了姓名,径自离开了。”他说的如泣如诉,脸上的哀伤不似是假装的。   天枢愣了一下,便问:“是什么病症?”   顾念澄嘴唇开了又合,半晌,用折扇遮面,只露一双大大的杏眼,似羞似恼的说,“断袖….”   “当”的一声,薄刃剑从天枢手里掉在地上,看着天枢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顾念澄继续添油加火,“所以师兄日后不要再靠近我了,我一见着师兄的脸,就腿脚发软,心下喜欢的紧,快要按捺不住了。”说完脚下生风,逃也似的离开了。留下天枢一人在夜色里站着。   天枢把薄刃剑拾起来,缓缓站直身子,看向顾念澄离去的方向,半晌,唇角微勾,温润的眼神亮了亮,转身离开了。      ☆、一亲芳泽   “哈哈哈哈…你不知他那副呆愣的样子,活脱脱见鬼了,哈哈哈哈…”顾念澄一手执着茶杯,放声大笑。   东方白揉了揉太阳穴,“现下你可放心了,天枢想必再也不会靠近你半步了。”昨夜他醉酒,对于回房之后的事一概不记得,顾念澄一大早便和他说了他昨晚是如何英勇地从天枢剑下死里逃生,又如何机智的把天枢恶心的半死。   “有探测到什么消息吗?”东方白正色问道。   顾念澄转了转手中的茶杯,昨夜他甩下天枢后就四处溜达,并无任何异常,看来屠戮是今天晚上的事。可是大部分人今天白天就要离开了,东方白和苏礼赞也没有过深的交情,平白无故没有理由留下,太过殷勤容易打草惊蛇,顾念澄道“你有认识与苏礼赞关系匪浅的,能让我再留一晚的人吗?”   东方白想了一下,突然脸色变得怪异,看向顾念澄,道:“有,这个人你也认识…”   顾念澄看他神色怪异,突然脸色也变了,说,“不会是..”   东方白忍笑点点头,“就是昨夜你倾心表白的天枢…”   顾念澄一巴掌拍向自己的额头,心里一阵哀嚎,让你嘴贱!   前世玉门的人第二日便离开了,天枢身为七子之首,是要四处奔波探查武林不平之事的。究竟有什么办法能让天枢留下,顺便带他留下!顾念澄负着手,心思百转,抬头一看,竟不知不觉走到天枢歇息的客房门前。   抬手正欲叩门,只听得“吱牙”一声,门自动开了正对上天枢那双温润的眼眸,顾念澄见 天枢眼神一闪,略有退避之意,脸上展开一个大大的微笑,心想看来昨夜把他吓得不轻。   顾念澄径自推门而入,果见天枢往后退了几步,天枢迟疑片刻,开口道,“何事?”   “我昨夜回去后仔细想了一想…”顾念澄关上门,转身看向天枢,斟酌片刻,开口道,“我对师兄…一见倾心,此次与师兄相遇,想必是上天自由安排…”顾念澄深情地看着天枢的眼睛,慢慢地向天枢走去,语调轻软,“只怕此一分别,会日思夜想,茶饭不思,忧郁成疾…”顾念澄已然走到天枢面前,用象牙折扇轻轻的挑起天枢的下巴,脸渐渐凑近,能感受到天枢呼出的热息,喃喃道“只求一亲芳泽,了了心愿…”眼前的唇白而薄,十分诱人,   “东方宁,你不怕死吗?”天枢的薄唇冷冷的吐出一句话。   “牡丹花下死…”顾念澄的脸越靠越近,两人的吐息似是交融在一起。   下一秒天枢的眼睛倏地睁大,只听得“波”的一声。   “轰隆”霎时间房内桌椅翻飞。   “怎么了!怎么了!”守在门外的东方白一听动静立马破门而入,只见房内桌椅已被天枢剑气震碎,顾念澄被震的摔在地上。天枢剑指顾念澄,双目冰冷,泛着杀意,却没人见他白皙的耳廓红了一块。   东方白连忙去扶起顾念澄,向天枢开口道,“师兄,发生什么事了?怎的这么大火气!”语气埋怨。   天枢紧紧抿着嘴不语,薄刃剑直直的指着顾念澄。   顾念澄见状,神色哀戚,幽幽的开口道,“我只盼能一了心愿,想天枢公子这般谪仙的人物是看我不起的,我…”一时间心下不稳,一口血腥之气梗在喉间,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块血,晕了过去。   “阿宁!”东方白大喊一声,天枢的神色也紧张了起来,“师兄!即使阿宁再怎么不对,可他没有半点武功,你怎能用真气伤他!”一时间问的天枢哑口无言。   天枢提剑的手放了下来,慢慢走向屋外,“师兄,你去哪!”东方白忙问道。   “去找大夫,我再..多留几日,等他伤好。你好好照看他。”天枢语气干涩,说完匆匆走了。   东方白把顾念澄拖上床,看着他苍白的脸,半晌,道:“好了,人走远了。别装了。”   床上的人眼皮动了动,突然睁开眼,笑嘻嘻的坐起来,哪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你演技愈发炉火纯青了,连我都差点被你骗了。”东方白抬起顾念澄的手,搭上他的脉,突然脸色一变,“怎的脉象这么不稳?”   顾念澄把手抽回来,懒懒的说,“他拔剑的瞬间我自己震断了一条脉。”   “这么拼命干什么!”东方白皱着眉谴责道。   “你以为天枢是那么好糊弄的?我要是假伤一刻不到就会被发现。”顾念澄翻了一个白眼,只有把自己弄成真的受伤才能让天枢信以为真,借着那份愧疚多留一日。   “你究竟做了什么事让天枢这么生气?”东方白不解的问,他和天枢做了七年的师兄弟,从未见他如此失态。   “我嘬了他一口。”顾念澄单手托腮,笑眯眯地说。   “什么?”东方白睁大眼睛似是没听清,更像是惊异。   只见顾念澄做了一个噘嘴的动作,东方白的脸色变了又变,随后缓缓举起右手向顾念澄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道“牛逼!”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吗....   ☆、往事   “可是以师兄的性子,没有一掌打死你,只是放了一道剑气,你不觉得奇怪吗?”半晌,东方白似是不确定的问。   “他从小严于律己,遵循礼数,我只是调戏了他一下,又怎么会下杀手。”顾念澄随口说道,心下想着晚上即将要发生的事,也不在意东方白言语里的诡异。   东方白见他心事重重,嘴唇开了又合,终是没有告诉他,曾经他们下山遇到一个下九流的无赖出言调戏天枢,被天枢教训的少了半条命。   从此东方白更加确定不能和天枢正面怼!   顾念澄坐在大厅内侧,手里执着酒杯,微微向正中央看去,不懂声色的观察最后留下来的人。   “从苏礼赞左侧开始依数是落樱城的苏恒,现任武林盟主的弟弟,唐门的毒仙子,百花楼的玉段生,少林的元慧大师..还有天枢。”东方白轻轻的向顾念澄介绍留下来的几个和苏礼赞关系交好的人,顾念澄晃了晃酒杯,像想到什么对身边正要下筷的东方白叮嘱道:“晚上周围的东西都别吃,什么也不要碰。”东方白一愣,随即心下了然,默默地放下筷子。   只见那边苏礼赞端起酒碗,“诸位都不是外人,老夫先干为敬!”四周的人闻言也端起酒杯。   苏礼赞继续道,:“老夫为武林矜矜业业几十年,如今年迈,愈加力不从心。现今魔教妖人猖獗,二十年前我们正道拼尽全力重创莲阴,截杀了妖女顾柠,原本顾念深受重伤,莲阴是大势已去。可却听闻五年前顾念不知哪里收养了一个天赋异禀的少年,将弑魂心法悉数传授给他…”声音竟显得苍老。   “可是那魔教小少主,顾念澄?”苏恒道。   苏礼赞略一点头,“老夫五年前在江家与顾念交手,差点死于弑魂心法下。”   “可是江氏灭门那日?”一人道。   苏礼赞面如灰色,似是不愿再提,随后开口道,“江家是义商,给与我们正道武林人士很多帮助,老夫那日正巧在江家做客,顾念以一人之力杀光了江家满门,老夫拼死打了他一掌,随后便被他的弑魂心法打伤,那魔头以为老夫身死,便离去了。幸得元慧大师路过杭州,听闻江氏灭门惨案,来探查的途中救了老夫。”说完,又喝下一碗酒,向元慧作了一个揖。   “苏庄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毒仙子道。   一派胡言。顾念澄听的苏礼赞满口胡言,气的就要捏碎手中酒杯。江家灭门前几日,东方少传信来有位很重要的人要见顾念澄,要顾念澄赶回江家一聚。顾念澄心下疑惑,但的确是东方少的笔迹,随即辞了东方白,收拾行李下山赶回江家。到了江家才知是顾念,小时候过年经常会送礼物给顾念澄。相聚还未多说什么,酒桌上的江家人突然全部中毒晕了过去,突然一群黑衣蒙面人冲进来,见人就杀,他当时并没碰任何东西,因此没有中毒,也是看到黑衣人一步步向他紧逼,最后一掌打碎了他的全身经脉。   之后顾念拼尽全力杀了所有黑衣人,把他救回莲阴。世人只道他的外祖父,当时的魔教教主顾荷生是因为他的母亲顾柠的逝去致郁成疾,却不知顾荷生是为了救他,耗尽了几十年功力,重接了他的筋脉,最后元气大伤而死。   顾念告诉顾念澄,他的母亲是莲阴圣女顾柠,十五年前和江家长子江思凡相恋,不惜叛出莲阴,隐姓埋名。顾柠刚生下顾念澄,听闻正道第一次围剿莲阴,心系父亲与兄长安危,不顾身体还未痊愈,在去莲阴的途中被正道截杀。   而他的父亲江思凡忍痛将他抚养到十岁,后失踪五年,实为计划报杀妻之仇,江思凡行刺前夕才联系上顾念和东方白,若此行失败,必须尽快带回顾念澄,却不提要去行刺的是谁。   顾念等了几日不见江思凡音讯,猜到江思凡已经身受不测,与东方白联系后急忙召回在玉门修习的顾念澄。   之后便是江家被黑衣人灭门。顾念说当年那帮黑衣人,都是些舌头全部被拔完的死士。   顾念澄方才听的苏礼赞所说,虽然本末倒置,确信是他参与了江家灭门之事,少林寺那个老秃驴也跑不了,其他人还不知。顾念澄心下百转,缓缓放下酒杯。      ☆、黑衣人      “那弑魂心法果真那么厉害?”台下一人道。   “西域那边传过来的邪法,能蛊惑心智,让人自相残杀,听闻练到最高层,能肉白骨,刀枪不入,令人返老还童。”苏礼赞沉声道。   闻言顾念澄不禁嗤笑一声,顾荷生,顾念穷极一生都没有练到最高层,弑魂心法的确厉害,但是练到最高层究竟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这些话究竟是谁传出去的。   但是他能确定,第一次围剿莲阴,害死他父母,灭江家满门和即将屠戮清河山庄的人想要得到弑魂心法。   顾念澄一手缓缓叩着酒桌,又听那边道,“苏庄主多虑了,二十年前我们能围剿莲阴,如今害怕他一个半大的孩子吗?”   “是啊,二十年前苏庄主带领我们围剿莲阴,那个声势浩大,不过还是得多亏那魔教妖女顾柠,若没有她做饵,顾荷生怎么会乱了阵脚。”   “听说那顾柠长得国色天香,是真是假?”   “我当年只远远看了一眼,只知是个媚入骨的女人”   “哈哈哈,肯定是和魔教妖人做多了那档子事变的狐媚…”   听的耳边的污言秽语,顾念澄狠狠握拳,骨节发白,嘎嘎作响,正要发作,突听的几下“咻咻咻”的声音,转身看去,刚刚还在出言侮辱顾柠的几人喉间竟然都插了一只短箭,已然气绝身亡!   厅内一时间桌椅翻飞,众人惊慌,呼声嘈杂。   “什么人?!”   未有应答,却听又是“咻咻”的声音,只见几百短箭从庭外飞来,众人欲运功抵挡,突的听到一人说,“有人下毒…”便看到接二连三的人都软下身子,晕了过去。   苏礼赞等人强撑着运功抵挡,顾念澄见状忙踢了一脚东方白,和东方白默默退到隐蔽之处装晕。   “何方高人大驾光临,怎的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吗,难道是鼠目寸光之辈?”苏礼赞运气大吼,正是苏家绝学“狮子吼”。   顾念澄和东方白二人忙捂住耳朵,运功抵挡。   “你不配。”突闻的一声低沉醇厚的声音,只见庭外缓缓走进一人。一身黑衣,踏着杀意而来,带着强烈的压迫感,银具遮面,目光锐利深邃,周身泛着浓烈的血气。   看那人打扮顾念澄差点以为是顾念来了,随即想到那人身形都与顾念不符。   “你究竟是谁难道是顾念!”苏礼赞见那人在狮吼功下竟丝毫无碍,知晓此人内里深不可测。   “我说了,你不配知道”那人说完,眼神一凛,身影快如闪电已直取苏礼赞咽喉。   “叮”的一声,薄刃剑出鞘,天枢一脚踢开苏礼赞,使后者逃过了被取命的一瞬间,提剑而上与那人缠斗起来   一时间剑影浮动,如游龙穿梭,剑锋凛冽,端的是刃如秋霜。   “咦…”顾念澄看的奇怪,推推身侧的东方白,“你看那人的身法,像不像玉门那套…”   只见那黑衣人赤手空拳与天枢周旋,脚下步法翻飞,似乎是熟知天枢剑法,显得游刃有余。   “玉门弟子?”那人看向天枢,又道:“看在你师门的份上我不取你性命,自离去吧。”那人沉声道,手下力道竟小了几分。   东方白点点头,“见招拆招,莲花步法,确是玉门的身法。”   顾念澄心下一转,这黑衣人熟知擅使玉门身法,与玉门又有何渊源?   天枢似是没听到那黑衣人说话,剑势愈加凌厉起来,糟了,顾念澄看天枢脚下虚滑,“他毒发了…”东方白喃喃道。   那黑衣人不耐烦起来,说了一句“找死”便一掌打向天枢肩上,天枢毒发,一时气力不济,竟被震的飞出去,倒在顾念澄和东方白藏身的屏风前。   黑衣人见天枢不动,便去一旁找苏礼赞麻烦。   苏礼赞此时也已毒入心口,全身虚软,一旦催动内力体内犹如万把刀剑相割,竟吐出一口黑血来。   “老夫临死前只想知道你究竟是谁,为何杀老夫?杀我们正道这么多人?”苏礼赞被黑衣人掐着脖子提在半空中,面色黑红,已是快毒发致死的样子了。   顾念澄和东方白见黑衣人注意力在苏礼赞身上,缓缓挪动身体,爬到前面,默默的把天枢往屏风后拖。   顾念澄伸手探向天枢颈间,还有脉搏。   只听的那边道,“你杀了不该杀的人。”说完手上一用力,生生拗断了苏礼赞的脖子。      ☆、弑魂   黑衣人甩掉苏礼赞的尸体,向角落的元慧走去。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元慧双手合十,道,“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哼,”黑衣人不屑的冷笑一声,道:“难道大师杀的人比我少吗…”语闭出掌如电,只见元慧身形一闪,出爪如鹰,向黑衣人喉间袭去,使的正是少林秘技,“大力金刚指”,只要被其捏在指尖,如千斤万钧,再坚硬的石头都会化为齑粉。   黑衣人也不躲,却是左手一把抓住元慧那手,元慧只觉得抓住自己那手似钢铁般挣脱不开,内力源源不断从体内被吸走,只听“咔达”的骨肉分离声,竟生生扯下元慧那只手臂!   “啊….”元慧失了手臂倒在地上,面目狰狞道:“弑魂…你是顾念!”   那人也不答,抬脚朝元慧心口狠狠一踩,“嗤”的一声鲜血迸裂,竟是生生踩穿了元慧的心房!   顾念澄只觉得胃里翻天覆地的,忙捂住嘴,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只见那黑衣人抬脚,接着向苏恒走去。苏恒在角落瑟瑟发抖,见那人过来,忙道:“我是武林盟主的弟弟,你杀了我,我哥绝对不会放过你,整个落英城都不会放过你,正道武林都会通缉你!”黑衣人似是没听到一样,没有停下脚步。   “你究竟想怎样,怎样才能放过我,求求你…我给你钱…还是美人?我什么都能给你,求求你别杀我。”苏恒断断续续的说,身下却是一片污黄,已是吓得失禁了。   黑衣人静静在苏恒面前站定,点了苏恒周身几个穴道,拾起苏恒身边的一把佩刀,道:“二十年前,你们抓了一个柔弱的女子,元慧用催魂大法催眠她,让她说出进莲阴的地图,”说着抬手砍下苏恒的左手,苏恒被点了哑穴,竟喊叫不出来,只睁大眼睛。   黑衣人继续说道:“可谁知她心性坚定,催魂失效,苏礼赞提议让她生不如死,”说着砍下了苏恒的右手,“你们便侮辱了她,”接着砍了苏恒的左腿,“趁其虚弱之际催魂,最后她自缢而亡。”最后砍下苏恒的右腿。   “当时她怎么求你们的,你忘了吗。”黑衣人一刀斩下苏恒的命根。苏恒睚眦欲裂,失血而死。   “哼,我道是谁…原来是那小蹄子的老相好…”一旁的毒仙子虚弱道,一脸讥讽。   黑衣人手一扬,一道掌风朝毒仙子飞去,“啪”的一声,毒仙子脸上竟赫然印了一个五掌印。   “你不配提她”黑衣人道。   顾念澄眼睛睁大,呼吸急促了起来,心下不稳,气血翻腾,那个人所说的女子…   毒仙子的半张脸都肿了起来,黑衣人走到她面前,道:“死在自家制的毒下,感觉怎样?”   黑衣人说完也不动作,只静静看着她,毒仙子的脸慢慢溃烂,眼睛耳朵鼻子开始流血,最后便毒发身亡。   “看够了吗。”突然一道凌厉掌风向顾念澄等人劈来,东方白忙上前提扇护住顾念澄和天枢,“抨”的一声,掌风和折扇相击,屏风炸裂。   “哦?又是一个玉门的。”黑衣人说完便出掌向东方白打去。   眼见东方白渐渐支撑不住,顾念澄忙呼道,“东方白,打他膻中、中脘、关元、孔最、天府、灵墟、风市、阳陵泉、地机!”东方白手中折扇翻飞,照着顾念澄所念穴道一个个击打过去,黑衣人突然睁大眼睛,厉声喝道:“你是谁!”身形绕过东方白,一掌朝顾念澄打来。   顾念澄煞白了一张脸,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突然“叮”的一声,耳边一道寒气,薄刃剑与掌风相击,竟是天枢拼尽力气站了起来挡下这一掌,天枢“哇”的吐出一口黑血,便晕死了过去。   “师兄!”东方白见状执起折扇冲黑衣人打去,黑衣人运气接了一掌,竟被打退几步,吐了一口鲜血。   顾念澄方才报的穴位,正是弑魂所运行的必须经过的几个穴道,只不过报的穴位是相反的,东方白用真气击打那几个穴道,黑衣人一运功就会使真气乱窜,眼下那人脚步虚浮,气血不稳,已是走火入魔之症。   “东方白,快离开他身边!”顾念澄见东方白往黑衣人那打去,忙喊道,弑魂心法走火入魔的时候是最要命的!   黑衣人忽的真气爆窜,东方白还未走进便被真气震飞,一下子竟震晕过去!顾念澄忙从袖里祭出一道白练,卷了东方白过来。   突然庭外飞来两道剑光,“刷”的刺破黑衣人的真气圈,两道凌厉的掌风袭来朝黑衣人左右肩各拍一掌。      ☆、无情公子   三道真气相击,震碎了黑衣人脸上的银具,黑衣人一口血喷在两人脸上,两人被喷的看不真切,突然一阵烟雾弥漫,众人只怕有毒全部屏息,待烟雾散去,哪还有黑衣人的影子!   “少爷!”越影和蹑景忙跪在顾念澄检查他的伤势。   “我没事,你们速帮东方白和天枢诊脉。”顾念澄道。   “东方公子没事,只是受了内伤晕了过去。天枢公子…”越影一时踌躇,蹑景道:“这个娘娘腔毒入心脉又受了弑魂一掌,快要死啦!”   “有救吗?”顾念澄楞了一下,越影道:“伤不致死,只要解了毒还有救,可是毒气马上攻心了…”   顾念澄闻言愣愣的看着天枢苍白如玉的脸,突然想到什么,运气狠狠拍向身上的章门、神阙、水分、膻中四个穴位。   “少爷!”蹑景急的大喊。   体内有什么东西缓缓上升,顾念澄张开嘴,吐出一颗盈白的珠子,正是那能避百毒的避毒珠。   顾念澄把天枢扶起来靠在自己肩上,掰开他的嘴,把避毒珠塞入他口中,狠狠一拍他背后的心俞,天枢喉间“咕咚”一声,已是把珠子咽了下去。   “少爷!为什么救他!这珠子只一颗,以后你要怎么办!”蹑景气的一跺脚。   顾念澄闭了闭眼,道,“毕竟曾经同门一场。”径自调理了一下内息,“以后多加小心便是了。”说完把天枢推向越影,站起身道,“一人扶一个,速速离开。”   “少爷,刚才那人还要追吗?”越影问。   顾念澄摇摇头,那人弑魂心法未成,又走火入魔,不时就会真气外泄爆体而亡。随即又想到什么,道“今日之事,不要外传。”   越影蹑景点头。   回到东方府已是黎明。   安置好东方白和天枢,顾念澄揉揉额头,这一夜心力交瘁,那黑衣人身份太过诡异,熟知玉门武功,又会弑魂心法,着实令人费解。   “通知夏离巽,明日动身回莲阴。”顾念澄道。   “是”越影颔首道。   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顾念澄伸了伸懒腰,径自洗漱完毕,便推门去找夏离巽。   顾念澄一出门便遇到神色匆匆的东方白,东方白看到他眼睛一亮,笑道:“正好你跟我一道去看看天枢。”   “你的伤如何了?”顾念澄道。   “没多大事,夏离巽说不运真气,多调养几日就行了”东方白道。   顾念澄跟着东方白踏入天枢房内,天枢还未转醒,夏离巽正在施针。   “他怎样了?”顾念澄问道。   夏离巽看了顾念澄一眼,愠怒道:“少主都把避毒珠都给他了,他还能怎样。毒已经清了,内伤调养几日便行了。”说完站起身去桌案上开药方。   顾念澄也不理他言语里的奚落,点点头道:“你忙完了跟我出来。”   “叮嘱他按时喝药。近日内勿要妄动真气。”夏离巽把把药方交给东方白,便跟着顾念澄出去。   待走到远处,顾念澄停下来道,“收拾下,启程回莲阴。”   夏离巽道:“无情公子来了。”   顾念澄一愣,道:“什么时候?”   “今日凌晨,无情公子说您醒了就去城外关帝庙,他在那等您。”夏离巽道。   顾念澄点点头,抬步走到门外时越影已经备好马车在等了。   车轱辘压过土地发出“咯哒”的声音,顾念澄看着远方的风景,心下不安。   “少爷,到了”越影的声音传来。   顾念澄撩开帘子,跳下车去,对身后人道,“你们在这等着。”   眼前是座破落的废旧庙宇,顾念澄抬步走进庙内,张望四周却是一个人影也没见。   心下正在生疑,忽的迎面袭来一股凛冽寒意,只见一三尺长的骨鞭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直冲顾念澄胸口袭来。顾念澄闭了闭眼,只听得“啪”的一声,一鞭子猝不及防的抽到他身上,惊呼一声,软软的倒在前面。   “怎的不躲!”只见那人着一身青白长衫,削尖脸庞,朱唇玉鼻,眉梢传情。那人随即手一抖,三尺骨鞭“倏”得一声收回,成一小塔状,塞入袖中,急忙上前扶起顾念澄,顾念澄道,“我弑魂才练了第三层,怎的有功力躲过哥哥的白骨鞭。”   来人正是无情公子顾情。   “你体质虚弱,弑魂修习不易,却是我没考虑周全”顾情道。   “哥哥现下来扬州城,可是莲阴出什么事了?舅舅还好吗?”顾念澄急忙道。   顾情摇了摇头,道“父亲….情况很不好。此行便是来带你回莲阴的。”   “哥哥怎的不留在舅舅身边照看!”顾念澄急切道。   “父亲把自己关在禁室里,不见任何人。不知谁放出消息,说你屠戮了清河山庄,正道派了很多人截杀你。父亲只让我尽快把你安全带回去。”顾情道。   顾念澄一怔,心下百转,清河山庄的人都死绝了,怎的隔了一夜就有消息传出去了。脸上却不动声色,道,“那日我晕了过去,幸亏有夏离巽的避毒珠才没有中毒,被尸体压在下面,许是逃过一劫,却不知是谁动的手。”   顾情道,“不知是谁,我去看了尸体,死相和中了弑魂很像。”   顾念澄点点头,道“如此还需小心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  穴位我乱写的...请勿较真~   ☆、魔教教主   越影驱车赶回东方府接回夏离巽,天枢还未转醒,顾念澄辞别东方白就匆匆上路了,赶回莲阴已是十日后。   顾念澄褪下身上的鹅黄长衫,换了一袭黑袍,敛起了一身的玩世不恭,却显得阴鹜起来,戴上面具后直奔后山禁室。行步到一座假山群,往其中一座不甚起眼的矮山中拍了几下,假山群忽的从中间裂开显出一道一人宽的小道,闪身进去,身后的假山群又合了起来,看不出异动。   顾念澄一直往前走去,禁室里不点灯,只有几颗夜明珠照耀着,昏昏暗暗看不真切。但是这条路就算他闭着眼也能走,他被关在这里没日没夜地练了四年的弑魂心法,从刚开始的摸着墙壁走,被地上的障碍拌的跌一大觉,被突如其来的暗器打的遍体鳞伤,到最后蒙着眼听着风声就能知道暗器打哪来,将其击落。   走至尽头是一扇暗红朱门,顾念澄往左侧墙上铜环的三寸下拍了三下,朱门便自动打开了,推门而入,却是一间雅室,一方桌案,案上放着文房四宝,一张茶几,放着一个精巧香炉点着熏香,一张泛着寒气的玉床。床上躺着一个和顾情面貌七分相似的男子,正是顾念。   却是连坐也坐不起了吗,顾念澄眼里一暗,走上前去跪在玉床旁边,一手轻轻抓着顾念的手臂,唤道:“舅舅。”   顾念的眼皮动了动,慢慢转醒,看清来人,挣扎着坐了起来,道:“阿澄,你回来了。”   顾念澄点点头,道:“舅舅,教中有叛徒。”前世他赶回莲阴的时候顾念已是强弩之末,匆匆把教主之位传给他便逝世了,他并没有机会和顾念细说什么,前世死于莲阴内部叛乱,死前也没有猜到叛徒究竟是谁。   顾念闻言点点头,道,“我向来注重隐蔽你的身份,可是外面对你的行踪却传的风声四起。我走不出这间禁室,不能好好探查清楚。”他叹了一口气,脸上已显出将死之人的灰气。   顾念澄闻得不禁眼眶发酸,当年顾念身中剧毒又与那群死士拼斗,原本可以全身而退,却为了救他回莲阴身受重伤,回到莲阴已是奄奄一息却还是央求顾荷生救治顾念澄,之后顾荷生替顾念澄重接了筋脉,却已油尽灯枯,顾念虽然性命得保,但是一双腿却再也动不了了。   “舅舅,我此去清河,见到一人,那人黑袍银具,却使得是弑魂心法。清河山庄的人便是他杀的,但是我见他言语间,似是与娘亲有关。”顾念澄斟酌再三开口道,顾柠的事他并不清楚,他一出生顾柠就已身死,江思凡将他保护的很好从不告知他莲阴的任何事。   顾念闻言也是一愣,道:“当年弑魂的抄本由阿柠保管,后来她离开莲阴,交还了弑魂….她天资聪颖,弑魂即将大成,却为了和你父亲厮守,自废了武功,我当时年少,不能理解阿柠的背叛,又恨透了你父亲,也因此从未去找他们…”   听此却是连顾念也不知那人是谁了。   “阿澄,这五年我卧病在床,却是想明白了一件事,”顾念内息不稳,休息了会继续道,“当年阿柠交还的弑魂,怕是残缺的…”   赫!顾念澄听得倒抽一口气,只见顾念继续道,“当年她回莲阴,把弑魂交给父亲的时候说,弑魂太邪,修炼多损人不利己,让父亲尽快毁了。父亲却只以为她被情迷得失了心窍,呵斥了她…..”顾念正说着却突然气息不顺,喘了几口气吐了竟一口血出来。   “舅舅!”顾念澄大喊,只听顾念断断续续道:“你娘亲虽然生在莲阴,但从小温婉善良,手上更是未染过鲜血,她待我极好,我却..对不起她…阿澄…你长得和她真像….”   “舅舅!别说了我马上去找夏离巽过来给你看看…”顾念澄大喊。   “你去…..把他们都叫进来…”顾念指向门外。   顾念澄不放心的看了一眼顾念,随即飞身出去把在禁室外干等的几人喊进来。   “父亲!”顾情匆匆赶来,看到玉床上口吐鲜血的顾念,一把冲上去扶住他。   “咳咳…”顾念指着桌案对顾情说,“你去…把莲阴令拿来….”   蹑景越影等人神色一凛,许是顾念要把教主之位传给顾情了。   顾情闻言走去桌案上拿莲阴令,那是一块雕刻着莲花的墨玉,隐隐泛着寒气,正是每任莲阴教主的信物。   顾情把莲阴令交给顾念,只听顾念道,“跪下。”众人闻言跪下,“莲阴令此证,今日吾把教主之位,传给顾念澄。从此你们,必须穷尽心力保护他,唯他马首是瞻,为他赴汤蹈火,殚精竭虑。”说完,把莲阴令放在顾念澄手中,闭了闭眼,扯出一个恍惚的笑,道“阿姐,你来接我了…”再无声响。   “父亲!”顾情闻言抬头睁大眼睛似是不敢相信。   “舅舅!”而顾念澄泪流满面。   “教主,你吃点东西吧…”蹑景红着眼,举着放着饭菜的木盘道。自顾念去世后,顾念澄已经七日滴水未进,原本苍白的脸更显得惨白。   顾念澄怔怔的发呆,他原本以为经历过两世的生死,已经看淡,却不知这次的亲人分离,更加悲痛的刻骨铭心。   “教主,外面都准备好了。”夏离巽着一身黑袍,低沉道。   顾念澄点点头,今天是他即位的日子。随即站起身来,蹑景放下手中木盘,接过越影手上的玄色长袍给顾念澄穿上,顾念澄转身,长袍的背面纹着一朵血莲花,腰间配上莲阴令,带上银制面具,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原本清澈的眼神已不见,代之的是冷入骨的阴郁。   罗刹山内的教众早已等待多时,顾念澄缓缓登上台阶,他穿的玄衣背后纹着的血莲显得尊贵而妖娆,他的步伐均匀,每一步都坚定沉稳,即使身后众人注视的视线犹如万道短箭向他射来。   走到祭坛上,远处的钟鼓声已经鸣了七响,今天是顾念的头七,这是顾念澄特地祭奠他的。   只见顾念澄一拂下摆,缓缓坐在金椅上,阴鹜森寒的视线向下看去,一时间万人叩拜,震耳欲聋的声音铺天盖地地涌来,众人道:“恭迎教主!千秋万代,一统江湖!”朝拜声响彻山中,弥久不散。   “呵…”顾念澄藏在面具下的嘴扯开一抹苦笑。千秋万代?一统江湖?若是被舅舅,外祖父知道他的心思,会不会气的活过来。   顾念澄穷极两世也不知道为何顾念要把教主之位传给他,前世顾念临死前没有多说什么,是顾情把莲阴令直接交给他的,他当时都愣了神,所有人包括顾念澄都以为教主会是顾情,不仅仅是因为顾情是他唯一的儿子,顾情雷厉风行的手段比起顾念澄的妇人之仁才更适合做教主。   思及此,不仅长叹一声。   结束了即位大典,顾念澄快步走回房间换下玄衣,对越影道:“去把哥哥和夏离巽叫来。”   不多时顾情和夏离巽便来了,两人正要跪下行礼,顾念澄忙弯腰阻止了他们要叩拜的动作,道:“我们之间不用这套,我从未把你们当做下属看待。”   两人闻言笑了笑,也不语。   “我要离开几日,还有些事没有探查清楚。劳烦哥哥帮我暂代教主之位,夏离巽你辅助哥哥,在教中待命。”说完,便把莲阴令交给顾情。   顾情脸色一变道:“父亲离世,你刚即位,消息说不定马上就会传出去,正道的人都对莲阴虎视眈眈,你武功低微,现下出去不是送死吗!”   “他们摸不清我底细不会贸然前来,正因如此,有哥哥在这帮我做教主,我才能安全。”顾念澄握了握顾情的手,对夏离巽道,“好好保护哥哥,不要主动与我联系,一有消息我会通知你们。”   夏离巽闻言微微颔首,顾情还欲再说什么,夏离巽扯了他的衣摆,微微摇头。   顾念澄垂眸沉思,白净的脸上一片平静。   夏离巽送顾念澄出莲阴,顾念澄已换上初来时的鹅黄长衫,端的是俊秀清逸,夏离巽递给他一耳青花瓷瓶,道: “我再找不出第二颗避毒珠啦,这里面是我练的一些丹药,虽比不上避毒珠,也能保最后一命。务必小心。”最后的语气带着沉重坚定。   顾念澄展颜一笑,带上些许稚气,道:“知道啦,忒的啰嗦。等手上的事一结束,你带我去鬼谷喝酒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吗有人吗~   ☆、弑魂残本   辞别了夏离巽和顾情,三人又架上马车向外面世界驶去。   “教主,我们去哪?”蹑景道   “杭州,江家旧宅。”顾念澄沉声道,顾念临终前对他说弑魂心法是残缺的,而前世他赶到莲阴顾念已经不能说话,也因此顾念澄并不知道这件事,难道是因为重生了之后有些事情发展的轨迹改变了,随即又想到,怪不得前世他自诩天赋异禀,吃透了弑魂,结果练了十年都没大成,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而顾念和那黑衣人,应该练的也是残缺的弑魂。   三人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杭州,寻了一间客栈歇脚,等着夜深再探江家旧宅。   “阿嚏!”蹑景打了一个喷嚏,摸了摸鼻子。按理说春天的杭州已经褪了寒气,不会如此阴冷,而站在江家旧宅里的三人都不约而同的紧了紧身上的衣衫。当年江家人死的太奇怪又太凄惨,江宅再精致恢弘也没人敢买,因此荒废了五年。   “教主,你说…江家人会不会阴魂不散啊…”蹑景平日里喜欢看些志怪小说,此刻神色怪异。   越影狐疑的看了一眼蹑景,“你不会是怕了吧?”   蹑景面无表情道,“我不是怕,我是快要尿裤子了….”说完径自离开找一处小解去了。   顾念澄负手踱步,开始在江家四处走动,慢慢穿过回廊、假山群、湖心亭….脑中开始回想小时候父亲对他说的话。   奈何时间久远,大部分记忆都模糊了。   行至一莲花池中,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莲花早已枯萎,只余一些杂草芦苇,池中的水到时没有干涸,不知哪处引来的泉水。顾念澄却突然想到什么浑身一震。   “爹爹,这莲花忒的好看。”幼年的江忆柠指着盛开的白莲说着。   “这是你娘亲从她家乡带来的,当然好看啦。别去摘,小滑头!”江思凡轻轻的打了一下江忆柠的手,这莲花是顾柠亲手植下的,江思凡平日里宝贝的紧,不让任何人去毁坏它。   “莲阴…”顾念澄苦笑一声,娘亲终是放不下从小生活的地方,放不下她的亲人。   正想得出神,脚下一滑,身旁的越影来不及抓住他,只见顾念澄身形一倒,“哗啦”一声落入池中。   “教主!”越影闻言就要跳入池中。   “没事没事,脚滑了,你去看看蹑景怎么还不来,莫不是被江家鬼魂拖走了。”顾念澄冒出头游向岸边,对越影摆摆手。   越影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离开去找蹑景。   顾念澄见越影人已走远,沉了沉眼,深吸一口气猛的一头扎进池中。   这池子水不浅,方才他见水下竟还埋着几座假山群,游到池底,想了想随即在一处较矮的假山上拍了几下,只听得“嘎达”一声,竟出现一处暗格,伸手探去,摸出一方白缎,不动声色地把白缎塞入袖中,左手扶上假山群,随即丹田隐隐发力,再伸回手时水下的几处假山已经化为齑粉。   顾念澄游回岸上,坐在石凳上拧衣摆上的水,听的耳边的脚步声,知道是两人回来了。   “怎么样了。”他问道。   “这宅子忒大,又长得一模一样,绕的我好晕!”蹑景皱皱眉头,随即道,“莫不是遇到了鬼打墙?”   顾念澄闻言笑了笑,“江南的宅子构造都差不多,迷路也难免。走罢,我这身衣服是报废了。”随即站起身,一道冷风吹过,打了个哆嗦。   “教主,我们来这作甚?”蹑景道。   “睹物思人罢了。”顾念澄低垂的眼,又道,“快去给我置办件衣裳,冻死我了。”说完搓搓胳膊。   几人快步回了客栈,越影打了水搬了木桶进来给顾念澄沐浴,蹑景手上已提了件干净的鹅黄长衫,放在桌上,两人便退下了。   顾念澄脱下身上湿透的衣服,跨入木桶,白皙的后背却刺了一朵血莲,煞是妖娆。   展开从荷花池取来的白缎,略一施力,白缎泛起一阵白雾,白雾散去后,显出了密密麻麻的篆刻小字。垂眸看了半个时辰,嘴边扯出一抹苦笑,“原来是这样….”随即手上发力,白缎化为齑粉。   他自小记性极好,过目不忘,刚才已经把白缎上的都记住了。既然顾柠当初不愿这白缎现世,他便毁了它罢。   “教主,需要换水吗。”门外越影的声音传来。   “不用,你们自去休息吧。明日没我的吩咐不用进来。”顾念澄道。   浴桶里的水早已冷了下来,他却感觉不到,当年重接筋脉却没有半丝内力,在寒玉床上养伤躺了整整一年,之后为了速成弑魂心法,白日浸在寒潭里打通奇经八脉运行心法,夜晚睡玉床上即使在梦中也是在背口诀,持续了四年,现下纵使赤膊跑到北方雪地上也不会再觉得冷了。真正的冷入骨髓,他早就尝过了。   顾念澄翻身躺在床上,闭眼假寐,脑内思绪翻飞。按前世围剿莲阴时正道声讨他的几件事,接下来该是毒杀唐门的事了。思及此,不仅嗤笑一声,唐门世代制毒,竟然还会死于他人毒杀。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死在自家制的毒下,滋味怎样。”那日清河山庄的黑衣人话语在他脑中响起,唐门绝对有问题!   忽又想到,他现在这个身份,要怎么大大方方地去唐门探查。   况且他现下弑魂未成,不能再妄动真气。顾念猜的没错,当年顾柠交出的弑魂心法的确是残缺的,顾念和顾念澄练的心法只有七层,还余最后三层被顾柠藏在了江家莲花池底。弑魂心法的确很邪,却又更像是速成之法。修习之人不能有半丝内力,不得再习其他心法,否则会两法相斥。   刚修习弑魂期间不得动用内力,一旦运功就要重头再练。而丹田就像一个存储柜,一直源源不断地存着真气直到练到第七层,再使用内力不需要从头再练,可一旦强行动用全身精力催动弑魂,威力虽大却容易走火入魔。因此修习弑魂的时候内力都是被封存起来的,外人探脉便是一副没有武功的样子。而练这最后三层,便是要把之前练的弑魂全部废掉,功力逆行……   顾柠的白缎上写着,她当时练到第七层,为了和江思凡厮守,自废武功叛出莲阴,而又发现已有身孕,生怕对怀中胎儿影响,便没有再动这邪法…..这心法速成的之快骇人听闻,练的途径又太邪门,当年莲阴树敌太多,生怕父亲和弟弟练此邪法遭遇不测,因此只交出了前面七层的抄本。   可真是邪法….顾念澄笑了笑,随即翻身打坐,渐渐运气,突的使劲往身上几个大关处狠狠拍了几下,一时间浑身酥麻,只觉得丹田处破了一道小口,真气一丝丝泄出来,皮肤上开始微微出现点点血丝,突然全身经脉开始抽痛,头疼欲裂,他的筋脉似是要剥离他的骨血,顾念澄只觉得整个灵魂被生生的抽了出去,已是自废了武功。突的又腹内一痛,如千刀万剐般,又有阵阵寒气从腹内渐渐透出来传入骨髓,寒冷比少年时浸在千年寒潭中有过之而无不及,顾念澄牙齿“咯咯”作响,眉间发丝竟有隐隐冰霜,他随即默背口诀,将内力聚集于某一处,开始逆行,所到之处又犹如滚烫油锅般要把他的皮肤烧开,当真是冰火两重天!   只见他突然张嘴“哇”的吐出一口鲜血,眼里却是一片锋芒,活了两辈子,他不信吃不透同一本书!   待他运功完毕,已是第二日未时。越影蹑景听得他昨夜吩咐,自是没有打扰他,只以为他一路舟车劳顿。他的弑魂心法卡在最后一道关口,在接下来的半月里非但不得动用任何真气,并且筋脉比平日更加脆弱,受不得任何伤,又想到接下来的唐门之行,眉头深锁。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就是夫夫携手打小怪升级了~   ☆、以身相许   顾念澄下了床用毛巾擦净了胸口的血污,褪下身上沾血的里衣,换上干净的衣服推门出去,看到蹑景越影已经站在门外了,顾念澄一愣,“不是让你们去休息吗,守了多久。”   “卯时起的,怕教主有吩咐就一直守着。”越影道。   顾念澄皱了皱眉,“以后不用守着了,自去休息。在外面不用叫我教主。”   “是”越影蹑景颔首。   “走罢,杭州菜肴可好吃,龙井虾仁、松子桂鱼、茶香鸡…带你们尝尝鲜。”顾念澄说着吸了吸口水,前世他十岁离了杭州,一直到临死前都没有再回来,而他的口味向来是偏淡的,扬州的太甜,玉门的伙食倒挺和他的口味,许是道士本来就要修身养性,忌口,以清淡为主。想到玉门又想到那双温润的眼,不知道那玉门头牌的伤怎么样了,有没有病死….   顾念澄走到大堂,落了座,越影给他面前的茶杯斟了茶,端起茶杯转了转,忽听得堂内说书人敲了一下案板,道:“且说近日莫干山那流寇窜起,为非作歹,公然劫道,自称什么山大王!弄得那地小老百姓苦不堪言。那山贼也不是一般的人,倒是有几分武艺,纵使县衙想管也管不了!这不就出事了!近日县衙老爷的小姐从远房亲戚那回来,正巧经过那道,遇到山贼头子,见小姐貌美就要强掳回去做压寨夫人!这小姐也是个贞烈脾气的,眼见就要咬舌自尽!”   “那怎么办啊?”一看客道。   说书人喝了一口茶,继续道:“说时迟那时快,突然听的“叮”的一声,一道银光袭来,众人还看不清,只见那山贼头子胸口插了一把薄刃剑!一命呜呼啦!”   “哇----”四周一片哗然。   恩?薄刃剑,怎么这么耳熟。顾念澄转了转茶杯继续听道。   “之后呢之后呢!”看客迫不及待的问道。   “那小姐跌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忽听得一声甘泉般的嗓音,问她如何,那小姐抬头一看,赫!只见那人一身蓝白长袍,面若冠玉,倒似一个谪仙般的人物!那小姐也是个见过世面的,整理了一下衣衫,道,“多谢公子搭救,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家父必有重谢。”   “哎!这肯定得赠千两黄金了吧”一人道。杭州富饶,即使一个小小的县令油水也很多。   “哈哈,怕是那小姐要以身相许了吧!”一看客笑道,语气却有几分羡慕。   “只听得那人说,小事,不足挂齿。竟然就此离去!可怜那小姐怕山贼再追上,一路跟着他们到了杭州!”说书人道。   “那人是谁啊!”一看客问道。   “还能是谁啊!看那打扮和薄刃剑,应该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玉门七子之首的天枢公子了吧!”一颇有江湖气的看客道。   忽然原本人声鼎沸的大堂一下子安静下来,顾念澄抬头看去,只见门口进来了几个蓝白长袍的青年,为首的那个身如玉树,眼若温玉,面似桃花,信步走入堂内一处空位坐了下来。   “赫!”饶是杭州城山水灵秀,美人多见,像此等仙姿秀骨之人也是再找不到第二个出来!   来人不正是天枢!   “少爷,你说这天枢公子难道前世是曹操吗?”蹑景悄悄的说道。   顾念澄摸一摸下巴,点点头,没准还真是。   “少爷,看来说书人说的是真的,你看那!”越影指向客栈门口。   顾念澄闻言看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身着粉色翠烟衫,柳腰黛眉的娇艳 女子,眸含春水,肤如凝脂,头上斜插一根雕花碧玉簪,正轻蹙着眉头,却又含情脉脉的看着坐在堂内喝茶的天枢。   “哇—千里追夫?”顾念澄睁大了圆眼睛,突然兴奋道,“来来来,下注。”   蹑景斜了一眼顾念澄,道:“下什么注。”   顾念澄指指门外的女子,道:“一会她就会冲进来,先道一番谢,然后说非君不嫁,最后要拔剑自刎!”   越影默默的拿出了钱袋,想必是要赌了。   只见门外那小姐理了理衣衫,轻移莲步,在天枢几人面前站定了,腰肢轻摆,施了一礼,拿捏着嗓子道:“多谢前几日天枢公子出手相救,奴家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不必多礼。”天枢道。   “料想公子也不是那贪图财物的俗人,奴家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为公子做牛做马”说完双颊飞上一抹红晕。   蹑景和越影只觉得有点肉疼。   顾念澄看的津津有味的,不知那边天枢说了什么,忽看的那小姐脸色煞白,突然一把抽了玉门弟子放桌上的佩剑,一下子搁在脖颈间。   “想必是公子嫌弃奴家这腌臜身子,可奴家却是没有落入那贼人之手的!”语调哀戚,声泪俱下。   “行了行了,少爷你以后可以改行去门口摆摊算命了!”蹑景咕哝道,“这可是我的老婆本啊…”掏出钱袋拿了一锭碎银放桌上。      ☆、同道而行   那边天枢显然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眉头微蹙,正欲开口说什么,只见那小姐的泪水“提溜”的落了下来,手中一使劲,竟真的要引剑自刎。   顾念澄见戏看的差不多了,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衫,清了清嗓音,忽然一个飞身扑到天枢怀里,死死揪住他胸口的衣服,刚才他那一飞扑正巧遮住了天枢等人的视线,蹑景见状悄悄运气弹出一锭碎银打在小姐手腕之处,只听得“当啷”一声,小姐轻呼,佩剑已掉在地上。   “相公!”顾念澄突然抬头娇嗔道,“让我好等,怎的路上耽搁了吗?”他这声端的娇媚稚嫩,眼若秋波,竟然一时雌雄莫辩,众人只看他面容白净秀气,柳眉杏目,暗想应该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   天枢看清怀中人的脸一下子黑了。   “相公,你来信说近日来提亲,我在家中等你许久,不见你,便寻了哥哥的衣服来这里等你了。”顾念澄说完,将脸埋入天枢胸口,语调轻软哀怨。   不行了哈哈哈哈哈,看到天枢黑的如锅底的脸,他怕会当面大笑出来。   玉门的几个弟子都愣住了,那小姐也愣住了,周围的看客也愣住了。   过了半晌,大家道,怪不得天枢公子不愿接受那小姐,原来是已有婚约了。   那小姐见状,突然想明白了似的,脸色微微涨红,一跺脚,含着泪捂面飞奔了出去。   “咳咳…江公子…”玉门的一弟子尴尬的说道,“那位小姐已经走了…”言下之意是可以放开他们天枢公子的衣服,从他怀里出来了。   顾念澄闻声抬头,看向那人,只见那人身材高大,浓眉大眼,正是七子之一的天璇。   对了,天璇在清河山庄第一日是见过他的,因此知道他的性别。   顾念澄“刷”的一下从天枢怀里起来,面容平静,理了理衣衫随即开口笑道,“呵呵,好久不见天枢公子了,一时把持不住。”这声音清脆爽朗,和刚才柔媚入骨判若两人。   天璇施了一礼,对顾念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顾念澄自然的落了座,端起眼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却不见天枢的眼角抽了一下。   “恩…呵呵,师兄喝茶..喝茶”天璇见状忙另取了一个干净的杯子,倒了一杯茶递给天枢。   “没想到在杭州也能遇到江公子,呵呵。”天璇没有忘记眼前这个人在清河说天枢坏话被当场抓包的事。   “呵呵,杭州风景名闻天下,我正四处游览这些风景名胜呢。却不知玉门的几位公子准备去哪啊?”顾念澄笑道,他模样生的稚气,现在端的是一副不谙世事的小公子四处游历的样子。   “唐门。”却是天枢开口道。   “哦?”顾念澄心下一跳,开口道:“这倒巧了,四川的风景是极好的,那里的川菜可好吃,我仰慕很久了,哈哈说着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天枢闻言也不语,顾念澄又硬着头皮开口道,“恩…我也没有武艺,却是钦慕四川的风光很久了,刚才听闻说书人的话,现下世道不安稳。几位公子武艺高强,不如做个伴,捎我一程吧?”顾念澄这话却是对天璇说的,他没有十分把握,而天枢讨厌的他紧,自然不会答应带着他。   却听得一清洌如泉的声音,“好。”天枢点点头。   “恩…”顾念澄闻言瞪大了眼睛看向天枢。   天枢抬头,温润如玉的眼眸看着他,再道一声,“好。我护着你。”   夜深。   顾念澄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   “少爷,你要闷死了。”越影幽幽的说。   顾念澄闻言继续滚来滚去,突然想通了什么似的“刷”的坐起来,一拳拍手道:“他定是见我白天作弄他,想着路上教训我呢…”   “即是知道,怎的还赖上他了!”蹑景埋怨道。   顾念澄瞟了一眼蹑景,道,“你觉得天枢武功怎样。”   “数一数二”蹑景道。   “我呢”顾念澄道。   越影看了一眼,踌躇道“手无缚鸡之力”   “外人对天枢的赞誉是什么”顾念澄道。   “一身正气,大义凛然。”蹑景不屑道。   蹑景突然像想到什么睁大了眼睛,只见顾念澄一笑,道“手无缚鸡之力的我待在一身正气的天枢公子身边,谁又能猜到我的身份呢。而天枢公子武艺超群,又有什么地方比他身边更安全呢。”随即用折扇点点蹑景的头,道:“都去歇息吧,明日启程,一路上尽量不要施展身手。”   “是”蹑景越影颔首应道。      ☆、调戏   第二日出门的时候玉门只剩下天枢和天璇正在准备启程的东西,顾念澄道,“怎的不见其他人?”   天璇道,“让他们先回山上了。”   顾念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也不知天枢此去唐门是因为什么事,倒是把几个小辈都赶回山上了。   “少爷,准备好了。”蹑景喊道。顾念澄点点头,随着蹑景走出客栈,见天枢正要骑上一匹骏马,突然出声道:“天枢公子!。”   天枢闻言转过身看着他。   顾念澄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抓住天枢的手往马车里拖,“你就待在我身边吧,我怕有什么刺客啊暗器啊短箭啊什么的。你在我旁边镇着,我还能打个盹儿。”   天枢眼光敛了一敛,也不阻止顾念澄牵着他的手。   待两人进了马车,蹑景一鞭子抽到马上,喊了一声“架”,车轱辘转动,载着几人往前驶去。   天枢闭着眼端坐在车内,默默得运行内功心法。   顾念澄双腿盘膝,曲起一手单手托腮,静静的看着天枢。睫毛浓密纤长和小扇子一样,鼻梁如玉又挺又直,再往下看去,嘴唇…恩..嘴唇又薄又软!   “你在看什么”天枢闭眼道。   “看你呀”顾念澄笑眯眯道。   闻言天枢睁开眼,微微转头看向顾念澄,眼神中有些迷惑。   只听顾念澄继续道,“天枢你长得像父亲还是母亲,应该是母亲吧,他们都说儿子长得像母亲,那你娘亲一定也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哎呀天枢你长得真好看,我说真的,你别瞪我!我发誓你长得比扬州城头牌都好看,哎呀你打我干嘛…”   “手要断了要断了我错了我不说了,你长得不好看一点也不好看…”   “天枢我跟你说你这种脾气的放在我们那是要被我打的…”   “手要断了断了,你打我行了吧你打我!…”   越影听的车内传来的嬉闹声,突然有点忧郁,蹑景一副你死了老婆吗的样子狐疑的看着越影,越影摇了摇头叹息道,“我不是死了老婆,我是感觉养了十几年的猪好像要被人吃了…”   蹑景闻言正色道,“我觉得是别人种了十几年的白菜被我家的猪拱了!”   说笑间就到了下一个城镇,越影把车马在客栈后院安顿好后,走到大堂内,只见四人脸色怪异,越影狐疑道:“怎的了?”   蹑景臭着一脸道:“城中客满,就这家客栈有房,但是只剩三间了。”   越影闻言看向天璇,只见天璇红着脸道,“我晚上的呼噜能把鸟儿打下来,跟我一间房的怕是睡不好。”   于是三个人看向天枢和顾念澄。   顾念澄心想晚上还要练功,断断是不能让天枢知道的,便道:“我怕晚上会情不自禁对你们冰清玉洁的天枢公子这样那样…”说完打开折扇遮住了半张脸,似是害羞。   天枢道,“不会。”   顾念澄楞道:“什么?”   天枢道:“你乱动我会打断你的腿。”   越影闻言道:“少爷,你同我们一间吧,我和蹑景可以打地铺。”   “不必!”顾念澄咬牙切齿道,“我倒要看看天枢公子怎么打断我的腿。”语闭把银子“啪”的一声砸在掌柜的桌上,“开房!”   掌柜的收了钱,利落的给了他们三个门牌,差人引他们上去。   顾念澄也不上楼,蹑景和越影会把一切拾掇好,看到天枢那副扮猪吃老虎的样子就生气,随即向掌柜问道,“城中何事这么热闹,竟没有多余的客房?”   “公子外地来的吧?今天是我们这的百花节,晚上有花灯会。”掌柜的抬头看向顾念澄,笑道,“要记得吃酒酿团子,一年内平平安安,团团圆圆。”   “是吗!”顾念澄眼睛亮了亮,递给掌柜一点碎银子便欢欢喜喜的出门了。   蹑景收拾完东西下楼找顾念澄,却怎么也看不到他的身影,跺了跺脚转身对几人道:“少爷也不知跑哪去了,他又没有武功,忒的不省心!”   “莫慌,城中应该没什么事,我们分头出去找找。”天璇安慰道。   “掌柜的说少爷问了今天有花灯节就出去玩了,现在出去找吧,应该在人多的地方。”越影道。   几人点点头就出了客栈分头找了。      ☆、酒酿团子   大街小巷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入眼处皆是五彩斑斓,灯火辉煌;远处的戏台上锣鼓喧天,灿烂如昼。街道旁的小摊位上都悬挂着一盏花灯,猜字谜、吹糖人、捏面团、变脸….   顾念澄小时候江思凡会带着他逛灯会,之后便是在东方家三年,每年灯会都会和东方白去街上胡闹,猜字谜去捣蛋,赢得好多小礼物,小摊主看到他们就头疼,之后再去竟是直接送他们几个脸谱,让他们别捣蛋,上了玉门之后便是再也没逛过灯会了。   忽听得远处有呵斥打闹的声音,顾念澄寻声走去,只见一富家公子和一个清秀少年拉扯。   “小美人儿,你把酒酿倒在本公子的衣服上,就这么算了吗”那富家公子道。   “对不起,我赔你钱”少年道。   “好啊,那你拿五十两过来”富家公子道。   只见那少年惨白了一张脸,一碗酒酿才几文钱,卖一年都做不到五十两银子。   “看你也拿不出来,这样吧,你陪本少爷一晚上,就当度夜资了。”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顾念澄摸摸下巴,听过强抢民女的,还没看到过强抢民男的!这城里的风俗忒的开放。   只见一卖酒酿的老汉突然跪倒在富家公子面前,“公子行行好吧。”说完“啪啪”的嗑起头来,富家公子皱着眉,突然一脚向老汉踹过去,吩咐手下道:“小的抓走,老的打一顿扔了。”   眼见那群手下开始殴打老汉,顾念澄皱起眉头,拨开人群,喊道:“怎的打起人了!”   富家公子闻声抬头一看,眼前一亮,只见那少年柳眉杏眼,面若凝荔,好一个俊秀的大美人。富家公子忙放开怀中的小少年,腆着脸上前道,“哪来的一个大美人。”说着就要去抓顾念澄的手。   顾念澄侧身闪开,脸上一片厌恶神色,道:“我替他把钱付了,你放了他们。”   富家公子也不恼,笑道:“本公子不差钱,只要你这大美人陪本公子一晚,什么事都没了。”说着摸了一把顾念澄的脸。   “啪”顾念澄狠狠打了那富家公子一巴掌,被那只咸猪手摸过的脸感觉要烂掉了,心里只泛起一阵恶心。突然开小差道,他平日里调戏天枢,天枢没有折断他的手真是好教养。   “贱蹄子你敢打我?”富家公子捂着脸道。   “啪”,顾念澄又狠狠打了一巴掌,道“嘴巴放干净点。”   “你们还愣着干嘛,给我把他抓起来!”那群手下从未见过如此泼辣的人,一时间竟然怔住了,闻得主子的声音才上去七手八脚地把顾念澄抓住。   顾念澄一时间挣脱不了,心下大呼一声,糟了!前几日自废了武功,现下他内力全失,筋脉极其脆弱,要是被打一顿不知道要养到什么时候!   只见那富家公子摸上顾念澄脸,阴测测道,“哼,等会让你知道厉害。”   “我呸,你给我滚开。等会我老大来了让你好看!”顾念澄扭着脸不让他碰。   “我让他有来无回,带走!”说着,一群人压着顾念澄就要离开。   “卧槽你姥姥的。给我滚!天枢,天枢救我啊!你个王八蛋在哪儿,老子要被□□啦啊啊啊啊….”顾念澄使出吃奶的劲喊的嗓子都要哑了。   “把他嘴堵上!”富家公子回头恶狠狠的道。   “唔…唔唔!”手下闻言往顾念澄嘴里塞了一卷布。   突然听的“哎呦”一声,眼前的富家公子面朝下摔了个四平八稳的乌龟爬,顾念澄抬头看去,面前熟悉的蓝白长衫差点让他热泪盈眶,气的!   该死的天枢来这么晚!   天枢收回踹了富家公子的脚,抬头看向顾念澄,后者的手臂被几个大汉反手扣着,嘴里还塞了卷破布,衣衫凌乱,眼眶微红。   顿时眼里的温润全部敛去,身影一动,已是到了顾念澄面前,只听得“啪啪啪”几声,再看刚才扣着顾念澄的几个大汉都已倒在地上,没了声响。   天枢取出了顾念澄嘴里的破布,顾念澄刚要开口问他不会是打死了那几个人吧,只看得眼前的人面色黑沉,眼神阴鹜,吞了吞了口水道,“恩..那个…谢谢你…”   只听天枢冷冷道:“以后还乱跑吗。”   顾念澄头摇得像拨浪鼓。   又听天枢恶狠狠道,“就该打断你的腿!”   说着一把抓过顾念澄,快步向客栈走去。   顾念澄回头看向那处,富家公子还趴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道,随即转头问道,“你踢他哪儿了,怎的爬不起来?”   “踢断了他一条腿。”天枢冷冷道。   顾念澄打了一个冷战,突然想到东方白的话,以后绝对不和天枢正面怼!   蹑景等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看到天枢带着顾念澄回来眼前一亮,忙迎上去,蹑景责备道,“少爷,你可真是把我们吓死啦!以后不要再丢下我们乱跑了!”言语里带着关切。   顾念澄点点头,他也没想到这么倒霉会遇到个喜欢男人的登徒子。   “越影,你多打几盆热水来我房里!”顾念澄吩咐道便匆匆上楼,他想到刚才脸被那个登徒子摸过,只觉得要烂掉了。   顾念澄用热毛巾使劲擦着脸,直擦的似是要擦退一层皮,心下那股厌恶感还是下不去。   “你在干什么?”天枢也跟着进了房。   “脸脏!”顾念澄道。   天枢看他那张白皙的脸快要被擦破了,皱着眉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拿开了他的毛巾。   “你干嘛!”顾念澄气道。   “出血了。”天枢微蹙着眉看着顾念澄的脸,原本就白皙皮薄,现下已经擦出点点血丝了。   “怎么了。”天枢问道,温润的眼静静的看着顾念澄。   “被那个猪头揩油了。”顾念澄皱着眉道。   天枢闻言眼里的温润又消失了,终是闭了闭眼,隐去了阴鹜的情绪,抬起手用毛巾轻轻的擦过顾念澄的眉,眼,脸颊,嘴唇…放下毛巾,用手轻轻摩擦他的脸。   天枢的手凉凉的,碰到顾念澄的脸十分舒服。   顾念澄闭着眼,任天枢给他洗脸,直到抚在他脸上的凉意散去,听得天枢清洌的声音说道,“好了。”   再睁开眼的时候天枢已经离开了,顾念澄怔怔的看着桌子发呆。突然听到脚步声,天枢端了一个青花瓷碗进来,把碗放到他面前,道:“坐下来吃吧。”   “这是什么”顾念澄道。   “酒酿团子,你不是要吃吗”天枢道,“掌柜的说你一听到酒酿团子就欢天喜地的出去了..”   顾念澄突然一把抓住天枢的手,抿了抿嘴,看着他的眼一字一句,郑重道:“天枢,我以后…再也不轻薄你了!”      ☆、美人计   天枢闻言眼角一抽,抽回了手淡淡道,“睡吧。”   顾念澄点点头,问道:“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只见天枢站起来抱了床被子铺在地上,道:“你睡床,我睡这里就行了。”   顾念澄愣了愣,以为天枢是怕他动手动脚,正色道:“我刚才说过了,我以后不会再轻薄你了。你放心吧!”   天枢道,“我…..睡相不好。”   “好吧。”顾念澄眨眨眼睛,翻身睡到床上,天枢抬手一拂,已是灭了灯。   顾念澄睁着眼睛看着床顶,过了半晌,道:“天枢,你睡了吗。”   等了会却不见天枢回答,只听得顾念澄又轻声道:“谢谢你。”   你待我好,我以后不会再害你。   天枢眼皮动了动,终是没说什么。   一夜无梦。   第二日起便又是匆匆赶路,顾念澄神色平静,一反常态没有聒噪,接连几天都没有去闹天枢,反倒是其余几个人不自在起来。   蹑景偷偷撩了一角帘子看向马车里面,只见顾念澄悠悠地靠在窗边,看向外面的风景,不言不语,端的是一幅岁月静好的样子。而天枢则闭目打坐。   蹑景放下帘子,忧心忡忡的说:“少爷莫不是又傻了?”   越影叹了一口气,幽幽道:“谁家少年不思春…”   正说着突听的里面传来一声大喊,“啊啊啊!我忍不了啦!”   “天枢我能不能收回我的话,偶尔调戏你一下”   “你理我一下嘛!我跟你说你这样子放在花楼里是要吃鞭子的!“   “啊啊手疼疼疼,是我吃鞭子我吃鞭子!”   蹑景忽的正色道,“我也收回刚才的话,少爷不是傻了,是疯了!”   暮去朝来,几个日夜过去,终是赶到了四川。   “江公子,我们就送你到这啦,你以后多加小心!”天璇爽朗道。   顾念澄点点头,看了天枢一眼,终是没说什么,上了车便隐入了车水马龙中。   “人都走远啦!还看呢!”天璇拍了拍天枢的肩膀,天枢闻言收回目光,跟着天璇向另一处走去。   “少爷,我们现下去哪?”越影道。   顾念澄单手托腮,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半晌道:“去茶楼。”人越多的地方消息越多,在最热闹的地方秘密也不是秘密了。   三人寻了城中最热闹的一处茶楼,在二楼一个靠窗的位子落了座,正好能听到堂中说书人说书。   却在这时听到旁边一桌人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唐门那个小公子前几天又去潇湘馆了,他大哥带着十几个人把他绑了出来!”   “你说这唐门好歹也是武林世家,怎么就生了个好男风的小公子”   “谁知道,许是毒制多了,把那里也毒到了”   “哈哈哈…..”   三人坐了一下午也没听到其他可用的消息,顾念澄用折扇轻轻拍着额头,道,“先去客栈休息,蹑景,去打听一下潇湘馆。”随即站起身下楼往外走去。   夜深。   “少爷,潇湘馆是一处男风馆…只打听到唐门小公子是个断袖,经常去那里寻花问柳..每次去都会待几天,但是不出三日便会被他的兄长抓回去。”蹑景踌躇道。   顾念澄单手托腮,右手在桌上轻叩,过了一刻,道:“你知道男人的友谊是怎么来的吗?”蹑景狐疑的看他一眼,听他又道:“要么打一架,要么睡一场!”   只见顾念澄又沉思片刻,道:“你觉得我长得像嫖客吗?嫖男人的那种。”   蹑景看了顾念澄一眼,摇摇头,道:“你长得像被嫖的。”   “胡说!”顾念澄闻言瞪了一眼蹑景,“天枢才长得像被嫖的!”   蹑景摇摇头,“少爷,我去潇湘馆看过啦,以你的姿色一定能做那里的头牌。”   越影想了想,道:“少爷,需要去买点胭脂水粉吗?”   顾念澄摇摇头,道:“去择一件素色麻衣袍子,明日你们把我捆了去潇湘馆找老鸨..就是那个买男人的,就行了。”   越影蹑景闻言点点头,心想少爷果然是疯了,居然想着用美人计。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吗有人吗....好寂寞啊...   ☆、卖身   第二日一大早,蹑景两人果然绑了一脸憔悴的顾念澄去了潇湘馆。   “把你们这管事的叫出来!”蹑景的脸上化了一道刀疤,斜着眼吼道,倒是有些江湖草莽的气质。   那开门的小厮见这两人来者不善,又捆了一个秀美的公子,心下了然便去请了老鸨。不多时便见了一涂脂抹粉的阴柔男子扭了腰枝,款款走来,一靠近还带着隐隐的香气,蹑景等人微微皱了眉,道:“你就是这管事的?”   老鸨眯了眯眼笑,捏着嗓子,堆出一个笑道:“是呀,两位大爷有什么事儿呀,我们今日还没开业呢!”说完拿了一块手帕捂住嘴。   蹑景把顾念澄往前一推,道:“这人的爹欠我们赌坊银子,没钱便把他押给我们了,这人肩不能抗手不能挑的,你看在你们这能卖多少银子?”   老鸨悄悄拿眼去打量顾念澄,一身素色麻衣的袍子盖住了瘦削的身子,面容白皙似凝荔,柳眉杏眼,神色憔悴,当真是个惹人怜的好胚子!   老鸨想必不动神色,捏着嗓子道:“这人年纪大了,怕不服管教吧?”是个好胚子就怕是个烈性子,冲撞了客人便不好。   “放心,这人是个孝子,老爹在我们手上呢,只要不乖,马上剁了他老爹的手指还债!”蹑景满不在乎道,“快说,值多少银子,哥俩还要赶回赌坊呢!”   “年纪大了点,三百两吧…”老鸨抿着嘴说。   “忒的晦气,竟就这么点,算了,快快换了钱来,哥俩好上路。”蹑景说完把顾念澄推向老鸨,老鸨叫人取了银子拿了卖身契,让顾念澄签了之后,便把银子给了蹑景。   蹑景两人拿了银子便咋咋呼呼的走了。   顾念澄只觉得胃里一抽,堂堂魔教教主竟然只值三百两银子…..   老鸨得了一个乖,心想赚大了,这么便宜买了个好胚子。随即清清嗓子,喊道:“阿朱阿柳,带他下去好好打扮一下,教教他这里的规矩。”   来了两个身材迥异的人,一人斯文柔弱,一人高大威猛,推着顾念澄往楼上走去,顾念澄低着头,一脸乖顺的样子。   进了房门,柔弱的男子对顾念澄道,“阿朱是个跑江湖的,你如果乱动的话,他一脚就能踢死你。”   顾念澄点点头,轻声道:“我既已来了这里,便是想好了。”   阿柳闻言朝阿朱点点头,那高大男子便过来把顾念澄松绑了。   阿柳道:“想你也是个苦命的,只要你听话我也不为难你。我们馆里有两种人,一种是清馆,弹琴跳舞的,一种是红馆,便是卖身pei shui 的,你想好要做哪个行当了吗?”   顾念澄道:“哪个赚钱快?能遇到些贵人?”   阿柳道:“当然是红馆,以你的姿色,我tiao jiao 几日便可以出台了。”随即又想到什么:“既然入了这行,就要有些本分,别异想天开。你这样的我看的多了,想着寻一个好人家,可是最后的下场不是被大老婆赶出来的,便是被毒死的,不得善终!”   “毒死?”顾念澄一愣。   “咳,你问这么多作甚,好好记着自己的本分,乖乖在这赚些钱,等过了年岁或许可以出去另谋行当。”阿柳说完,便去柜子里寻了一些书出来,“啪”的一声放在顾念澄桌上,道:“这些书你先看着,看完了我再跟你说其他要注意的事。”   顾念澄拿过桌上的书,一翻开,顿时黑了一张脸。   赫然就是龙阳十八式。   顾念澄黑着脸匆匆翻完了一堆动作指南,道:“看完了。”   阿柳见他沉着脸看完那书,便道:“好了,接下来就是教你怎么服侍人的了。我们要用到那处,首先得先润滑,不然会弄伤自己,你褪了裤子,我且教你…”说着便要去拿道具。   顾念澄忙打断道:“红馆是 pei shui,可没有说是睡人还是被睡啊。其实不瞒哥哥所说,我睡人的功夫,还挺好的!”   阿柳闻言笑道:“哪有来窑子里找人睡的!你莫要废话,快褪了裤子…”顾念澄见他沉了脸色,似是要叫阿朱动手按住他,忙道:“哥哥说的是,可我实在是第一次,哥哥教我便行了,这第三人在场,我实在…实在…我也逃不了哪里去,哥哥让他站门外可以吗。”   阿柳闻言想了想,若是不听话让阿朱进来教训他便是了,便朝阿朱点点头,后者便走出了房间关了门。   “好了,把裤子脱了,,,”阿柳手里拿着假玉势朝顾念澄走过来。   “哥哥…”顾念澄也不躲,直直地看着阿柳,那眼里似是有漩涡将人吸进去,语调轻软隐隐透着妖媚,奇异的纹路从心口源源不断爬上左脸,隐隐现出一朵血莲….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门外的阿朱进来,只见得阿柳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顾念澄已换上一套淡翠长衫,低垂着眼站在窗边,阳关映在他的脸上,似是一块璞玉,泛着淡淡的莹光。      ☆、唐小公子   却说这边天枢两人已到了唐门的宅子。   自从清河山庄一事后,天枢一直对当日所中的毒耿耿于怀。当时若不是身中奇毒,也不会在最后昏了过去,让那么多人死于黑衣人手下。而说到用毒,又有谁比唐门更熟悉。   天枢在东方府养好伤后便匆匆回了玉门,向师父道明了此事,便一路向西,途径杭州顺手救了一个女子,谁知那女子一直纠缠不休,他向来讨厌纠缠,就要动手之际,突然冲出来一只小白猫…思及此,唇角不禁微微勾了起来。   “师兄,你冷笑什么…”天璇搓了搓手臂,天枢这个笑容笑的他背后一凉。   “没事。”天枢敛了笑容,换上一副温润平和的样子。   “哈哈,天枢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恕罪恕罪!”忽听得一爽朗的浑厚声音传来,只见来人一袭紫衣,身材高大,相貌堂堂,正是唐门家主唐英。   天枢施了一礼,道:“唐门主客气。此番而来,有事相求。”   唐英挥手屏退下人,一时间客厅内只余天枢等三人。   “可是与那清河山庄有关?”唐英道。   天枢点点头,“当日身中奇毒,不敌那人,没有护住唐老前辈。”   说的正是毒仙子唐素。   唐英皱着眉道,“是什么毒?怎的我那姐姐也中了套?”   “应是无色无味,能让人失了全身力气,一旦运功体内犹如千刀万剐,接着便是毒气攻心,七窍流血而亡。”天枢回忆道。   “嘶——”唐逸摸了摸羊角须,想了想道,“这毒发之症倒是很像我姐姐制的那味’断肠’,可是姐姐已死于贼人之手,也无法对证。”   天枢道:“可有解法?”   唐英道:“姐姐向来我行我素,从来不与我们多说什么,而她制的毒一般无药可解。”又想到天枢中了毒却没事,不禁老脸一红。   天枢道:“唐老前辈可有交好的人?”   唐英仔细想了想,“姐姐有一独子,就是我那小外甥,虽然顽劣倒也是个制毒好手,说不定知晓几分。”随即差了人去叫唐逸。   唐逸正是那前几日去潇湘馆寻欢的唐家小公子,被他大哥带了人揍了一顿绑回了唐家。如今正躺在床上养伤。   听得小厮传信唐英找他,唐逸皱了眉,许是又要教训他去潇湘馆的事,随即蒙了被子装病不见。   只听门外那小厮道:“来了两个气度不凡的公子,其中一个如谪仙般俊俏,许是有要事找您…”   听到这唐逸一个“鲤鱼跃龙门”跳下床,哪有半点受伤的样子。匆匆穿戴好,出了房门,一脚踹在小厮腿上,“怎的不早说!”   那小厮苦了一张脸带着唐逸去客厅见唐英。   “舅舅,找我什么事啊!”只见一身量娇小,面容秀气的少年推门而入。   唐逸抬头,看到一人蓝白长袍,身如玉树,待看清那人眉眼,呼吸一滞,小厮果然没骗他!顿时眼睛亮了亮,迎了上去,笑道:“这位..公子怎么称呼?”一双桃花眼笑的勾人。   天枢淡淡道:“在下天枢。”   “原来是天枢公子!幸会幸会。”说着便要去拉天枢的手。   天枢不动声色的避开他的手,道:“此次前来,有一事相求。”   唐逸笑眯眯地收回手,也不介意,道:“何事?”   天枢道:“断肠的解药。”   唐逸突然睁开眼,“我确是有断肠解药,不知天枢公子要他来作甚?”   天枢淡淡道:“私事。”   “即是这样,”唐逸桃花眼眯了起来,“天枢公子这几天便陪我逛逛吧,许是我心情一好就把解药送你了!”      ☆、出台   唐逸束着手,弯着一双桃花眼走在前面,背后跟着一脸温和的天枢。这三天唐逸带着天枢在城中闲逛,第一日游了一上午的湖,第二日去茶楼坐了一下午,一时间城中看客只道唐家小公子不知哪里找了个顶好看的公子天天出双入对。已到第三日黄昏,而唐逸迟迟不提断肠草一事。   “唐公子。”天枢道,言语里有些冷意。   “急什么,现下带你去个好地方!”唐逸看天色已晚,算了算时辰差不多,径自往花街走。   远远听得一幽幽琴声,如泣如诉,又有长笛相伴,呜呜咽咽,待走近一看,只见一朱红酒楼,二楼观景台上端坐着两个清秀的少年正在抚琴奏笛。   唐逸径自往大门里走,轻车熟路,天枢略一沉思,也抬脚跟了上去。今日这酒楼似乎格外热闹,大厅里都坐满了人。   “哎呀,这不是我们唐家小公子么,好久不见,咱可想煞你啦!”忽听的一沙哑声音雌雄莫辩,抬头一看一涂脂抹粉的阴柔男子款款走来。   “今日为何这么热闹”唐逸看了一圈四周问道。   “唐公子你可来对啦!今日是我们这新来的一小馆□□呢,长得那叫一个国色天香,妖媚入骨,哦呵呵…”老鸨用手帕掩着嘴咯咯笑。   “天枢公子,今日来的巧了呢!正好让你开开眼界。”唐逸转过身对天枢道,弯起的一双桃花眼里看不清神情。   老鸨用余光偷偷打量唐逸身后的天枢,面若冠玉,身如玉树,好一个俊美清逸的少年!不知与这唐家小公子有何关系,难道是他相好的?随即掩了打量的神情,堆笑道:“两位公子,这边请。”   老鸨带着唐逸和天枢到了二楼一个位子落了坐,正好能看到大厅中间的舞台。   “唐公子,在下没有龙阳之好。”天枢看到那老鸨的一刻就猜到这是什么地方,心下隐隐不快,语气也冷淡了很多。   “嘘”,唐逸用折扇堵着嘴,示意天枢看向楼下。   只见从台内缓缓走出一淡翠长衫,肤色白皙的少年,脸上遮着一层面纱,只露出一双脉脉含情的杏目,腰肢款款,端的是弱柳扶风。只见那人款款施了一礼,轻软道:“奴家这厢有礼了。”语气端的是柔媚入骨。   “各位客官,老规矩。价高者得。”老鸨在一旁笑道。   且说这潇湘馆有个奇怪的规矩,这小馆□□之日都是戴一层面纱,由台下看客出价,等到一定筹码之后才会揭下脸上面纱,然后再竞价。因此有些许风险,比如小馆的姿色不如之前的筹码,有些赌的性质在里面。不过来潇湘馆的大多是些富家公子、权贵,自然也不差钱反倒觉得乐趣其中。   顾念澄很生气,非常生气,对那个素昧蒙面的唐家小公子更加生气。   他已经来潇湘馆第三天了,连传闻中的唐家小公子一根毛都没见着,如果今晚再见不到唐小公子,…就别怪他大开杀戒了,想必,眼神略略一沉。   只听得台下有人出价,“一百两。”一个眉清目秀的富家公子道。   “三百两”一身躯威武的壮汉道。   “五百两”一个大腹便便的商人道,望了下四周的人,眼里有些神气。   老鸨笑眯眯的,道:“已到筹码,揭下面纱吧。”   众人目不转睛地着看台中之人缓缓伸出一只修长葱白的手,慢慢揭掉敷在脸上的面纱。   直到露出精巧的下巴,丰润的红唇,如玉似的鼻梁,容貌倒不似倾国倾城,然此人嘴角微微含笑,目若秋波,颊边陷着一可爱的酒窝,凭添几分娇媚,肤色白皙带着一丝孱弱,不胜娇羞的样子着实让人看的心痒难耐。   天枢看清台下人的样貌后,面容倏地一沉,执着酒杯的手一紧,骨节泛白。   “倒是个小馆的好胚子。”唐逸笑眯眯道。   台下人群骚动,“七百两!”   “九百两!”   “一千两!”依旧是那名大腹便便的商人,神色已有势在必得之态。   见无人再加价,老鸨正要喊恭喜这位客官,忽听得二楼一轻稚声音道:“一千五百两。”赫!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往二楼看去,不知是谁家公子出手如此阔绰。   一看那紫色长衫,顿时心下了然,是唐家那个好南风的败家子!   唐逸笑眯眯道:“天枢公子,这人不错吧。”待一转头却不见天枢的影子,只见桌上一堆青瓷散粉。“咦,天枢公子呢?”。   顾念澄抬头看向二楼,见开口加价的是一个身着紫衣的清秀少年,顿时眼神一亮,心下了然,唐家制毒,因此衣衫喜紫。   老鸨心里笑开了花,正欲开口祝贺道,忽听得一清洌如甘泉的声音冷然道,“三千两。”   赫!众人又是一惊,哪来的冤大头?   顾念澄原本喜滋滋的等着和唐家小公子一诉衷肠,突然听的有人出更高的价码,寻声看去,一看清那人容貌差点背过一口气去!   只见天枢阴沉着脸,啪的一声把一张银票拍在老鸨面前。   老鸨眼疾手快的拿过桌上的银票迅速塞入怀中,生怕这人反悔,轻轻拍了拍心口,我滴乖乖,一晚上受惊两次。又想到唐逸带来的那个公子原来不是被压的那个,脸上堆笑道:“恭喜公子,今晚这可人儿就归你了。”   天枢不待老鸨说完话,快步走上舞台中,一把抓住呆滞的顾念澄往厢房里拖。   顾念澄自看到天枢就僵着身体,脑内转的飞快,天枢怎么会在这里,他说去唐门,应该是唐逸带他来的,可他与这唐家小公子又是什么关系。可一开口道便是,“你听我解释…..”   天枢阴沉着脸,冷道:“我倒要听你怎么解释。看风景看到青楼里来了,吃川菜吃到男人床上去了?”   顾念澄语气一塞,道:“那你说去唐门,怎么逛上青楼了?我倒不知冰清玉洁的天枢公子有龙阳之好,还..如此有钱。怎么玉门待遇这么好么,天枢公子,你莫不是去打劫了吧?”   顾念澄有些诧异,玉门都是些清修的道士,他刚才瞥了一眼天枢扔出的银票,确是有官印正统宝钞。   天枢闻言只微微一笑,笑的顾念澄头皮发麻,“你笑的这么恶心干嘛…”顾念澄不禁后退一步,道:“你别动手,我说就是了!和你们分别后,我去酒楼吃饭钱袋被人偷了,然后被那人打了一顿,醒来后就是在这里了。我又没有武功,只能先顺从着,找到机会就逃之夭夭。”   天枢闻言一愣,道:“你那两个随从呢?怎么没保护你。”   顾念澄道,“他们姐姐要出嫁了,我打发他们先回老家了,谁知道他们一走,我就被偷了…”   他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倒不似说谎,天枢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   顾念澄见他脸色缓和,心下送了一口气,开口道:“今天多亏你,不然…”不然他就要放火烧楼了。   片刻,天枢道:“你收拾下,换了…这身衣裳。”顾念澄身上穿的翠色长衫轻薄微透,隐隐约约能看到些春光。   见天枢转身要走,顾念澄忙喊道,“你去哪?”   “给你赎身”天枢说道推门离开。   见天枢身影已看不清,顾念澄原本一直噙在嘴角的淡淡笑意渐渐敛去,面容沉静眉间隐隐显得阴郁。   约莫一刻钟后,天枢推门进来,顾念澄已换上一身素色麻衣的袍子,正是当日蹑景捆了他穿的那件。   天枢看了一眼顾念澄道:“等会去给你置办几件衣衫。”   顾念澄点点头,随即道:“天枢公子,你是我见过第二有钱又大方的人”   天枢闻言道,“第一个是谁?”   “东方白!那小子当年也是为了一睡花魁豪掷千金。只不过后来都打水漂了。”顾念澄耸耸肩。   “哦?”天枢挑眉道。   “嘿嘿”顾念澄摸了摸下巴。笑的轻佻,道:“因为那花魁喜欢的是我….东方白花了银子,然后我睡了他的女人,哈哈哈你不知道他气得三天没理我,脸黑的都能当锅底了哈哈哈哈….啊疼疼疼疼,手要断了要断了…”   天枢阴沉着脸,拽着顾念澄的手腕把他拖出了潇湘馆。   刚一跨出大门,只见唐逸靠在一颗柳树上,看到他们出来,弯起桃花眼迎了上去,“哎…这位是…”却是看向顾念澄。   顾念澄心下百转,忙抢在天枢开口前道,“在下江忆柠,是天枢公子的朋友…”见唐逸打量着自己,又道,“家道中落,迫不得已…”   唐逸收起打量的眼光,展开折扇扇了扇,笑道,“即是天枢公子的朋友,自然也是在下的朋友了。小弟做个东,不如去寒舍一聚。”   “有劳唐公子。”天枢道。      ☆、阿柳   唐逸带两人回了唐府,吩咐下人准备了两间客房给天枢和顾念澄,便自去歇息了。   顾念澄推开房门径自在桌前坐下,刚要伸手倒茶,忽的想到这里是唐门,便又把手伸回来了。   倒是天枢走了过来,取了一个茶杯斟满了茶,推到顾念澄面前,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见顾念澄不动,问道:“怎的不喝?”   顾念澄堆笑道:“..我不渴…”   天枢也不答,径自抬手喝了。顾念澄微蹙着眉,他原本是想在潇湘馆对唐逸旁敲侧击,必要的时候可以用弑魂催眠他说些什么,没想到阴差阳错直接住进了唐府,唐门处处是毒,天枢现下是中不了毒的,但是他就难办了….   “在想什么?”天枢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   “你来唐门是为了清河山庄的事吗?”顾念澄抬头看向天枢,天枢道:“是。”   “你觉得与唐逸有关?”按天枢的性格,不会无缘无故和唐逸走进。   “那日中的毒,是他母亲制的。”天枢道。   顾念澄一愣,原来唐逸的母亲是毒仙子。母亲去世了一个月不到,可儿子依旧寻欢问柳,毫无半点哀痛之意,的确是有些奇怪。   “早些睡吧。”天枢放下茶杯,站起身道。   顾念澄点点头,道:“你也是。”待天枢推门出去,已听不见脚步声,只听顾念澄道,“出来吧。”房梁上下来了两个黑衣人,正是三日不见的蹑景和越影。   “少爷。”蹑景和越影道。   “明日你们两个乔装,去潇湘馆指明要阿柳出台夜宿。把他带到天一阁见我。”顾念澄道。   潇湘馆的小馆是可以带到外面夜宿的。   第二日晌午,蹑景二人果然把阿柳带了出来。   阿柳不知是哪个富家公子出手阔绰包了他一夜,待进到天一阁的厢房内看到眼前人的脸不觉心下叫苦,他在潇湘馆没少折磨此人。   顾念澄见他煞白了一张脸,不禁失笑,每日潇湘馆阿柳□□他时都中了他的弑魂,因此并没有发生什么,都是阿柳的幻觉。   “哥哥可让我好等。”顾念澄迎上去抓住阿柳的手,亲切的说,“当日…多亏哥哥提点,能让我遇到贵人离了那地。此番把哥哥寻来,是想说些体己话。”   阿柳见他神色真切,丝毫不提当日之事,便笑了笑道,“是弟弟好福气。弟弟现下住哪?”   “唐府”顾念澄道。   “嘶——”忽见得阿柳倒吸一口冷气,“怎的给弟弟赎身的是唐门的人么?”   顾念澄见他此番神情知晓有些情况,便点头道,“是。当日哥哥说我们这样的人就算被赎身,在大家族里下场也很不好,因此想请教哥哥,弟弟不求什么,只图个安稳。”   只见阿柳也不再出声,脸色变了又变,忽的长叹了一口气,“怎的会是唐门的人…”   顾念澄闻言作惊慌状急切道,“哥哥….可是知道些什么?”   阿柳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以前,倌里也有个被唐门赎身的。但是最后..死了。”   顾念澄道:“怎么死的?”   “还能怎么死?不就是被毒死的。他们唐门这种阴邪的东西最多了!忒的折磨人!”阿柳闻言恨恨道。   “是谁赎的身?”顾念澄道。   阿柳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现任的家主,唐英。”语闭,竟不愿再提。   顾念澄见他不愿再开口,只轻轻道,“哥哥,且抬头看我。”   对上的那双眼如漩涡一般将人吸入。   “唐英..为何给那小馆赎身…”顾念澄问道,语调轻软娇媚。   阿柳呆滞这一双眼,喃喃道:“那日……”      ☆、管彤   三年前。   这日是阿柳刚开 苞的第二天,“忒的折磨人!”狠狠的骂了一句昨夜的客人,阿柳扶着腰推门出去。   “阿柳,我正寻你呢。”只见一白衫长袍的青年温和的笑着向阿柳走来,“给你。”那青年递了一罐软膏过来,正是擦那地伤处的。阿柳红了脸,道:“管公子..我..没有银子。”这软膏疗效很快,因此价格不菲。管彤揉了揉他头发,笑道:“不用钱,你先去上药吧。”说完笑着走了。   管彤是潇湘馆的清馆。祖上是书本网,奈何家道中落,被辗转了很多地方卖到了这里。到这里时已经二十有二,按理红馆一般都是十三到十八的少年,过了弱冠已算是行当里的年老色衰了。   他姿色也不是十分出挑,但是胜在一身才艺。   管彤的琴弹得很好。好到什么程度呢,就连阿柳这样大字不识几个的粗人都觉得仿若天籁。因此管彤靠着琴艺也吸引了很多达官贵人。   他谈吐不俗,温和谦让,坐在观景台上弹琴,就像一朵盛开的莲花。   也有不长眼的想要调戏他,比如眼前这位,唐家小公子。   “你今天如果不跟我夜宿我就砸了你的琴!”唐逸嚣张跋扈的样子活脱脱像个败家子。   管彤温和的笑笑,“这位…小公子,在下卖艺不卖身。”   唐逸红了一张脸,“忒的废话!老鸨呢,老鸨!给我滚过来!”   “哎----这不是我们的唐小公子吗,有什么事儿呀”老鸨堆起一张抹粉的脸笑道。   “这个人,我今天要带走!不然我就拆了你的潇湘馆!”说着让下手把管彤带走,老鸨为难的看了一眼管彤,后者微微一摆手,见管彤同意,老鸨笑着道:“好说好说,来人啊,带管公子去更衣。”   管彤收了琴,跟着唐逸走了。阿柳靠在门后面忧心忡忡。   第二日早上,管彤就回来了。阿柳拉着管彤的手,上看下看,还转了几圈,管彤笑着道:“阿柳,我没事,你可别转晕了。”   阿柳道,“那小公子没折腾你把?”   管彤笑道,“那得等他再长个几年吧!”这一年,唐逸刚满十五岁。   且说自那日后,唐家小公子天天来潇湘馆,却不进去,只坐在对面的酒楼,静静的看着观景台。   台上的琴声悠悠扬扬,如泉水叮咚,缓缓流淌;如山间鸟啼,神怡心旷,台上那人玉树临风,温润如玉。只听琴声一变,如愿如诉,似是情人耳语,幽幽婉转,诉尽无尽爱恋,道是一曲“琴瑟和鸣”。   只见得酒楼上的小公子红了脸颊,飞快的逃离了那地。   管彤最近的心情很好,眼神都带着朝气,阿柳却是一副心事重重。   “管公子,今日那唐家小公子又来了”阿柳道。   管彤抱着琴,笑道:“是啊。”说完登上观景台继续弹一曲“琴瑟和鸣”。   过了一段日子,唐家小公子没有来。观景台上的曲子换成了“相思”,哀怨幽凄。   这日元宵,潇湘馆难得歇业,大家都凑在一起吃汤圆。   只听见“叩叩叩”的拍门声,“谁呀,今天不开业啦”老鸨扭着腰肢上去开门。   门一开,正是失踪了几日的唐家小公子。   只见他鼻青脸肿的冲进来,嘴里喊着“管彤呢,管彤呢!”   老鸨见他这幅模样,吓了一跳,道:“哎呦小祖宗,谁打的你?”   “管彤呢!”老鸨见他不答,便指了一个方向。唐逸闻言飞快的跑上楼去。   阿柳存了个心思,偷偷跟着,在门口缝听着,只听得里面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我在…祠堂跪了三天….”   “我舅舅…打断了好几根竹板…”   “他们答应啦…..你跟我回去…..”   忽听得一声音高高扬起,管彤道:“唐公子,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就是个败家子…..我不过玩玩而已….你哪比的上你舅舅高大威猛?你舅舅那活儿可大呢,让我□□…..”   只听得“啪”的一声,阿柳看去捂着嘴,唐逸打了管彤一巴掌然后推门冲出来把阿柳撞倒在地上。   “管公子..唐公子他…”阿柳爬起来,看向里面,突然睁大了眼,管彤依旧直直的站着,却已泪流满面。   过了几日,唐家派人来赎管彤。   又过了几日,管彤回来了,被人抬回来的。衣衫不整,七窍流血,已是看不清面貌。   阿柳想扑上去看个究竟,被人死死的压住,“这人中了毒,碰不得!”   “公子!管彤公子!你醒醒啊…..!”声音凄厉如鬼哭,眼泪汹涌。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把自己虐哭了....是真的哭了......   ☆、唐英死了   阿柳似是魇住了,闭着眼双手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顾念澄一惊赶紧停下弑魂,去掰开他的手,阿柳忽的吐了一口血出来,随即不省人事。   顾念澄伸手在阿柳周身几个穴道拍了几下,抬起他的手探了会脉,忽听得外面越影高声喊道,“天枢公子!”   还来不及动作,只听“抨”的一声,门被一脚踹开了。   “怎么了?”顾念澄一愣,道。   “唐英死了。”天枢看向桌上晕厥的阿柳,“他喝多了…”顾念澄道,随即放开阿柳的手,整了整衣衫,对天枢道,“先去唐府吧。”   唐英是中毒死的,七窍流血。   一群人跪在大厅痛哭。   “好端端的怎么死了….”   “有人说看到魔教教主顾念澄在四川晃荡…”   “一定是他杀的了…魔教真是心狠手辣”   顾念澄冷着眼听小厮窃窃私语,看了一眼却不见唐逸。   想必,转身出门,天枢道,“去哪?”   “找唐逸”顾念澄道,天枢随即跟上。   找到唐逸的时候,他微红着眼,正在喝酒。   “恭喜唐小公子了。”顾念澄冷声道。   唐逸微醺着看了他一眼,道:“我舅舅刚去世,江少爷嘴下留德。”   顾念澄闻言也不恼,在唐逸的房内转了一圈,突然道:“怎么不见琴。”   唐逸道:“我又不会弹琴。”   “我说的是管彤的琴”顾念澄冷冷道。   “别给我提他!”唐逸突然红着眼,举起手中的酒坛狠狠地朝顾念澄扔去。   “叮”的一声天枢的薄刃剑出鞘,将飞向顾念澄面前的酒坛四分五裂。   “哼,江公子倒是好手段,才一夜就把我们大义凛然的天枢公子迷得魂不守舍,倒和那个贱人一样..”唐逸讥讽道。   只见顾念澄飞快的走上前去,扬起手,“啪”的一声打了唐逸一巴掌,“这巴掌是为管彤打的”,顾念澄冷冷道,“你有什么资格轻贱他。”   唐逸正要发作,顾念澄突然伸出脚狠狠踹了他一脚,他原本就喝了酒,下盘不稳,这一下被踹的跌在了地上。   “我真为他不值,他居然因为你这种人死。”只听得顾念澄冷冷道。   唐逸“咯咯”的笑了,突然站起来喘着气指着顾念澄道,“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他爬上唐英的床,他嫌弃我是个败家子,他活该被毒死,哈哈哈哈…..”   “真的吗,”顾念澄冷眼看着哈哈大笑的唐逸,“我问你,说出这些话,你是在骗我还是骗你自己?”   当然是骗唐逸自己。   唐家再怎么离经叛道也不会允许下一任家主是个断袖。还喜欢一个青楼里的男人。   即时他跪在祠堂三天三夜滴水未进,即时唐英打折了他的腿脚,他依旧要去见那人,只为告诉那人,他可以把他带回家了。   看到的是当头棒喝。那人面容潮红,衣衫不整,未经人事的唐逸也知道刚才在干什么。   那人说他不过是喜欢他的钱,那人说他不过是个败家子,那人说喜欢的是他的舅舅……那人为了他,最后被毒死了。   “他当日答应我可以带回管彤,转身就去轻薄他,最后还把他带到家里,在我的面前!做那些事!最后还把他毒死了,他不该死吗?不该死吗!”唐逸披散着头发吼道,犹如厉鬼。   唐英该死,所以死了。   “管彤不是唐英毒死的。”顾念澄道,前世唐门一家都被毒死了,如果只是唐英杀的管彤,唐逸不可能毒死了所有人。   唐逸突然静了下来,喃喃道“他是…自杀的。”空荡的眼眶成串的水珠掉下来。   唐英告诉管彤,唐家下任家主绝对不能是个断袖,绝对不能喜欢一个青楼里的男人。   唐逸送了管彤一瓶’断肠’,“小心收着,要是有人对你不规矩,你就给他吃这个!”少年稚气的脸笑的神采飞扬。   他送给他保命的东西,最后杀了他。   顾念澄闻言沉默,谁杀了管彤,杀了那人便是了,可管彤是自杀,这么一捋,所有人都难逃其咎。   “管彤自杀是为了让你以后的人生没有污点”,顾念澄道。   “他从来不是污点”唐逸喃喃道。   “他知道,他只是想让你没有污点,”顾念澄缓缓道,“收手吧,唐逸,现在还来得及,你不要…不要再辜负他的心意。”嘴里干涩。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唐逸喃喃道。   顾念澄闻言一愣,天枢已有动作,飞身出去,唐家的人都已陷入昏迷。   “都中毒了”天枢回来道。   “唐逸!”顾念澄闻言厉声道,“你杀了这些人有什么用?管彤能活过来吗,你是让这些唐家人去地下向管彤讨债吗?他活着你拖累他,死了你还不放过他。难道最该死的不是你吗!”   唐逸似是陷入了魔怔,喃喃道:“我马上就去陪他了….”   顾念澄一气突然眼光瞥道书架上被布巾遮住的东西,形状似一把古琴。   “天枢,你会弹琴吗”顾念澄道,天枢一愣,道:“会一点。”   “会弹‘琴瑟和鸣’吗?”顾念澄已走到书架前,一把扯开布巾,正是一家古琴。   天枢点点头,抱起古琴放在书桌上,抚手一弹。   琴声,如愿如诉,似是情人耳语,幽幽婉转,诉尽无尽爱恋。   似是那人温润如玉。   一曲“琴瑟和鸣”终成绝响。   “他希望你的余生,能够有人陪你琴瑟和谐,鸾凤和鸣。”顾念澄涩涩道,“只要活着,没有过不去的坎。你,不要轻贱自己,不要再辜负他一番心意。”   朦胧中似是看到那人温和的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对他说,“我弹琴给你听吧。”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再也不要虐了。。。我好难过.....我的心好痛....需要wuli阿澄亲亲....   ☆、袖里白浪   唐逸还在失魂落魄中,越影两人已经跟着寻来了,“少爷。他们没有中’断肠’,只是普通的迷药。”越影道,顾念澄闻言看了一眼发愣的唐逸,随即想到,应是唐逸来不及动作。毒杀整个唐府的人工程太浩大,而且天枢也在,贸然动手容易败露。   一个时辰后,大部分人都悠悠转醒,顾念澄道:“刚才有人下毒,多亏唐公子妙手回春。”   “多谢主子。”一时间众人都跪下喊道,已然默认唐逸为现任家主。   唐逸闭了闭眼,随即站起身道,“通知下去,三日后发丧。”   众人领命散去。   天枢和顾念澄也准备离开。   “天枢公子,”唐逸叫住天枢,天枢转身看着他,“你能让我诊诊脉吗..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中毒。”   “你什么时候下的毒?”天枢闻言蹙眉道。   “我把毒,下在你们房内的茶水里….”唐逸讷讷道,天枢闻言沉了眸子似是要一剑劈了他,唐逸忙道,“可是一刻钟内就会毒发身亡,你们现下好端端的,应该是没有中毒的。”   “天枢,我想吃城外的桂花糕,蹑景他们不知道跑哪去了,你轻功好帮我跑一趟好吗!”顾念澄突然道,杏仁眼睁得圆圆的。天枢还要犹豫,顾念澄扯了他袖子,轻轻摇到,“好不好嘛…”   天枢已经施了轻功离开了。   见天枢身影已经不见,顾念澄慢慢转身,冷道:“唐公子,现下有些账,我们该算算了。”眼内一片森寒。   顾念澄信手一拂,掌风一带,身后房门已经关上,略一抬手,袖里的三尺白练如白蛇一般飞出紧紧缠着唐逸的脖颈。   “袖里白浪,顾念澄?”唐逸突然睁大眼睛,似是不敢相信。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我知你是不怕死的,但我多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顾念澄冷冷道。   唐逸不语,半晌道:“你要问什么。”   “这味断肠,是你母亲所制?”顾念澄道。   唐逸点点头。   “除了你之外,谁的手上还有?换句话说,你母亲平日里有何交好的人?”顾念澄道。   “她平日里和百花楼走的比较近。”唐逸思索了片刻道。   “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把唐英的死推到我头上来?”顾念澄道,这个问题他从前世就想问了。   “你不就是干这些事的吗。”唐逸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我!你….”闻言顾念澄收回白练,抬手狠狠打了唐逸一个暴栗。   唐逸抱着头,看向顾念澄,对上他那双眼睛,视线突然被吸进去了,愣愣的不能动,只听顾念澄轻软道,“忘了刚才的事….”   天枢抱着桂花糕回来的时候,见唐逸站在唐府面前和顾念澄道别,顾念澄转身看到他,笑着道:“回来啦。”   天枢点点头,把怀里的桂花糕递给他,顾念澄接过拿起一块咬了一口,还是热乎乎的。   “忒甜”顾念澄说着把手里咬了一半的桂花糕塞到天枢嘴里,天枢“咕咚”一声已经咽下了。   唐逸看着两人的动作,有些发愣,后道,“江公子,你真的好手段….”   顾念澄闻言也不恼,只道,“唐公子,你也看到了,我都穷的去卖身了,能否接济一下?”   唐逸听完黑着脸让人取了一袋银子给顾念澄。   顾念澄接过银子,在耳边晃了晃,笑弯了眼,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多谢唐公子。”转身上了马车。   天枢向唐逸点点头,随后也上了车。   “架”越影一甩皮鞭,车轱辘转动,继续带他们驶向前方。   天枢静静的看着扒开钱袋数着银子的顾念澄,只听那人嘴里嘟哝道:“小王八羔子还想毒死我,哼哼,不捞点东西太便宜他了…”闻言,摇摇头失笑。 作者有话要说:  写文真的好痛苦。刚开始的想把他们的故事写下来,跟着他们笑,跟着他们哭,回过身来看发现依旧只有我一人。真的是,太寂寞,太难熬了。   ☆、选嫡大会   “咦,天璇去哪了?”待马车已驶出了一段距离,顾念澄突然想到,似乎有段时间没看到天璇了。   “过不久就是武林大会,我让他先去落英城了。”天枢淡淡道。   “ 哇——我还没看过武林大会,你能带我去吗?”顾念澄闻言睁圆了眼睛,眼中一片期盼。   天枢看着他,半晌点点头道“你不要乱跑。”   “耶!天枢,今天的你特别高大威武正义凛然倾国倾城国色天香…..啊手疼疼疼我不说了不说了….”   蹑景瞟了一眼马车里的人,叹了一口气道,“少爷的失心疯越来越严重了。”   看着被天枢捏过的手腕肿了一大圈,顾念澄幽幽的叹道,“天枢啊,从小到大你和我的手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在玉门的时候,顾念澄和东方白的手经常是肿的,被戒尺打肿的。   且说那日经书考核之后,顾念澄和东方白安分了几天。两人的右手被打的像猪蹄无法动弹,还需抄早晚功课各一百遍,字写得不端正就重新抄,不得代抄、漏抄。   “啊!我不抄了,让他们打死我吧!”东方白扔掉了毛笔,一动不动得瘫在椅子上。   “我抄完了就帮你抄,你去找点零嘴儿给我。”顾念澄被关了三天禁闭,滴水未进,此时嘴里没有味道。   “好嘞,你且等着。”东方白扮了一个戏腔,嘴里喊着“蹭蹭蹭”便寻了出去。   不多时,便见东方白跌跌撞撞的跑进来,眼神亮着似有惊喜,高声喊道:“别抄了!今日选嫡大会,你快随我去看!”   顾念澄闻言也扔了毛笔,跳下椅子跟着东方白跑出去。   两人一路小跑到玉门校场,这是玉门弟子平日里练武的地方。只见原本开阔的场地中间已经划出了比武的区域,各门弟子已经严正以待。   玉门每五年招新一次,接受三百名弟子报名,年龄在五岁和十三岁之间不等,身体残缺者不收,家室不清白者不收,身有重疾者不收,心术不正者不收。报名之后需要通过两次选拨,第一次的笔试选拨只余七十名弟子,第二次的面试选拔余三十五名弟子,三十五名弟子再由七位长老根据其不同的资质、天赋、意愿,划分,每位长老门下各收五名弟子。   玉门的选嫡大会两年一届,弟子年满十四周岁便可以参加,一共七个名额,每个长老门下各一名,按理说应是各门长老下的弟子比试,但由于玉门七星剑阵的特殊,天枢之位必须由门中武艺最高的人继承,因此,其他门下的嫡传弟子如果自认天赋异禀,也可以挑战天枢之位的嫡传弟子,取代他的位子。   是以天枢之位的嫡传弟子,不仅要接受自己门下的师弟挑战,还需面对其他门下嫡传弟子的挑战。   真是个劳心劳力的活。   耳边听着东方白的科普,顾念澄摸摸下巴,台上的几个弟子已然打的难舍难分。   “哎,师兄,打的怎么样了?”东方白扯了扯一旁的一个玉门师兄。   那人看了一眼东方白,道:“其他门下的都差不多选出了,现下只剩天枢了,已经是第七个人在挑战他了。”   顾念澄闻言看去,慕容若水通体莹白的薄刃剑上已溅着些血,犹如点点腊梅开在雪地里。   只见台上一约莫十 □□ 岁的男子持一布满青纹形状的长剑刺向慕容若水。   “那人是谁?”东方白问道?   “天枢长老的上任嫡传弟子…”那人捂着嘴轻声说道。   “噗…好丢人…”东方白不禁笑道,那人应是上届选嫡大会被慕容若水打下去的,又马上捂住嘴,但还是被台上的人听去了。   那人的剑势更加凌厉起来,灌了真气的剑向下一打,周围的树叶被剑气卷起来成一个小龙卷风向慕容若水打去。   只见慕容若水身似闪电,避开了那道罡风,足下轻点已闪直那人身前,薄刃剑直指那人心口,“你输了,师兄。”慕容若水淡淡道,语闭将薄刃剑收入鞘中,对那人略一施礼,道:“得罪了。”   天枢长老摸了摸花白的胡子,呵呵一笑道:“还有人要打吗?”   突听的一沉稳声音道,“我来试试。”那人说着轻轻一跃落入台中,只见他身材高大,落地之时却没有半丝声响。   顾念澄寻声看去,是个约莫十七八岁、五官硬朗的少年。   “是天璇长老那刚刚选出来的嫡传弟子。”刚才和东方白说话的师兄道。   那少年道:“我刚打了五个,你打了七个,我可以让你三招。”倒是个不肯占便宜的。   慕容若水闻言摇摇头道,“不必。”   那少年双手抱拳,道:“师弟,得罪!”语闭身影闪动,出拳如爪,像天枢面门抓去。   天枢脚下步法翻飞,向后退去,正是玉门的莲花步法。   那人倏地从腰间抽出一把二尺长的玄铁剑像慕容若水腰间砍去,慕容若水用薄刃剑鞘一挡,头一仰翻了一个后空翻,袖口翻飞;待得站定,“叮”的一声薄刃剑出鞘,只见他手腕翻飞,挽了一个剑花,飞身向那少年刺去,剑影浮动,如游龙穿梭;他这一剑催动了真气,如一道闪电向少年斩去。那少年避之不及,只得运功格挡,两道真气相击,“抨”的一声,那黑衣少年已被击飞到场外,晕了过去。   慕容若水提着薄刃剑,像台下看了一圈,淡淡道:“还有吗。”他笔直地站在那,一身蓝白长袍,衣袂飘飘,身如玉树。   是谁家少年郎,翩翩影惊鸿。   选嫡大会就此尘埃落地了,众弟子有秩序的散去了。   “我以后绝对不要和他正面怼!”东方白咽了咽口水悄悄道。   顾念澄摸了摸下巴,心想:这个小美人武功高强心又毒辣,当真难办。   东方白扯了扯顾念澄衣袖,道:“散场啦,我们快回去抄书吧!”   顾念澄道,“你先回去,我随后就来。”然后径自向慕容若水离开的方向走去。   “大师兄!”顾念澄喊道快步跟上慕容若水,慕容若水听的有人喊他,站定,转身看到跑的气喘吁吁的顾念澄,道:“何事?”   “大师兄你现在去哪?”顾念澄道。   “经堂会考”慕容若水道。选嫡大会,武斗之后便是文考。   “比起那个,”顾念澄指了指慕容若水腰间,“你还是先去包扎一下比较好吧,你之前和第七个师兄打的时候,受伤了吧。 ”   慕容若水闻言眼神敛了一敛,道:“无碍。”便转身离开了。   “大师兄,男人的腰很重要的,你还是去看一看吧,那里出问题以后讨不到老婆的!”顾念澄还在身后大喊,东方白忙一把捂住他的嘴把他拖走。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不会写打戏.....   ☆、再遇东方白   “少爷..”越影推推顾念澄,顾念澄揉了揉眼,刚刚竟然睡了过去,梦到了少年时候。   恩..脸下枕的是什么,软软的,突然身体一僵,顾念澄慢慢直起身,转过头挤着笑道:“咳咳,对不住啊天枢,你的腿..还蛮舒服的,呵呵…”   天枢闻言只看了他一眼,不说什么。   “少爷,到客栈了。”蹑景道。   顾念澄点点头,掀开帘子跳下去,已是大步迈向客栈。   一进门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听那人道:“掌柜的,一间上房。”顾念澄忽的一把扑那人背上去,高兴的喊道:“东方白!”   那人被扑个措手不及,一下子趴在柜台上,“哎呦,我的腰…”   一张包子脸皱起来,正是好久不见的东方白。   “这叫什么,他乡遇故知!这么开心的事,你说是不是要请客呀,东方白。”五人坐在厢房内,顾念澄一手晃着酒杯,一手搭在东方白的脖子上,呼着酒气道,“我跟你说,四川美人可多啦!而且够辣,哈哈哈哈….”   东方白默不作声的把顾念澄的手拿下来,天枢的眼神已经快把他穿透了。   “东方白,我有好多话要对你一诉衷肠,晚上我俩一间房,手牵手,谁先睡着谁是狗…”顾念澄微醺道,脸颊已微微发红。   “他怎么了?”东方白看向另外三人。   蹑景摇摇头道:“好像是得了失心疯。”   “少爷醉的这么厉害,明天早上醒了肯定头疼..”越影皱着眉道。   天枢已经站起来,走向外面,“师兄,记得叫厨娘多放点生姜…”东方白喊道。   天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原本趴着的顾念澄坐直了身体,正色道:“你怎么来了?”   东方白道:“当然是参加武林大会了。英雄帖都送到府上了,说是要商讨围剿莲阴的事。”   顾念澄一愣,围剿怎的突然比前世提前了五年!正欲开口,听的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忙一把扑向东方白:“来,我们嘬一个!”说着撅起嘴往东方白的脸上凑去。   只见电光火石间一道劲风袭来,“啪啦”一声响,一盏青花小碗贴着东方白的脸打在他身后墙上。   东方白脸色煞白,一把推开顾念澄,站起身往外跑,道:“我再去煮碗醒酒汤!”   打翻的醒酒汤全部撒在了顾念澄脸上,只见他站直了身子,抹了一把脸道:“这汤效果不错。我去换衣服。”说着径自绕过了门口站着的天枢,往客房走去。   东方白见顾念澄推门进来,吓得差点掉下床,“你来我房间作甚!”   顾念澄已脱了那打湿的罩衫,道:“你以前是不是偷过天枢的老婆,他怎的看你这么不顺眼。”   东方白闻言差点背过气去,“他喜欢的是你!你不知道吗?”   顾念澄狐疑的看了一眼东方白,道:“就因为我小时候睡了你的女人,你现在要扭曲我的性向吗?”   东方白一头栽倒在床上,哀嚎道:“我还想再多活几年,您老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教主文成武德,一统江湖!”   顾念澄嗤笑一声,已是换好了衣服。半晌,道:“慕容若水家里是做什么的?”   东方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想了一下才记起慕容若水是天枢的真名,道:“哎,你不知道吗?”   “也是商贾吗?”顾念澄道,看他吃穿用度都不似一般苦修的道士。   “哪能呢…”东方白清了清嗓子,神秘的说道,“他是个小皇子!”   “噗——”顾念澄一口喷出嘴里的茶水,笑道:“你说书呢!哪有小皇子跑去做道士的。”   东方白一脸鄙夷的看着顾念澄,“你以为人是自己跑上玉门的?据说他一出生就体弱多病,长到五岁时生了一场重病,皇城中多少名医都治不好,正巧天枢长老游历经过皇城,说这辈子与他有一场师徒缘,治好了他,又说他命中无子女,与父母缘薄,合该做道士。”   “他父母怎的不把他师父乱棍轰出?”顾念澄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为何你武功这么差,在玉门这几年竟打听些八卦了!”   “我今天就算以下犯上也要跟你拼了!”东方白张牙舞爪地朝顾念澄扑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全场最佳!东方白!   ☆、落英城   马车里加入了一个东方白,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越影蹑景在外驾马车,只觉得今天格外风平浪静。蹑景正欲撩帘子偷看,越影按住他的手摇摇头。   顾念澄悠闲的靠在窗边,天枢端坐在他对面,东方白坐在中间,三人座位成一个三角状。   东方白只觉得坐如针毡,便弯腰站起来坐到了外面。越影两人看他,他堆笑道:“挤挤…”   “这是快到哪了?”东方白看向越影。   “再半日就到落英城了。”越影沉声道。   东方白闻言也不再说话,只眉头深锁不知在想什么。   正道也有一个管理体系,中枢管理设在落英城,落英城是历任武林盟主的辖地,每年武林大会都在这里举行,负责商讨武林大事;旗下又设掌管和发布消息的百花楼。而负责惩戒处决的是少林,一般犯了极大错误的正道人士和穷凶极恶的魔教中人会被押送到少林进行决断处罚。   比如像顾念澄这种罪大恶极、人人喊打的进了少林就是一个大写的“死”字。   顾念澄推开窗子,伸头一看,已到了落英城下。   只见墙高壕深,楼宇森严,载着他们的马车缓缓驶入,就像入了一座坚固牢笼。   落英城内有专门为参加武林大会的人准备的客栈,凭着名帖可以免费住宿,天枢先进了客栈打点,顾念澄随后下了马车,却四下不见东方白,向越影二人问道:“东方白去哪了?”   越影道:“方才东方公子出来透气,差我们在离落英城一里地的地方放下他,说有事先走了,让少爷不必寻他。”   顾念澄心下了然,落英城毕竟是正道老巢,还有个专门掌管信息的百花楼,处处是眼线。若被人看到东方白与他们同行,一旦顾念澄身份暴露,身为玉门七子之一的东方白不但处境尴尬还会有危险,随即道:“你们也自去找地歇息,小心行事。”越影二人闻言点点头,自去找了另外普通的客栈乔装打听消息了。   顾念澄待二人走远,便转身进了专门为武林大会准备的客栈,天枢见只他一人进来,问道:“你那两个随从的姐姐又出嫁了?”   顾念澄一愣,随即想到在唐门的时候差越影两人去探听消息,用的是这个借口,笑道:“他们也是第一次跟着我出远门,四下都新鲜着呢。我想他们也是小孩心性,差他们去玩儿了。反正有你在身边,我也受不了伤。”   天枢道,“要不要去城中逛逛?”   顾念澄眼睛一亮,一把拽过了天枢的袖子就往外走,“那你可得好好带路!”   落英城与一般的县城没有多大差异,只是江湖打扮的武林人士比较多。一路上陆续有些认得天枢的人对他施礼颔首道一声:“天枢公子”,不认识的也因天枢的容貌多看了他几眼。顾念澄原本就有些忌惮百花楼的眼线,现下带了一个天枢反倒显眼起来,逛了一会便有些心不在焉,倒是天枢一副温和自在的样子,想是习以为常了。   “师兄!”忽听得一爽朗声音,寻声看去,正是几日不见的天璇,他身边还站着一斯文俊秀的青年,正浅笑看着顾念澄两人。   顾念澄只觉得那青年身影有些熟悉,一时间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天璇快步走了上来,对天枢施了一礼,看到天枢旁边的顾念澄,笑道:“江公子也来啦!”   顾念澄对天璇这个耿直的青年还是挺有好感的,开朗笑道:“厚着脸皮央天枢公子带我来见见世面。”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煞是可爱。   天枢却微微蹙了一下眉,温和的说了一句:“我们还有事,失陪。”拉了顾念澄就往前面走。   这一番偶遇相处时间太少,还来不及问天璇身边那位斯文青年的身份,天枢向来力气大,顾念澄被他被扣着手腕也不敢挣扎,只得顺从地跟着他一直往前走。约莫走了一刻钟,天枢带着顾念澄进了一家雅静的酒楼,寻了二楼一处靠窗的桌子落了坐。   “哎,你带我到这干啥?”顾念澄问,四处看了一眼,酒楼人不多,也很干净。   “这是酒楼的招牌是杭帮菜。”天枢道。   顾念澄一愣,又听他道,“主厨是杭州的,想必做出来的味道不会差太多….也能吃到落英的特色菜肴,这个位置能看到远处的落霞山…”   当日顾念澄在杭州客栈为了让天枢带他去唐门,所编造的戏言,他竟都一一记着了。   顾念澄只觉得喉咙发涩,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他平日里伶牙俐齿,插科打诨,现下不发一语,眉间带着些许阴郁。天枢见状,温声道:“这里不像山间野岭,周围大多是些正道人士,不会害你。”顾念澄见眼前的人一双眼眸温润如玉,身上的蓝白长袍一尘不染,扯了扯嘴角道,“说的也是…..”突然一把掐向眼前人的脸,往外扯了扯他的脸皮,道:“你是天枢吗,你真是那个一刀切开来全都是黑的的天枢吗?你是不是别人假扮的…”   “啊疼疼疼手断了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纲差不多拟完了,10月底要答辩,有些忙。不出意外的话还有一半剧情,番外会写一些上代的故事,正文里没交代清楚的。能不能写下去,能不能写完,还是要看我能不能坚持下去...我是个没耐性的人..一个人真的很寂寞,希望自己能坚持下去吧。   ☆、大会前夜   自酒楼出来已到傍晚,顾念澄一路上都不敢碰什么东西,许是天枢安慰的话起作用,许是家乡菜太好吃,竟吃的肚皮滚圆,于是接着和天枢在城中闲逛消食。两人逛至一竹织小摊处,见桌上摆满了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竹编动物。   顾念澄拿起一个编织精巧,活灵活现的竹制蟋蟀,仔细看了看,突然道,“我想起来啦,天枢你还偷了我的蛐蛐儿!”   且说那日选嫡大会之后,顾念澄就再也没见过慕容若水。这日东方白从外处回来,一进房内就掩上了房门,神秘兮兮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盒,献宝似的凑到顾念澄面前打开,顾念澄垂眼看去,赫!竟是几只膘肥体壮,威武神气的黑色大将军。   顾念澄眼神一亮,“哪来的!”   东方白瞥了一眼顾念澄,道:“我买的!”   顾念澄深深的鄙视了一下东方白的财大气粗,随即转身在笔筒内抽了只纤细的羊毫逗弄。玉门清修,山中弟子禁止携带市井的玩闹物件,如若发现,打戒尺三百,关禁闭三天。可哪有不透风的墙,几只黑色大将军还是被其他□□弟子发现了。终是一群半大的孩子,谁也没告密,这日下了晚课,一群小弟子就在东方白的寝房里逗起了蛐蛐儿。   “咬它!咬它”   “顶回去,打它!”   “糟了!师兄们来查寝了!”一个小弟子跌跌撞撞的冲进房门,众人闻言吓得小脸煞白,忙七手八脚的把蛐蛐藏起来。顾念澄把书桌上竹盒的盖子一盖,拿了本经书盖在上面。   查寝的师兄们刚好进房,为首的就是多日不见的慕容若水。   “哟呵,这房内挺热闹的嘛!”一身材高大的少年笑道,顾念澄一看,正是那日挑战慕容若水的天璇长老的弟子。   玉门的寝房是两人一间,凑在东方白房里的约有七八名小弟子。   “我们在…探讨功课。”顾念澄清了清嗓说,慕容若水闻言向他走去,见他桌上的确放着一本打开的经书。   正在这时,出外给蛐蛐洗澡的东方白也回来了,听的他脚步急促,捧着竹盒大喊:“我回来啦,且斗上一斗!”刚一跨进门抬头一看,乌压压的人头都转向他,刷刷的几道眼神射向他。   东方白身体一僵,道:“这是…”   一弟子向东方白打眼色,用口型说着“查寝”   那黑壮的师兄像是发现了东方手里的竹盒,道:“哎,师弟你手上的是什么!”   正欲走进来看,只见东方白手一抬,头一仰,“咕咚”一下,就把竹盒里的蟋蟀吞了下去。   恶………   顿时众小弟子的脸色更加白了。   东方白皱着脸挤笑道:“话梅….”   至此众小弟子再也没有吃过话梅。   待慕容若水几人走后,顾念澄吁了一口气,低头拿开盖着的那本经书,底下空空如也,哪还有竹盒的身影!   …………..   待顾念澄回忆完,笑着看向眼前沉默的人,道:“你是不是从来没玩过斗蛐蛐呀,说,我那只黑色大将军是不是你偷的!”   天枢垂着眼,默默递给小贩几文钱,指了指顾念澄手上的竹蟋蟀,道:“要这个。”说完便径自往前走了。   顾念澄拿着蟋蟀快步跟上天枢,不多时两人便回到了落脚的客栈。天枢淡淡道:“早些休息,明日带你去武林大会。”说完便关上了房门。   顾念澄闻言也转了身去了另一间客房,把蟋蟀放在桌上,道:“出来吧。”   越影二人已在房内等候多时。   “打听到什么了?”顾念澄缓缓坐下,取了个茶杯,拿起桌上的茶壶到了一杯茶。   “听说武林盟主近日身体抱恙,明日的武林大会是由别人代为主持。”越影道。   “少林、崆峒、衡山、玉门、都派了人来参加,唐门缺席。”蹑景道。   “哦?”顾念澄叩了叩桌子,唐英刚死,唐逸现下应该在整顿唐门,自顾不暇。看两人还站着,便道:“都坐吧。”   “哎,这是啥,”蹑景闻言坐下,看到顾念澄面前摆的竹蟋蟀,一手抓了竹蟋蟀,顺手把他面前的茶喝了。“跑了一天,渴死我了。哟,是个蛐蛐儿!”   顾念澄道,“你喜欢就拿去吧。”   蹑景笑了笑,把蟋蟀塞入怀中。      ☆、武林大会   卯时鸡啼。   顾念澄接过蹑景手里的衣衫,换上一套鹅黄袍子,腰间插着一把象牙白玉扇子,嘴角噙笑,倒似一个翩翩佳公子。   天枢早已在客栈外等候,见顾念澄出来,身后还跟着蹑景越影,也不多问,点点头便往前带路。   武林大会设在城郊的一处场地上,原本是个废弃的旧战场,不知哪任武林盟主见这地开阔又无人居住,差了人盖了些房屋长廊,用做会议室和比武场。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到了武林大会的地点,门口站了几个穿着穿着落英城徽的人,应该是负责守门检查名帖的。   奇怪的是那些守门人看到天枢也问他讨要名帖,向他施了礼便让四人进去了,看这架势应该是认识天枢的,亏他还准备了一下恭维的说辞,竟是没用上。   “天枢,怎么那些人不问你要名帖?”顾念澄摸摸下巴道,好似一路上都没看过天枢拿出英雄帖,难道靠他刷这张脸就可以了吗?   “武林盟主是前任开阳长老,玉门弟子都不用名帖。”天枢道。   正说着几人穿过长廊已走到了比武场。比武场约莫百丈长宽,中间是比武台,四大门派围着比武台分布。北面坐着的一身青衫的衡山派,南面坐着的是崆峒,东面都是一身蓝白长袍,自是玉门了;西面最亮,因此是少林。顾念澄见西面那光秃秃的一片,心想还好今日不是艳阳天,不然忒的闪瞎眼。   天枢等人一进场就是视线焦点,他径自领着几人向东面玉门走去,一身蓝白长袍,身如玉树,在前面走着,衣袂飘飘,经过衡山派的时候,顾念澄明显听到有女弟子的惊呼声。   “少爷,为什么我总觉得有点冷。”越影悄悄的对顾念澄说。   顾念澄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衡山,被一群发绿的眼光瞪得惊出了一身汗,忙道:“天枢啊,收收你的煞气!”   天枢闻言回头问道,“什么煞气?”   “桃花煞!”顾念道答。   已是走到了玉门落座之处,天璇早已落了坐,看到天枢笑着朝他招呼,东方白负手站在天璇身后。离开玉门后顾念澄还是第一次看到东方白穿这身玉门道袍,倒是有点仙风道骨的样子,东方白感觉到有人的视线,看到是顾念澄后微微朝他摇摇头,顾念澄心下了然也没有上去打招呼。   现下知道他与东方白认识的只有天枢和天璇。而天璇与他们只有清河山庄一面,并不知他与东方白的关系匪浅,还是谨慎为好。   这时,一斯文俊秀的少年走上了比武台,向台下拱手道:“承蒙各派豪杰少侠关照,特来落英城一聚,商议武林大事。无奈苏盟主近日身体抱恙,由小生暂代其职,小生代盟主感激不尽。此次比武切磋,点到即止。”   台上那人却是当日天璇身边的青年,这人是谁?顾念澄正欲询问身边的东方白,只见东方白足下轻点,已使出轻功飞入比武场中。   “哎,这是唱的哪一出?”顾念澄问道,天璇见他疑惑,便道:“现任武林盟主是玉门出身的,因此这届武林大会由玉门弟子打头阵。比如上届武林盟主是少林的,因此上次武林大会由少林先派人。”   “我知道,我是说怎么不让天枢上。”顾念澄道。   天璇闻言哈哈大笑,道:“你不知道以往英雄大会,只要师兄一上去,其他门派的女弟子就一簇而上,排着队要和师兄切磋,这一打都要打到太阳落山….”   顾念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捅了捅天枢的腰,道:“天枢公子艳福不浅啊,在下好生羡慕。”   天枢闻言只看他一眼,不答,台上已有动静,一个崆峒弟子已跃身上去挑战东方白。   顾念澄也收了笑,将视线看向比武台。   “崆峒吴启刚,特来请天玑公子赐教”那崆峒弟子抱拳道。   东方白施了一礼,道:“得罪。”两个字刚出口,手中折扇挥动,一阵劲风向吴启刚贴面扑去,吴启刚仰头避开,曲起右手勾拳向东方白腰间打去,东方白轻跃相避,足下翻飞,正是玉门莲花步法。   “好!”众人喝道。   只见东方白又一扇挥去,竟是个虚招,手腕一转,打种吴启刚的麻穴,吴启刚顿时上身一软,运气脚下一扫,竟是崆峒的“扫堂腿”,东方白飞起左脚闪避,折扇横扫,顿时扇影飞舞,变幻无定。只听他轻轻说一声“中”,一扇打在吴启刚脖颈间,后者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东方白又与其他几个门派的弟子切磋了几场,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故意露了一个破绽,败下阵来,微微拱手道,“承让。”便飞身下台,回到了玉门坐席上。   天枢朝他点点头,意味嘉许。   待各门派都切磋的差不多了,入了座,那斯文青年便又走了上去,抱拳道,“诸位同道,此番落英一聚,实则另有要事相商。”   “可是与那魔教有关?”崆峒一弟子问道。   那斯文青年站直了身子,道:“正是。想必诸位已听说近期发生之事,我百花楼收到消息,前几月魔教教主顾念不治身亡,现任新教主是正他的小弟子顾念澄!”   一时间七嘴八舌,好不热闹。   “前几月,魔教屠杀清河山庄,欠下一百八十条人命!”一人道。   “最近又毒杀了唐门门主唐英,怪不得唐门今天没来…”一人道。   “我家的母猪没产崽….”一人道。   “这些都是那个顾念澄做的?”一人诧异问道。   “可不是,那个顾念澄心狠手辣,做尽伤天害理之事!”一人咬牙愤恨道。   “真是岂有此理!魔教妖人,人人得而诛之!”一人高呼道。   不知是谁带头喊起了口号,除了玉门弟子其余人都义愤填膺异口同声喊道:“魔教妖人,人人得而诛之!”   顾念澄闻言马上去看身旁的东方白,只见东方白紧皱着眉,死死看向台上之人。   斯文青年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可是那顾念澄狡猾的很,行踪飘忽不定,我们如何抓他?”一衡山女弟子问道。   只见那斯文青年突然一笑,开口道:“诸位不用着急,他已经来了。”   “赫!”“在哪”众人四下张望。   那斯文青年冷然道:“阁下既然已经到场,怎的还不现身。这场戏可看的还满意?江公子…还是称呼你为顾教主?”说完视线径自看向玉门方向的顾念澄。   顾念澄已经记起来那人是谁!正是清河山庄和苏礼赞坐在同一桌的百花楼楼主玉安生,他居然没死….   顾念澄心下百转,脸上仍装出一副茫然样子,道:“怎的了怎的了?”   “玉楼主,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天璇看了一眼顾念澄,怎么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玉安生道:“那日清河山庄,天璇公子早行一日。所以不知道内情,而家父,因与苏老庄主有些交情,是以第二日也尚未离开。在下,就是在清河血案中,存活的一人,当晚场景历历在目。顾念澄先是在酒宴中下毒,那毒古怪霸道,全身发软,不能使出内力,强行使出就会七窍流血而亡!随后顾念便带人屠戮清河!当日天枢天玑公子被那顾念扮作的黑衣人打晕过去,我亲眼看见站在你们身边那个小公子救走了已被打伤的黑衣人!由于在下当日并未吃喝任何东西,是以没有中毒,在下一直强忍着悲痛,隐匿在暗处,就是为了回到落英,禀告盟主,为清河山庄的人命讨回公道!”   他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周围人更加确信他所言非虚。   “他不会武功。”天枢冷冷道。   “呵…天枢公子有所不知,他们魔教的弑魂心法,最邪门的就是,修炼的越高,越探不到内力。我说的对吗,顾教主?”玉安生话一落,便迅速地掷了两道梅花镖向顾念澄袭来。   顾念澄脸色发白,见两道梅花镖飞来,下意识闭上眼睛。   “叮”的一声,薄刃剑出鞘,两道梅花镖已被击落。   “天枢公子,你玉门是要护着这个妖人了吗?”玉安生冷冷的说。   天枢执剑挡在顾念澄身前,沉着眼看着玉安生。   “顾教主倒是好手段,让我们的天枢公子如此死心塌地…”玉安生讥讽道。   “肯定魔教妖法!那妖人最擅狐媚之术,你看这小白脸长得眉清目秀的….”一络腮大汉嘲笑道。   蹑景咬着牙,道:“放你娘的屁!”提剑向那出言不逊的络腮大汉砍去。   一人动,千人动,其余三派的人都与天枢几人缠斗起来。   顾念澄被天枢围在身后,冷着眼看向台上的玉安生。   天枢的蓝白长袍已染上滴滴血迹,越来越多的人扑向他们,却只听身边的越影惊呼一声:“弟弟!”顾念澄抬眼看去,蹑景原本提着剑的手突然软了下去,“哇”的吐出一口黑血,他跪倒在台上,回头对顾念澄说道:“毒…..”未说完便晕厥过去。   此时变化突生,眼前的人都停下了动作,一个个呈奇形怪状的姿势软倒了,玉安生高声惊怒道:“顾念澄,你又下毒!”   顾念澄心下冷笑,依旧不发一语。   “大家都不要运气!此毒随内力而动!”玉安生捂着胸口跪倒在台间,朝周围大喊。   “顾念澄,你杀了清河山庄的人不够,今天要屠戮落英了吗,那我就先杀你一条走狗!”玉安生说着,向晕倒的蹑景方向迅速掷出两道梅花镖,他们距离太近,眼见梅花镖就要穿透蹑景胸膛!   电光火石间一道白练飞出,罡风相伴,击落了梅花镖,白练卷了地上的蹑景往越影身边带,越影立刻飞身上去接过蹑景,“呵”,顾念澄轻轻嗤笑一声,收回白练。   天枢只觉得身体一僵,提着剑缓缓地转身惊异地看向身后之人。   顾念澄低垂着眼,右手正执着滴着血的三尺白练。   天枢缓缓低下头,他的肋间,赫然一个血红的大洞!   “师兄!”东方白厉声喊道,飞身上去接住天枢倒下的身体。   “蠢货。”顾念澄冷眼看着天枢,讥讽道:”玉门那帮老东西没有教你不能把背后留给敌人吗。”   东方白连忙点了天枢几个周遭大穴止血,抬头向顾念澄咬牙道:“你好狠的心…”   天枢只觉得,即使当日在清河山庄身中剧毒,强行运功所带来的千刀万剐之痛,也不如方才顾念澄手中的三尺白练。   玉安生忙又向顾念澄扔出两道梅花镖,顾念澄回手轻挥,两道梅花镖立即倒飞回去,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玉安生摔倒在地。   突然人群中冲来一人,举着一把二尺钢刀,手中之刀未向顾念澄劈去,顾念澄身影一闪,已动至那人身前,飞起一脚踢在那人小腹之上,那人倒飞回去,背脊撞在一根柱子上,口中狂喷鲜血。   “顾念澄——!”只听的“呛啷啷”一声,巨门剑出鞘,却是天璇红着眼提着剑打了上来,他的剑尖抖动,霎时间化为千万道剑影向顾念澄袭来,顾念澄抬手一拂,袖中白练如白蛇飞出,白练蜿蜒;剑气与白练相击,光影似虹,看得人眼花缭乱。天璇的剑招越来越快,剑势越来越凌厉,喘息声也越来越重,顾念澄心知他已渐渐力竭,忽的停下动作,待天璇的剑即将刺入顾念澄胸口时,右手一抬,双指一夹,竟稳稳夹住剑头,天璇的剑不能再往前刺入半分!顾念澄往左一个侧身,放开他的剑,抬左手往天璇右肩狠狠一拍,天璇被拍的飞了出去,摔倒在地。   “下一个送死的是谁。”顾念澄睥睨了一眼四周,冷然道。   “阿弥陀佛,小施主,莫要再造杀孽。”却是少林走出来了一个和尚。   顾念澄嗤笑一声,道:“秃驴废话忒多”   那和尚已挥掌袭来,掌风呼呼,身形转动,似有雷霆万钧之势,顾念澄只抬掌相迎,双掌相交,“抨”的一声,那僧人已被击飞出去。   “教主!”越影突然惊呼道,顾念澄抬眼一看,门口突然涌入了大批带着弓箭身着落英城徽的黑衣人。   好一招瓮中捉鳖!   “教主你快带着蹑景先走,要毒发了!走——”越影已提剑迎了上去,顾念澄看一眼地上面色紫黑的蹑景,又看了一眼抱着天枢的东方白,东方白嘴唇微动,无声的说:“走!”   顾念澄手中白练飞出,卷起地上的蹑景,足下轻点,一跃而出。   天枢看着顾念澄飞去的身影,慢慢阖上眼睛,已是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落英城的护卫已经拿下越影,正要一剑刺死,只听东方白高声道:“且慢!此人是魔教教主的左右手,必知道很多魔教机密。留他一命,尚且可用!” 作者有话要说:  各门派和门派武功我都是编的...切勿较真。 真的写不来打戏.....   ☆、人在江湖   你听说了吗!顾念澄在武林大会上将玉门的天枢天璇两位公子打成重伤,少林的圆觉大师尚在昏迷,百花楼的玉楼主生死不明!   不出三日,魔教教主顾念澄大闹落英城的消息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   夏离巽出门配了一副药,耳边听到的就是这些。他手里拿着刚煎完的药,抬手在房门上叩了“三长两短”,听的里面一人道:“进来。”   夏离巽推门而入,顾念澄苍白着脸坐在茶桌前。   “蹑景怎么样了?”顾念澄问。   “你帮他运功祛毒的及时,喝了药调养几天就行了。”夏离巽给蹑景灌了药,道:“我买了酒,要喝一点吗?”   顾念澄点点头,推门出去,飞身跃上屋顶。   这是距离落英城三里之外的一处荒废宅子。自夏离巽听到顾念澄毒杀了唐门门主,觉得事有蹊跷,便一路打探着寻来了落英城。武林大会前夕与蹑景越影二人在城中相遇,随即隐匿了身份,暗中探查。   “你的弑魂…成了?”夏离巽问道。   顾念澄点点头。自废了武功没几日便遇到了天枢,唐门之行幸得他一路相护,在顾念澄逆行心法修炼这段时间内没有再动真气,因此弑魂才能成。   可是他刚刚捅了他一刀,这一点也不好笑,顾念澄扯扯嘴角,发现笑不出来。   “别笑了,比鬼还难看。”夏离巽扔给了顾念澄一壶酒。   顾念澄打开酒盖,仰头灌了一大口,太苦,太辣。   “我…伤了不该伤的人。”良久,顾念澄涩涩开口道。   “谁?”夏离巽好奇问道。   “一个在我被众人刀剑相向,依然执剑挡在我面前的人。”顾念澄道。   “即时如此,为何还伤他?”夏离巽问道。   顾念澄仰头大口喝了一口酒,微醺道:“他天生就是站在云端的人,受万人追捧;他待我好…….我不能让他跌在泥潭里。”   那些自诩为正道的人歪曲事实的本领极高,如若不在众人面前与他割袍断义划清界限,万人敬仰的天枢公子就会被沦为邪魔歪道。   顾念澄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败。即使重活了一世,他依然搞不明白很多事,依然护不住很多人,蹑景中毒,越影生死不明,天枢身受重伤…….这些都是他害得。   夏离巽闻言也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喃喃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冷夜吹风,纵夜酗酒的下场就是头疼欲裂,生不如死。   顾念澄醒来之时只觉得耳边在炸烟花,轰隆隆听不真切。跌跌撞撞的摸索到桌前,倒了一杯茶往头上一浇。   “这水不够洗澡的吧,需要我泼你一脸盆吗?”忽然听的一声音,顾念澄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竟然是东方白。顾念澄一愣,忙道:“越影怎么样了?”   东方白道:“命保了下来,但是苏曼文派人来押走了,我也不知道关在哪。只听说过几日要押往少林审问。”苏曼文就是现任武林盟主。   听的越影生命无碍,顾念澄微微放了下心。   半晌,犹豫开口道:“他…怎么样了?”   东方白知这个他指的是谁,白了一眼顾念澄,没好气道:“你自己去看看不就行了。”   见顾念澄闻言不语,东方白继续道:“你还是别去了,他那个人的性格,想必是恨死你了。”   心高气傲,睚眦必报。   良久,顾念澄点点头,道:“是我食言了。”   明明答应过不会再害他,却亲手在背后捅了他一刀。   半晌,东方白道:“此次武林大会,你怎么看?”   “毒应该是在客栈里下的,和清河山庄不同,性子更温和些。”顾念澄道,他仔细回想了下,蹑景中的毒应该是他房内的那盏茶。东方白闻言点点头,道:“我问了些人,当日并不是全部在场的都中毒了,部分没入住免费客栈的人没有中毒。”   “你早些回去吧,小心行事,别被怀疑,有越影消息再通知我。”顾念澄推着东方白出门,他现在需要好好静一静。   ===   那日武林盟主得知顾念澄出现在武林大会,随即派了落英城守卫前去捉拿,看到四大门派许多弟子都中了毒,受伤,忙差人带回落英城解毒救治,因此没有及时追捕顾念澄。   天枢在床上躺了三天后便清醒了过来,顾念澄那道白练自他肋间穿过,伤到了他的肺腑,幸得内力深厚,没有大碍。他缓缓坐起身,揭开衣服,肋间被白纱包裹的的地方还隐隐渗出斑斑血迹,伸手在肋间狠狠一按,眼中一片冷芒,随即下了床,穿上蓝白长袍,拾起桌上放着的薄刃剑,推门而出。   现任武林盟主苏曼文是天枢师叔,因此天枢对落英城极其熟悉,也知道一般关押要犯的地点。   天枢穿过后院内一道长长的回廊,尽头被一堵白墙挡住,只见他在左边某处拍了两下,身前地板慢慢裂开一处地底暗道,他抬脚顺着暗道往下走,地下空间渐渐开阔起来,走到底,便是一道石廊,左右都有牢房,天枢走到最尽头的一处牢房停下,越影整个人被绑在绞架上,身上道道鞭印,显然已经被严刑拷打过。   一道银光闪过,薄刃剑直指越影咽喉。   越影缓缓抬头,待看清来人,喑哑道,“天枢公子….你不能怪他,”停了半晌,似是重复一般,喃喃道:“只有你不能怪他!”   天枢的剑尖已微微刺入越影的皮肤,渗出一丝血迹。   “为何?”良久,清洌的声音问道。   越影提气断断续续道:“不是少爷下的毒!他不会害蹑景…..如果你觉得是苦肉计,那么为何,那些人都中毒了,蹑景也中了毒,但是你没事?在唐门,唐逸下毒害你….为什么所有人只有你没事?教主他一路上来,都没怎么吃东西喝水…..在唐门更是什么都不敢碰,而你,却是不在意这些的…. 天枢公子,你真以为是自己武艺高强,百毒不侵吗!那日在清河山庄….你身中剧毒,又强行运功与黑衣人周旋,已是强弩之末…最后毒气攻心,你以为是谁救了你!”   天枢握着薄刃剑的手突然出现一丝微微颤抖,只听得越影继续道:“避毒珠世间唯此一颗,一路上要害少爷的人数不胜数…….可是他为了救你,把原本快融合的避毒珠生生哺给了你……从此你可以百毒不侵,但是他却每时每刻都要提心吊胆!只有你….只有你不能怪他!” 越影最后一句话扬高了语调,说完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晕了过去。   天枢握着薄刃剑的手慢慢垂了下去,肋间被白练穿透的伤口似是又开了,撕扯着他的神经,可是他却觉得左侧胸口里面隐隐作痛。   天枢跌跌撞撞地从地牢里走出来,朦胧中想起那日离开唐门,顾念澄坐在马车里摇晃着钱袋眯着眼笑,突然又叹了一口气道:“他们太笨啦!我要是唐逸,我就卷走金银细软,带管彤私奔!去他劳什子的唐门门主!天枢,你说对不对….”   天枢喉间微动,终是没说什么。   那个字,太重太难,如鲠在喉。      ☆、番外一 慕容若水      玉门山不高,但是台阶高。不过没有慕容若水的出身高。   高处不胜寒,所以慕容若水有点冷。   他越冷,他的眼神越温润。   师父说他的戾气太重,七杀入命,如果丢到战场上就是个将军。可是他的母妃哭天抢地说宁愿他做个平平凡凡的小道士,也不要他过刀尖添血的生活,于是,他就被他师父忽悠着带到了玉门山,开始了一个平凡而又高冷的小道士生活。   玉门山不高,但是很冷。南方的冬天特别难熬。母妃为他准备了很多貂皮大衣捎到玉门山,但是师父说修行,必须要能吃苦。悉数的皮草都被退了回去。   所以慕容若水很冷,他一冷,手中的剑挥出去更冷,“刷”的一声,剑气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这日,他又在后山练剑顺便摧残花花草草。   “哪个不长眼的打扰小爷睡觉!”只听得一清脆的少年声在头上响起。   慕容若水抬头看去,一个白净的少年斜靠在树枝上。他叫什么来着?哦!东方宁,那天在后山把他当做女子的人。   “哎,师兄,是你啊… 你是不是很冷啊!我看你耳朵都冻的出血了,诺,这个给你。”只见树上的少年轻轻一跃,落在他的面前,少年从耳朵上取下一个毛茸茸的耳罩,戴在了他的耳朵上。   “你可藏好些,别被师父们发现了!”说着,少年笑嘻嘻的跑走了。   耳朵那暖呼呼的,慕容若水觉得,好像不是那么冷了。   二   那个去年选嫡大会被他打了下去的师兄,今年又卷土重来了!   拼了全力似的要打败他,烦人!慕容若水挽了一个剑花,向那人刺去,但一时疏忽被那人真气伤到了腰部,“嘶——”慕容若水心里吸了一口冷气,心下一沉,提剑直指那人胸口。   天璇长老那的弟子也来挑战他!腰间的伤似乎在流血,速战速决!等会还要去经堂笔试!   然后他又听到那个咋咋呼呼的少年跑过来一脸关心的指着他的腰说,“你受伤了吧!快去包扎吧!不然以后讨不到老婆的!”   他被东方白捂着嘴拖走了!东方白的手怎么那么碍事!想把他砍下来!   三   今天是元宵节,在玉门待了两年的弟子是可以回家过节的,但是慕容若水没有回去,脱离太久,王府的生活已经不适合他。   所以慕容若水准备去后山练剑。   “哎,你不回家啊?”那少年今天又坐在树上,手里正提着个五彩的花灯。   “东方白买了两个花灯,我送你个吧,你以后别老是打我们竹板了!”那少年跳下来把花灯塞到他手中,然后笑眯眯的跑走了。   四   从小到大。   只有那一人,会问他冷不冷,疼不疼。   可是他死了。他的义父带人传信来玉门,说他得了大病死了。   他去问东方白,东方白变得沉默寡言,红着眼让他滚。   慕容若水觉得他的心,又冷了。      ☆、叛离师门   东方白从荒宅回来看到的就是天枢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那日顾念澄虽然打伤了很多人,但是除了天枢之外其他几个都是些轻微内伤。思及此,看天枢的眼神也微微带上些许同情。向来温润有礼的大师兄居然喜欢上了玩世不恭的顾念澄,万众敬仰的正派大侠居然喜欢上了人人喊打的魔教教主,啊!多么荡气回肠,恋情之曲折都可以去说书了。   “东方白,你不想要你的眼睛了?” “叮”的一声薄刃剑贴着他的睫毛划过,几缕发丝掉了下来。天枢已然收招。   东方白捧着被天枢斩断的头发,内心泪流满面,他收回刚才的话!什么温润有礼,什么玉门第一人,什么正义凛然,统统是假的!啊!为他们单纯的教主默哀!   “你去见过他了?”天枢把薄刃剑放回桌上,问道,语气却像是陈述一般。   东方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尚不清楚天枢是敌是友,天枢也不介意,说道:“我要回玉门。”   东方白诧异道:“师兄回玉门有何事?”   “领罚。”天枢淡淡道,似是吃饭一般平常。   东方白闻言不禁一愣。   落英城与玉门相距很近,快马加鞭来回约莫一天一夜。东方白见在落英城也探听不到越影的下落,又担忧师门长老苛责天枢,便同天枢一道上了玉门。   玉门山的台阶很高,地很冷。   天枢笔直地跪在校场中央,已经跪了两个时辰。周围乌压压的围着一群玉门弟子,六个上代长老站在左侧,东方白天璇他们站在右侧。   上代天枢长老站在玉门台中间。   玉门的摇光是专门掌罚的,只听他道:“天枢,武林大会你护着魔教教主对正道同仁刀剑相向,你可知罪?”   “弟子知罪。”天枢道。   “按门规,鞭笞三百。”摇光道。   “弟子领罚。”天枢道。   东方白闭着眼睛不敢看台下的人,耳边听着“啪!啪!啪!”一道又一道的鞭声。   一道鞭子抽在天枢肋间,伤口骤然迸裂,渗出大片血迹。   三百鞭刑结束,只听摇光又道:“念你受人蒙蔽,既往不咎。今要你立下誓言,同魔教教主划清界限,尔后带领正道,讨伐魔教,诛杀顾念澄。”   “弟子不孝,恕难从命。”天枢淡淡说道。   四周顿时一片哗然。   天璇急道:“师兄!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这是叛离师门!”   “天枢,你可知叛离玉门要受怎样的刑罚?”摇光惊异道。   慕容若水抬头看向中央的天枢长老,突然缓慢而又郑重的向他扣了三个响头,“弟子不孝,愧对师父养育之恩。”说完慢慢站直身体,脱下身上的蓝白道袍,道:“我今天来,已是想好了。我已经失去他一次了,不能再失去第二次。诸位,动手吧。”   违抗师命,自堕魔教,叛离玉门!…..东方白心下大惊,惨白了一张脸…按照玉门门规,如果门中弟子叛离玉门,必须接受玉门七星阵的惩罚,七个人,每人向他体内一道经脉打一道真气!   而最后的下场,就是多股真气在体内碰撞,爆体而亡!   “天璇,你先来。”摇光指名道。   天璇阴沉着脸,走到天枢面前,刚要抬掌,突然转身一跪,道:“师父,我下不了手。”   “天玑,那你去。”摇光看向东方白。   东方白头摇的像拨浪鼓,道:“诸位师父,我今天身体不适,觉得自己武功尽失…”   “如果你们不打,就由各位长老代罚了!”摇光厉声道。   如果那样,天枢会死的更快。   “东方白,你来!”天枢看像东方白,沉声道。   “师兄….”东方白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来!”天枢狠狠道。   东方白闭了闭眼,慢慢站起身,缓缓走到天枢面前,隐隐运气用折扇带起一道真气拍向他的左肩,“唔!”天枢咽下喉头的鲜血,“天璇!”   天璇握紧了拳头,骨节泛白,闭了眼,运气抬手打向天枢的后背,好似一千斤巨石狠狠砸向他,“扑”的一声,天枢吐出一口鲜血,“天权!”   天权走到天枢面前,运气打向他的小腹,如一把钢刀刺破他丹田….“玉衡 !”   玉衡提剑打向天枢的左腿,罡风刺透膝盖,天枢跪倒下来,单膝撑地。“开阳!”   开阳挥掌拍向天枢的右腿,天枢跪倒在地,耳朵已流出丝丝血迹。“摇光!”   慕容若水右手握着薄刃剑,死死支撑着身体,薄刃剑牢牢的插在地上,竟已入地三分。   摇光走上前,眼里带着一丝不忍,叹了口气,一掌打在天枢右肩,血顺着薄刃剑流下来,蜿蜒到台阶上….“师父….”   天枢长老缓缓的走到慕容若水面前,抬手朝他的胸口派去,这是最凛冽的一道真气,霎时间慕容若水被击飞出去,疼痛排山倒海般涌来,“师兄!”众师弟异口同声喊道。   东方白足下轻点,飞身上去接住慕容若水,慕容若水已经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诸君,拔刀吧!   ☆、心意   东方白连忙伸手探向慕容若水颈间,尚有脉搏跳动,又探向他的丹田,脸色骤然一变,只觉得有几股强劲的气息在手下乱窜,似是要破体而出!心下震荡之际,向几位长老磕头道:“慕容若水已经领罚,从此与玉门再无瓜葛,念同门一场,请让弟子带回他的尸首好好安葬。”   语闭,不等长老回答,便背起慕容若水施展轻功向山下飞去。   现在唯一能救慕容若水的,只有鬼谷神医!   顾念澄自东方白走后左眼皮就开始一直跳,总感觉要发生什么事,心下不宁。当看到披头散发的东方白背着浑身是血的天枢冲进来时,心下漏了一拍,惊道:“怎么了!”   “快去找夏离巽!”东方白放下慕容若水,沉声道。蹑景已经清醒过来,看到身受重伤的慕容若水便连忙去找了夏离巽过来诊治。   夏离巽匆匆赶来,脸上还带着煤印,正欲开口抱怨几句,看到神色凝重的几人,再看向床上浑身是血生死不明的慕容若水,脸色一凛,忙上前探向慕容若水腕间,“嘶——”,夏离巽惊异道:“何人伤他?脉象急促,内息不稳,气血翻腾,体内似是有多股真气冲撞!“   东方白面若死灰,涩涩道:“玉门七子一人向他一道经脉打了一股真气…”   顾念澄闻言瞪大了眼睛,一把掰过东方白的肩膀:“你怎么不护着他!”   东方白抬头看了他一眼,嘴唇抖动,一时无言。   顾念澄看他这幅模样,心里已是惊涛骇浪,怔怔的说:“是因为…我?”声音却是哑了几分。   东方白闭眼,似是下了好大的决心,一字一句道:“慕容若水,违抗师命,自堕魔教,叛离玉门!”   顾念澄突然呆住了,放开东方白的肩膀,往后退了几步,随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向夏离巽道:“怎样才能救他!”   夏离巽神色凝重,半晌道:“从未见过这种情况,此一行,我并没有十分的把握,现下我先封住他几个大穴,以免体内真气冲出;玉门内力至阳,弑魂至阴,阴阳相调,或许有救。教主你且运用弑魂心法向他体内输送真气,看能不能先压制住他体内多股玉门真气。”   顾念澄闻言忙上前扶起慕容若水,夏离巽已摊开一方格布,上面是长长短短,粗细不一的数十枚银针,夏离巽正色道:“施针过程中不得停下内力输送。”   顾念澄点点头,已然隐隐运气,一掌贴上慕容若水的后背,缓缓输送内力。   蹑景东方白二人退出房内,站在门口守卫。   破晓鸡啼,夏离巽白这一张脸打开房门,东方白忙道:“如何了?”   夏离巽点点头,虚弱道:“暂时抑制住了体内的真气,但不是长久之计,必须去鬼谷,或许我师父能救他。事不宜迟,即日启程。”   东方白点点头,绕过夏离巽进屋内,看到顾念澄握着慕容若水的手,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慕容若水身上染血的衣服已经换下,此时面色惨白,但是气息还算稳定。   “你先回落英,保住越影,不要暴露身份。”顾念澄沉声道。   东方白点点头,迟疑道:“他…..他的确是真心待你的。”   顾念澄涩涩道:“我知道。”   “你如果没有那个心意,就别再….”东方白吞吞吐吐,却是说不下去。一个是同门七年的师兄,一个是情同手足的挚友,他却是一个都不想看到他们受伤。   “你失踪那两年,师兄来找过你…”东方白迟疑了片刻道。   顾念澄闻声抬头看向东方白。   “江家灭门之后,你不知所踪。父亲对外宣称你染了重疾,不治身亡。师兄来问过我,我当时也以为你身死,只让他滚,后来父亲给你办了丧礼,他竟寻到了扬州,你没有尸首,父亲怕人起疑,派人把他拦在了外面,他在门外,站了两夜,直到你下葬…”   顾念澄只紧紧的握住了天枢的手,片刻道:“你放心。”   当日离开玉门前往江家,随后江家灭门,顾念澄身受重伤,被顾念带回莲阴在寒玉床上躺了一年,恢复意识后,并没有马上去找东方白,顾念告诉了他真相,他决定留在莲阴,后弑魂初成,再见到东方白已是四年后,东方白并不介意他的身份,他也只对东方白道切勿再提起东方宁和江忆柠。却不知有个人一直在等他。      ☆、鬼谷   蹑景推门而入,轻声唤道:“教主,该上路了。”   顾念澄点点头,打横抱起慕容若水,大步跨向门外马车,将慕容若水安置好,蹑景一挥鞭子“架”,车轱辘转动,向鬼谷驶去。   鬼谷诡秘,擅奇门八卦,卜医相命。传闻鬼谷神医鬼谷子医术精湛,能让人起死回生,而他也定下了个奇怪的规矩,三不救:莲阴教人不救,落英城人不救,心情不好的时候不救。   且不说这三条规矩,鬼谷隐蔽,入谷之处布满机关陷阱,一步踏错,便有暗器袭来,是以到达鬼谷者都须经过九死一生,因此江湖人给鬼谷的定性即为亦正亦邪。   一路上有夏离巽带路,堪堪绕过机关,已是驶入鬼谷境地。   顾念澄斜靠在窗边,一手握着慕容若水。突然看到一抹烟翠,顿道:“停车!”蹑景闻言拉紧绳子,已是停下了马车。顾念澄轻轻放下慕容若水的手,掀开帘子弯腰跳了下去,走到一灌木丛中,扒开一看,一愣,却是一个着烟翠衫的灵秀少女,道:“这位姑娘,你是迷路了吗?”   只见那灵秀少女抬头,张了张嘴,然后手指了指嘴,摇摇头,再指了指小腿。原来竟是个哑巴,顾念澄心下一叹,觉得有点惋惜,再看向那人小腿,却是被个捕猎的夹子夹住了腿,已渗出血。   “我帮你掰开,你且忍一忍。”顾念澄道,伸手在夹子处使劲一掰,一愣,这夹子不知是什么做的,倒比寻常的猎夹坚固,随即用上内力,狠狠一拉,夹子猛然迸裂。“你等一等,我车上有伤药,我去拿些来给你敷上。”顾念澄道,便转身走向马车,待拿了金疮药回来,哪还有少女的身影。顾念澄揉了揉眼睛,如若不是地上的猎夹碎片,他倒以为是看花眼了!   顾念澄回到马车上,夏离巽怪异的看着他,问道:“怎么了?”顾念澄答道:“你们谷里有妖怪吗?”夏离巽翻了一个白眼,没理他。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夏离巽坐直身体,撩开帘子往前一看,正色道:“到了。”夏离巽看了看顾念澄,跳下马车,往谷里走去,道:“我先进去,你在外面等着,师父他…不愿见莲阴的人。”顾念澄颔首,也不知鬼谷子和莲阴有什么恩怨。顾念澄握着慕容若水的手,轻轻道:“你放心。”似情人耳语。   一刻钟后,忽听得一隔空传音,道:“何人到访?”这声音浑厚有力,隐然是位内力深厚的高人。   顾念澄忙撩开帘子,跳下马车抱拳道:“在下玉门弟子东方宁,特来拜见鬼谷老前辈。”“哦,玉门的跑老道这作甚?”那声音继续道。   “在下的师兄身受重伤,恳请鬼谷老前辈搭救!”顾念澄说完,弯腰做了一个揖。   突然一道劲风向他身上打来,顾念澄却并不运功抵挡,生生受下这一掌,被打的倒退几步,嘴角已渗出点点血迹。   “师父!”夏离巽见状忙走了出来扶起顾念澄,埋怨道。   “进来吧”那声音叹道。   “多谢前辈!”顾念澄站直身体,朝声音处抱拳弯腰,随即抹去了嘴角的血迹,打横抱起车内的慕容若水,跟着夏离巽往谷内走去。   谷内百花盛开,鸟语芳香,几人经过一条木板栈道,走到了一开阔地,上面搭建了三间房,一间茅庐房,一间砖瓦房,一间木屋。夏离巽引着几人走到木屋前,推门而入,屋内点着熏香,摆着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几排药柜。   顾念澄把慕容若水轻轻放到床上,只见屋外走进了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身材短小精悍,步伐沉稳,精神矍铄,听夏离巽在一旁喊道:“师父。”   顾念澄忙站直身体,抱拳道:“前辈。”   鬼谷子点点头,径自走向床上的慕容若水,执起他的手探向腕间,略一锁眉,又伸手探向他胸口、腰腹,片刻,道:“有人强行打了七道真气进他的经脉,与他原本的内力想斥,几道真气在暗自较劲,但又有一道强劲内力注入,压制住了这几道真气。呵呵,好一锅大杂烩!”鬼谷子说着竟然笑了起来,很感兴趣的样子。   顾念澄抱拳道:“前辈妙算。师兄被打入七道玉门真气,我为了压制他体内的真气,又注入了一道。”   只见鬼谷子摸了摸胡子,道:“老夫虽不知玉门心法,但这最后一道真气可和前面几道大相径庭。你究竟是谁!”语闭出手如爪抓住了顾念澄的咽喉。   “师父!”夏离巽急道。   “闭嘴!吃里扒外。”鬼谷子瞪了一眼夏离巽,看向顾念澄道:“老夫生平最恨阴险狡诈之徒,你最好别耍花招,不然床上那个小子可活不过三天!”   顾念澄紧了紧了喉咙,道:“在下…莲阴教主…顾念澄。”夏离巽脸色一变,虽不知鬼谷和莲阴有什么恩怨,但是师父平生最恨莲阴的人!   鬼谷子闻言脸色一沉,一把甩开顾念澄,顾念澄向后倒去,撞在了一根房梁上,他这一扔,劲道极强,顾念澄吐出一口鲜血,道:“在下虽然是莲阴教人,但是床上的那位的确是玉门弟子!恳请鬼谷子老前辈搭救!”   鬼谷子气极反笑,道:“你一个魔教的怎的去救一个正道的人,玉门那帮老顽固可是嫉恶如仇的狠。”   “一言难尽。”顾念澄涩涩道。   “我这里不欢迎莲阴的人,看你是阿离的朋友,我不杀你,你滚吧。”鬼谷子说完,便转身要走。   “前辈!求你救救师兄!”顾念澄一把跪下,凄声喊道。   “那你就跪着吧,跪倒我高兴。”鬼谷子瞥了一眼顾念澄道,抬步离开。      ☆、噬魂   夏离巽悄悄对顾念澄道,“外面的茅庐是师父寝室!”顾念澄闻言站起来,推门走到院子里,在茅庐面前站定,笔直着身体缓缓跪下去。   已是跪了一天一夜。一路上风尘仆仆,并没有好好休息,担忧着慕容若水,顾念澄也并未吃什么东西,这一跪更是滴水未进。蹑景拿着干粮递给顾念澄,讷讷道:“教主,吃些东西吧。”顾念澄摇摇头,道:“你去照顾他。”语闭便不再说话,眼神直直地注视着茅庐。   待得第三日早上,顾念澄已有些体力不支,三天滴水未进,嘴唇干裂,忽感觉有人拉扯他的袖子,向旁看去,竟是那天林间相遇的灵秀少女。   “是你啊,”顾念澄微微对她一笑,少女点点头,闪着一双大眼睛。“伤好了吗?”   少女点点头,递过来一个皮革水壶,顾念澄摇摇头,并未接过,道:“我不用,你以后玩耍的时候小心点。别再伤着了。”   少女闻言点点头,顾念澄转回了身子,便又笔直地跪着。少女看了顾念澄半晌,便转身跑进了茅庐。   “阿----阿-----”少女拉扯着鬼谷子的衣袖,指指外面,鬼谷子也不恼,任她拉着,道:“怎么了,你认识那个小子?”少女指了指腿,指着外面的顾念澄,又作了一个掰开的动作,鬼谷子道:“他就是那天救你的小子?”少女点点头,又作了一个吃饭喝水的动作,摇摇头,指向外面,憋了一张嘴,神情委屈似是要哭出来。   “你喜欢他啊?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喜欢他们莲阴的,魔教没一个好东西知道吗,他们的脸都是骗人的!”鬼谷子皱了眉,似是抱怨,少女却已落了几滴眼泪下来,“怕了你了!我答应他还不行吗,别哭了。”说完站起来,向门外走去,少女顿时破涕为笑也跟了出去。   顾念澄见鬼谷子终于肯出房门,眼神一亮,鬼谷子瞥了他一眼,道:“跟上。”径自走向木屋,顾念澄心下一喜,就要站起来,但是跪的太久,一时间身形不稳就要摔倒,灵秀少女忙过来扶着他,他看向少女,微微一笑道:“谢谢。”   少女扶着顾念澄,向木屋走去。   顾念澄走进木屋,看向床上的慕容若水,脸色发青,隐隐有将死之兆了,心下一惊,忙道:“前辈!他…怎么样了。”鬼谷子探向慕容若水丹田处,沉声道:“其余几道真气就快冲破压制,破体而出了。”   “前辈,求你救他!”顾念澄急道。   鬼谷子沉着脸,示意夏离巽等人出去,顾念澄挥手屏退蹑景,一时间木屋内只剩下顾念澄和鬼谷子。   鬼谷子沉默半晌,道:“你即是莲阴教主,练了弑魂了吗。”   顾念澄一愣,随即道:“练了。”   “你不要瞒我,事关这小子生死,弑魂你练到第几层了?”鬼谷子沉声道。   顾念澄顿了顿,便道:“十层。”   鬼谷子闻言深深的看了顾念澄一眼,随即笑道:“呵,你倒是比顾荷生那个小子不怕死。”他这话虽是笑着说出来的,可一点也不含着笑意。   顾念澄见他居然提及自己的外祖父,但言语里都是讥讽,心想这其中必有曲折,日后再探,眼下慕容若水的安危最重要,便道:“前辈,可是弑魂能救师兄?”   鬼谷子嗤笑一声,道:“怎么顾荷生没有告诉你吗?弑魂练到第十层后逆行功法,可以吸收任何人的内力,名为噬魂。但是他身上这七道,并不是他自己的,因此你强行吸入,并不能纳为已用。”   顾念澄闻言一愣,鬼谷子见他一脸茫然,心下明白了几分,便道:“想必顾荷生自己也没有练到第十层,毕竟法子太阴邪。”他说完沉默了半晌,又道:“我替他施针,将他体内被强行注入的真气一道道打入你的体内,你必须逆行弑魂,一道道吸收他的真气,然后自己炼化,这个过程很痛苦,犹如经脉俱碎,但是人必须一直保持清醒,一旦你中断运行功法,我们三个都得死!”   顾念澄一愣,不知这法子竟然还会危及到鬼谷子的生命,沉默了片刻问道:“前辈,七道真气强行打入经脉有多痛?”   “大抵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吧。”鬼谷子摸了摸胡子道。   “他为我受万箭穿心之痛,我便还他经脉俱碎之苦。”顾念澄沉声道。   鬼谷子闻言把慕容若水扶起,一掌贴在慕容若水左掌,顾念澄的手贴上慕容若水右掌。   顾念澄以为当日打通弑魂第七层所受的痛苦已是世间最痛了,没想到练到第十层再次逆行功法痛苦被放大了十倍。   顾念澄心下默默逆行功法,全身经脉似是被一节节打断,能听到血液流动的声音,只听鬼谷子喊了一声“来了!”,便把慕容若水身上的真气一道道缓缓打入顾念澄的体内,接收不属于自己的真气,五脏六腑犹如被碾碎一般,顾念澄死死咬着牙,睚眦欲裂,把七道真气一道道逼入自己的丹田内,一一炼化。   慕容若水脸上的青灰之气渐渐退去,顾念澄的脸色越来越惨白,额头豆大的汗珠成串滴落下来,湿透了鹅黄的长衫。   三个时辰后,鬼谷子收回掌,将慕容若水扶到床上,顾念澄将最后一道真气炼化,哑着嗓问:“成了?”   鬼谷子点点头,顾念澄说了一句:“有劳前辈。”便晕了过去。      ☆、小莲   顾念澄这一睡就睡了两天。再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双温润的眼眸,正瞪着自己。他嘴唇动了动,喉咙里干渴的厉害,慕容若水放开他的手,去桌上倒了一杯茶,走过来扶起他,慢慢给他喂下。   顾念澄就着慕容若水的手把水喝了,舔舔嘴唇道,“你好啦…”   慕容若水点点头,也不说话,顾念澄觉得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他现在心跳的很厉害,脸上很热,慕容若水略带憔悴的美人脸看的他心痒痒的。   慕容若水见他一副发呆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顾念澄怔怔的说:“哎,你真好看…”   慕容若水闻言一愣,正要捏他的手腕,碰到他手腕的时候却不发力,只轻轻的握着他。   顾念澄看向那只轻轻握着他的手,盈白纤长,觉得有些心猿意马。顾念澄觉得自己应该是喜欢女子的,秦淮河畔最不少的便是妖娆的歌姬,他跟着东方白在扬州混了三年,那些败家子该做的事一件都没落下。即使后来为了潜进唐门在潇湘馆待了三天,对那些龙阳之事也是敬谢不敏的….可是慕容若水的心意…   东方白在客栈说慕容若水喜欢他,他只道是东方白存心戏弄他,可是经过了这些事后,慕容若水为他的做的,倒真不似一个普通朋友。   慕容若水长得好看,比扬州所有的花魁都好看,把慕容若水的脸代到他看的那些龙阳画册里…..却是不敢再想下去了。   “怎的脸这么红?莫不是发烧了?”慕容若水把手探向顾念澄额头,顾念澄却只抓了他的手,郑重道:“慕容公子,你这是打算嫁到莲阴了吗!”   慕容若水一愣,听顾念澄又道,“哎呀,你是个小王爷,我可能付不起聘礼钱…不如去打劫东方白把…反正他穷的只剩下钱了……”   慕容若水唇角微勾,手下一使劲….   “啊手疼疼疼,我嫁!是我嫁!……”顾念澄皱了一张脸,道:“不行啊慕容公子,我发现你有家暴的倾向….”   蹑景端了药站在门外,等了一会实在听不下去便自己把药喝了,径自去休息了。   见门外的人已走远,慕容若水松开了顾念澄的手,道,“你实话告诉我,那些事…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顾念澄楞道:“我说不是你信吗。”   慕容若水点点头:“信。”   顾念澄沉默了片刻,道:“正派里有莲阴的人,莲阴里也有正派的人,我不确定是不是他们,但是能确定他们都想要弑魂。现下身边的人,我只信你和东方白。”   慕容若水闻言只握着他的手腕不答,半晌,道:“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护着你。”顾念澄抬头看向他,依旧是温润如水的眸子,笑了笑不作答。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大早几人就收拾行李准备上路了,顾念澄心里记挂着越影,东方白传信来越影近几日就要被押往少林受审,必须在途中救下越影。   顾念澄和慕容若水去找鬼谷子向他当面道谢,鬼谷子正在配药,身边坐着那日的灵秀少女,“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慕容若水向鬼谷子施了一礼,鬼谷子点点头,道:“老夫有件事想拜托二位。”   顾念澄道:“前辈但说无妨。晚辈定当全力以赴。”   鬼谷子撇了撇嘴,旁边的灵秀少女扯了扯他的袖子,“知道啦!”鬼谷子对她说,随即看向顾念澄,叹气道:“请二位照顾我这个小弟子。老夫年纪大了,不能一直照顾她,她也到了该出去看看外面世界的年纪了。”   顾念澄一愣,随即道:“前辈,不是晚辈不愿,而是跟着晚辈,恐一路多凶险…..”   “我不知道吗!”鬼谷子突然高声打断他,指了指灵秀少女,道:“她一定要跟着你我有什么办法,不让她就哭给我看!”   顾念澄闻言看向灵秀少女,少女对他展开了一个甜甜的微笑,见他还在迟疑,鬼谷子道:“小莲有自保的能力,她想待在你身边,你帮我多照看她些便是了。”   那名少女原来叫小莲。   顾念澄见鬼谷子一脸坚持,便道:“尽力而为。”   “好啦,你去收拾东西跟他们去吧”鬼谷子对小莲柔声道,随即看向顾念澄,“你且留一会,老夫再交代你一些事。”   顾念澄朝慕容若水点点头,慕容若水便和小莲一起离开了木屋。   只见鬼谷子转身向墙内一拍,出现了一道暗格,拿起一个青花瓷瓶递给顾念澄,道:“我那日探脉,在刚才那白净小子的体内探到了避毒珠,想是阿离给了你,你又给了那小子。你仇家太多,老夫也没什么好送你的,我这还有最后一颗避毒珠,你且收了。”   顾念澄接过瓷瓶,讷讷道:“前辈…”   鬼谷子虽然开始不待见顾念澄,但是最后答应救治慕容若水,还是冒着生命危险,现下又赠避毒给他,他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好。   鬼谷子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叹息道:“你长得很像她….   顾念澄一愣,道:“像谁?”   鬼谷子却是不愿多谈,道:“要变天了,早些上路吧…..”   顾念澄心知不好勉强他,便抱拳道:“前辈恩德,晚辈谨记在心。晚辈定当好好照顾小莲姑娘,请前辈放心。”   鬼谷子点了点头,挥手送客。   顾念澄又向他施了一礼,把避毒放入怀中,转身走了。   待走到谷外,只见蹑景头上都是些杂草,身上衣衫也破了几道,一愣,道:“怎的了,和谁打架了?”   蹑景气呼呼道,“还能是谁,哪里跑来的疯丫头!”顾念澄看向小莲,小莲狡黠向他吐了吐舌头,便向几人道:“小莲以后就是我的妹妹了,你们且好好待她,莫要欺负她。”   蹑景道:“哪个敢欺负,这小丫头武功高的很。”   顾念澄以为他还在气头上,笑了笑便不答话。   夏离巽道:“都上车吧!”      ☆、同道殊途   去往鬼谷的路上因记挂着慕容若水的伤势,却忘了像夏离巽询问莲阴的事,顾念澄便道:“教中怎样了,哥哥还好吗?”   夏离巽下意识看了其余人一眼,顾念澄点点头,道“无妨,说吧。”   “教中并无大事,却不知是谁一路上放出教主的行踪。”夏离巽道,“无情公子很记挂教主,听说教主杀了唐英,便让我寻来看看。”   顾念澄闻言点点头,“无事就好。教中只有哥哥一人,我实在不放心,等出了谷你便回去吧,你多照看着哥哥。”   夏离巽颔首道:“小莲懂些医理,有她跟着你们我也放心些。”   待马车出了鬼谷到了临近的一小镇上,夏离巽便与几人分道而行了。顾念澄看着他走远的身影,隐隐显得萧瑟,慕容若水看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只轻轻握了他手腕。   一路无话。   四人快马加鞭赶到落英城,已是三日后。   东方白接到消息,匆匆赶来城外的荒宅,却在门口见到蹑景正与一身着桃衫的少女缠斗,忙隐了身子躲在暗处观察,只见那少女身姿灵秀,赤手空拳也与提剑的蹑景打了个平分秋色,正欲看清那少女容貌,忽见顾念澄走到门口朝两人说了什么,两人都停了动作,跟着他进了宅子,东方白心下诧异,忙跟着上去,道:“且等等我!”   顾念澄转身一看来人是东方白,忙邀了他进内室,道:“如何了?”东方白落了座,道:“明日就将越影押往少林,沿途都派人把手,几大门派都派了人出来押送,玉门也来了几个长老和嫡传弟子,具体是谁还不清楚。”看到顾念澄身旁的慕容若水,眼神一亮,道:“师兄,你伤好了?”   慕容若水点点头,东方白忽的脸色一变,吞吞吐吐道:“师兄叛出玉门的事江湖上已传的沸沸扬扬了…..落英放出消息,见到慕容若水和顾念澄,格杀勿论。”   蹑景端上茶水放在东方白面前,东方白端了茶杯,见那灵秀少女站在顾念澄身后,对她身份好奇便多看了几眼,灵秀少女看到东方白的视线在打量她,朝他笑了笑,东方白看那少女眼神清澈,忽的红了脸,他一向口齿伶俐,今却不知变得木讷起来。   顾念澄见东方白这幅呆愣少年的模样,呼地抽了他后脑勺一巴掌,“回神了!”   东方白猛地被抽了个措手不及,一下子趴在桌上,蹑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顾念澄扶额摇了摇头,对身旁的慕容若水道:“玉门没了你,就只剩这些扶不上墙的东西了,可怜那几个长老一大把年纪还要出来抛头露面。”言语里很是痛心。   慕容若水笑了笑,顾念澄又道:“来就来了,本教主还怕那些废物点心吗。我家慕容可是能够一打七的。”神情甚是骄傲,慕容若水伸手握了顾念澄手腕,笑意更深。   东方白搓搓手臂,道:“眼瞎了眼瞎了…….”过了片刻,正色道:“可有对策?”   顾念澄右手在桌上轻轻叩了几下,道:“白骨岭。”   白骨岭是押送越影途径的一处乱葬岗,地势复杂,易守不易攻,岭中一处谷地终年弥漫瘴气,几不能视,如若绕过谷地,要走多上一半的路,而正道担心顾念澄来劫人,必定会走捷径,穿越瘴气谷,尽快到达少林。   然而此一行生死参半,东方白犹豫道:“你有几分把握?”   顾念澄叩了叩桌子道:“五五。”他并不熟悉白骨岭,只是想救越影这是最好的下手地点,等到了少林,越影真是插翅难飞了。   随即又想到什么,对东方白道:“我不能保证全身而退,既然你这么喜欢小莲,我就把她交给你了。”   东方白一头雾水,“什么小莲?”   顾念澄唤了身后的小莲,对她笑道:“小莲,你且跟着这个哥哥,如果他欺负你,你就狠狠打他。”   小莲憋了嘴摇摇头,顾念澄柔声道:“路上凶险,我不能好好照顾你,你跟着这个哥哥,等我做完了事就来接你。”   顾念澄看天色不早,便催着东方白回去,送两人到宅子门口,差了小莲去马车里等着,对东方白道:“小莲不是莲阴的人,你且当了妹子待她,不要有负担。这事过后,就不要再联系了。”   东方白一愣,道:“你什么意思?”   顾念澄沉声道,“你为我做了已经够多了,现下慕容叛出,玉门与我已经水火不容,正道都欲除之我而后快,以后我便是顾念澄了,不再是东方宁了。”   东方白闻言不语,良久,点点头上了马车,鞭子一扬,头也不回的走了。   东方白毕竟还是玉门弟子,他这一路相帮,帮的也是顾念澄这个人,而不是他身后的莲阴,此番慕容叛出,江湖下了格杀令,营救越影之后顾念澄便会返回莲阴,正道也会准备二次围剿,便是正式为敌了,此一番分别,两人却是要同道殊途了。   慕容若水站到顾念澄身边,缓缓握住他的手腕,顾念澄笑了笑道:“你知道吗,慕容。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做魔教教主,我只想当个败家子。”良久,看向东方白离去的方向道:“以后怕是再也不能花他的银子了。”   再见之时,恐怕就是刀剑相向之日。   慕容若水只轻轻道,“无妨,有我。”      ☆、现任天枢   回城的路上东方白执着马鞭沉默地看向前方,他自小锦衣玉食,即使后来上了玉门学艺也不曾干过赶马之类的粗活,手里执着马鞭也不知要怎样抽打,他想的出神,竟不知马匹的步子渐渐慢了下来。小莲靠在窗边,静静的看着东方白的背影,感觉马车渐渐慢了下来,伸出头看到了发呆的东方白,便起身弯腰坐到他身边,拿过他手中的马鞭,利落的一鞭抽到马身上,马车随又跑了起来,   东方白回过神看到小莲坐在他身边驾车,忙道:“外面风大,你进去吧!”   小莲侧头看了他一眼,笑着摇摇头。   明眸皓齿,着实好看。   东方白楞了神,又道:“小莲姑娘,你是哪里人?怎么和阿宁….不,顾念澄在一起?”   小莲听他提顾念澄的名字,眉飞色舞地做了几个手势,见东方白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眼神暗了暗,叹了一口气,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张了张嘴,然后摇了摇头。   东方白一愣,道:“你不会说话?”   小莲点点头。   东方白呆了一下,然后又说道:“也好,回头落英城的人问起来,也不用说什么。”语闭,转回头看向前方,过了半晌,又道:“你放心,我答应过他,会好好照顾你。你不用怕,我不会让别人欺侮你的。”随即又喃喃低道:“我答应过他,做他的大哥保护他,却是我食言了…”   小莲见他一副落寞的样子,抿了抿嘴。   回到落英城的时候已是晚上,旁人见东方白带了一个秀美少女进来,只道是他的贴身侍女,玉门天玑公子家底殷实,是扬州城有名的巨贾之子,身边带个美貌侍女也无可厚非,只以为他娇生惯养,也不多问。   倒是天璇看到他身边的小莲,问了一句,在玉门天璇与天枢天玑关系较为亲近,东方白只道是位远房表亲,家道中落,托他照顾,不愿再多谈。   自几年前顾念澄下了玉门山不知所踪,东方白再无往日嬉闹状态,一本正经练起玉门心法,并不似顾念澄所说那般玩世不恭,是以他在玉门也是一副沉静寡谈的样子,天璇见他神色自若与平日无异,点点头便走了。   东方白带着小莲进了自己的卧室,掩上了门,确认四周没有异动,转身对小莲道:“今夜委屈你和我一间房了,城里现在不太平,早点休息吧,明日起身上路。你睡床,我打地铺。”说着便转身去床上拿被褥。   小莲忙扯了他袖子,东方白看向小莲,道:“怎么了?”小莲指了指床,摇了摇手,放开东方白的袖子,从腰间抽出一条薄黄的缎子,手一扬,把缎子系在两根房柱子上,成一缎绳,轻轻一跃,侧身睡在了缎绳上。   东方白见她身姿轻巧,即使睡在缎绳上也纹丝不动,不禁睁大了眼睛,小莲侧着身子见他目瞪口呆的样子,轻轻一笑,抬手拂去了烛火。卧室里一下子黑了,东方白敛了敛神,走向床合衣躺下。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大早便听到拍门声,“天玑,快动身了,师父让我来叫你。”门外传来天璇的声音,东方白迷糊道:“马上就来。”自慕容若水出事后他一直睡的不安稳,昨夜是几天来第一次一觉睡到天亮,竟然睡过头了。正想着脸颊上突然袭来一股凉意,东方白睁眼一看,小莲拿着一块湿巾敷在他的脸上,见他睁开了眼,笑了笑。   东方白怔怔的拿下脸上的湿巾,见小莲早已洗漱完毕,红了脸道:“怎的不早些叫我。”等了许久也不见小莲答话,便抬头看向小莲,后者依旧笑吟吟地看着他。东方白突然想起来她不会说话,心下一阵落寞,下了床,见桌子上摆着一副碗筷,一碗薄粥,两三碟小菜,一愣,指着桌上的早点问小莲道:“给我的?”   小莲点点头,东方白洗了一把脸,心想:这下却不知究竟是谁照顾谁了。   待东方白准备完毕,二人动身出城,城外浩浩荡荡的列着一串方阵,东方白粗略一看,约莫三四十人,个个下盘稳健,都是几大门派中的好手。越影被关在中间的囚车中,身上已换上了一套干净的长衫,形容憔悴,低着头看不清他的样子。   天璇看到东方白的身影,忙引了他到阵前,道:“你和我守在最外层。”   东方白点点头,示意小莲跟在旁边,三人走在阵前,方阵一共三层,成正方形状,四面环人,每层十二人,玉门的摇光长老和几个玉门嫡传弟子在最里层守着。   见东方白的视线往最里面看去,天璇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道:“原本我们也该在最里层的,我编了个理由来外面守着了。”东方白狐疑的看他一眼,最外层虽然是第一道防线,但是最重要的应该是围着越影囚车的里层,既然玉门守在那,为何又擅自改动跑到外层守着。   天璇见东方白不解的眼神,道:“顾念澄肯定会来劫人,大师兄…不,我是说慕容若水应该会跟着,我不想…”天璇说到这便停口不说了。东方白也听明白了,不想第二次再兵刃相向,亦或是不想再杀他第二次。   天璇见东方白明白了他的意思,长叹了一口气,东方白拍拍他的肩膀,沉静道:“你想多了,你又打不过他。”   上一次是天枢自愿被他们一人打一道剑气,现在恐怕是他们要被他一人赏一道薄刃剑了。   天璇点点头,“我就是知道我打不过他才要到最外面。”   东方白忽的明白了,随即看向最里层的几个玉门嫡传弟子,眼里带着一丝同情,几年前他们就是慕容若水的手下败将了,现在看来是又要尝一次薄刃剑的剑气了。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脸,却想不起来,扯了扯天璇的袖子,指向里层的一个玉门弟子,问道:“那个师兄…是谁?”玉门的嫡传弟子他都是知道的,那位师兄,看着年纪比他大,容貌有些熟悉却又不知是谁。   天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一个蓝白长袍的俊逸青年,挑了挑眉:“新任天枢,苏安昀。”   苏安昀?名字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见东方白皱着眉头苦思的样子,天璇提醒道:“你还记得我刚当上天璇嫡传弟子的那年选嫡大会吗,七年前,被慕容若水打下去的前任嫡传天枢弟子,苏安昀。”   东方白恍然大悟,随即也挑了挑眉,和天璇相视一笑不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很忙...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以后双休天更新.....   ☆、莫一归   江湖上的英雄豪杰很多,百晓生除了排了兵器谱,武力谱,根据人品才貌还排了公子谱,榜上的都是出挑的青年才俊。最有名的前六个,公认的武艺高,才貌好,分别是玉门的前任天枢慕容若水,落英城城主洛梓昕,崆峒掌教李黎来,衡山首席大弟子莫一归,百花楼楼主玉安生,唐门现任家主唐逸。   慕容若水叛变,洛梓昕留在落英城帮着武林盟主处理事务,李黎来身为掌教无法离开崆峒,武林大会也并没有来参加,玉安生被顾念澄打伤还在落英城调养,唐门事变唐逸也无暇□□来落英押送越影,此一行,领头的正是衡山派的大弟子莫一归。   众人行至傍晚,见前方有一茶寮,却无人看管,想是官府设在道路上给过路旅人自取用的。莫一归示意众人暂停,派几个人看着越影,其余人就地歇息。苏安昀和几个玉门弟子留在中间看管越影,其余人都三两落了座,茶寮座位少,天璇便取了茶水寻了一干净角落就地坐下歇息。   东方白端了两碗清茶,一碗递给了小莲,小莲伸手接过,刚喝了一口,突然皱着眉头,悉数吐了出来,身边东方白吓了一跳,道:“烫着了?”   小莲摇摇头,放下手中的茶碗,去拿东方白手中的碗,喝了一口马上又都吐了出来,左手从头上取了一根银簪插入茶水中,只见原本银白的簪子,浸在水中的一段渐渐变得漆黑,小莲把簪子拿出来,黑色的一端又慢慢褪色,变成褐色,最后又成银白,小莲开口对东方白吐出无声的两个字,“有毒。”   东方白脸色煞白,忙转身去抢了天璇正欲喝下的茶碗,天璇怒道:“干啥抢我喝的!”   东方白也不理天璇,只对小莲道:“试试这个。”   小莲把簪子放到天璇的茶碗里,簪子依旧变了色,小莲对东方白点点头,天璇一看,脸色一变,忙道:“坏了!”立即起身奔向茶寮大喊“大家不要喝!茶里有毒!”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话刚落下,已有三三两两的人捂着胸口慢慢倒下。   莫一归闻言马上放下茶碗,伸手点了身边晕倒的人身上几处穴道,探向他们手腕上的脉搏,略一沉思,道:“唐门迷仙引。”   天璇一愣,迷仙引是唐门制的一味迷药,会令人昏迷三日,可是唐逸不在这,是谁下的毒,谁又能解?   “肯定是顾念澄下的毒!”一个还没来得及喝茶的人说道。   “他肯定在附近,糟了,不知他带了多少人!”   “真可恶!”   莫一归等众人骂够了,便道:“各门派清点人数,昏迷多少人,尚未中毒多少人。”他剑眉入鬓,俊朗非凡,言语里有隐隐的威慑力,众人一时都听他的话自去轻点人数。   不一会,便有一个年纪较大的弟子过来说道:“昏迷十五人,尚未中毒二十一人。”   莫一归点点头,道:“此离落英城只有一日路,城中应有解药,差十人护送昏迷的人回城,剩余十一人随我继续押送魔教中人。随时提防魔教偷袭。”   众人没有异议,只是在十人护送的名单里起了争执。   “我师弟中毒了,我要送他回城!”   “我师兄中毒了,我要送他回城!”   莫一归冷冷的看着几人为了回城名额争得面红耳赤,道:“有哪些人愿意继续押送?”   天璇第一个站起来,东方白随即也站了起来,之后便是玉门的四个弟子,摇光长老第一个喝水,已经中毒倒下了,衡山站了三个弟子,崆峒站了两个弟子,莫一归点点头,道:“算上我还有十二人,有一人可以护送回城,谁想去?”   东方白看了一眼留着的几个玉门弟子,对一个年纪较轻的弟子说道:“玉衡,你护送摇光长老回去吧,一路凶险,莫要推辞。”除了摇光长老,玉门的几个嫡传弟子都没有中毒,但是没有玉门的人护送摇光回去,东方白实在放不下。   玉衡闻言看向苏安昀,道:“大师兄?”   东方白只觉得这句大师兄甚是刺耳,但是苏安昀现在是天枢,情理上他们应该听他的指令,其实玉门七子,七个派系,每个派系的嫡传弟子都是各自派别的大师兄,若不是当初慕容若水以一敌众,把他们七个派系打到心服口服,他们也不会喊他一句大师兄,唯他马首是瞻。但是眼下东方白也只能一起看向苏安昀,见苏安昀冷着脸点点头,玉衡便背起了摇光向身后回城的人走去。   东方白见苏安昀答应,转了头翻了个白眼,恰巧被小莲看到,小莲俏生生的笑了一下,东方白也吐了吐舌头。   莫一归见他们商量好,点了点向众人道:“事不宜迟,立刻启程,路上小心。”说完走向玉衡,对他施了一礼,道:“回城路上,望玉衡公子多加照顾。”随后便吩咐回城的众人路上一切听候玉衡指挥。   东方白看了莫一归一眼,临危不乱,井井有条,不愧是衡山首席大弟子。      ☆、白骨岭【一】   莫一归安排好事宜,其余人便立即启程了。除去回城的人,还剩十人继续押送越影,莫一归与东方白天璇等人守在外层,崆峒和衡山的四个弟子守在第二层,苏安昀和天权守在第三层。途中有了茶寮下毒一事,天璇也没有心思再与东方白打趣,打起精神准备随时应付顾念澄的偷袭,东方白低着头走路也不知在想什么。   已是夜深,行至一处山脚下,莫一归停下脚步,看向远处,雾霭弥漫,看不真切,略一沉吟,道:“今晚就地歇息吧。明早便穿过白骨岭,再行一日,便可到达少林。”说完众人都散开去找些枯枝落叶烧起火堆。   苏安昀和天权把囚车停在中间,越影只静静的坐在车内,从头到尾,不发一言,不知是生是死。东方白看向中间,眼里隐隐有些担忧,其余人已就地坐下拿出准备好的干粮吃了起来。天璇把干粮递给东方白,东方白接过转身给了小莲,拿了一个馒头出来,想了想便迈步向囚车走去。   东方白把馒头和水囊从囚车的空隙处递过去给越影,轻轻道:“吃吧,你不能饿死在这里。”   越影听的是东方白的声音,伸手缓缓接过,干涩道:“多….谢,东方…公子。”已是好久不曾开口说话,声音嘶哑难听。   东方白听他还有力气说话,心里松了一口气,看道越影伸出的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鞭痕,心下一沉,抿了抿嘴,不做声转身回到小莲身边坐下。   “天玑公子倒是侠义心肠,与这魔教妖人也这般有礼相待。”崆峒的一个弟子讥道。   天璇抬眼看去,正是武林大会那日败于东方白手下的崆峒吴启刚。   东方白闻言也不抬头看他,淡淡道:“严刑虐待,与魔教有什么区别。”   吴启刚一时找不到话反驳,瞪了东方白几眼,可后者压根不看他,一时吃瘪,看到东方白身边的小莲,突然阴笑了一下,“久闻天玑公子家境殷实,富可敌国,自小娇生惯养,这出了野外押送人也要带个娇媚侍女相伴,着实会享受。”   东方白这才慢慢抬起头,盯着吴启刚的眼睛慢慢道:“小莲是我妹子,你说我没关系,但是必须向她道歉。”言语里一片森寒。   吴启刚只阴测测的笑了几声,并不答话,玉门门规严谨,他认定东方白不会在苏安昀等人面前向他动手。   可是东方白从来都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他是个富家公子,富可敌国的富,自小称霸扬州城,即使后来上了玉门,若不是以为顾念澄身死也不会因此收敛了性子,此刻他原本就因与顾念澄为敌之事弄得心烦意乱,恰好有个吴启刚撞上枪口,他东方白天不怕地不怕,会怕个半路出家的天枢苏安昀?   东方白冷冷一笑,抬手掷出一枚石子打向吴启刚笑穴,他这一手快如闪电,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吴启刚已应声倒下,嘴里“哈哈哈”的笑起来,身子抽搐,东方白缓缓站起身走到吴启刚身边,抬手用折扇扇了吴启刚几个大嘴巴子,“啪”的好几声,苏安昀正要开口,东方白道:“小莲是我妹子,妹子被人欺侮了,我这大哥怎能坐视不管,苏师兄你是打算插手我的家事吗?”苏安昀闻言也只能闭嘴不语。   倒是崆峒一个弟子看不过去想要提剑打向东方白,东方白随手一掷石子点了那人穴道,手中折扇不停,继续扇着吴启刚的脸,莫一归看着吴启刚肿如猪头的脸,冷道:“天玑公子,适可而止。”   东方白看打的差不多了,便收了手,吴启刚现在的样子估计他娘亲来了也认不出,便道:“道歉。”   吴启刚嘴里还“哈哈”笑着,身子不断抽搐,东方白道:“道了歉,我就解了你笑穴。”说完附身在吴启刚耳边道:“这里没人保得住你。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富可敌国,你一个小小的崆峒我根本没放在眼里。”说完直起身冷冷看着吴启刚。   吴启刚断断续续的道:“哈哈….对…对不…哈哈哈…起。”   东方白看向小莲,小莲点了点头,便解了吴启刚的笑穴,和他身边的崆峒弟子的穴道,转身坐回到小莲身边。   经此一闹,气氛更加沉重,几人都不再说话。过了半个时辰几个武功稍次的弟子已经打起了鼾声,莫一归和苏安昀、天权顾自闭眼打坐,荒山野岭没有柱子给小莲系缎绳,便只能屈膝抱着睡了,东方白见她睡的难受,把她扶到自己背上,小莲便靠着东方白的背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东方白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火堆,出神的想着,天璇突然坐到了他身边,东方白侧头看了他一眼,天璇也难得一副严肃的神态,半晌,静静道:“他…如此歹毒,师兄也要跟着他吗?”   东方白楞了一下,随即想到天璇口中的这个他应该指的是顾念澄,师兄便是说慕容若水了。东方白不语,良久,缓缓道:“我只知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师兄的想法,我又怎么会知道。”   茶寮里下毒,东方白不知道是不是顾念澄做的,如果确是他做的,他要如何,虽早知他是魔教教主,可自从重逢以来,顾念澄不曾在他身边杀人,清河山庄也救了他和天枢,在他的记忆里,顾念澄一直是那个苍白病弱,需要人保护的弟弟。可是如果真的有那一天,顾念澄在他身边杀了人,他究竟有没有勇气提剑刺向他的胸膛。   东方白闭了闭眼,心下一片冰凉。      ☆、白骨岭【二】   再睁眼时已是天明。   莫一归等人已整装待发,小莲笑吟吟的看着东方白,东方白笑道:“你一天到晚都傻乐着,这么开心吗。”小莲闻言笑了笑,像一朵柔白的莲花缓缓绽放,伸手捏了捏东方白的脸颊,想把他也捏出个笑脸。   莫一归冷道:“再行三里地就是白骨岭,岭中长年瘴气弥漫,几不能视,岭中凶险未知,大家围在一起走,不要走散。”   众人点头,东方白从怀里掏出一块洁白的手绢系在小莲的脸上,蒙住她的口鼻,道:“瘴气或许有毒,你小心些。”小莲乖巧地点点头。   说完一行人便上路了,东方白侧头去看越影,他低着头坐在囚车中,依旧不言不语,背影瘦削萧瑟。   隐隐看见白骨岭入口,不远处果真白雾弥漫,能见度不到五米,东方白不动神色的瞥了眼四周,却不见任何异动,不知顾念澄等人埋伏在何处。   莫一归率先抬步迈向了白骨岭,只觉得雾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味,怕有什么古怪,顿时运起了闭气口诀,众人随后跟上,脚下泥泞,一路小心翼翼的行走,生怕碰到什么机关,突然一个崆峒的弟子“啊哟”一声叫道,原来是脚下踩到了一个猎夹,吴启刚蹲下身正要去掰开那猎夹,左脚刚跨出一步,听得天权大声喊道“小心!”突然从天掉下一个□□绳罩子,把吴启刚罩住了倒掉起来,高高挂在了树上,吴启刚用力挣扎,一下子竟挣脱不开。   莫一归沉声道:“别动。”说完一跃而起提剑向麻绳砍去,突然听得“咻咻咻”的几声,从白雾中射出几只短箭,向莫一归面门袭来,电光火石间,莫一归长剑出鞘,手腕翻飞,几只短箭应声而落,碎了一地,莫一归缓缓落地,沉声道:“阁下既然已到,何不现身。”此一声竟使得是衡山的千里传音,顿时方圆十里都是莫一归的回声。   像是回应他,白雾中又是“咻咻咻”几声射来几只短箭,然莫一归已经知道方位,足下轻点也不避开短箭,提剑迎面而上,剑光所到之处短箭应声而断,待要触碰到白雾突然从雾中袭来一柄银白长剑,莫一归提气一个侧身闪过这迎着他胸膛的袭来的长剑,白雾散去,提剑之人隐隐显现,走出来的却是一个十六七岁的俊秀少年,正是蹑景。   莫一归并未见过顾念澄,看到眼前这十六七岁的少年也是一愣,怀疑道:“阁下便是顾念澄?”   只听少年嗤笑一声,“我这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可能是教主。”   莫一归听出此人并不是顾念澄,而是他身边的一个手下,却又不知顾念澄埋伏在哪,只派这一个少年前来劫人未免太过狂妄,便道:“久闻顾教主武功不凡,怎么如今却不敢现身而派个小娃娃来探路吗?”   蹑景听闻又是“噗嗤”一笑,道:“早就听说你们正道蠢货多,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教主他——早已经来啦!”   蹑景话音一落便提剑而上,莫一归骤然一避,心下一沉忙向身后看去,天璇、天玑和脚上受了伤的崆峒弟子正被第二层的两个衡山弟子一个手刀劈晕,其中一个身量较高的弟子劈晕了几人便与最里层的两个玉门弟子缠斗起来,那边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东方白只觉得忽的后颈一痛,便陷入了黑暗不省人事。   小莲忙伸手接住东方白倒下的身体,一个衡山弟子弯腰在她耳边轻声道:“带东方走。”小莲认得这声音,突然眼前一亮,抬头看向那人,那人略摇了摇头,举起手向小莲胸口打去,小莲忙抱起东方白,足尖一点,向后跃去,收了收神,深深看了那人一眼,便抱着东方白飞奔出了白骨岭。   “莫凡,莫语,你们在干什么!”莫一归厉声喝向两人,那两个衡山弟子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与苏安昀和天权打斗。   蹑景又是一剑刺向莫一归背后,莫一归向右一个侧身避过,运气抬掌就要要向蹑景胸口拍去,这一掌含了他十层的内力,饶是蹑景武功不弱,被拍中也是非死即残。掌风已然拍向蹑景衣衫,电光火石间一道白练向两人中间袭来,卷了蹑景往左边一带,白练自带的罡风震开了莫一归,莫一归被震的向后走了几步,抬头惊诧的看向白练来处,正是其中一个衡山弟子袖中飞出的,“袖里白浪…..你不是莫语……顾念澄!”   那衡山弟子已是足下轻点跃向莫一归,祭出手中白练,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而来,莫一归忙提剑格挡,白练卷了莫一归的赤水剑竟丝毫不损,一时间两人僵持不动,衡山弟子飘飘落地,右手执着白练,轻笑一声,“确实笨的可以。”说着左手伸向右边脸颊,往下颚处使劲一扯,人皮面   具落地,显出一张清秀白皙的脸庞,那人嘴角噙笑,正是顾念澄。      ☆、白骨岭【三】   却说自从东方白走后,顾念澄左思右想,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随即差了蹑景提早动身前往白骨岭去埋伏,自己便与天枢易容潜入落英城,打探到押送越影的领头人是衡山派的大弟子莫一归,此人外表俊朗但甚是冷漠,顾念澄问了慕容若水对莫一归的评价,慕容若水只给出了四个字,“骄傲自矜”,顾念澄摸了摸下巴,越是自负的人越不能容忍身边的人出错,也不会轻易怀疑身边的人,躲在他身边却是再好不过。便抓了两个貌不起眼的衡山弟子,迷晕了,套了他们的衣衫戴了人皮 面 具一直跟在押送部队身边。   直到进入白骨岭,崆峒弟子踩中陷阱,蹑景现身扰乱莫一归视线,两人动手劈晕天璇和东方白。   顾念澄悠悠道:“慕容,那边交给你了,没事吧?”   慕容若水仍未出剑,脚下莲花步法翻飞,只以掌法与苏安昀和天权两人对峙,听得顾念澄的声音,左手撕下人 皮 面 具,露出俊美绝伦的脸,清冷道:“无妨。”   顾念澄听得慕容若水清冷的声音,呼吸沉稳,显是游刃有余,便收了心,对蹑景道:“你带越影先走!”   蹑景闻言立刻冲向马车,苏安昀侧身避过慕容若水的掌风,提剑刺向蹑景,突听的“叮”的一声,一阵寒光袭来,薄刃剑直直得挑过了他的贪狼剑,苏安昀看向身旁,天权已被一掌打晕过去,慕容若水敛着眸子看向苏安昀手中的贪狼剑,“现任天枢?”略一抬眼看向苏安昀的脸,“是你。”眼中一片平静。   苏安昀俊逸的脸白了又白,咬咬牙说道:“是我,今日你休想再逃过我的剑。”   慕容若水只清冷道:“这句话你七年前就说过了。”说完提剑刺向苏安昀,一时间剑影如虹,眼花缭乱。   趁着两人缠斗,蹑景一剑砍断了囚车的锁,一把背起越影,足下狂奔,越出白骨岭。   顾念澄看着蹑景带越影离开,直到看不见背影,收回视线,看向莫一归,冷冷道:“好啦,现下来收拾你吧。你们在他身上打了几鞭,我今天就悉数还给你。”说着骤然收回白练,抬掌向莫一归胸口打去,莫一归猛的被松了钳制,向后倒走了好几步,抬头看到顾念澄已跃至身前,忙一个侧身,但这只是一个虚招,顾念澄侧手祭出白练,白练卷了莫一归的脖子,猛地将其甩向一边,莫一归向旁倒飞回去,撞上身侧的大树,呕出一口血来。   顾念澄执着白练,缓缓走向莫一归,道:“回去告诉落英城里的几位,我顾念澄,生平最恨的便是吃亏。他们怎么对我的人,今后我都会一一奉还。”说着抬手用白练狠狠打向莫一归的脸、胸口、小腹、大腿、后背,足足打了九九八十一道,他的白练注了内力,打向莫一归犹如一把锋利的钢刀砍向他,却刀刀避开致命处,莫一归身上渐渐渗出血迹,咬着牙狠狠瞪着顾念澄。   “这对招子不好看,留着也没用,挖了吧。”顾念澄说着就要弯腰剐去莫一归的眼睛,突的一道寒光袭来,薄刃剑已直指顾念澄喉间。   顾念澄只得停了动作,站直了身子,冷着眼看向慕容若水,道:“这是你第三次剑指我。”   慕容若水把剑放下,走到顾念澄身边,轻轻握上他的手腕,温声道:“最后一次。够了,我们走吧。”顾念澄抬眼看向苏安昀,身上没什么伤,只是嘴边有血迹,脸色煞白跌坐在囚车旁,待看到那人身侧的地上散落着的一把赤色宝剑,眼光一亮,也不挣开慕容若水的手,任慕容若水握着,径自走到苏安昀身前单手捡起地上的剑,果然剑柄上刻着“贪狼”二字。   是以玉门七星阵的特殊,玉门七子都有各自的师传佩剑,一代一代传下去,也是玉门七子的象征,柄柄都是绝世好剑,当日在清河山庄,顾念澄就是凭天璇手中的巨门剑认出了他的身份,而其中之最,尤属贪狼,剑身赤红,传闻是人血染红的,剑一出鞘,必然见血,钝而无锋,却又削铁如泥,可是慕容若水做了天枢后,却从来都没有佩戴过。从小到大,一直使用的都是他那柄薄刃剑。   “啧,好剑配脓包。”顾念澄看了看手中的剑,挽了个剑花,轻重适宜,出剑之处寒光凛凛,漫不经心对苏安昀道:“你知道为什么慕容即使做了天枢也从不佩戴贪狼剑吗,”苏安昀抬起苍白的脸看向顾念澄,顾念澄一咧嘴露出一口白晃晃的牙,一字一句道:“因,为,他,不,需,要。”说完手腕随意一翻,贪狼剑掉落到地上。   “呛啷”一声,剑光映射出苏安昀惨白的脸。   “走吧,饿的狠。”顾念澄说完便径自越过苏安昀不再看他,抬掌运气拍向囚车,“轰隆”一声,栅栏顿时四分五裂,解了马身上的囚车绳子,翻身跨上马,伸手去拉慕容若水,慕容若水拉着他的手,足下一点,也跃身上了马。   “架!”顾念澄一拉马绳,纵马奔出白骨岭。      ☆、争执   小莲抱着东方白回到了来时的茶寮,东方白悠悠转醒,一看四周,愣道:“他们人呢?”   东方白见小莲抿着嘴沉默,道:“顾念澄来了是吗。”   小莲点点头,东方白站起来,手探向脖子后面,除了酸痛没有异样,“我们得回去,我不能看着他杀人。”话一说完突然愣住了,顾念澄打晕他就是为了不让卷到这里面,让小莲带他离开也是为了不让他看到他与正道正面冲突,他现在回去,如果真的看到了顾念澄手刃莫一归等人,他要如何做,他又能如何做。正出神间听到不远处有车马声踩踏而来,抬眼看去,来了十几个身穿落英家徽的护卫,领头的一人看到茶寮里的东方白,下了马跑到东方白面前向他抱拳道:“天玑公子,在下奉城主之命前来相助。”   原来是回城的几个正道弟子向洛梓昕求救,洛梓昕听闻只余十人押送越影,怕顾念澄中途袭击,忙点了十几位影卫快马加鞭赶来,谁知还是晚了一步。   东方白回礼道:“多谢城主。事不宜迟,立即赶往白骨岭。”一位影卫让了一匹马出来,东方白小莲共乘一骑,十几人匆忙赶向白骨岭。   到了白骨岭入口,东方白翻身下了马往里面赶,见到天璇正给苏安昀疗伤,吴启刚和另一个崆峒弟子照顾莫一归,往四周环视一圈,少了两个衡山弟子和越影,思及此,已想到那两个衡山弟子应该是顾念澄和慕容若水假扮的,见没有人死,下意识心里松了一口气。   “莫公子,是谁伤你如此之重?”东方白正出神想着,耳边传来影卫的惊呼,他快步走向莫一归,待看到他身上的斑斑血迹,倒抽了一口气,忙弯下身执起莫一归的手探脉。   顾念澄打的八十一道鞭痕都注了内力,莫一归现下皮开肉绽,内里也被伤的一塌糊涂,却不致死。   东方白看向莫一归,他原本俊朗的脸颊自眉骨到下巴留下一道长长的伤口,看来是治好也会留下疤痕了。   莫一归沉着眸子,脸上神色阴晴不定,冷冷道:“回城。”   顾念澄策马狂奔出十几里地,行至一小溪旁,缓缓停下马,终是忍不住上身往前,吐了一口血出来。   “怎么了?”身后的慕容若水忙一把抓住他的身子,怕他摔下马去,执起他的手腕诊脉,再探向顾念澄丹田处,只感到手下探到的内息翻腾的厉害。   顾念澄摇摇头,闭了闭眼轻声道:“回落英城。”   在鬼谷为了给慕容若水疗伤,逆行弑魂,强行吸收慕容若水体内的七道真气,还未彻底调养好,刚才替蹑景挡下莫一归使出全力的一掌,却是被莫一归的真气反震到了肺脉。   慕容若水手掌抵着顾念澄后心处缓缓输送真气,见顾念澄苍白的脸恢复了一丝血色,便抱着他,择小路策马奔向落英城。   走官路可能会遇到落英城的救援,慕容若水担心顾念澄伤势,不想与他们正面冲突,走了小路,比平日慢了一日回到落英城外的荒宅。   蹑景越影已早到一日,听得门外有声音,推门看到慕容若水扶着顾念澄走进来,看到顾念澄胸前的血迹,喊了一声:“教主….”   顾念澄听他声音哽咽,抬头看向他,后者红了眼眶好似哭过,心下一沉,问道:“越影呢。”   蹑景领着顾念澄进房,越影静静的躺在床上,突然与前世越影在他眼前倒下的尸体重合,顾念澄苍白着脸,挣开慕容若水,跌跌撞撞走到床边,探了越影的脉,浮浮沉沉,再探向越影的丹田处,空空荡荡,一身功力,显然已经被人废去了。   半晌,顾念澄涩涩道:“功力废了再练过就好了,你哭丧着脸我还以为他活不了了。”   蹑景红着眼吼了一句:“是快要活不了了,那些烂人不知道下了什么毒,哥哥快要死了!”   顾念澄闻言一怔,突然听到门外有异响,慕容若水闻声已经提剑出去了,不一会便回来了,点点头对顾念澄道:“是东方白和小莲。”   东方白和小莲也早一日到达落英,趁众人不注意便溜了出来,估摸着时间来了荒宅寻顾念澄等人。   小莲看到顾念澄眼睛一亮,飞快地跑到顾念澄身边,看到他衣服上有血迹,忙执起了他的手腕想要探脉,顾念澄心下一动,默不作声的抽了手回来,温声问道:“小莲,你懂医理对吗?”   小莲笑着点点头。   顾念澄指向床上的越影,道:“劳你去看看那位哥哥,中了什么毒。”   小莲放下顾念澄的手走向越影,诊了一会脉,脸沉了下来,抿着嘴,走到写字的桌案前,提笔写了几句话拿给顾念澄看。   顾念澄接过信纸,写着五个字“唐门千日醉”   顾名思义,服下这一味毒,犹如大醉一场,整日浑浑噩噩,到快毒发时昏迷不醒,在梦中穿肠而死。   唐门,又是唐门。   不可能,唐逸还在四川,□□无术,不可能会是唐逸。   顾念澄看向小莲道:“有救吗?”   小莲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写道“中毒有好几日了,太晚了,只能保他不死。”   顾念澄看向那几个“只能保他不死”的字,只觉得气血翻腾,稳了稳心神,道:“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小莲抿了抿嘴,写到:“再无重见光明,出声言语那日。”   即使救活越影,也会成一个不会武功,又瞎又哑的废人了。   顾念澄心下不稳,喉间有股浓浓的血腥味,吐出一口血来,慕容若水忙上去扶着他。顾念澄却拂开慕容若水的手,缓缓站直身子,突然一抬手狠狠拍碎了身边的桌子,木桌霎时间粉身碎骨,他的眼里似要冒出火来,咬着牙狠狠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东方白沉着脸默不作声,小莲把其余人都赶了出来,只留下顾念澄给越影输送内力,她负责施针祛毒。   约莫两个时辰后,顾念澄收回了掌,小莲也下了最后一针,越影眼皮突然动了一动,嘴一张“哇”的呕出一大滩黑血。   门外的蹑景听到声音忙推门进来奔到床边,越影靠在顾念澄肩上,嘴唇开合,却没有声音。   顾念澄垂了眸子,轻声道:“越影,你已经安全了,听我说,你现在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做,好好睡一觉,等醒了再说。”   越影点了点头,顾念澄手一抬点了他的睡穴,扶他躺在床上,站直了身体,对蹑景道:“好好照顾他。”   蹑景红着眼点点头,突然向小莲跪下磕了三个头。   小莲吓了一跳忙去拉蹑景,蹑景不动,小莲看向顾念澄。   顾念澄只静静看蹑景嗑完头,向小莲道:“你救了越影,这是应受的。你说夏离巽可以治好越影,可是我现在离不开落英,拖得久还能治吗。”   小莲摇了摇头,蹑景却突然道:“夏离巽可以治好哥哥的眼睛和嗓子?”   顾念澄点点头,道:“夏离巽是小莲的师兄,本事应该会好上一点。”   蹑景站起来急声道:“我前几日在城中见到他了,我现在就去找他。”   顾念澄笑了笑,“那自是极好的,你快去吧。小心行事。”   蹑景点点头便提着剑飞奔出去了。   顾念澄让东方白和小莲先回去,送他们到门口,东方白踌躇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茶寮….是你下的毒吗?”   顾念澄看了一眼东方白,半晌,道:“不是。”   东方白吁出一口气,听顾念澄又道:“我会让他们清醒着被杀死。”   东方白瞪大眼睛看向顾念澄,顾念澄却不看他,只沉着眼看着前方。   东方白涩涩道:“你别….”   顾念澄打断他,道:“东方白,不管你信不信。越影自从跟着我,从来没有杀过一个人、一只鸡。可是你们所谓正道是怎么对他的,严刑拷打,废了他的武功,还给他下毒,现在就算不死也成了残废。我不犯人,但是人却个个来犯我。我不是圣人,他们今天能这样对越影,明天就能这样对慕容,对蹑景,对小莲,如果被他们知道你和我有关系,还会这样对你!”顾念澄看向东方白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东方白,我已经做不了东方宁了。你但凡有点脑子,就和我保持距离,别再卷入这场风波,不然我不敢保证,下一个莫一归会不会是你。”   东方白被他的话呛的愣住了。   顾念澄沉声道:“我不想杀人,可是别人却都要杀我。我还不能死,死的只能是他们,我不想这里面有你。你回你的扬州城,当你的东方公子不行吗,玉门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给他们卖命?你就没有想过你武功不出挑,为何每次任务玉门派出的弟子里都有你,你一直被当枪使你不明白吗?”   “拿我当枪使的不是你吗。”东方白冷冷道。   顾念澄一愣,东方白继续道:“几年前,一声不响人间蒸发,后来又出现在我面前,却变成了魔教少主,你不说,我不问,你要去清河山庄,我知道不妥可我还是带你去了,因为我想证明你还是那个我认识的东方宁,你没有让我失望;唐门事变,我问师兄,师兄说不是你做的,你还是没有让我失望;武林大会上你打伤那么多人,却没有杀了他们,你依旧没有让我失望,可是冤有头债有主,谁待你不好,你去找那个人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连累不相干的人?”   顾念澄似是听到笑话一样,重复道:“冤有头债有主?哈哈哈哈,东方公子,那你倒是告诉我,我要去找谁?是谁杀了我父母,屠了我江氏满门,是谁抓了越影,对他百般折磨,你无非是怪我打伤莫一归,你告诉我,此次押送谁都没有跳出头,为何他一个小小的衡山弟子就出来挑大梁了,哦还有你们玉门那个现任天枢苏安昀,你猜我知道了什么?”   东方白一愣,道:“苏安昀怎么了?”   顾念澄笑着说:“他好大的来头,苏安昀,武林盟主苏曼文的亲儿子。我告诉你东方白,我迟早会杀了你们的盟主,用他的项上人头拜祭我父母。你最好现在就离开落英城。”   顾念澄见东方白抽了一口冷气,笑容愈发灿烂,道:“你这次回去通知苏曼文和洛梓昕,三日后,顾念澄前来祭奠落英城。”说完,拂袖离开。   东方白怔怔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坚韧挺拔,再也不是记忆中那个苍白瘦弱的少年了,闭了闭眼,纵身跃上马,向城中奔去。      ☆、落英【一】   顾念澄走进宅子,抬眼看到慕容若水。   慕容若水一直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看到顾念澄走进来轻轻握上了他的手腕。   顾念澄在发抖。但他不是气愤的发抖,他刚才想杀了东方白,这个念头,让他觉得隐隐有些兴奋。   慕容若水只静静地看着他,问道:“我一直没有问你,你们莲阴的速成心法,当真对心智没有影响吗。”   顾念澄漫不经心道:“不走火入魔就行了。”说完走进了越影的房间,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约莫一个时辰后,隐隐听到有疾驰的马蹄声,顾念澄神色一凛,走出房门飞身跃上了屋顶看向远处,远处有十几个铁骑纵马而来,看那服饰,应该是落英的护卫。   蹑景捂着手臂奔到宅子,顾念澄飞身下来,扶着他道:“怎么了。”   蹑景道:“我去找夏离巽,被落英的人发现了。”   顾念澄看向远处,马蹄声越来越近,道:“夏离巽呢?”   蹑景指指身后,“被他们抓起来了!”   顾念澄点点头,飞身上前,十三个穿着落英家徽的护卫,夏离巽被绑在最后面。十三个铁骑看到他都停了下来。   “慕容,你去救夏离巽。”顾念澄冷冷道。   慕容若水点点头,提剑而上。   顾念澄看了一眼十三铁骑,突然笑了出来,缓缓抽出袖中的白练,走向人群。   不一会,肢块翻飞,触目都是红色。   顾念澄觉得他现在有点兴奋。   体内气血翻腾,叫嚣着什么,他受了内伤,却感觉不到,只隐隐觉得与往常不同,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让他觉得舒服。   “啊——”又是一声惨叫。   顾念澄收了手中滴血的白练,这是第几个,第七个?还是第十个?记不清了,只知道这是一批送上门的落英影卫。   慕容若水沉着眸子看向顾念澄,他隐隐觉得顾念澄现在的状态不对,他不应该是这样的,顾念澄从不嗜杀.......夏离巽已经被他救下了,可是他这次却对影卫下了杀手。看着顾念澄走向最后一个影卫,慕容若水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腕,沉声道:“够了!”   顾念澄抬眼看了一眼慕容若水,轻笑道:“蹑景,我们莲阴的教规是什么。”   蹑景冷冷道:“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蹑景话音一落,顾念澄手中白练已出,卷了最后一个影卫的脑袋。   慕容若水冷着眼看向一片血海,心下一片冰凉。   弑魂弑魂,究竟噬的是谁的魂?   顾念澄拂了慕容若水的手,转身去看夏离巽,蹑景砍断了夏离巽身上的绳子。   顾念澄抬眼看了一眼夏离巽,冷冷道:“进来看越影。”   夏离巽被顾念澄刀子一样的眼看得头皮发麻,愣了愣神看向蹑景,蹑景抿着嘴没说话示意夏离巽跟上。   夏离巽跟着进了房间,走到越影床前,探了他的脉,蹙着眉头道:“大部分的毒已经清了,余下部分被逼到了眼睛和喉咙堆积着。”   顾念澄点点头道:“就是为了这个让你来的。”   夏离巽道:“我也不能清除余下的毒,时间太久了,只能把他的毒逼到其他地方。”他抬头看向顾念澄,道:“比如双腿以下….”   顾念澄沉着眼,良久道:“等他醒了,让他自己选吧。”说完便要转身离开,夏离巽忙叫住他,“教主,方才打斗的时候我看你内息不稳,让我帮你诊一下脉吧。”   “无妨。”顾念澄说着便走出了房间。慕容若水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微微蹙了眉头,向夏离巽问道:“弑魂心法可会损人心智?”   夏离巽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到弑魂,想了下说道:“只知道前几位教主练到一半容易走火入魔,但是教主现在弑魂已经练成了,之前也没有走火入魔的征兆….”言下之意是他也不清楚弑魂心法,“毕竟是不传之秘,慕容公子如果有疑问,还是直接去问教主吧。”夏离巽道。   慕容若水微微点点头,转身出门去找顾念澄。   顾念澄负手立在屋顶上,面无表情地看向北方,那是落英城的位置,如画的眉目间带着一丝阴郁。   慕容若水足下轻点,飞身跃到顾念澄身旁站定,缓缓握住了他的手腕。   顾念澄依旧看向北方,开口道:“你是来劝我收手的吗。”   慕容若水摇摇头,道:“你受伤了。”探到的脉相杂乱无章,已然是受了很重的内伤之状,“我怕你会走火入魔。”   顾念澄嗤笑一声,“让整个落英城的人为我陪葬,不好吗。”   慕容若水沉了脸,清冷道:“不好!”手下隐隐发力,“不应该,不值得!”   顾念澄转头看着慕容若水,后者原本温和的神色已经不见了,端着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他笑了笑,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可是我不杀他们,他们却个个都想杀我。”   慕容若水垂了眸子,淡淡道:“我会护着你。直到我死的那天,我都会一直护着你。”似是宣誓一般。   顾念澄一愣,抿了抿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转了头继续看向北方,突然下巴被人捏住,整个人被带到慕容若水怀中,慕容若水俊美的脸被放大,直到唇上传来一阵暖意。   慕容若水闭着眼,他的唇轻轻的蹭着顾念澄的唇,似是安慰,顾念澄敛了敛神,伸手抱住他。   夏离巽和蹑景在院子里呆呆地看着屋顶上吻得浑然忘我的两个人,干咳了两声道:“我们先吃饭吧,看起来他们还不饿。”两人收了视线,逃似的离开了院子。   顾念澄在快被憋死的前一刻推开了慕容若水,却不敢看慕容若水的脸,干笑了两声,“那个…呵呵,技术不错。”脸红的像个番茄。   慕容若水轻轻地笑了声,握住了他的手腕轻轻摩挲着。   这一笑就像一株白牡丹缓缓绽放,顾念澄一时看的呆了,心想慕容若水果然还是笑的样子最好看,突然懊恼,用手拍了下额头,这才是美人计啊!   “慕容,我如果….变得不像自己了,你记得打晕我。”良久,顾念澄沉声道。   慕容若水静了片刻,道:“是你练的弑魂出了问题吗?”   顾念澄抿了抿嘴,道:“我不知道,我好像….控制不住自己。好几次,我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说话,让我杀了所有的人….”他抬起头看向北方,“落英城里藏着太多秘密,我必须见到洛梓昕和苏曼文才能确定我的猜测。”   “等一切事完了,我们再去一次鬼谷,鬼谷子前辈关于弑魂,知道的绝对比我多。”他轻轻道。   “刚才,你不是本意要杀了所有的影卫是吗。”慕容若水温声问道。   顾念澄眼睛蒙上一层薄雾,喃喃道:“我只是想给他们一个教训,他们的主人把越影害得这么惨,我不能让越影第二次死在我面前…..周围很吵,我看不清人的样子,只有模糊的肉块…….等我回过神的时候,他们已经全都死了。”   感觉到顾念澄身子在微微发抖,慕容若水伸手揽过他,顾念澄靠在他肩膀上,发间隐隐出了一层虚汗,慕容若水抬手轻轻地点了顾念澄睡穴,抱住他软下的身子,跃下房顶。   “教主怎么了?”蹑景看到慕容若水打横抱着顾念澄,急着问道。   “累着了,让他睡会,你们不要进来打扰。”慕容若水抱着顾念澄走进了卧房,掌风一带,阖上了门。   蹑景被关在门外心下一跳,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夏离巽过来拉着他走,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拦不住的。”   蹑景瞪了一眼夏离巽,道:“如果等会教主叫救命了怎么办,我们要冲进去救他吗?”   夏离巽白了一眼蹑景,道:“你打得过慕容若水吗?”   蹑景摇了摇头,“可是教主万一是被迫….”   夏离巽打断蹑景的话,不耐烦的说:“教主都快改姓慕容了,你哪里看出来他是被迫的?少瞎操心了,想想越影醒了怎么跟他说吧!”   突然听到一声很响的碰撞声,蹑景心下一乱,冲进越影的房间。   越影跌落在地上,周围是碰翻的桌椅,他听到声音,摸索着站起来,嘴巴拼命张合,却没有任何声音。   蹑景鼻子一酸,忙上前去扶住他,喊道:“哥哥…”却是再也说不下去。   越影紧紧抓了蹑景的袖子,嘴巴张合,发现发不出任何声音,胡乱抓了蹑景的手,在他掌心里写道:“我怎么了?”   蹑景红了眼睛,看向夏离巽。   夏离巽摸了摸鼻子,心想坏人果然还是得他来做,小心措辞道:“你中毒了,虽然保住了命,但是眼睛却是看不到了,嗓子也暂时说不了话。现在有一个办法,能让你重见光明、恢复声音,我能把你堆积的毒素逼到膝盖,你愿意用双腿换眼睛和喉咙吗….”   越影闻言呆住了,半晌,点点头。   夏离巽朝蹑景道:“你出去守门,我施针。”   蹑景把越影扶到床上,还想说什么,终是抿了抿嘴退到了门外。   夏离巽叹了一口气,道:“有点疼,你且忍着些。”   越影点点头。      ☆、落英【二】   两个时辰后,夏离巽推门出来,蹑景忙道:“好了吗?”   夏离巽正欲开口,两个人影走过来,抬眼一看,却是顾念澄和慕容若水,“教主?”   顾念澄点点头,径自绕过他,走进房门朝越影走去。   越影靠在床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顾念澄坐到床边,抬手摸了摸越影的头发。   越影一惊,抬头看到是顾念澄,忙下了床想要跪下行礼,顾念澄一把按在他的肩上,道:“那些礼节就免了吧,以后你们谁都不要在跪我了。我还没死呢,天天跪我,给我上香啊。”   越影急忙道:“不是的..教主..我…”   顾念澄“噗嗤”一声笑出来,“开玩笑的,把你吓得。身子怎么样了,哪里还不舒服吗?”   “没有…教主,属下无能,武功被人废去了,再也不能保护教主了….”越影低声道。   顾念澄轻笑道:“没关系,武功再练过就是了。以后换我来保护你们。”   “教主…我…”越影抬起头,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他被毒打的时候没有哭过,被废去武功的时候没有哭过,可是现在看到眼前的人却想大哭一场。   “教主,我辜负了老教主的一片苦心。”越影眼泪成串的掉下来,抽抽噎噎道。   顾念澄静静的看着他哭,心下一酸,越影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平常人家的孩子这个时候在干嘛呢,可是越影却跟着他出生入死。   等他哭够了,顾念澄道:“是谁给你下毒的?”   越影摇摇头,道:“他们都穿着落英家徽的衣服,戴着面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下毒的。”越影像突然想到什么,抬起头道:“我的内力不是被废掉的,是被人吸走的!”   顾念澄闻言心下一跳,脑中闪过一些片段,冒出两个字,“噬魂”。   “世上还有能吸人内力的武功?”夏离巽惊道。   顾念澄瞥了一眼夏离巽,淡淡道:“夏离巽,我不是让你回莲阴照看哥哥么,你怎么会留在落英,还被影卫抓了起来。”   夏离巽苦笑道:“我刚想回去,收到莲阴传令,无情公子让我留在这里照顾你..你大闹武林大会的事传的人尽皆知,他实在放心不下。我一直跟在你们后面,原本藏的好好的,那日蹑景来寻我,没有乔装,正好碰上落英城的影卫,他们虽然不认识我,但是认识蹑景,然后我就被抓了….”   顾念澄点点头,道:“你倒是很听哥哥的话。”   夏离巽一愣,看向顾念澄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你和蹑景带越影回莲阴,现下看来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了。我杀了落英的影卫,他们迟迟不回去,肯定会派人来寻。你们立刻乔装动身,不得耽误。”顾念澄看向两人。   “教主!”蹑景和越影异口同声喊道。   顾念澄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再说,“这是命令。违令者,教规处置。”   见蹑景还欲说什么,顾念澄脸一沉,道:“你们在这只会扯我后腿,好好照顾越影,等我回莲阴,要是他少了一根汗毛就罚你去后山喂猪!”   蹑景闻言只能颔首,顾念澄道:“现在就去准备吧,马上出发。”   夏离巽转身出门去拾掇马车,蹑景收拾了几件衣服,背起床上的越影,越影还欲对顾念澄说话,顾念澄只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好好养伤,在莲阴等我回来。”   越影用力的点点头。   蹑景把越影背上马车,掀开帘子看向顾念澄,顾念澄点点头,示意他们快走。夏离巽一扬马鞭,“架”,车轱辘转动,向远方驶去。   顾念澄沉着眸子,负手目送三人离去的身影,越来越远。   慕容若水站在他旁边,轻轻握上他的手腕,顾念澄道:“我们也走吧,落英城应该会马上派人来寻那些影卫了。慕容,现在只剩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你怕吗。”   慕容若水摇摇头,他最怕的事五年前已经发生过一次,这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放开这只手。   顾念澄转头看向他,微微笑道:“杀人放火的事你也陪着我一起干吗?”   慕容若水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会杀要杀你的人,但是不会放任你屠杀。”   顾念澄笑意更深,“既然这样,陪我去落英城走一趟吧。”   慕容若水道:“不是三日后吗?”   顾念澄笑吟吟道:“今天不杀人,我们去拜访一下苏曼文。慕容,你多久没有见过苏曼文了?”   慕容若水沉思了会,道:“应该有三四个月了。去清河山庄前半个月在玉门见过。”   顾念澄点点头,道:“你觉得清河山庄的黑衣人和他的身量相似吗?”   慕容若水愣了愣,仔细回想了一下,突然神色变得凝重起来,道:“身材似乎有七八分像。”   顾念澄道:“果然是只老狐狸。”   慕容若水问:“怎么会怀疑他?”   顾念澄转身走进宅子,道:“那日黑衣人和你对峙时,很熟悉你的武功招数,他会使玉门身法,应该和玉门有关。他的打扮虽然很像莲阴教的人,但是确实不是舅舅。那日越影蹑景打碎了他的面具,我看到了约莫七八分的样子,我不认识苏曼文,直到见到了苏安昀,不得不说,父子俩长得很相似。武林大会的时候,苏曼文没有出席,他受了重伤,清河山庄那夜我让东方白封了他运行弑魂的穴道,如果只练了七层,必定是活不过那夜的,可是蹑景说他的内力是被吸走的,我怀疑他已经练到第十层了,逆向封了穴道,反而让他练成了。这段时间,他应该在闭关练功。不过一切都要等晚上去见了他才清楚。”   慕容若水道:“可是他为何要杀清河山庄的人。”   顾念澄沉了沉眸子,道:“你记得苏安昀的字吗”   慕容若水想了想道:“思宁。”   顾念澄喃喃道:“不是安宁的宁,是柠檬的柠。”   慕容若水不解地看着顾念澄,后者低垂着眸子出了神。   两人已换了夜行衣,飞身跃上苏府的屋顶,苏府出乎意料的并没有多少护卫把手,顾念澄漫不经心的俯瞰四周,看到院落里走出的两个人心下一跳,却是东方白和小莲。   顾念澄心下一沉,不知道东方白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苏府,看着两人走进了一处厢房,和慕容若水对视了一点,点点头跃到厢房的屋顶上,悄悄的掀开了一片砖瓦。   这厢房原来是一处会客室,东方白和小莲坐在左侧,莫一归和苏安昀坐在右侧,那坐在上位的是....顾念澄抬眼看去,待看清那人面貌,眼神一沉,正是苏曼文。   只见房内东方白喝了一口茶,缓缓道:“盟主深夜召唤天玑,有何要事?”   苏安昀冷冷道:“自然是关于魔教教主的。”   东方白一愣,道:“是何事?”   苏安昀道:“他好大的本事,洛梓昕派出的十三影卫都有去无回。还下了战书,三日后要来血洗落英城。”   东方白抿了抿嘴,“即是这样,不知找天玑何事。”   莫一归开口道:“自然是希望天玑公子能和我们一起同仇敌忾”   苏曼文这时开口了,低沉醇厚的声音道:“我听说天玑公子与顾念澄是旧识?”   东方白心下一跳,道:“盟主何以见得。”   苏安昀讥道:“我那日见顾念澄样貌眼熟的很,仔细回想,他似乎和我曾经的一个同门长得很相似。天玑公子莫不是贵人多忘事,七年前与你一起上玉门求学的同伴,东方宁。”   东方白下意识摸上了腰间的折扇,稳了稳心神道:“人有相似,东方宁确实在五年前染上重疾,不治身亡了。”   莫一归突然道:“天玑公子,我看你还是不要妄动内力。”   东方白猛地抬头看向莫一归,突然胸口一痛,哇的呕出一口血来,旁边的小莲忙上前扶着他。   莫一归冷冷道:“你一运功,毒发的更快。”他说这话时,言语里似隐隐含着一股恨意,衬的他脸上的疤痕愈加狰狞。   “你们…..想要我怎么做。”东方白擦了擦嘴边的血。   “落英城已布下天罗地网,只要你把他引入阵中,届时他插翅也难飞。”苏安昀道。   天罗地网是落英一种对敌的机关阵法,比起玉门七星阵,更多的是奇巧机关,据说网一撒下,阵中的人犹如被罩住的鱼儿脱身不得,四面八方都会袭来暗器,网有剧毒,一旦碰上不出三刻便会皮肤溃烂而死。   只听东方白冷冷道:“恕难从命。”   莫一归似早就料到东方白会这样回答,缓缓站起身朝东方白走去,“那么只有杀了你,他就会出来了。”      ☆、落英【三】   东方白冷眼看着莫一归,道:“莫公子,杀了我,你衡山是要与玉门为敌吗?”   苏安昀轻笑一声,道:“魔教教主顾念澄夜袭盟主府,玉门天玑公子东方白与之奋战,奈何被贼人偷袭,不幸身亡。东方师弟,这个理由你说好不好?”   东方白紧紧地盯着苏安昀的脸,脑中突然闪过顾念澄那日与他说的话,问道:“你们一早就知道我认识他?所以每次任务都派我跟着他?”他这句话却是看向苏曼文问的。   苏曼文只负着手,看向窗外。   东方白突然觉得苏曼文的身影有些眼熟。   莫一归早已不耐烦,提了长剑向东方白脖颈间斩去,要碰上他皮肤之际剑锋一转向东方白身旁的小莲袭去,小莲正低头探着东方白的脉,丝毫没有注意到,东方白眼皮一跳,忙提气挥出折扇一挡,这一下真气动的厉害,眼前一黑又吐出一口血来。   小莲方才反应过来,抬头看向莫一归,莫一归一剑没砍中,又出一剑,朝小莲胸口袭去,小莲抬手一拂,三枚银针从指尖射出去,莫一归提剑格挡,小莲又出一掌,拍向莫一归肩膀,莫一归侧身避过,提剑向小莲腰间刺去,“刷拉”一声,划破了小莲腰间的缎绳。   苏安昀原本不想落下个残害同门的名头,见莫一归连东方白身边的侍女都没一击杀死,便提了贪狼剑向东方白走去。   东方白现下身中剧毒,每一运气,腹中犹如千刀万剐,他抬起头狠狠看着越走越近的苏安昀。   苏安昀笑道:“师弟,都劝你不要再运功了,怎的不听呢。这“断肠”滋味不好受吧”   东方白吐了一口血沫,道:“你又不是我大师兄,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废话。”   见苏安昀脸色红了又白,东方白冷笑道:“你就是贪狼在手又如何,也比不上慕容若水一分。”   “死到临头还嘴硬。”苏安昀的话似是从咬紧的牙关里一字字蹦出来,剑锋灌满真气倏地朝东方白胸口刺去。   小莲正与莫一归缠斗,来不及阻止苏安昀的动作,眼见剑尖就要没入东方白胸口,睁大了眼睛,心神俱裂。   电光火石间只听得“咣啷“许多瓦片破碎的声音,一道白练嘶嘶破风从天而来卷了贪狼剑的剑尖,苏安昀只觉得一股强劲的罡风袭来,手腕传来一阵剧痛,一时不稳,贪狼剑从手中滑落,“呛啷”一声掉在地上。   “连剑都拿不稳,果真是个草包。”一道轻软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只见顾念澄和慕容若水双双从屋顶上飘落,站定在东方白身旁。   顾念澄刚一落地,身影一动,闪到小莲身旁,抱了她的腰,足下莲花步法翻飞,只一眨眼间,小莲已被带到东方白身边。   他这一番动作快如闪电,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闪。   莫一归恨恨的看着顾念澄,眼里似是要喷出火来。   “好俊的功夫。”低沉的声音传来。苏曼文缓缓转身看向顾念澄,“江山代有才人出,顾教主果真名不虚传。”他的容貌英俊,看上去到不像四十好几的人。   顾念澄轻笑道:“苏盟主过奖,在下只是比起你的草包儿子好上几分罢了。”   苏安昀气的脸色白了又白。   苏曼文似是没听到,沉声道:“不知顾教主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顾念澄笑道:“自是来杀你的。”   苏安昀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知道顾念澄功夫好,但是不知道他到底哪来的自信。   “顾念澄,你别太嚣张!”莫一归恨恨道。   顾念澄抬眼看向莫一归,疑惑道:“你这个丑八怪又是谁,大半夜怎的不带面具,可吓坏小生了。”说着轻轻地拍拍了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欺人太甚!”莫一归话音一落已提剑打来,顾念澄也不躲,只悠悠站定,等莫一归的剑快要刺到他的一刻,抬起左手双指用力一夹,竟生生挡下莫一归进攻的动作,剑尖再不能前进半寸,顾念澄挟了他的剑,足下步法翻飞,侧身往他肩膀上一拍,莫一归肩膀一痛,手腕一送,剑竟被顾念澄轻松夺了去,顾念澄换右手执剑柄,提着剑喊道:“带东方白先走!”   话音一落,执着剑飞身向苏曼文袭去。   苏安昀已捡起了剑正要刺向顾念澄后背,突然耳边袭来一阵凉意,心下一跳忙使出莲花步法向后退去,可是袭来的剑尖却好似知道他下一步动作,贴着他的脸跟着他后退,苏安昀只能向后一仰,可是袭来的剑却跟着他向后。   莫一归忙上前出手如爪向慕容若水后背抓去。   慕容若水脚下步法翻飞,薄刃剑随步法而动,转身向莫一归斩去,莫一归只觉得眼前一片银光闪过,下意识闭了闭眼,手臂突的一痛,再睁开眼时,衣衫已经破裂,小臂被剑气斩出一道深深的血痕,正汨汨流着血。   还来不及细想,耳边听的“吱呀”一声。   “别让他们跑了!”苏安昀急道。   莫一归转头一看,小莲扶着东方白推开了门往外走,忙点了身上几个穴道止血飞身追出去,苏安昀却是从窗口跳了出去。   慕容若水见状提剑追了出去。   顾念澄执着剑与苏曼文过招,他内伤未好,方才打开苏安昀剑气,又强行接了莫一归一剑,只觉得胸口闷痛,体内气血翻腾,真气似乎要破体而出,好似走火入魔之兆,此时万万不能再妄用弑魂,思及此,不禁眼神一沉,剑势愈加凌厉起来。   “玉清剑法?”苏曼文好整以暇地躲过顾念澄的剑招,奇道:“这是玉门的剑法,你怎么不用弑魂?”   顾念澄不答,剑法愈加狠厉,剑剑杀招。   可是苏曼文是玉门的长老,对玉门功法比只学了两年的顾念澄熟悉不知多少倍,“你只有招式,没有内功心法。这样是杀不了我的。”说完神色一凛,迎面向顾念澄袭去,只见他双指一夹顾念澄手中的剑,竟使得是顾念澄刚才那招,指尖发力,只听得“当”一声,剑身被折成两端。   顾念澄被他的真气一震,向后倒退了几步,喉间有隐隐的血腥味,顾念澄敛了敛心神,强自咽了下去,冷冷道:“你果然会弑魂。”   苏曼文折了他的剑也不继续攻击,收了手负在身后,道:“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顾念澄道:“我今日来此,只想弄清楚三件事。”   苏曼文冷声道:“顾教主,你似乎没有和我谈判的权利。”   顾念澄轻笑一声:“苏盟主的弑魂怕是还没有练成吧。”顾念澄看他脸色一沉,想是猜对了。修习弑魂必须内里纯正,没有其他任何派系的内功心法,是以顾念澄只会玉门的招数,但是不会玉门的心法,苏曼文是玉门的长老,他在玉门那么多年,不可能会废了玉门的功夫去练弑魂,因此他的弑魂,肯定还没有练成。   苏曼文沉着脸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弑魂没有练成,一旦妄动真气,极易走火入魔。苏盟主在清河不是早就领略过了吗。”顾念澄看着他的眼睛道。   苏曼文依旧沉默不答。   顾念澄径自点点头,“看来你是承认了。第二件事,江思凡是不是你杀的。”   苏曼文开口道:“江思凡是你什么人。”   他问的是江思凡是顾念澄什么人,却没有问江思凡是谁,确是认识江思凡的,顾念澄心下一沉,冷声道:“你只需告诉我是不是你杀的。”   苏曼文看着顾念澄,冷道:“我也说过了,顾教主现在没有资格和我谈判。”   顾念澄一滞,点点头道:“我就当是你杀的了。”随即皱了眉头,道:“最后一件,五年前杭州江氏满门被毒杀,是不是你做的。”   苏曼文已是不耐烦,道:“你究竟是谁。”   顾念澄正欲回答,听的门外传来东方白惊呼声,忙飞身出门查看。   只见慕容若水三人被十几名落英影卫围在一个圈内,那些影卫手中都拿着一个gong nu一样的东西,东方白脸上泛起黑气,脚下是刚吐的黑血。   顾念澄祭出袖中白练,打向背对他的一个影卫,那影卫惊呼一声倒下,人圈开了一个口子,顾念澄足下轻点,飞身跃入圈内。   东方白突然高喊道:“别进来!”   可是已经晚了,顾念澄刚一落地,突然从上方袭来一张金丝网,丝网上似乎涂着什么东西,看不真切。   “网上有毒!”东方白说完便吐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顾念澄来不及他想,右手祭出白练卷了东方白往刚才开出的口子处扔,左手扯过小莲一并往外推。      ☆、落英【四】   眼看顾念澄把两人推出了圆圈,金丝网就要落下,慕容若水提剑往上斩去,竟然纹丝不动,金丝网率先落在慕容若水执剑的手上,慕容若水只觉得手上一痛,金丝网覆盖之处竟然侵蚀了皮肤,血水汨汨流下来。   天罗地网!   “慕容!”顾念澄看着慕容若水的手惊呼道。   慕容若水眼一沉,收回执剑的手,一把抱住顾念澄,把他牢牢的护在怀里,金丝网悉数盖在慕容若水身上,不一会就侵蚀了衣衫,他的耳边,后颈,手臂,背后都渗出血来,皮肤luo lu处无一幸免。   “慕容!你放开我!”顾念澄用力挣扎,眼睛发红,慕容若水死死的抱住他,不让他的一角露在外面。   突然听到“咻咻咻”的声音,淬了毒的短箭从影卫手中□□射出,四面八方向阵中的人袭来。   “嗯!”短箭没入皮肤的声音,慕容若水闷哼了一声。   “慕容!你放开!”顾念澄心下狠狠一跳,急道,声音带着哽咽,“你放开,我求求你,放开。”   慕容若水似是没有听到,只牢牢抱紧他,方才他与苏安昀二人缠斗又要保护东方白何小莲,耗损了些真气,现下内息不稳,蚀骨之毒痛的他说不出任何话,但是他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开他。   过了一会,头上似是没了动静,顾念澄忙挣脱出慕容若水的怀中,金丝网落在他的身上,开始侵蚀衣衫和皮肤,他却感觉不到痛,只把慕容若水护在怀里,慕容若水已经晕了过去。   “啊,可真是感人。顾教主果然好手段,把我们冰清玉洁的慕容公子迷得竟不顾自己性命了。”苏安昀鼓掌,讥讽道。   顾念澄怔怔的抱着慕容若水,丝网刮到他的脸,renpi面具绽开,隐隐渗出些血丝来。   “你们停下干什么,继续放箭,快点射死这两个恶心的人。”苏安昀皱着眉嫌弃地喊道。   听的耳边□□装箭上膛的声音,顾念澄把慕容若水放在地上,自己慢慢顶着网站起来,抬起头,眼里隐隐冒了血丝,似有漩涡流转,身上出现奇异的纹路,从胸口一直爬到脸上,鲜血还在渗出来,他苍白着脸,这一副神情犹如修罗场的厉鬼,只见他睚眦欲裂,头发散开,强劲的真气突然从身上迸发出来,喊道:“找…..死!”这声音却犹如地底传来,阴冷无比。   金丝网被他猛然迸发的真气撕裂开来,白练翻飞,一瞬间穿透了好几个影卫的身体,一时间肢块翻飞,四周都是血迹。   他在耗尽自己的全身真气催动弑魂。   苏曼文冷眼看着顾念澄等同于自杀的行为,突然顾念澄脸上的renpi面具落地,苏曼文看清他的容貌,眼睛兀的瞪大,飞身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喊道:“你是谁!”声音竟隐隐有些颤抖。   弑魂即将走火入魔的时候是最可怕的。   顾念澄体内的真气不受控制全部外放,苏曼文一近身便被强大的真气震碎了一条脉络,他的嘴边渗出血迹,可还是抓着顾念澄喊道:“你究竟是谁!”   清河山庄那日苏曼文弑魂未成,每一催动体内都气血翻腾,即使那日见到了顾念澄的脸也被东方白挡去,并未看清。顾念澄刚才一直戴着 renpi面具,现下看清了他的脸,却是心神震荡。   “滚!”顾念澄出掌狠狠拍向苏曼文胸口,苏曼文尚在惊异中竟然没有运气抵挡,一下子被顾念澄打出几丈外,吐出一口血来。   “父亲!”苏安昀急忙上前去扶起苏曼文。   十几名影卫已经全都死了。   顾念澄执着已经被血染红的白练,冷着眼一步步走向苏安昀。   正欲抬手卷去他的脑袋,突然听到“咻咻”的声音,几只短箭向他后心袭来,顾念澄头也不回,反手挥出白练,短箭应声而断。   “你就是顾念澄?”一道清脆嘹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顾念澄缓缓转身,身后不知何时冲进来了一群影卫,为首站着一个红衣少年,眉心一点丹砂,唇红齿白,容貌精致;执着一杆与身形不符的八尺红缨枪,鲜艳的缨穗迎风摆荡,愈发显得英姿飒爽。   “血衣赤练枪,洛梓昕?”顾念澄冷冷道。   那少年一扬下巴,神情倨傲,“正是本城主。”   “洛梓昕,他打伤了父亲,你快点将他拿下!”苏安昀急道。   洛梓昕一看顾念澄身后的苏曼文,脸色苍白,嘴角带血,沉了眼,道:“我本来是不想和你打的,你受了伤,胜之不武,但是你打伤了苏伯伯,我却是不能放过你了。”   顾念澄嗤笑一声,“不过是个送死的,废话忒多。”   说完挥出手中白练。   洛梓昕神色一凛,提枪迎面而上,一时间白练与 chang qiang 相击,缠绕,一道似火,一道似电。   洛梓昕手中的红缨枪重达几百斤,可是他却使得像软剑一样,游刃有余,一直贴着顾念澄的面门刺,顾念澄手中白练翻飞,想卷了红缨枪,却总是在下一秒就被洛梓昕收回去,他牢牢握着红缨枪,神情严肃,年纪虽小,却枪法精湛,内力不俗,顾念澄方才大放真气,现下内息已经不稳,再缠斗下去怕是要力竭。   听的“撕拉”一声,红缨枪ci 破了白练直指顾念澄胸口,顾念澄使出莲花步法向后退去,避开了这一击。   “洛家枪法,果然名不虚传。”顾念澄冷冷道。   “你们莲阴的弑魂到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厉害!”洛梓昕高声道,眼里有隐隐的兴奋,他已经好久没有遇到能在他枪下挺过十招的人了,眼前的人虽然受了伤,但是却能和他过上几十招,如果不是对手,他倒是很想和他交个朋友,可是,他们注定是敌人!洛梓昕眼神一沉,往红缨枪上灌满真气,笔直的刺向顾念澄。   顾念澄显然已经猜到,可是他躲不过这一招,倏地收回白练,却向另一个方向打去。   苏安昀看着突然袭来的白练僵住了身子,眼看就要卷中他的脖子,白练突然一转卷向他怀里的苏曼文。   “别动。”顾念澄看着洛梓昕道。   洛梓昕怕顾念澄伤了苏曼文,生生收回了刺出去的红缨枪。   “你这样好卑鄙!”洛梓昕高声道,清脆的嗓音里带着急音。   顾念澄轻笑一声,“在你们眼里我们魔教的什么时候不卑鄙了。”   说着卷了苏曼文到身边,往他身上几个穴道处打去,封了他的动作,左手抓着苏曼文,右手白练一挥,卷了地上的慕容若水到怀里。   顾念澄朝旁边的小莲使了一个眼色,小莲点点头,从怀中摸出两个鸡蛋一样的光滑物事,突然往洛梓昕面前一扔,那物事一落地骤然迸发出浓烈的烟雾,顿时四周大雾弥漫,什么都看不清。   “什么东西!”   “糟了!”   待烟雾散去,哪还有顾念澄等人的身影!   洛梓昕狠狠一跺红缨枪,“珰”的一声,红缨枪兀地刺入石板中几寸,咬牙道:“顾念澄!”   “他们都受了伤,跑不远的,快追!”莫一归冷冷道。   众影卫都看向洛梓昕,洛梓昕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莫一归,收回视线转身对影卫道:“传令下去,全部影卫出动,搜救苏盟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见到魔教中人….格杀勿论。”眼里一片森寒。   “是!”众人领命散去。   顾念澄一手抓着苏曼文,一手抱着慕容若水,他体内的内力在一丝丝往外泄,脚下步法渐渐变得虚浮,他抿着嘴,提着一口气撑着。   他刚才观察过苏府的地形,有几处建筑摆设与莲阴很相似,虽然不知苏曼文与莲阴到底有什么关系,但是他眼下要去一个地方,希望他没有猜错!   找到了!   狂奔到一处假山群前,往其中一座不甚起眼的矮山中拍了几下,假山群忽的从中间裂开显出一道一人宽的小道,顾念澄先把苏曼文推进去,确认没有什么机关再自己进去,示意小莲把慕容若水和东方白一个个推进来,顾念澄接了两人,小莲最后闪身进来,顾念澄在墙上摸索了一会,摸到一个把手,往左一转,假山群又合了起来,看不出异动。   这是一处密道,如果没有猜错,密道尽头还有一间密室。   小莲扶过东方白,顾念澄抓起地上的苏曼文,抱着慕容若水往前走去。密道里没有灯,只有几颗夜明珠照耀着,走至尽头是一扇暗红朱门,顾念澄往左侧墙上铜环的三寸下拍了三下,朱门便自动打开了,推门而入,待看清里面的陈设,呼吸一滞,竟然真的与莲阴的密室一模一样!   顾念澄把苏曼文丢在一边,忙抱着慕容若水走向寒玉床,轻轻的把他放到玉床上。   “小莲,门口左边墙上有个凸起的地方,你往右转一圈。”顾念澄点了慕容若水的穴道,把他身上的短箭ba 出来。   小莲闻言照做,摸索到左边墙上,果然有个凸起物,向右转了一圈,朱门缓缓阖上。 作者有话要说:  好烦啊 什么都屏蔽   ☆、落英【五】   “小莲,你把苏曼文哑穴解了,逼他把“断肠”解药交出来。”顾念澄道,把慕容若水扶起来,自己也翻身上了寒玉床,右手贴在他后心处,缓缓输送内力。   慕容若水体内有避毒珠,平常口服的 du yao 奈何不了他,但是金丝网上的毒触发在外,不运功把毒逼出来,会一点点侵蚀肌肤直到见骨。慕容若水内力深厚,才坚持了这么久,蚀骨之毒还未侵入骨骼。   黑色的血液稀稀疏疏的从慕容若水luo lu的皮肤处流了出来。   小莲扶着东方白靠在墙上,走上前去解了苏曼文的哑穴,右手拿了三根银针抵着苏曼文的喉咙。   苏曼文哑穴一解,只看向顾念澄道:“你究竟是谁!”   见顾念澄不理他,依旧给慕容若水输送内力,忙道:“快停手!你刚才强行催动弑魂,大泄真气,现在又给他输送内力,不一会就会力竭而亡!”   顾念澄冷冷道:“断肠解药呢!”依旧没有停下动作。   苏曼文道:“全都在书房里。”   现下是万万不能出去的,但是东方白的身体却是一刻都等不了!   小莲手中的针尖已没入苏曼文的喉咙,刺破了皮肤,渗出血丝。   “你就算杀了我也没用。”苏曼文冷冷道。   见慕容若水渗出的已是红色血,顾念澄收回了手,扶着他躺平,寒玉床有疗伤的奇效,再一会慕容若水应该就能醒来了,抚了抚他发间,弯腰轻轻在他额上落下一吻。   随后站直身子,走到东方白身边,蹲下来,从怀中掏出一个青花瓷瓶,拔出瓶塞,倒出一颗莹白的珠子,塞入东方白口中,掰过他的身子往后心处穴道一拍,东方白在昏迷中也“咕咚”一声吞了进去。   正是在鬼谷,鬼谷子送他的避毒珠。   小莲认得避毒珠,眼睛亮了亮,又想到什么,担忧的看着顾念澄。   “你把他扶到寒玉床上去。”顾念澄对小莲道,小莲点点头,收了手中银针,扶了东方白到寒玉床上。   顾念澄敛了敛心神,突然胸口一痛,吐出一口黑血来。   “你中毒了。”苏曼文道。   顾念澄擦了擦嘴边的血,冷冷道:“苏盟主不知道弑魂练到最高层百毒不侵吗。”   苏曼文一愣,随即沉了眼,低声道:“你终是练成了。”   “苏曼文,收收你猫哭耗子的神情。”顾念澄厉声道,抽了白练卷了苏曼文脖子,“江思凡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你先告诉我你是谁。”苏曼文脸色不变。   顾念澄气的想直接卷了他脖子。   苏曼文似是知道他所想,道:“你和江思凡是什么关系,你和…顾柠是什么关系”似是幻听,最后一句似乎隐隐有些颤抖。   顾念澄冷声道:“他们是我父母。怎么,都是你杀的?”   苏曼文似是料到了,眼神一亮,随即又暗了下去,喃喃道:“是了,你长得这么像她…”   顾念澄已经不耐烦,抽回卷着他脖子的白练,狠狠打向他胸口处,这一下把他打翻向后滚去,衣衫皱裂,打出一道血痕。   顾念澄还欲打出一道白练,小莲却突然扯了扯他的袖子,他停下动作看向小莲,小莲手里拿着一副画,指指书桌,把画递给他。   顾念澄接过画卷,缓缓展开,画中是个清秀少女,站在莲花池边,浅笑盈盈,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顾念澄只觉得画中少女的容貌有些熟悉,待要细看却觉得眼前一黑,使劲摇了摇脑袋让自己清醒点,却仍是聚不齐视线,只得放弃看那少女容貌,转眼去看画卷地下的落款。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云不是山。忆柠妹。苏谢平作。   顾念澄已经猜到画中少女是谁,谢平是苏曼文的字,心下不稳,狠狠地把画拍在桌上。   “你不说是吧。我多的是法子让你说。”顾念澄扔了画,径自走向苏曼文,抬起他的脸对上他的视线。   顾念澄催动心法,眼神犹如漩涡将人吸入。   “告诉我,你和顾柠是怎么认识的。”轻软的声音缓缓道。   苏曼文眼神空洞,呆滞的开口道:“那日…父亲派我去…..”   =====================我是回忆的分割线==============================   苏曼文捂着胸口在林间狂奔,百花楼收到消息,魔教的人在金陵出没。父亲派他去刺探莲阴的消息,半路上却遇到顾念,魔教的小少主,顾念将他打伤,被他拼尽全力逃了出来。   苏曼文在玉门修习了二十多年,武功出类拔萃,早早就被选了做开阳的嫡传弟子,今日与那顾念过招,后者不过十几岁的少年,却远胜于他,弑魂心法果真那么厉害?   不知奔到了哪里,依旧在林间打转,苏曼文眼前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体力渐渐不支,突然脚下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朦胧中似乎看到远处走来一个人影,“救我…..”他低呼道,眼一闭晕了过去。   再醒来之时,身上伤口处悉数被包扎完毕,空气中有隐隐的药香,苏曼文挣扎着起来,想要看清身处何地。   只听得一娇软的声音道:“伤口刚包扎好,莫要乱动裂开。”   苏曼文抬眼看去,却是一个粉色桃衫的清秀少女。   那少女肤色白皙,嘴角噙笑,颊边带着一个酒窝若隐若现,见苏曼文直直地看着她,也不恼,道:“这么精神,看来是没事了。”   苏曼文忽的反应过来,这样看着一个未出嫁的女子很不礼貌,脸一红忙低下头道:“多谢姑娘相救!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少女“噗嗤”一笑,道:“叫我阿柠便是了。”   苏曼文愣愣道:“阿柠姑娘。这是何处?”   少女悠悠道:“城外一处荒宅,我路过此地,在路边看到了你。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便把你带了这里治伤。”   这少女便是顾柠。   她整日待在莲阴终是腻味了,趁着年满十八周岁,留书一封,私自下了山,来外面闯荡。   顾念却是急了,生怕顾柠在外有危险,顾柠前脚下了山,他后脚就追了下来,可是始终与顾柠差一步,没有遇到。   顾柠一路游荡,一路在山间采些药材拿到城中换银钱,这日正好在金陵城外的林间寻些药草,却捡到了受伤的苏曼文。   苏曼文听她言语中说无处可去,显是游荡到此处,又见她打扮朴素,只一身桃衫并没有过多的脂粉和朱钗装饰,心想或许是个家道中落的小姐,忙道:“阿柠姑娘,不如和我回家吧。”   顾柠疑惑的看向他,苏曼文脸一红,磕磕巴巴说道:“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你救了我,我…我想好好感谢你….你无处可去,不如…跟我回家,我….”   “噗嗤”,顾柠见苏曼文结巴的样子,笑了出来。   苏曼文抬头看她,少女笑颜如花,明眸似水。   怕顾念会找到这,苏曼文第三日就带着顾柠匆匆上路了。他雇了一辆马车,不想太引人注目,便没有再请车夫,自己换了套朴素的衫子,当起了车夫。   顾柠自是坐在车里的,苏曼文心想她是女孩子,不方便抛头露面,顾柠自己却没那么在意,见苏曼文驾车,道:“你伤口还未痊愈,还是你进来休息吧,我来驾车。”   苏曼文摇了摇头,那日只是失血过多晕了过去,伤口并不致命。   顾柠见苏曼文坚持,只好放下帘子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苏曼文执着马鞭看向前方也是在出神,那日之后他几次旁敲侧击问顾柠的身份,顾柠只道:在家里呆的烦了,出来看看。   之后便是沉默不愿再多说,苏曼文也曾暗里探了她的脉,却是不会武功的,自此也不敢再多问,心下对她家道中落的猜测更信了几分。   正出神想着,突然听顾柠惊呼道:“停车!”   苏曼文忙拉了马绳,道:“怎么了?”   顾柠也不答他的话,掀了帘子径自从马车上跳下来,走到远处一个草丛,唤道:“苏大哥,快来,这里有个人!”   苏曼文忙跳下马车,走上前去,拨开草丛,果然躺着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却是一副受伤的样子。   “我们把他扶到马车上去!”顾柠道。   苏曼文点点头,背起那人放到了马车上。   顾柠执起那人的手腕,诊了一会脉,从怀中取出一个青花瓷瓶,倒了一粒褐色的丹药出来,塞入那人的嘴里,那人原本苍白的脸渐渐有了血色。   过了半晌,那人悠悠转醒,看到顾柠,一愣,道:“怎的牛头马面是个姑娘家。”   顾柠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那人看到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墨衣袍子的苏曼文,拍了一下额头道:“原来是黑白无常!咦,怎的白无常是个女子吗?”   顾柠终是忍不住“咯咯”地笑了出来。   苏曼文满脸黑线。   顾柠伸出手在那人脸上用力一捏。   “啊!”那人疼的惊呼一声,半晌道:“咦,我能感觉到痛!我还没死。”   顾柠笑着点点头,娇软道:“你是没死,不过好像傻了。”   那人严肃道:“不是傻了,是见到仙女情难自禁了!”   顾柠笑意更深,颊边的酒窝深深陷下去,道:“好个油嘴滑舌的书生!”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啊~~~   ☆、落英【六】   苏曼文的脸色愈加难看。   那人收起了笑,对着顾柠和苏曼文施了一礼,道:“在下江思凡,多谢两位恩人相救,不知两位恩人尊姓大名。”   “叫我阿柠就行了”顾柠笑吟吟道。   “苏曼文。”苏曼文冷冷道。这个白面书生让他好不爽。   江思凡又施了一礼,道:“多谢苏公子,多谢柠妹妹。”   苏曼文只觉得这声“柠妹妹”煞是刺耳,便转了话题道:“你怎会在这荒山野岭受了伤。”   江思凡神色一凛道:“不瞒两位,在下原本想进京赶考的,可是半路遇到了山贼,我的小厮丢下我逃了,银钱全被抢走了,那山贼正要一刀砍了我,我自己找了个断崖跳下来了。”   所幸断崖不高,跌落之处花草旺盛,土质松软,虽受了伤,幸得顾柠的九转还魂丹,性命无碍,将养些日便能痊愈。   “不知两位去向何处,能否让小弟搭个便车?”江思凡看着顾柠道。   苏曼文冷冷的接口道:“落英城。”   江思凡眼睛一亮,笑道:“好极啦。正巧经过小弟的家乡,有劳苏公子了!”   好个厚脸皮的书生!   苏曼文心里暗道,却又不能坐视不理,只得沉着脸点点头。   因江思凡有伤在身,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江思凡和顾柠一起待在马车内,苏曼文赶车。   只听车内传来一阵阵笑声。   “柠妹妹,杭州的风景可好看啦!菜肴也好吃,宋嫂鱼羹,鲜;松子桂鱼,脆;茶酥鸡,香….你们在我家里住些日子做客,我好好招待你们!”江思凡道。   “我听戏文里说,冬天下雪的时候能在断桥见到白娘娘,是真是假?”顾柠奇道。   “当然….是真的啦!”江思凡眼波一转,笑道:“不仅有白娘娘,还有江相公呢。”   “不是许相公吗,怎么改姓江了?”顾柠疑惑道。   “因为今年来的不是白娘娘,是柠妹妹呀!”江思凡用衣袖遮住了半张脸,只余一双桃花眼弯着看向顾柠。   “我看你这个书生也不用去赶考了,平日里都看的是什么书!”顾柠调笑道。   “惭愧惭愧,原本就是为了让父母安心才去赶考的,这下盘缠丢啦,保镖没啦,我也就早点打道回府算啦!”江思凡坐在顾柠身边,他容貌生的清俊斯文,笑起来一双桃花眼不勾人却让人心生好感,就算出言调笑,也让人生不起气来。   况且顾柠从小在莲阴长大,教中弟子见到她都必须行礼道一声“圣女”,父亲兄长都是一个样子的严肃古板,却是从未见过像江思凡这样心思活络的人。她虽是女儿家,却没有一般春闺深院里的小姐的矫揉造作,对江思凡的轻佻也不在意,只笑吟吟的看着他,听他讲些平日里没有听过的趣闻,时不时问一句,两人虽是初遇却像认识很久的故友一般。   时间过得飞快,马车里两人相谈甚欢,却苦了车外顶着风雨赶车的苏曼文。   过了十几日,到了杭州城。   江思凡拉着两人走向江府,央着两人在杭州多住几日,让他尽地主之谊,来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   苏曼文并不想留下来,到是顾柠对江思凡说的杭州风景很有兴致的样子,便陪着顾柠一起在江府住了下来。   苏曼文来到江府,见到偌大的建筑,也微微吃了一惊。   他知道江思凡应该是个富家子弟,他的穿戴皆非俗品,却不知江思凡竟然是杭州江氏的长子。   顾柠却没有多想什么,她不知道杭州江氏,也不惊异江府的恢弘,只落落大方地跟在江思凡身边,等着他安排好一切,似是早已习惯了人伺候。   白天江思凡带两人逛河坊街,尝特色名吃,夜晚游西湖,赏柳堤夜景,好不惬意。   这一住就是七日。   苏曼文等不下去了,他还要回落英告诉父亲,弑魂不可小觑,便喊了顾柠上路,可谁知顾柠竟然没有同意。   “明天阿凡说带我去看皮影戏。”顾柠为难道,“苏大哥,不如你先回去吧。我觉得杭州挺好的。”   苏曼文犹如心里被人泼了一盆冷水,道:“可是住在别人家里终是不好的。”   顾柠道:“阿凡不是别人….他很好,不会害我的。苏大哥,你放心吧。”   苏曼文还欲说什么,顾柠却说让苏曼文先回去处置好了事情再来接她。   苏曼文见顾柠坚持,想着也不能再滞留下去,便点点头离开了。   可谁知回了落英,却传来噩耗。   父亲快不行了!   父亲派他去刺探莲阴的消息,可他中途遇到顾念,被打伤,一直没有与父亲联系,又在杭州滞留了几日,父亲担心他遭遇不测,亲自去了罗刹山,被顾荷生打成重伤。   等处理了父亲的后事,匆匆赶回杭州,已是五个月后。   他没有接到阿柠姑娘,他见到的是江夫人。   顾柠和江思凡成亲了。   眼前鲜红的灯笼帷幔,喜气洋洋的气氛都与他格格不符。   他的手臂上还佩着孝袖,他站在江府门口,一步也踏不动。   顾柠匆匆赶来接他,她的长发已经被挽起梳作了人妇的发髻。   顾柠见到他,原本的笑意在见到他一身披麻戴孝的孝服消失,忧心忡忡的握着他的手道:“苏大哥,发生什么事了?”言语里都是关切。   苏曼文敛了敛眼神里的杀意,淡然道:“父亲去世了。”   “啊”顾柠惊呼一声,抿着嘴也不知说什么,只握了握苏曼文的手臂,轻声道:“逝者不可追,苏大哥不要太难过。”   苏曼文点点头,道:“所以没有来得及参加你们的婚礼。”   顾柠叹道:“苏大哥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们没有去吊唁才是不应该。”   苏曼文也不知道说什么,一时沉默,良久,道:“既如此,我便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顾柠点点头,道:“苏大哥也是。”   苏曼文终是忍不住道:“他..对你好吗?”   顾柠听到江思凡,便笑了开来,如一朵白莲,缓缓绽开,温柔道:“他很好。”   苏曼文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他隐隐觉得顾柠的性子有些变了,却不知是什么原因。   顾柠怀孕了,苏曼文不知道。   苏曼文也不知道,顾念找到了顾柠,顾柠不愿意再回莲阴。顾念回莲阴的路上碰到很多正道人士袭击他,将他们一一打伤后,回了莲阴告诉顾荷生,顾柠想要脱离莲阴。顾荷生一气之下就打伤了前来找寻苏曼文消息的父亲。   苏曼文无暇知道这些,他只知道父亲身死,他必须扛起家族的责任,他必须讨伐莲阴给武林正道一个交代,用顾荷生的人头祭父亲的三天之灵。   苏曼文在部署围剿莲阴的事。   顾柠回了莲阴,交还了部分抄本,自废了武功,脱离莲阴。   以苏礼赞为首,带着清河山庄、少林、唐门、百花楼的人围剿莲阴,苏曼文年纪较青,留在后方部署,苏礼赞是他的叔父。   顾柠刚生下顾念澄,得到正派要围剿莲阴的消息,匆匆赶回莲阴。   她在山门前站了三天,但是顾荷生闭门不见她。   回程的途中被苏礼赞等人抓到。   苏礼赞用严刑拷打都没有撬开顾柠的嘴,元慧说顾柠的心性太坚定,提议先折磨她再催眠她。   顾柠被人侮辱了。   心神俱裂。   元慧催眠她得到了进入莲阴的机关阵法图。   苏曼文赶到的时候顾柠正要自刎。   他打断了她手中的剑,冲过去牢牢抱紧她,不住的喊道:“柠妹,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柠妹,我来晚了….”   那句柠妹让顾柠以为是江思凡。   哭着晕倒在了苏曼文怀里。   苏曼文将顾柠偷偷带回了落英城。   但是顾柠的神志从此便不再清醒了。   时而疯癫,时而清醒,时而昏沉。   顾柠清醒的时候,想着自刎,苏曼文就守在她身边,告诉她,她不能死,该死的是那些伤害她的人,让她好好养伤,等她伤好了就带她回杭州。可是他又怎么会把顾柠再交出去,他怎么可能让她再离开他。   苏曼文怕落英城藏不住顾柠,总是带着她换地方。   顾柠便画了一些机关密室的图给苏曼文,让苏曼文在苏府布置。   所以苏府有些陈设和莲阴相似,所以假山群里有密道。   顾柠昏沉的时候,苏曼文从她嘴里知道了弑魂心法。知道寒玉床能加快修习进度,差人从极北之地带来一块玄冰。   顾柠疯癫的时候,苏曼文只紧紧地抱着她。   顾柠被他藏了十五年。   还是被江思凡发现了。   江思凡学了弑魂。   很难想象他一个没有任何武功根底的书生是怎么办到的。   他们打斗的时候,顾柠清醒了过来。   苏曼文一剑刺向江思凡胸膛。   “凡哥….”顾柠喃喃道   “柠妹!”江思凡喜道。   “凡哥,你受伤了。”顾柠扶起江思凡。   “是啊,我快要死了。”江思凡笑着点点头。   顾柠红了眼睛,“怎的要死了还笑着。”   “能够再见到柠妹妹,小生开心的紧呀。”江思凡调笑道,突然吐了一口血出来。   顾柠点点头,轻声道:“我和你一起走。”   江思凡握紧了顾柠的手,低声道:“这下,我永远都不会再放开你了。”   顾柠从袖间抽出一柄软剑,狠狠的从江思凡胸口刺入,穿过了她的胸膛。   两人一剑,殊途同归。   苏曼文来不及阻止顾柠的动作,他不知道她何时在袖里藏了一柄软剑,那软剑是顾柠用来自刎的还是用来杀他的。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那个笑靥如花,明眸皓齿的少女,再也看不到了。   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吗....有人吗....   ☆、落英【七】   苏曼文吐了一口血,渐渐从弑魂中清醒,神色复杂的看着顾念澄。   顾念澄腹中一痛,张嘴呕出一口血,膝盖一软,从椅子上跌落下来。   小莲忙上前去扶着他的身子,秀美的脸上却挂着泪痕。   顾念澄苦笑一声,“看来今天我也要死在这里了。”   他之前内伤未好,后来慕容受伤刺激他大放真气催动弑魂,方才又强行对苏曼文移魂,他体内的真气乱窜,丹田处像破了一个小口,内力一丝丝倾泻出来。   “小莲,等慕容和东方白清醒过来了,你让苏曼文带你们出去,确认安全后再放了他。”顾念澄轻声道。   小莲留着泪点点头。   “哭什么,人都是要死的。”顾念澄说着又吐了一口血出来,下一秒却被人牢牢抱在怀里。   顾念澄抬头,看到慕容若水苍白着脸死死看着他。   “你好啦。”顾念澄笑着说。   慕容若水抿着嘴,紧紧的抱着他。   “等东方白醒了,你们就出去吧,别为难别人。”看到慕容若水眼里的杀意,顾念澄道:“之后你就回玉门吧,继续当天枢,我真是不想看到那个草包砸了你们玉门的招牌….咳咳..”他说话间断断续续的咳出血来。   “别说了!”慕容若水厉声道,声音却带着颤抖,“别说….了…”他抬起手擦顾念澄嘴边的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咳咳….慕容,你还是….咳咳,笑的时候最好看….”顾念澄轻声说,声音越来越低,突然浑身颤抖起来,“冷….好冷….”他的发间眉间突然隐隐生了一层冰霜。   慕容若水沉着眼,抬手点了顾念澄睡穴。   “我们现在就出去,去鬼谷找你师父!”慕容若水看向小莲道。   小莲咬着唇,眼神里带着哀戚。   来不及的,伤势太重,来不及回到鬼谷。   慕容若水看清了她眼里的意思,垂了眸子,低声对怀里的顾念澄喃喃道:“那你走的慢些,等等我…..”   苏曼文看着顾念澄,那张苍白清秀的脸和记忆中的顾柠重叠,叹了口气道:“解了我的穴道,他还有救。”   慕容若水抬头惊异地看着他,半晌,清冷道:“我不介意先拉个人给我们黄泉开路。”   苏曼文点点头:“我何必骗你。快点,再不解来不及了!”   “怎么才能救他?”慕容若水道。   “只能以噬魂救弑魂。”苏曼文叹息道。   慕容若水示意小莲去解了苏曼文穴道。   “把他放到寒玉床上去。”苏曼文活动了一下手腕,“我传内力给他的时候不能受到任何刺激,哪怕一根针你们也不要让它掉在地上!”   慕容若水沉着脸点点头,刚把顾念澄放上寒玉床,东方白就醒过来了。   “怎么了这是!”东方白见到晕过去的顾念澄喊道。   慕容若水扯了东方白手臂一把把他扔到地上,冷冷道:“你们去外面守着。”   东方白“哎呦”一声,揉了揉摔疼的腚,和小莲出了密室去密道口守着。   苏曼文解了顾念澄睡穴,与他手掌相交,沉声道:“顾念澄,你听着,现在聚精会神,逆行心法,让体内乱窜的真气走少阳经脉…”   顾念澄迷迷糊糊中听到传来的声音,分不清是谁,只得跟着他说的照做,体内不受控制的真气竟隐隐稳住了些。   听那人又道:“现下我把内力传过来,你继续逆行心法….走少阴经脉…”   绵绵不绝的温热的真气从手掌处传来,腹中刀绞般的痛楚似乎减轻了些。   慕容若水微微有些诧异,苏曼文好似要把自己的一身内力都渡给顾念澄。   约莫半个时辰后,顾念澄的脸色已隐隐有些红晕,慕容若水心下一送,突然听到外面有声音传来,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   急忙看向床上的顾念澄。   顾念澄脸色正常,但是苏曼文的脸色渐渐发白,额间不断冒出虚汗来。   外面传来刀剑相交的打斗声。   慕容若水心一沉,深深的看了一眼床上的顾念澄,提着薄刃剑走出了密室。   密室外东方白和小莲正和苏安昀等人对峙,密道门被强行炸开了,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   “我倒是不知府中还有这么个地方。玉楼主你们百花楼的消息可真灵通”苏安昀讥诮道。玉安生垂眼站在他身边。   慕容若水冷冷的看着他。   “你居然还没死。”苏安昀冷笑道,“我父亲呢!你们快点把他交出来。”   慕容若水清冷道:“时间到了就还给你们,现在都请回吧。”   “慕容若水,你以为你是谁?现在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苏安昀冷声道,“你把我父亲怎么了!父亲!父亲你在哪!”苏安昀朝密室里高声喊了几句。   慕容若水脸一沉,道:“闭嘴!”   苏安昀心道这么久苏曼文都不答话,应该已经遇害了,换上一副悲伤神色,“慕容若水,父亲是玉门长老啊,你们这是欺师灭祖!不可饶恕!”   他这几句话喊的声嘶力竭,密道里都是他的回声,慕容若水怕密室里的人受到影响,蹙了眉提剑向苏安昀刺去。   苏安昀脸色一白,不知慕容若水会突然发难,密道狭小,身后有人一时竟不知退到何处。   薄刃剑离苏安昀胸口两寸之时突然一道银光闪来,一杆chang qiang生生挑过了慕容若水这一剑。   洛梓昕一把拽了苏安昀往后一推,提了红缨枪挑过慕容若水的薄刃剑。   “慕容,你住手吧!我不想和你为敌。”洛梓昕高声道。   慕容若水执着剑没有说话,继续向洛梓昕刺去。   洛梓昕闪身避开,高声道:“你这样值得吗!你跟在他身边,掉在泥潭里,万人唾骂,身败名裂!”   慕容若水手下剑势愈加凌厉,只听他清冷道:“值得。”   洛梓昕听他回答,神色一凛,“既然是你自己选择的,那就战吧!”   手中chang qiang出动,寒光凛凛,婉若游龙。   剑光枪影相交,如虹如电。   玉安生对身后的影卫说:“去密道尽头搜查苏盟主的下落。”   身后影卫出动,东方白和小莲忙上前护着不让他们再进一步。   “天玑公子,如果你今天不让开,我就当做你叛离玉门了。”玉安生冷声道。   东方白嗤笑一声,“你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说完执着折扇向玉安生打去。   玉安生往后一退,身后的影卫悉数上前与东方白缠斗。   小莲忙加入其中,站在东方白身旁与他一同御敌。   却没人注意到一个人偷偷溜进了密道。   那人走到密道尽头,往旁边摸索,摸到一个铜环,在铜环下三寸处拍了三下。   朱门开启,那人走向密室,看到寒玉床上的苏曼文和顾念澄。   “苏盟主,在下来救你了。”莫一归冷声道。   苏曼文没有回答,他的脸色苍白,汗水湿了衣衫,方才外面的声音扰乱了他的心绪,他的内息开始不稳,但是传功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万万不能分心,否则会经脉俱碎,顾念澄也会容易走火入魔。   “苏盟主这是在干什么呢。你是在救他吗?”莫一归厉声道,随即又冷笑了声“苏盟主骗的我们好惨!”   苏曼文突然吐了一口血出来。   莫一归冷眼看着苏曼文,缓缓抬起手掌,眼中恨意越来越深。   “哐啷”一声巨响从密道尽头传来。   众人顿时停下动作,慕容若水心下一沉,像箭一样飞身进入密室。   洛梓昕等人随即跟在后面进入密室。   只见顾念澄披着发,负手站在一张泛着寒气的床榻前,他的右手执着白练,白练上滴滴答答的滴着血。   莫一归被狠狠的扫在身后的墙上,竟然陷进去了几分。   “父亲!”苏安昀惊呼道,想冲进去抱住苏曼文,却碍于顾念澄站在寒玉床前,只能停了脚步。   苏曼文倒在寒玉床上,闭着眼睛,背后有血迹,生死不明。   “顾!念!澄!”苏安昀咬着牙厉声道。   顾念澄垂了眼,负着手并不答话,他一袭黑衣,脸色苍白,眉间却带着一丝邪气与狷狂。   洛梓昕跟进来一看顾念澄身后的苏曼文,清脆的声音道:“顾念澄,我原本不想杀你,却没想到你这么心狠手辣!”说着提着枪向顾念澄刺去。   顾念澄身影不动,待红缨枪近身,抬手拂了白练,白练翻飞,卷了红缨枪,洛梓昕握着枪竟不能再往前半分,沉了眸子,收回红缨枪,往下带一个弯,足下一点飞身到顾念澄上方,提着红缨枪向他天灵盖刺去。   顾念澄脚下步法翻飞,往右一侧,右手握了红缨枪枪身,左手出掌打向洛梓昕,洛梓昕伸出一只手与他两掌相击。   两道真气相击,密室内的桌椅摆设都被震断,周围人都被震得往后退了一圈。   待两人站定,密室头顶上开始摇晃掉下些碎片来。   “不好!密道要塌了!”东方白急忙道。   众人闻言忙退出密道,洛梓昕正要转身去抱苏曼文,突然一道白练袭来,洛梓昕往右一躲,高声道:“顾念澄!”   白练卷了苏曼文,顾念澄抱着他飞身出了密道。   洛梓昕忙提枪追上。   一个身影抓起了地上的莫一归飞身出了密道。   待最后一个人逃出,“轰隆”巨响,身后的密道悉数坍塌。   “顾念澄!把人还来!”洛梓昕提着枪,清脆焦急的声音传来。   “.没用的…你现在别妄用弑魂,容易走火入魔。”苏曼文道。   顾念澄微微皱了眉,停下了输送内力的手,苏曼文经脉都碎了,已是强弩之末。   “放下我吧,这里终是我的家,她也埋在这里……”苏曼文低声道。   顾念澄停下动作,洛梓昕身影愈来愈近,手一推,把苏曼文推到了洛梓昕怀里。   洛梓昕忙伸手接住苏曼文,道“苏盟主!你没事吧!”   “洛城主,老夫求你一件事。”苏曼文断断续续道。   “你说!”洛梓昕正色道。   “你….不用替我报仇。别为难他….咳咳…他….”苏曼文嘴里不断冒出血来,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消失,没有动静。   “苏伯伯!”洛梓昕高声喊道。   “父亲!”苏安昀赶过来抢过了洛梓昕怀里的苏曼文,忙探向他鼻息,半晌,抖着唇缠声道:“父亲….去了….”   洛梓昕抿着嘴,抬眼狠狠看向顾念澄,眉间朱砂耀眼,□□一指,厉声道:“我要你血债血偿!”   顾念澄看着苏曼文,微蹙着眉,沉默着。   红缨枪已经袭到顾念澄胸口,但他却不动,眼看chang qiang就要刺入他的胸口,一道银光闪过,薄刃剑直直的挑过了红缨枪。   慕容若水执着剑护在顾念澄身前。   洛梓昕提枪打向顾念澄,慕容若水执剑抵挡不让他靠近顾念澄半分。   一时间,红缨如火,剑如龙。   玉安生对身后的影卫冷声道:“还愣着干嘛,天罗地网!”   众影卫才想起来,忙提起手中的弓 弩 ,十几个影卫带了金丝手套,拿了一张金丝网赶来。   “小心!”东方白眼尖看到对面的动作,出声提醒道。   “城主,快让开!”一影卫喊道,洛梓昕在慕容若水前面,金丝网盖上去会连他一起覆盖住。   可是洛梓昕却像没听到似的,依旧提着红缨枪誓要打向顾念澄。   影卫迟疑的看着玉安生,玉安生冷笑道:“布阵!”   见影卫不动,道:“洛城主本事大的狠,你们只管布阵,要是放过了这几个魔头,你们担得起责任吗!”   影卫只得抬起手,短箭上膛,金丝网越来越近。   顾念澄这时动了,他方才见到苏曼文身死心神震荡,内息不稳,稍微平息了一会,抬眼看向对面,见到熟悉的金丝网,突然眼神一紧,隐隐冒出些血丝,慕容若水牢牢护着他的身影在眼前重现,他的身上渗出血迹…..   “你们….找死!”他的面容微微扭曲,咬着牙厉声道。   慕容若水听出他声音不对,停了动作转身看向他,却见顾念澄足下一点,飞身跃到影卫上方,手中白练祭出,嘶嘶破风冲向拿着金丝网的人。   “!”那影卫却是连惊呼都没有喊出来,胸膛处已破了一个大洞。   顾念澄睁着眼看向四周,只觉得所有人的面貌都开始模糊,每个人都发出嘲讽讥笑声   “魔教妖孽”   “魔教妖女的儿子,你看他和那个j女娘是不是长得一模一样”   “人人得而诛之”   “顾念澄,我要你血债血偿”   “教主,救我…..”   恍惚中仿佛看到越影的腿被人砍了下来,蹑景的舌头被人隔了下来,东方白被人鞭打,小莲被人轻薄…..   所有人执着剑上来砍他,可是有个人护在了他身前,那人有如玉一般的脸庞,惨白着脸渐渐倒下………   “你们…该死..!”顾念澄眼中一片血色,发丝飞扬,厉声道。   手中白练翻飞,卷了一个人的脑袋,又如一柄利剑,斩去了一人的双腿…胳膊…   “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血块四溅,但是他听不见,他也看不见。   他脑中只有一个字,杀!   杀光这些人!   “顾念澄!你疯了!”洛梓昕提了红缨枪去阻止顾念澄,顾念澄已经杀了一大半的影卫。   可是他的chang qiang刚一靠近顾念澄,就被他身上的罡风震开,顾念澄发狂间,看到洛梓昕往他身上狠狠打了一掌。   慕容若水沉着眼看着顾念澄,东方白惨白了一张脸,道:“师兄…你快去阻止一下吧!”   慕容,如果我变得不想自己了,你记得打晕我。   耳边回响着那日顾念澄对他说的话,慕容若水运气,足下一点,提着薄刃剑向顾念澄后心刺去,剑锋刺破了罡风圈,划破了他的衣衫,剑尖即将刺入皮肤时,他收了剑,抬起另一只手,狠狠拍向顾念澄身上几个穴道,接着一个手刀劈晕了他。   伸手抱住顾念澄软下的身子,看向东方白道:“走!”说着提气往外飞去。   东方白和小莲足下一点,皆使出轻功往外飞走,   “别追了!”洛梓昕见剩下的影卫想要去追,喝到。   “城主?”影卫疑惑的看着洛梓昕。   “唔….!”洛梓昕捂着胸口呕出一大滩血来。   “城主!”身旁的影卫忙上前扶住他。   洛梓昕看向顾念澄等人消失的方向,眉间丹砂愈加耀眼,他的眼神冷冽,清脆的声音道:“先安葬苏盟主!” 作者有话要说:  新开了一个现代坑!当时明月在,有小天使看到的话麻烦去看看啦么么哒!   ☆、再返鬼谷   慕容若水背着顾念澄在林间狂奔,他们的马车藏在森林深处。   东方白和小莲紧跟在身后。   待看到马车时,几人方才停下脚步,他把顾念澄轻轻的抱上马车,安置好后捂着胸口吐了一口血出来,方才强行冲破顾念澄罡气圈,被他的真气反伤,一直忍着没有发作。   “师兄!”东方白惊呼道。   “去鬼谷。”慕容若水抹了嘴边的血迹,道。   小莲迅速坐到车头,执起马鞭,扬起鞭子一抽,车轱辘转动。鬼谷的入口布满机关,只有她认得路。   慕容若水在车内陪着顾念澄,东方白坐在车外陪着小莲驾车,几人神情严肃,大半路程赶下来却没有说过半句话。   良久,只听东方白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哎….”   小莲转头疑惑的看向他。   “哎….”他又叹了一口气。   小莲握了他的手臂,脸上带着“怎么了”的神情。   东方白叹道:“晚节不保。苏安昀不知要在玉门怎么胡说八道了。”   “怎么,嫁到我们莲阴亏了你了?”车内传来一清软的声音讽刺道。   东方白听这声音眼前一亮,掀了帘子撇嘴道:“谁要嫁到莲阴,我是要入赘鬼谷的!”   顾念澄已经清醒过来,半靠在慕容若水身上,骂道:“忒的不要脸,我小莲妹子这朵牡丹花怎的插到你这牛粪上了!”   东方白回嘴道:“你让我好好照顾她,我现在照顾她一辈子不是很好吗!”说着转头看向小莲道“小莲,要不你还是嫁到我们扬州吧!在扬州城我说一没人敢说二。”   小莲无声一笑,继续看向前方赶车。   东方白看了顾念澄,踌躇道:“苏曼文…”   顾念澄睁开眼,眼低带着一丝寒意,低声道:“他给我传功到了紧要关头,被莫一归偷袭了。”   东方白点点头,还想问什么,看到慕容若水带着冷意的眼神看着他,头一缩,放下帘子转身继续装哑巴和小莲赶车。   慕容若水知道他现下心绪不宁,只轻轻握了他手腕,摩挲着似是安慰他。顾念澄用弑魂对苏曼文移魂的时候,他原原本本的都听到了,只是那时毒刚清除完毕,浑身乏力,不能动弹。   顾念澄索性枕着慕容若水的腿躺了下来,闭眼小憩。   他睡着了,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上辈子,重生前。   正道二次围剿莲阴之前,他收到东方白的飞鸽传书,东方白让他快点逃,说这次围剿正道有备而来。   顾念澄看完信嗤笑一声,放到蜡烛前烧了。   罗刹山不是那么好闯的,第一次围剿之后,顾念就把进莲阴的机关全部改了。   直到正道的人一关关轻巧地突破,好似提前知道了他们的部署和机关所在,最后打到半山腰,顾情执了白骨鞭出去迎战。   顾情是最后一道防线,也是顾念澄身边最后一柄利剑。   “我去。”顾情静静的听完前线传来的消息,正道已经打到半山腰,再上前一步就是莲阴的心脏。   顾念澄不能死,因此只能他去。   “哥哥!”顾念澄惊道,“你有几分胜算?”   顾情勾唇一笑,眉梢里都是风情,袖中收起的白骨鞭滑落到手上,“啪”的一声,悉数展开,在地上勾起一阵尘埃,“你在这等着我回来。”他说道,转身迈出了莲阴,青白的衫子带起一角,留在顾念澄眼里。   最后蹑景带回来了顾情的白骨鞭。   白骨鞭被血染红,断了好几截。   顾念澄怔怔的看着鞭子,喉间突然呕出一口血来。   “是谁….是谁杀了哥哥。”他厉声道。   蹑景红了眼,摇摇头,“他们人太多,无情公子让我快点回来告诉教主,让教主先离开莲阴。公子被他们万箭穿心,我没有时间带回他的尸身只捡了他的鞭子,潜进了密道,才回到教中。教主,你快走吧!”蹑景说到最后已经向顾念澄喊了出来。   “走能走去哪呢。”顾念澄低声道,“我总要给他们报了仇,才能走吧。”   不杀几个正道的人慰藉哥哥的在天之灵,他怎么能一走了之。况且还有一条密道,最后能让他们全身而退。   围剿当夜,密道被炸了。   最后顾念澄催动未成的弑魂与他们同归于尽,临死前一刻,看到慕容若水诧异的看着他,眼神疑惑变成震惊,最后朝他飞奔而来,接住他倒下的身体。   “东方宁?”他颤着声说,“怎么会是你…..!”他探向他的脉、丹田,一片混乱。   “啊,大师兄,好久不见呀。”顾念澄轻声道,血不断的从他皮肤里渗出来。他知道他体内的脏器都在渐渐衰竭。   “别哭…”慕容若水的眼泪一滴滴得落在他的脸上,他低声道,“有什么好哭的….人都是要死的。”   慕容若水抵着他的后心不断的给他输送内力。   “你不可以死,我找了你这么多年,我们才见面,你不能死…..”他颤着声音哆嗦道。   可是怀中的人已经没有半点气息。   “天枢公子,你抱着那个魔教妖人干什么!快把他的尸体扔出来,我们割了他的脑袋挂在城门口祭死去的弟兄们!”山下的正道陆续赶过来,   慕容若水只静静地抱着死去的顾念澄,不断的给他输送内力。   “天枢公子,你这样可别怪我们刀剑无眼了!”一人向旁边的人打了一个眼色,那些人端起手中的□□,朝着慕容若水的后背放箭。   铺天盖地的短箭向他袭来。   “唔…”短箭没入身体。   慕容若水执起顾念澄冰冷的手腕,拿到嘴边轻轻一吻。   “慕容皇室的列祖列宗在上,如果苍天真的有眼,如果你们真的有眼,不肖子孙慕容若水,愿用我一命换他一命。只要他能活过来。”他低声说道,执起贪狼剑缓缓送入自己的胸口,眼泪和血水混在一起,滴落在他的贪狼剑上,滑到腰间挂着的龙纹玉佩上。   龙纹玉佩隐隐泛着红光。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顾念澄怔怔地醒了过来,出了一身冷汗。   一时间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怎么了?”慕容若水轻声问道,“做恶梦了?”他擦了擦顾念澄发间的虚汗。   顾念澄坐起身,怔怔的看着慕容若水的脸。   慕容若水的脸依旧清俊温雅,他如玉的眼眸只静静的看着他,眼里映出他的倒影。   顾念澄突然伸出手一把搂住慕容若水,把他压向自己,仰起头深深地吻向他。   眼泪不经意的掉落下来,交缠的唇舌间尝到了咸湿的味道。   他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重活一次,是上天让他牢牢抓紧眼前人的手。   慕容若水一怔,随即搂紧他,狠狠吻住他的唇,右手搂着他的后脑勺垫着不让他受伤,把他上半个身子压在车内的毯子上,撬开他的牙关,刷过他的上颚,用舌头死死的缠着他的舌头,炽热缠绵。   顾念澄被他吻的全身发软,脑袋晕乎乎的,张着嘴任他亲吻。   良久,慕容若水离开了他的唇,静静的看着他。   顾念澄微微张嘴喘着气,迷蒙的眼睛看着车顶,慕容若水亲了亲他的眼皮。   顾念澄的视线渐渐清晰,他看向慕容若水,脸色红了又白,没好气道:“慕容公子,你究竟哪里练的技术?说,你是不是经常溜下玉门山去偷香窃玉了!”   慕容若水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愣了一下,失笑道:“哪有你厉害。”   顾念澄一听尾巴翘的老高,“那可是,不信你问东方白,扬州哪个花魁不对我念念不忘?纵他东方公子一掷千金为红颜,红颜却只对我折腰。”   他这句话一说完,车内车外的两个人都心下一道:糟了!   顾念澄巴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偷偷去看慕容若水,果然后者的脸色已经黑的如锅底了,眼里的温情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冽。   “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眼见慕容若水已经握上了他的手腕,忙开口辩解道:“是东方白让她们念念不忘,我们东方小公子玉树临风,财大气粗,那些美人哪看得上我啊!”   “哎呦我去,顾念澄你这臭小子别含血喷人!”东方白急忙喊着,心下一跳,去看小莲,小莲垂了头,看不清她的脸色,忙抓了小莲的手道:“你别听他瞎说,他的嘴跟涂了蜜一样,哄得那些欢场里的姑娘个个都心花怒放,也不知跟谁学的!”   “还不是跟你学的,东方白,在泡妞这点上你可是我师傅啊!”顾念澄讥道。   “哎呦,你闭嘴吧!”看着小莲低着头不理他,东方白急的向热锅上的蚂蚁,没好气的朝里面吼到。   顾念澄听出东方白隐隐动了气,吐了吐舌头,讨好地看向慕容若水。   慕容若水原本绷着脸,看到他俏生生的神情也一下子瓦解了,轻声笑了笑,在他额间落下一吻。   东方白暗暗叫苦,皱着一张俊朗的脸,朝小莲解释道:“我们就是去画舫听听小曲,吹吹风。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你相信我,那小子忒坏,存心看我笑话呢!”   “哎呦我的小祖宗…”见小莲依旧不理他,东方白扬天长叹道。   只听得“噗嗤”一声笑,一道娇俏的脆生生地声音传来,“谁是你小祖宗?”   东方白心下一跳,惊异的看着小莲,“你…”   “哎!妹子你会说话!”顾念澄一撩帘子探出身子喜道,“怎的一直不说话!”   东方白心里又是激动又是疑惑,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只愣愣的看着她。   小莲见东方白又是一副呆愣样子,笑了出来,娇声道:“呆子!”      ☆、再返玉门   小莲说了那句话之后却是闭了嘴不愿再开口。   东方白拼命的逗她,她也只笑笑不说话。   顾念澄眼睛一转,心下却是明白了几分,笑着倒回到慕容若水的身上,抓起他的手,玩着他修长莹白的手指。   几日下来,终是赶到了鬼谷。   小莲领着三人一路穿过障碍和陷阱,过了栈道就又看到那三间茅庐。   小莲笑着跑向其中一间飘着炊烟的茅庐,   “师父!”   鬼谷子走了出来,看到小莲,“小丫头还舍得回来啊!我还以为你在外面乐不思蜀了呢!”说着执起她的手,探向她腕间的脉,“练成了吗?”   小莲点点头,“刚练成…还不..熟练..”   说话却是略带着结巴。   鬼谷子看到顾念澄等人,朝他们点点头,“进来吧。”   却说小莲并不是天生的哑巴。小莲是鬼谷子一次出外采药,在小溪边捡到的,当时小莲仍是个襁褓里的婴孩,坐在一个竹篮里,从上游飘下来,鬼谷子见她生的白皙可爱,谷中又只有夏离巽一个弟子,难免觉得寂寞,便救了小莲带回了鬼谷,把屎把尿带大,又教读书认字。又教药物医理,已经当了亲生女儿看待。   过了七年,小莲长到了可以习武的年龄,鬼谷子不愿强迫她,便让她自己去书房里挑秘籍,谁知小莲竟然拿了一本西域传来的内功心法。   此心法很是邪门,一共有三层,鬼谷子不让她练,烧了心法,让她再挑其他的,可是小莲过目不忘,已经记在了心里,她虽然长相娇柔,但是生性倔强,认定的事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便偷偷连起来。   她从七岁练到十岁练了第一层,修习过程中会双目失明;又练了三年,练到第二层眼睛好了,但是失聪了;又练了三年,练到第三层,耳朵好了,但是变成了哑巴。   顾念澄遇到小莲的时候,正是她练到第三层,前几日,此心法才算大成,声音也恢复了,只是多年不说话,刚开始还不习惯,怕说话结巴闹笑话,便闭了嘴不说。   顾念澄笑吟吟地看向小莲,“这下我东方弟弟可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鬼谷子不知他所说何意,看向小莲身边的东方白,“这位是”   东方白一激动,走上前去握住鬼谷子的手,“岳丈大人好!”   鬼谷子沉了脸,收回手:“哪个是你岳丈!”   小莲“噗嗤”一声笑,顾念澄抬手呼了东方白后脑勺一巴掌,“聘礼都没带,也不怕人笑话!”   东方白羞赧地摸了摸后脑勺,“出门太仓促了,下次补上,下次补上!”   鬼谷子看了看傻愣愣的东方白,又看了看一脸娇羞的小莲,抬手捂住胸口,做晕厥状:“哎呦,我的心头肉…..”   小莲忙上前给他拍拍背顺气,鬼谷子顺过气了,看向顾念澄,“你们这次回来是干什么的?”却只见顾念澄笑吟吟的不答话,忙又捂住胸口:“不会真是提亲吧…”   慕容若水握上顾念澄手腕,手下隐隐发力提醒他。   顾念澄“哈哈”大笑起来,“不逗前辈了,此次前来,实为弑魂一事。”说完朝鬼谷子施了一礼。   鬼谷子瞪了他一眼,气呼呼道:“臭小子敢戏弄老夫!”   慕容若水也向鬼谷子施礼,“前辈莫怪,然此事性命攸关,还望前辈明示。”   鬼谷子执起顾念澄的手,探向他的腕间,又在他身上几个穴道处拍了几下,手下脉搏强劲地跳动着,探向他小腹处,有一道炽热的真气似要冲出来。   “谁传了一身功力给你?”他看向顾念澄。   顾念澄抿抿嘴,“是…苏曼文。”   鬼谷子一愣,“那个什么武林盟主,他怎么会弑魂?”   顾念澄脸上神色怪异,“和故人有关….”   鬼谷子见他答话似有难言之隐,转了话题,“你们这次是想问弑魂的什么事?”   慕容若水握上顾念澄的手腕,顾念澄朝他笑笑,看向鬼谷子道:“近几日使用弑魂,身边会出现幻觉和幻听,很容易真气外泄,走火入魔….”   鬼谷子又执起他的手,细细把起脉来。   “你之前是不是用过弑魂里面的移魂大法”   顾念澄点点头,“前辈妙算。”   移魂大法便是能催人心智,让人对他言听计从的心法,只是这套心法使用起来很费心神与内力,每次使用后,顾念澄的内息都会不稳。   “对几人使用过?”   “四人…”   鬼谷子摸了摸胡子,“那你移魂的对象里,有没有内力比你高的人?”   顾念澄想了一会,道:“我最后移魂的对象是苏曼文….”   鬼谷子叹了口气道,“本来就是惑人心智的东西,不过是被反噬了而已….你弑魂刚成,便三番二次地对人移魂,本就是费心费力的事…..你每移魂一个人,他的心性就会或多或少的影响你,你对武功比你高的人移魂,就更要付出更多的心神去控制他,久而久之,影响到自己的心智,变会产生幻觉了….弑魂本就是需要强大的自制力去控制它,你的心性一不坚定,就容易走火入魔….”   慕容若水急道:“有何解救之法?”   鬼谷子瞪了一眼顾念澄,“让他把武功废了可好!”又摇摇头,“想你也是不肯的,费尽心思练成了,怎么又会去废掉….”   顾念澄只道:“除此之外,真的别无他法?”   “日后不要再对人移魂,应该会渐渐减少他人心性对你的影响….”鬼谷子说着转身向身后的药柜里拿出一个白净瓷瓶递给他。   “每日服下一粒,静心醒脑。”   顾念澄伸手接过,向鬼谷子抱拳施礼   “多谢前辈。”   四人在鬼谷住了几日,便辞别鬼谷子,继续上路了。   “现下去哪?”   东方白看向顾念澄。   顾念澄抬头看了看天,“你和小莲回玉门吧,我和慕容去落英。”   东方白一愣,“去送死吗?”   “去抓鬼。”   顾念澄看向前方,前世二次围剿莲阴的时候,苏曼文没有死,武林盟主还是他,现在他死了,落英里乱成一团,却是抓出内鬼的好时机。   东方白摇摇头,“我不能看着你们去送死。”   “你现在回玉门还能向几个长老解释,你如果继续跟着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顾念澄笑着看向他。   东方白正色道:“我们一走,苏安昀肯定就向玉门回话了,现在不知道已经传成什么样子了,现在我去了玉门,恐怕也是有去无回。”   顾念澄微微叹一口气,玉门到了这代,却隐隐有些衰败迹象显露出来。   “那我跟你们一起走一趟吧。”   东方白闻言睁大了眼,“你疯了?”看了慕容若水一眼再看向他,“你拐了他的得意门生,天枢长老…会扒了你的皮的…”   顾念澄轻笑一声,“我倒还想跟他好好算一下这笔账,他这样对我的心头肉,也不怕我这个大魔头血洗玉门吗…”眼里一片森寒。   慕容若水轻轻地握上他的手腕。   东方白见他坚持也不再说话,四人上了马车,马鞭一扬,“架”,车轱辘转动,向玉门方向驶去。   ===   “师父!顾念澄欺人太甚….”苏安昀看向天枢长老,眼底有淡淡的青色阴影,他匆匆料理了苏曼文的身后事,便赶到了玉门,现在武林盟主的位置空着,他想请天枢长老出山,讨伐莲阴。   天枢长老静静地负着手,看向远方。   “你还记得,当日拜师入门之时,你立的誓言吗。”   苏安昀一愣,垂首道:“弟子不敢忘。遵孝悌守忠信,循礼义知廉耻。”   “那你现在又是怎么做的?“天枢长老转过身看向他,那双饱经沧桑的眼,似乎看透了一切。苏安昀脸色发白,听他又叹了口气道:“放下贪狼,自离去吧。”   “师父!”苏安昀双膝一曲,跪在他面前。   “别再妄造杀孽,你我师徒一场,为师不忍见你最后身首异处….”叹了一口气,拿起他身边的贪狼剑,“这柄剑杀气太重,原本就不适合你….痴儿啊痴儿…”说着便转身离去了。   苏安昀怔怔地跪在山顶,良久,站起身,咬着牙,狠狠拍向身边一处大石,大石瞬间被他真气打碎,“顾念澄!你害我被逐出师门,此生不杀你,誓不为人!”   ===   顾念澄负着手抬眼看向玉门山。   玉门山高,台阶也很高。   一步步拾级而上,依稀是记忆中的模样。   慕容若水和他并排走着,东方白和小莲跟在后面,四个人都走的很慢,很稳,走到玉门宫宫门前,匾额上书四个大字,“清静无为”,左右两边是一副对联,“晨钟暮鼓,惊醒世间名利客;朝吟夕诵,唤回尘环梦迷人。”   抬眼一看,玉门的几个长老和弟子都执着剑,俨然在等着他们。   “顾念澄,你怎么还敢来玉门。”摇光厉声喝道,看到他身后的东方白,“东方白,你还有脸回来….”   苏安昀告诉玉门的长老和弟子,东方白帮着顾念澄打伤苏曼文、洛梓昕,杀害了很多落英影卫。   顾念澄轻笑一声,“几位师父们,还有师兄们,别来无恙啊….”   话音未落,便已祭出袖中白练,向摇光身后的苏安昀打去。      ☆、大闹玉门   摇光见白练袭来,右手抽出腰间的破军剑想要斩断它,谁知一剑砍上白练,竟如砍到一块坚硬的铁块上般,白练纹丝不动,它的罡风反倒震得摇光虎口发麻,差点捏不住手中的剑。心下一跳:这魔教教主年纪轻轻,武功却是深不可测。   白练径自卷了苏安昀的腰往顾念澄方向带,他把苏安昀扔到了地上,又飞出白练紧紧地缠在他的脖间,苏安昀的脸霎时间因缺氧而涨的通红。   “顾念澄!”   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顾念澄抬眼看去,天璇提着玄色的巨门剑向他斩来,身侧的慕容若水刚想迎上去,顾念澄伸出手拦在他身前。   “今天你们都不要动手,我来。”他轻声说着,收回缠在苏安昀脖子上的白练,眉间隐隐浮上戾气。   足下一点,飞身而起,手腕一翻,白练袭出,嘶嘶破风朝天璇面门打去。   天璇只觉得一道强劲的罡风向他面部袭来,一时间竟然睁不开眼睛,手中巨门剑胡乱向前挥去。   顾念澄轻笑一声,撤了打向他面门的白练,手腕向左一转,往他身上打去,“啪”得一声,直把他的身子打得倒飞回玉门弟子站得地方。   “哗”的一声,只见天璇穿的玉门道袍背后被打烂一道口子,他摔在地上,脸色发白,好不狼狈。   顾念澄负手站在玉门宫前,右手垂着白练,他嘴角噙笑,看向面前的玉门弟子,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东方白没有叛离玉门,也没有杀苏曼文和落英城一个人。你们信也不信?”   却没有人回答。   他冷笑一声:“那么接下来,我来讨一笔债。当日你们哪个伤了慕容,自觉点站出来吧,不然,我可要放火烧观了。”   他的语调轻软,如画的眉眼间却带着冷冽和肃杀。   “顾念澄,你莫要太张狂!”   开阳手里紧紧握着武曲剑,眼神死死盯着顾念澄,他是苏曼文的嫡传弟子,知道师父被眼前的人所杀,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只见开阳、天权、玉衡、摇光都提着剑往前站了一步。   顾念澄瞟了一眼,当日玉门六子和天枢长老一人打了慕容若水一道真气,除去东方白和刚才已经教训过的天璇,剩下的只剩天枢长老不在。   随即声音微微调高道:“你们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玉门四子一听,也不想和魔教中人讲君子礼仪,随即提着剑一齐向顾念澄胸口刺去。   顾念澄也不躲,等四子的剑袭到他的身边,挥出手中的白练打向他们的手腕,一道强劲的真气打到四子执着剑的腕间,四子只觉得虎口酸涩肿胀不已,紧紧握住了剑,又觉得疼痛难忍,再无法往前几寸,只得足下使出莲花步法,向后退去。   顾念澄不等他们站定,足下一点飞身向天权攻去,他的身影快如一道闪电,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天权的身子已经被打飞出去,撞到身后道观的柱子,“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玉衡挥起一掌向顾念澄后背打去,顾念澄转了身一拂白练,把玉衡的脸打歪过去,提起一脚踹向他的左腿,只听得“咯哒”一声,竟被踹断了一条腿。   玉衡一条腿支撑不住,跪倒下来,手中的廉贞剑撑着地面。   只听得顾念澄冷冷的说:   “玉门的师父教了你背后伤人这套吗。”   站在玉衡身边的开阳早已忍耐不住,方才虽然他与其他三子一齐袭向顾念澄,事后一想只觉得却是不能以多欺少,但见顾念澄出手毒辣,实在欺人太甚,心中愤懑,提着武曲剑向顾念澄刺去。   顾念澄认得他手中的武曲剑,沉吟道:“你是苏曼文的弟子…”   手腕一动,白练轻拂开袭来的武曲剑。   “今日我要为师父报仇,顾念澄,纳命来!”开阳被他拂开一剑,换了个剑招,运气再他刺去一剑。   顾念澄只执着白练,足下使出莲花步法,闪身避开他的剑招。   “你是他的弟子…..我不伤你。”   说着只变换身法闪开他的剑招,却不出手打他。   “顾念澄,少猫哭耗子!”开阳只以为顾念澄在讽刺苏曼文武功不好,惨死在他手下,心中愈加气愤,手中剑势凌厉起来。   顾念澄只沉了脸,闪身避开他的攻击。   “摇光,还不快去帮开阳!”   苏安昀不知顾念澄是顾及开阳是苏曼文的嫡传弟子,才不愿出手,只以为开阳制住了顾念澄,忙向摇光喊道。   慕容若水迅速点了他的哑穴。   摇光微微蹙了一下眉,足下一点,提着剑向顾念澄刺去。   顾念澄向后退去,开阳的剑袭向顾念澄的胸口,摇光的剑袭向顾念澄的右肩,两道强劲的剑气向他逼来,带起了周围的树叶,他抿了抿嘴,心下烦闷,足下站定,抬起左手伸出两指挟了开阳的剑尖,右手向外一拂,袖中白练袭出打向摇光的右手臂。   这一下拂出的真气猛烈,听的“噶等”一声,摇光的手臂被生生打折,“哐啷”一声,破军剑落地,他的右手臂软软地垂了下来。   顾念澄空下了右手,左手扔夹着开阳的剑,身子往右一转,抬掌向他的左肩打去,碰到衣衫的时候,手下力道减轻,只拍了开阳身上的几处穴道,开阳一时动弹不得,又急又气,朝顾念澄大喊:“顾念澄,你快解了我穴道,我们再打过….”   顾念澄也不答他的话,收回夹他剑的手,负着手绕过他,朝苏安昀走去。   苏安昀脸色煞白,被慕容若水点了哑穴,说不了话,只能看向玉门的长老,再看向顾念澄。   顾念澄走到他面前站定,垂着眼看他,似是喃喃自语,   “你想杀我,冲我来就是了,为什么要去害东方白….”   “你费劲心思想杀了我,可是你父亲救了我,我不能杀你….”   又转了身,从玉门弟子脸上一个个看过去   “你们恨我,来杀我便是了,为什么要伤慕容…..”   “他不过不愿杀我,你们就一人向他经脉打一道真气,他却不反抗….他把你们当做师父和师弟敬重爱护着,你们又是怎样待他…..”   “却曾经也算是同门一场,我不能杀你们….”   他抬起头看向玉门宫观,威严的大门两侧写着一副对联 “天雨大,不润无根草; 道法宽,要度有心人”   “有心人,什么是有心人,你们这些欺师杀友的人也算是有心人吗?”   他说道最后眼里隐隐带上些血丝,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天下这么多人恨他,骂他,杀他,伤他身边的人…   袖口中白练飞出,狠狠打向大门上的对联,“哗啦”一声,木板破碎。“有”心人的“有”字被硬生生打去一个洞。   他缓缓转身看向站在旁边的玉门长老们。   “你们花费了一生的心血,教出的好徒弟,最出色的差点被你们杀了,最敬重玉门的被他人诬陷了,剩下一个个只会背后偷袭、残害同门的草包。哈哈,几位师父们,我要是你们,早羞愧的自刎谢罪了。”说着突然祭出手中白练向他们打去。   突然一阵罡风袭来,硬生生拦住了他的白练。   只听得“撕拉”一声,白练被拦腰斩断。   顾念澄被这道真气反伤,胸口一痛,吐出一口血来。   一声长长的叹息从宫观深处传来   “顾念澄,停手罢,别再枉造杀孽。”   天枢长老缓缓从宫观深处走出来,他一身蓝白玉门道袍,沧桑的面容却带着一股超脱的气质,愈发显得仙风道骨。   顾念澄站直身体,嘴角带着血,冷笑一声:“世人都说天枢长老心如明镜,料事如神,怎么比常人活了这么久,还看不清吗。”   天枢长老已经走到了观门前,他看向顾念澄,一双沧桑的眼似乎能看到人心底。   “顾念澄,我只问你,活了两辈子,你还看不清吗?”   顾念澄心跳的如鼓咚咚,瞳孔一缩,眼睛缓缓睁大。   天枢长老直直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你造的杀孽,都让他一人背了。他自愿替你承担这些,你还看不清吗。你每伤一人,罪孽就加在他的身上,他所受的,都是替你受的。他用自己的命换了你回来,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远处传来浑厚庄严的撞钟声,一下一下,在他的耳边回荡。   他突然狠狠呕出一口血来,身后的慕容若水白了脸,忙上前扶住他的身子。   “师父!”慕容若水看向天枢长老,又想到他现下已经不是玉门弟子,紧紧抿了嘴不说话。   “慕容,我们走吧….”顾念澄咽了咽喉间的血,借着他的手站直了身体。   他靠着慕容若水转身走向山下,经过苏安昀的时候,却像是没有看到他,径自绕过。   苏曼文虽然不是他所杀,却因他而死。   他没有资格杀他。   “天枢师父!”   开阳焦急地喊向天枢长老,“不能放他们走啊!”   天枢长老叹了一口气。   “慕容。”   慕容若水闻言停住了脚步,顾念澄转身戒备地看向天枢长老。   天枢长老手一扬,一件赤红色的东西向他飞来。   慕容若水伸手接住,却是贪狼剑,他看向天枢长老。   后者沧桑的眼眸深深地看着他。   “物归原主…..你以后,好自为之。”   慕容若水向他跪下来,郑重的磕了一个头。   心底有个声音轻声念道:多谢….师父。      ☆、落水者【1】   顾念曾经对顾念澄说,他这个人,虽然成天笑嘻嘻的,但是爱憎太分明。   被人暖一下就发热,被人冷一下就成冰。   这样的心性修习弑魂很不容易,心绪起伏太大,容易走火入魔。   弑魂最重要的是控制自己的心神,而此刻顾念澄心里翻江倒海,内息不稳,方才大闹玉门,又隐隐有了走火入魔之像。   慕容若水沉着眸子看着他,将他扶上马车,东方白和小莲翻身坐到车头。   顾念澄把喉间涌上来的血又咽了下去,“去落英。”   小莲一扬马鞭,“架!”,马车像落英城方向驶去。   慕容若水握上他的腕间,眼里隐隐有些担忧。   顾念澄看向他,“我没…..唔!”   他一看到慕容如画的眉眼,就想起天枢长老对他说的话,“每伤一人,罪孽就加在他身上,他受的苦,都是代他受的…”心内起伏剧烈,话未说完,便又吐了一口血。   慕容若水忙抬手向他后心处输送内力。   他握了慕容若水的手,摇摇头,“我没事…我就是看到你…”抿了抿嘴,轻笑道:“慕容,我好像….”   慕容若水凑上去吻他的唇角,将他唇边的血迹一一舔去。   顾念澄闭了眼,靠在他身上。   “我现下算是把玉门都得罪透了,你们怨我吗….”   慕容若水握着他的手腕,摇了摇头。他在玉门二十余年的生活里,所有的牵挂只在眼前一人身上。   顾念澄拿起慕容身边的贪狼剑,抽出赤红的剑,剑身钝而无锋,偏偏又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器。   “慕容,那老头儿怎的把贪狼剑给你了…..”   慕容若水握着顾念澄的手,把他手里的贪狼剑柄转了一个身,剑柄正面刻着“贪狼”二字,背面却盘绕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龙。   顾念澄心里暗道:原来贪狼剑本身就是慕容老祖宗家的东西。   “你之前怎么一直不佩戴它?”顾念澄之前在白骨岭对苏安昀说慕容若水不佩戴贪狼剑是因为武功高不屑于带,其实是诓他的,他只是见不得一个草包代替慕容天枢的位子。   “师父说我杀气太重,不利修行。”   慕容若水命格带杀,贪狼嗜血,容易反噬其主。   过刚易折。   顾念澄心下一跳,天枢长老此刻把贪狼还给慕容,究竟端的是什么心思。眼前又突然浮现前世慕容若水用贪狼自刎的情景,“刷”得一下把贪狼剑送回剑鞘,面无表情道:   “不是个好祝益,以后不要用了。”   慕容若水点点头,轻轻吻了他的额头,示意他放心。   顾念澄拿着贪狼剑,总觉得捧着一个烫手山芋,又觉得毁了一把神器太可惜,眼珠滴溜溜得转了一圈,向外高声道:   “东方弟弟,哥哥害得你被师门误会,送个稀罕玩意向你赔罪!”   说着把手里的贪狼剑往外一抛。   “哪个是你的弟弟!”   东方白伸手接住他抛来的物事,一看,竟是贪狼。   “你给我这个作甚!”   顾念澄轻轻一笑,懒洋洋地靠在慕容若水身上,   “慕容送你的份子钱。”   东方白的禄存剑在陪着慕容若水上玉门领罚的时候,自愿交给了天玑长老。他不怕贪狼反噬东方白,东方白没有那个心思。   他不因顾念澄是魔教教主而疏远他;不因与他情同手足而协助他加害同胞;也不因被苏安昀诬陷而心生怨怼,自始至终,都是磊磊落落,随性却循礼的那个人。   玉门几个嫡传弟子里,慕容才貌最佳,天璇性子最直爽,苏安昀心机最重,摇光最嫉恶如仇,玉衡最会察言观色,却只有玩世不恭的东方白真正在遵循玉门的教义。   忠信孝悌,礼义廉耻。   东方白收了贪狼剑,把他别在腰间,在他看来贪狼不过是件比折扇易使的武器。   马车行驶到一处山涧,突然听到“噗通”一声巨响,似是有东西从山上掉到了潭水里。   小莲一拉马缰绳,东方白翻身跳下车向深潭方向走去。   顾念澄掀开帘子看向东方白,只听他远远呼道:   “这儿有个落水的人!”   车上三人都轻跃下马车向深潭处走出。潭水中有个昏迷的人正不断下沉。   已是深秋,潭水森寒刺骨不说,小莲毕竟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却不好下水湿了身。   东方白和慕容若水面面相觑,他们都不识水性。   顾念澄把鹅黄的罩衫脱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纵身跳入潭水中。   他在千年寒潭里练了五年弑魂,不畏寒,不惧水。   闭气潜入水下,隐隐在远处看到白色衣角,朝那方向游去,一手搂住那人的腰往水面上游去。   “哗啦”一声浮出了水面,带着怀中溺水的人向岸边游去。   东方白跨入潭水里将顾念澄怀里昏迷的人接过,将他放平在地上,不停地按压他的胃部。   慕容若水拉了顾念澄上岸,手掌贴上他的后心,用内力帮他催干衣服。   小莲执起那人手腕,细细把了一会脉,从袖子里拿出一包银针,扎向那人身上几处穴道,那人的身体突然剧烈的抖动了起来,眼睛紧闭着,嘴巴一张,”哇”得吐出好几口潭水来,原本苍白的脸隐隐带上些血色,仍旧没有清醒过来。   顾念澄看向那人,身形孱弱,斯文清俊,五官却有些眼熟。抬头看一眼天色,   “东方白,你把他身上的衣服脱了,这人看着文弱的很,别生病了。赶紧上路,天黑前能到下一个镇子。”   东方白却不动作,看向小莲,小莲吐了吐舌头,背过身去。   顾念澄翻了个白眼,蹲下身脱那人衣服,手下动作很快,不一会就把人扒得赤条条,待看到那人满身的伤痕微微停了一下动作,随即拿过了他刚才脱下的鹅黄罩衫盖在那人身上,他示意东方白将那人打横抱起来放到马车上,他不敢再动作,慕容若水身上散发的寒气快冻死他了。   讨好得向慕容若水笑笑,还不忘把锅甩给东方白   “东方弟弟动作太慢了…忒的耽误时辰….”   东方白讥讽的声音朝前方传来:“顾哥哥这手脱衣的功夫可都是身经百战练出来的,旁人哪比得上…..”   慕容若水冷着脸看向顾念澄,顾念澄忙凑上去在他颊边亲了一口,俏生生地笑了下:   “我发誓以后只脱你的衣服。”   ==   东方白将那人放置到车内,转身招呼他们,顾念澄和慕容若水随后上了马车,小莲翻身坐到车头,执起马鞭一抽,“架!”   顾念澄单手托腮打量那人,方才救他上来时探过他的丹田,是个不会武功的,怎么会从山上掉下来,身上又有被施过刑的痕迹,不知是敌是友,随即又心里轻笑一声,就算是敌又怎样,他现下救人不过是为了给慕容多积一点福。   抬眼看向慕容,后者也在看他,不过眼里一片冷意。   心里一愣,却是明白了几分,绕过了那人坐到慕容若水身边,调笑道:   “是哪个不长眼的让我们慕容公子不开心了。”   慕容若水闻言瞪了他一眼,转过脸不看他。   眼前的人好像是真的生气了,接下来一路上无论他怎么逗弄,都不理他,只闭了眼径自打坐。   转眼间马车在天黑前赶到了下一个小镇上。   顾念澄差了小莲去镇上的成衣店重新买两件衣服,他的罩衫给了那人,再要回来穿上恐怕慕容会更生气。去客栈里开了三间房,东方白和那人一间,小莲一间,他和慕容若水一间。   小莲买了衣服回来递给了他一件,把另一件白袍送到东方白的房间给那人穿上。   慕容若水进了房门,坐在床上闭眼打坐,顾念澄关了房门,插上门闩,嘴角突然带上一抹奸笑,慢慢朝床边走去。   他的手在慕容若水面前晃了晃,后者仍然不理他。   顾念澄坐到他身边,凑到他的耳边,压低声音吐气道,“慕容哥哥….你理我一下吧….”他的声音软糯,带上些撒娇的味道。   热气吐在慕容若水的耳蜗内,后者的耳朵动了动,带上抹红色。   见他仍旧不理他,轻声笑了笑,一口把慕容的耳垂含到嘴里,轻轻啃咬着。   “嗯!”   慕容若水的呼吸乱了乱,仍旧紧紧闭着眼不理他。   顾念澄伸出舌头轻轻舔起他的耳朵,灵巧的舌头一直往他耳内钻。   慕容若水倏地睁开眼,一把握了他的手腕,将他压在身下。   他如墨的眼眸深深地看着顾念澄,抿了抿嘴道:   “顾念澄…你别把我当画舫里的女子对待!”   顾念澄眨了眨眼,看着他有些微红的脸,眉间隐隐带着怒气,轻轻笑了笑,随即一个用力将身上的人压在身下。   两个人的位置瞬间倒转。   他伸出手快速点了慕容的穴道,后者不能动弹气呼呼地瞪着他。   顾念澄只觉得他眉目含嗔的样子可爱的紧,凑上去亲了他好几口,   “哪个画舫的女子有你好看。”   见他眼里似是要喷出火来,又笑着说道:“别听东方白乱说,我那时候才多大,就算想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说着又凑上去亲了一口慕容若水的脸,   “我里里外外都是慕容哥哥一个人的。”   慕容若水听他这么一说,眼睛里的怒气去了几分,只清冷道:   “把穴道解开。”   顾念澄笑了笑,摇了摇头。他好不容易点了他的穴道,下一次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得手。   他凑上去含住慕容若水的唇瓣,手却往他的裤子里钻。   慕容若水察觉道他的意图,睁大了眼。   顾念澄一把抓住他的东西,嘴上用力吻住他,舌头钻进他的口腔卷了他的舌头吮。   “嗯…唔…”   手下渐渐动作,慕容若水的呼吸乱了起来,顾念澄堵着他的嘴,只有破碎的shen yin声从喉间溢出。   “嗯…顾…嗯….”   慕容若水微微眯着眼,胸膛剧烈地起伏,顾念澄的手不疾不徐得动作着,放开他的唇,轻轻地去吻他的眼皮。   最后手下剧烈的动作了几下,慕容若水眼前一道白光闪过,闭了眼,平复呼吸。   顾念澄亲了他嘴角一口,笑嘻嘻道:   “我只对你做过这种事。”   正说着门外传来“叩叩叩”的敲门声。   “师兄,阿宁,你们是在里面吃饭还是去大堂吃。”东方白的声音传来。   顾念澄从慕容若水身上起来,解了他的穴道,走下床,   “去大堂吃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有空的话可以去看看,不喜欢的可以吐槽。后期会有肉,如果有不喜欢肉的也可以提出来,那我就拉灯~如果jj不给放,我会放图片或者微博上,如果有看的小甜食们可以留言互动么么哒~   ☆、落水者【2】   这个小镇离落英很近,下了玉门山之后小莲替几人都简易化了装,容貌较之前略有不同,是以也不怕去大堂被人认出来。   顾念澄稍作整理便和慕容若水并肩下了楼,小莲和东方白已经坐在角落一处桌子上。顾念澄看了挂在墙上的菜谱,点了几个苏杭的小菜,小菜端上来的时候,小莲按下了顾念澄夹菜的筷子,拔了自己头上的银钗,一一试过去,确认银钗没有变色,朝他点点头。   四人中,慕容若水和东方白有避毒珠,小莲自小跟着鬼谷子尝遍百草,是以百毒不侵,顾念澄虽然练成了弑魂,中了毒不致死,但是逃不了吃一些苦头,比如上吐下泻。   顾念澄调笑道:“我小莲妹子真是居家旅行,必备良人。我总算明白鬼谷子前辈的心情了,哎呦,我的心头肉~”说着还作了一个西子捧心的痛苦状。   东方白气的想掀桌。   慕容若水冷着眼斜了他一眼。   东方白把搭上桌角的手默默地收了回来。   顾念澄夹了一块红烧肉给慕容若水,“你们玉门整天吃素,养出来可不都是一群兔子吗,以后跟着教主,天天带你吃肉。”   慕容若水轻轻地笑了一下,倾国倾城。   几人说笑间,突听得大厅内说书人一拍惊案。   “且说前几日落英城出了大事!”   “是那武林盟主苏曼文去世的事?”   “可不正是!听闻这魔教教主顾念澄,带着玉门的前任天枢公子、天玑公子,夜袭盟主府,杀了武林盟主不说,还打伤了落英城主洛梓昕!”   “赫!这魔教教主武功这么高吗?竟然连苏盟主和洛城主都奈何不了他?”   “魔教魔教,都成了魔,还有什么办不到!”   “之后呢之后呢?”   说书人喝了一口茶,不疾不徐得说道:   “城主府门口每天都络绎不绝,武林正派们几乎要踏破门槛,都想请洛梓昕出来主持大局,讨伐魔教。但是洛梓昕却闭门不见,称家中有要事,自顾不暇。”   “有什么事比讨伐魔教还重要啊?”一看客不解问道。   “要说这洛小城主,年纪轻轻便挑起了家族大梁,也是个有本事的。然他上面其实还有个哥哥。兄弟两个,一个根骨奇佳,武艺超群;一个文资俊秀,早早考取了功名,他的哥哥官拜尚书之位,可是前段时间上头风谲云诡,被人参了本罢了官,回乡途中遭遇了劫匪,与洛梓昕断了联系,现在生死不明。洛梓昕找了江湖丹青客画了他哥哥的画像,四处打听他的下路,倒是个重亲情的….”   “哦!那他哥哥长什么样啊…”一看客接口问道。   说书人放下板子,从桌上拿起一张画卷,缓缓展开,   “这就是了,大家睁开眼好好看清楚啊,落英城发话了,找到洛梓文,重重有赏。如果把洛梓文安然无恙地带回落英城,洛梓昕还会答应他三个要求!”   顾念澄看清了画像上人的容貌和东方白对视一眼,顾自吃饭,不动声色。   几人吃完了饭,小莲和东方白去镇上抓药,顾念澄和慕容若水去了隔壁房间看刚才溺水那人。   顾念澄负着手打量着床上紧闭着眼,面容苍白的男子,之前他觉得此人五官有些眼熟,这么一看,似是与洛梓昕有六七分相像,洛梓昕精致张扬,此人偏向内敛俊秀。   没想到随手一救竟然救了个仇家的哥哥,倒真是天意弄人。   正思索着,床上的人眼皮动了一动,幽幽睁开一双浅色的琉璃眸子。   “你醒啦。”顾念澄看着他,却不动作。   洛梓文挣扎着坐了起来,看向顾念澄等人,待看到他身边的慕容若水,眼神瑟缩了一下,   “三王爷….我已经自动离了官,你却还是不肯放过我吗。”   顾念澄听得一头雾水,看向他再看向慕容若水。   只听洛梓文又低声道:   “我待王爷如此,为何王爷还不肯信我…”   语气幽幽悱恻,一副病容惹人怜惜。   顾念澄觉得牙有点疼,挑起眉看向慕容若水,眼里一副“背着我偷吃是吧,看你怎么解释”的样子。   小莲给顾念澄几人化的装,只微微改动了几处,化好后的面容,与原来不完全相同,还有六七分相似。   慕容若水已猜到洛梓文将他当做了他人,却不说破,只因顾念澄此时脸上一副牙痒痒的表情看得他可爱的紧。   “王爷为何不答话….”   洛梓文见慕容展却不答他的话,抬了眼看他,只觉得眼前的人似乎与平时不同,慕容展是常年眉目含笑的,而眼前的人却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顾念澄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嘴角挂上一抹奸笑,随即隐去,朝他道   “王爷是念及你们往日的情谊,一路差人暗中保护你,不料你被歹人追的跌至深潭中,王爷亲自跳了下去救你上来。”   但洛梓文闻言微蹙了眉,冷声道:   “你不是三王爷,你们是谁!”   顾念澄朝慕容若水吐了吐舌头,转头看向那洛梓文,没好气道:   “你们这些文人都是说变脸就变脸的吗,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就是这幅样子?”   洛梓文此时已经清醒过来,刚才因落入水的撞击了脑袋有几分迷糊,眼下慕容展在皇城里自顾不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眼前这人模样与慕容展相似,却不知是谁。   “是在下唐突了,多谢两位相救,只是这位…公子,与我一位故人十分相似。”洛梓文挣扎着下了床,向两人施礼。   顾念澄一把扶住他的肩膀,   “免了吧。跟你说笑呢。”   洛梓文停了动作看向慕容若水,顾念澄收回了手淡淡道:   “人有相似,没什么稀奇的。”   洛梓文垂了眼眸,心下只道:像这样的容貌,也只有慕容家的人了。脸上却不表现出来,应了一声。   东方白和小莲已经买好了药回来,推门看到洛梓文已经清醒过来,只垂了眼不知在细想什么。   “洛公子醒了?”东方白把药包放在桌上看向顾念澄。   洛梓文听到有人提到他,抬眼看去,是一个俊朗的弱冠少年,朝他微微颔首:   “不知阁下怎会知道洛某?”   东方白爽朗一笑,“洛公子失踪,洛小城主广发群英令,整个江湖都在寻洛公子呢。”   洛梓文点了点头,道:   “多谢相救,只是洛某还不知诸位公子的姓名?”   顾念澄笑道:“在下江忆宁,这位是在下的妹子,名唤小莲,这是在下的弟弟,东方白。”他一一指了小莲和东方白做介绍,却没有说慕容若水。   果然洛梓文抿了抿嘴,向他开口道:“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问的是顾念澄,眼神却看向慕容若水。   顾念澄轻声笑了笑,打开象牙折扇遮了自己半张脸,只余一双杏眼,似是含羞带怯,道:“这位…是在下的娘子,我们一行人刚陪她从娘家省亲回来,途中恰好遇到了洛公子落水…..”   闻言洛梓文的脸色变了变,慕容若水虽然长相阴柔,但是身量气度却万万不像一个女子。   慕容若水冷冷地看了一眼顾念澄,顾念澄俏生生地对他吐吐舌头,像想到什么,瞪了他一眼,转了脸不去看他。   慕容若水心下了然,轻轻笑了下,伸手去握他的手腕。   东方白一脸黑线,干咳了几声。   顾念澄收了调笑神色,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不知洛公子怎会掉入深潭之中?”   洛梓文苦笑了下,   “不瞒各位,我原本是辞官回乡的,哪知途中遇到一些蒙面的歹人,跟在我身边的随从拼了命护着我杀出重围,那群歹人追了我们好几天,我慌不择路闯入一片山林,跑到尽头的时候是处断崖,便失足跌落了下去。”   顾念澄沉吟道:“此处与落英不过一日路程,等明日天亮了,洛公子便可以上路回城。”   洛梓文似是有话,欲言又止。   东方白道:“洛公子可是怕半路遇到歹人?”   洛梓文不答,脸上神色却是被说中了。   顾念澄笑道:“送佛送到西。洛公子安心歇息吧,明日一早我们护送你回城。”   洛梓文下了床,向几人施了一礼,   “多谢几位仗义相救,落英城必有重谢。”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有木有人有木有人。应该再五六章可以开车了哈哈哈哈哈   ☆、落水者【3】   既然洛梓文已经清醒过来,也无需再留人照顾,东方白便转身去了小莲的房间,慕容若水和顾念澄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啧。”顾念澄进了房门,坐在桌前倒了一杯茶水,“你说他们这些人,长得斯斯文文,心眼却一个比一个多。”   苏曼文,苏安昀,玉安生,莫一归,洛梓文…..一个个都是,坊间的小人书里称这些表面斯文,肚子里一堆坏墨水的人叫做什么来着,哦!斯文败类。   端着茶杯也不喝,转了转,嘴角挂上一抹笑看向慕容若水,“人家对王爷一片心意,王爷还不肯信我吗….”语气哀怨,学的正是刚才洛梓文的样子。   慕容若水走到他前面,就着他的手把杯中的茶水喝了,又伸出一手扣住他的头,弯腰低了头向他唇间吻去,将口中的茶水一半哺给了他。   “唔…”   唇舌交缠了一会,慕容若水放开他,看着他蒙着水雾的眸子,朝他轻轻笑了笑。   顾念澄被他笑的七荤八素,一颗心砰砰直跳,心里直道:慕容若水的美人计太厉害了,他实在招架不住….   “慕容,洛梓文说的三王爷是谁?”   顾念澄抽了他腰间的薄刃剑出来把玩,剑身薄如蝉翼,剑锋刃如秋霜。   “是我的兄长。”   “一母同胞?”   慕容若水摇了摇头,他父亲有很多妃子。   “那你在家排第几?”   “七。”   “哦?”   顾念澄把他的薄刃剑放到桌上,站起身环抱着他,凑到他耳边,朝他耳内吐气道:“那我以后是喊你慕容哥哥还是七哥哥….”   慕容若水把他的手从腰上拿开,亲了亲他的额头,淡淡道:“早点睡吧,明日还要去落英。”   说着转身去整理床铺,顾念澄撇撇嘴,他不会铺床,从小到大都有下人伺候,干脆坐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慕容若水忙碌,   “慕容,你有没有怪过你师父把你带到玉门。”   从锦衣玉食的小王爷到清修苦行的道士,却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   慕容若水只淡淡道:“人各有命。”   “慕容,等这里一切的事都结束了,你陪我去四处游历吧。”   “好。”   顾念澄笑吟吟地单手托腮看着他的背影。   等到一切阴谋诡计都落下帷幕,他只想带着眼前的人,看遍大好河山,尝遍世间佳肴。   ==   翌日。   洛梓文已换上了一件雪白的丝绸长袍,一尘不染,腰间束一条蓝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外罩淡青罗轻纱。眉眼细长温柔,神色间的疲态已经退去,显得斯文俊雅。   他对其他人都是彬彬有礼的样子,顾念澄却发现他总是偷偷打量慕容若水。随即轻声笑了笑,悠悠地靠在窗边。   马车已经驶到了落英城下,东方白掀开帘子用眼神问他要不要进城,他点了点,示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一会就驶到了城主府,洛梓文掀开帘子,走下马车。门口的小厮一见是失踪的大少爷回来了,忙进了府通报洛梓昕。   洛梓文向几人施礼道:   “多谢几位公子。无以为报,只备下几杯薄酒,请几位公子务必进府一叙。”   顾念澄笑道:“有劳洛公子。”   洛梓文直起身,带着几人径自走进了城主府。   顾念澄负着手跟在他身后,嘴角噙笑,他猜洛梓昕不会想到他竟大剌剌得走进了城主府。   几人刚走到大厅内,洛梓昕就急匆匆地从另一侧赶来,一见到洛梓文,原本微蹙的眉一下子舒展开,扑到他的怀里,眉间丹砂闪耀,眼神亮了亮,呼道:“大哥!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洛梓文接住了他,宠溺地笑笑:“怎的这么大了还如此毛躁。”说着放开了他,转身向他介绍顾念澄等人,   “我跌入深潭,幸得这几位公子相救。”   洛梓昕闻言一笑,他生的肤白秀美,眉眼精致,这一笑如牡丹花盛开,艳丽非常,只听他高声道:   “那可要好好道谢!”   转了眼看向顾念澄等人,等看清那人容貌,突然脸色骤然一变,冷声呵道:   “顾念澄,怎么会是你!”   顾念澄负着手看向他笑吟吟道:   “洛城主,别来无恙啊。”   虽然顾念澄等人化了装后容貌有些许变化,但那只骗的过常人,他就算化成灰,洛梓昕都会认得。   洛梓昕一把将洛梓文护在身后,瞋视道,“你要如何!”   顾念澄无辜地眨眨眼,“是你哥哥邀了我们进来喝酒,又不是我自己要来的,”随即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洛城主内伤还未痊愈,我看今日,还是不要动武了吧。”   洛梓昕刚才已暗暗运气想要一掌打向他,听他这么一说,只抿了嘴瞪着他。   洛梓文已经听出两人似有嫌隙,看向洛梓昕温声道:“阿昕,这里面或许有误会吧。这位江公子,却是救了我,还将我一路护送进城,也是我邀请他们进府小叙的。”   洛梓昕看向洛梓文急声道:“大哥!你别被他骗了。这人一肚子坏水!苏伯伯就是死在他的手里。”   顾念澄敛了表情,冷着眼看着他。   “洛城主,如果我有心,你和你大哥眼下已经不在人世了。”   说完示意洛梓昕看向门外,只见小莲站在庭院中央,周围的家丁护卫都已悉数晕了过去。   洛梓文突然轻呼一声,也软了身子,洛梓昕忙一把接住他,身体竟隐隐有些使不出力,心下了然已经中了毒。   洛梓昕咬着牙,高声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顾念澄垂了眼,道:   “苏曼文出殡了吗。”   洛梓昕不知他突然提起这个,没好气道:   “苏伯伯已经入土为安了。”   顾念澄点点头,   “葬在哪里?”   “落英后山的苏家墓地。顾念澄你到底想干嘛?”   “你那日难道没有检查苏曼文尸体吗?”   洛梓昕一愣,抿了嘴紧紧看着他,听他继续道:   “既然检查了尸身,应该知道致命伤在哪里吧?苏安昀那个草包肯定是不会去在意这些的。”   洛梓昕突然抬掌往后一拂,掌风一带,关上了大厅的门。   “我知道不是你杀的。”他静静的说,他检查过苏曼文的尸体,致命伤是背后的掌伤,衡山派的霹雳掌,但是莫一归自那日后便消失了。   他漆黑的眸子看着顾念澄,“苏伯伯的确也因你而死,我并不会原谅你。”   顾念澄也不答他只岔开话题道:“我听闻洛城主广发告示,只要有人将洛公子安然无恙护送回来就能他答应三个要求。”   洛梓昕闻言警惕地看向他。   顾念澄淡淡道:“我这次来只是想和你做一个交易。我要抓鬼。我相信洛城主也一定想抓住那只鬼。”   洛梓昕抿了嘴,问他:“你要如何?我并不会因为这个放过魔教。”   顾念澄摇摇头,道:“不,我要你答应攻打莲阴。不过必须由你主持大局。”   洛梓昕一愣,听他继续道:“一旦你答应围剿莲阴,自然会有人把莲阴的地图奉上,到时候你只需配合我演一场戏。”   “我可以答应你,这出戏落幕后,世上再无莲阴,也没有顾念澄。”   他这样说着,几人都微微睁大了眼睛看他,慕容若水握上了他的手腕。   他垂了眼眸,眉间一片平静。   洛梓昕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眼下似乎别无选择,只能点头答应。   “洛城主不用担心,一刻钟后他们便都会醒来。”说着抬手一拂,打开了大厅的门,转身往外走,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玉楼主在城中吗?”   洛梓昕心下烦闷,头也不抬地答道:“不在。”   百花楼眼线分布各地,大规模的城都有分部,玉安生一年四季都在外来回奔波,神龙见首不见尾。   小莲见他出来,走到他身边对他甜甜地笑了一下,他抬手摸摸小莲的发,   “谢谢你,小莲。”   洛梓文让他们护送他回城,他就让小莲连夜配了无色无味的迷药,药效不强,对身体无太大的伤害。   几人走到大门外,顾念澄让东方白和小莲去城中置办路途上要用的伤药和干粮,自己携了慕容若水往落英城后山走去。   落英城的后山是历代苏家家主和落英城主的墓地,从山脚下就铺设一条青石板路直到山腰。一路郁郁葱葱,落英满地。   墓地依山傍水,清幽宁静。   “倒是个清静的地方。”   无论生前如何轰轰烈烈,机关算尽,到头来仍旧是一抔黄土,归入地下。   顾念澄负着手,一步步拾级而上,走到一处新的墓地停下,前面摆满新鲜的贡品干果,元宝香蜡。   “他不能给我娘立碑,想是葬在一处了。那日却忘了问他把我爹葬哪了。”   顾念澄蹲下身子,将墓碑前快燃尽的香蜡换下了,重新插上一副新的蜡烛,烧了一些纸钱元宝。   慕容若水也跟着在他身边蹲下来,帮他一起烧纸钱。   他听他垂了眼眸静静地说着。   “我没有见过我娘,十岁前一直跟我爹生活在江家,之后东方叔叔把我带回了扬州。”   “东方叔叔和婶婶长年在外经商,我和东方白在扬州城浪荡了三年,他们怕我们变成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把我们打包扔上了玉门山。”   他说到这轻轻笑了一下,   “玉门的生活很枯燥。幸好遇到了你,不至于那么无聊。”   顾念澄烧完了纸钱,站了起来,看着墓碑,心里静静道:   “娘,如果你和爹听的到的话,就是我身边的这个人。我带他来给你们看看,孩儿不孝,江家后继无人了。他很好,如果你们在天有灵,请看着他。”   慕容若水这时轻轻地握上了他的手腕,看着墓碑郑重道:   “江夫人,请你放心,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他。”   顾念澄转了头,俏生生地对他笑了,身后缤纷的落英飘下,顾盼生辉。 作者有话要说:  两天后再更下一个副本,么么哒~   ☆、忘情谷【1】   两人祭拜完顾柠后,并肩下了落英山,东方白和小莲已准备好路上要用的东西,等在山脚下,小莲看到两人的身影,向两人挥手,甜笑道:“澄哥哥!”   顾念澄听到小莲唤他,笑着走到她身边摸摸她的头,“我小莲妹妹的声音真好听。像黄莺一样清脆。”   突然觉得有点冷,搓了搓手臂,抬眼看到东方白鼓着腮帮子瞪着他们。   干咳一声收回手,状似不经意地说“让你去买干粮,你怎么打了一桶醋来。”   东方白斜了他一眼,收了生气的神色,换上一副委屈的小媳妇样子,拉着小莲的手,   “为什么你喊他澄哥哥,却叫我呆子。”   小莲“噗嗤”地娇笑一声,掐了掐东方白的包子脸,不做声。   慕容若水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淡淡道:“上路吧。”   三人闻言翻身上车,顾念澄弯腰钻进车内,想到一路上应尽量避免引人注目,掀开帘子对小莲说道:   “莲妹妹,人】皮】面具可还有?”   小莲点点头,从怀内拿出一张人】皮】面具递给他。   顾念澄戴上人】皮】面具,原本清秀白皙的五官瞬间变得平凡无奇,他凑近慕容若水的脸,从他瞳孔的倒影里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笑着说:   “我变成这幅样子,想必慕容哥哥也认不出了。”   慕容若水摇摇头,握了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上,手下传来皮肤的温度,还有“砰砰砰”剧烈的心跳。   “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认出来。”   顾念澄转眼一想,是了,当日在清河山庄第一次见到他,他就把他认出来了。   收回了手,俏生生地对他吐吐舌头。   顾念澄欲先将东方白和小莲安全护送到扬州东方府,因此抄了近路走,正巧经过数月前正道押送越影,中途休息时的茶寮。   茶寮稀稀拉拉地坐着几个旅人,四人翻身跃下马车,顾念澄和东方白坐到角落一处方桌上,小莲和慕容若水转身自去取了茶水放到他们面前。   小莲从头上取出银簪,浸入到顾念澄眼前的茶碗,四人突然脸色一变,银簪底部隐隐泛着黑气,小莲将银簪取出,黑色变成褐色,再回归银色。   小莲这只银簪,并不是普通的银制簪子,是取的河豚的骨、百年血蟒的胆,再由鬼谷子萃取百种药草的精华,将其浸入七七四十九天,炮制而成,能验百毒。   小莲端了一碗茶水喝了一口,再吐出来,用食指蘸了水,在桌上写着:化功散。   化功散是唐门秘制的一味毒,无色无味,对普通人无用,只针对习武之人,它不会化了全部的功力,只是暂时抑制住内力。服下时没有任何征兆,二日后发作,会随着内力的运用而加快发作的速度,功力越高,发作时反应愈激烈,功力被抑制得愈强。   顾念澄沉了眼,端起眼前的茶水,假装喝了一口,竖起耳朵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却没有任何异响。   四人等了一会,顾念澄欲起身,东方白伸出手按住他,眼睛微微向左前方瞟了一眼,顾念澄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远处奔来一匹白马,白马上的人一袭红衣,容貌精致,眉眼张扬,背上背着一杆红缨枪。   洛梓昕。他怎么会来这。   顾念澄心下百转,面上不动声色,用眼神示意几人按兵不动。   洛梓昕骑着马到了茶寮前,翻身下马,却不走向他们,走到茶水桶前,径自取了一碗茶水喝了下去。   喝完茶后不待休息,便又翻身上马,一拉马缰绳,绝尘而去。   他来得匆匆,去得也匆匆,走的却是白骨岭的方向。   似是在寻找什么人?或者说追赶什么人?   顾念澄摸了摸下巴,看到了眼前的茶水,脸上一变,不好!洛梓昕喝的那碗茶有毒!随即站起身,四人跃上马车,朝着洛梓昕的方向追去。   顾念澄坐在马车只觉得脸上闷热,伸手从下颚处揭掉人】皮面具,将面具放入怀里。   马车毕竟比不上洛梓昕的千里宝马,待四人追到白骨岭方向,只在入口处见到洛梓昕的白马,却不见其人。   顾念澄负着手,环顾四周,白骨岭入口处依旧白雾弥漫,想了会对身后的三人说道   “你们在外面等着。里面怕有埋伏。”   说着便要抬脚进入,慕容若水握了他的手腕:   “一起去。”   朝身后的东方白和小莲点点头,与顾念澄并肩进入白骨岭。   瘴气弥漫,空气中隐隐有股异香,两人往白骨岭深处走去,白雾愈深,几不能视,异香也愈加浓烈,那日蹑景埋伏在白骨岭解救越影,却也没有进入到这么深的地方。   突然隐隐听到前面有兵器打斗声传来,与慕容若水对视一眼,脚下放轻步子,摸上袖间的白练。   洛梓昕握着红缨枪,凤眼看着眼前的人,他的气息有些不稳,微微喘着气。   “洛城主,放弃吧。化功散越动用内力,发作的越快。”   洛梓昕嗤笑了一声,“对付你这种草包绰绰有余。”说着一提气,执着红缨枪向眼前的人刺去。   长】枪还未刺到那人面门,脚下一软,心里暗道一句:毒发了!   竟跪倒在那人面前,那人哈哈大笑,   “洛梓昕,你也有今天!”   那人穿着一身蓝袍,脸上有一道疤痕自眉间到下巴,笑起来得时候面目愈加显得狰狞,却是莫一归。   顾念澄朝慕容若水点点头,随即两人悄然隐没在暗处,听他们对话。   “要杀要剐速度点!”   洛梓昕体内气血翻涌,吐了一口血出来,狠狠一擦嘴角的血,瞪着莫一归。   莫一归却不动作,只顾着自言自语,   “我费了多少心思,多少努力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而你们呢!你们根本不用发愁,一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哈哈哈哈。洛梓昕,你要恨就恨你是落英城主,挡了那人的道路…”   他的神情一会恶狠狠,一会暗自神伤,一会哈哈大笑,竟隐隐有疯癫之相。   “废话忒多!”   洛梓昕听的厌烦,刚才休息了会体内隐隐蓄了些内力,丹田一用力,脚下一点骤然飞身而起,刺向莫一归。   “我看你是找死!”   莫一归却早有准备,洛梓昕一动便侧身闪过,向他肩上狠狠拍出一掌,洛梓昕被强劲的内力拍的身子倒飞回去。   此处已经是白骨岭边缘,前方不远处是一处陡峭断崖,洛梓昕的身子在空中一时没有着力点,竟就要跌落断崖下。   电光火石间,听得嘶嘶破风声,从雾中袭出一三尺白练,打向莫一归臂膀,猛烈的一道罡风将他震得摔倒在旁。   顾念澄足下一点,飞身跃到莫一归身上,“噶等”一声,竟就此踩断他一条手臂,脚下一使力,再次飞身上前,拂出白练卷向洛梓昕,生生卷了他的腰从崖间拉了回来。   他手臂一使力,将白练收回来,左手抱了洛梓昕堪堪落在了断崖前,再往后一寸便是深渊。   “顾念澄,你怎么会在这里!”   洛梓昕原本闭了眼以为今日会葬身崖低,没想到在半空中被人生生卷了回去。他漂亮的凤眼微微睁大了看着顾念澄。   顾念澄刚才偷听两人对话,只觉得洛梓昕这幅眉目含嗔的样子像极了慕容,见他被伤,脑中还没反应过来,白练已经祭了出去。   只见他弯起嘴角坏笑道,一双眼眸又风流又邪气   “当然是英雄救美啦。”   洛梓昕见他一笑,微微弯起的眼中,流光闪耀,眉间一副狷狂的样子,神采飞扬,竟怔怔得忘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咳…呵呵…顾教主果真好手段,一个慕容公子不够,现下又抱着一个洛城主,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啊。”   莫一归已经从地上站起来,一手捂着自己的右臂讥讽道。   洛梓昕听到莫一归的声音,回过神来,从顾念澄怀里挣脱出来,脸颊上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微红。   顾念澄扬了扬眉,满不在意道:   “是啊,你这样的草包羡慕不来的。”   他知道对付莫一归这样小肚鸡肠的人,就要接着他们讥讽的话来反讽他们,是以也不反驳。   果然莫一归的眼中迸出恶毒的目光,突然冲向两人,抽出腰间的剑向顾念澄发难,顾念澄早有准备,足下一点轻轻跃起,可是异变突生,莫一归换了一个剑招朝洛梓昕袭去,剑尖朝下一划,剑锋一斩,洛梓昕站的地方被斩裂,身体向下掉去。   顾念澄忙祭出白练向他卷去,但是距离太远差了几分,落了地,向前几步奔到断裂的陡崖前再次拂了白练,   “洛梓昕,抓住!”   洛梓昕听到声音紧紧抓住从上方拂来的白练,悬空的身子挂在悬崖上。   “我拉你上来!”   顾念澄站在陡崖前,背对着莫一归,把洛梓昕拉上来。   莫一归阴笑一声,突然抬起一掌狠狠打向顾念澄的后背。   慕容若水看到莫一归动作,眼睛微微睁大,足下一点向前飞去,突然从白雾中袭出一柄剑,挡在他面前。   “顾念澄!”   他嘶吼出声,只一眨眼,顾念澄已被莫一归偷袭打入崖下。   薄刃剑出鞘狠狠斩断了面前拦着剑,剑气震得那人向旁飞去,不去看执剑的人,飞身到悬崖前,一掌拍飞莫一归,纵身一跃,跳入崖中。   执剑的蒙面人身子倒飞撞到一棵大树上,树干竟被拦腰撞断,捂着胸口吐了一口血出来,他握剑的虎口被慕容若水的剑气震开,汨汨流着血,走到莫一归身前,蹲下身探他的脉搏。   “救….我…”莫一归细若游丝的声音提醒他还活着。   执剑的人缓缓站起来,手腕一翻,刺入莫一归的胸口。   一剑毙命。   随即飞身隐入白雾中,迅速消失在白骨岭。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收藏留言么么哒3号再更下一章。新副本么么哒。   ☆、忘情谷【2】   顾念澄的身体一直下降,耳边风声呼呼,恍惚中听到慕容若水喊他,朦胧中看到从崖上跳下一个熟悉的身影,眼睛睁大,无声地喊道:   慕容!   只听得“噗通”一声巨响,口鼻中没入大量的水,沉入了水中。   巨大的冲击撞的他脑中浑浑噩噩,呛入了大量的水,手脚已经自发动了起来,闭了气,向水面游去。   刚钻出水面吸了几口气,又听得“噗通”一声巨响,水花迸裂溅到了他的眼皮,倏地睁开了眼睛,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清醒过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向水下潜去。   睁大眼睛,划开水,看到深处一抹白色的衣袍,向前面游去,左手一把抱住那人的腰,右手向上拨水。   “哗啦”一声浮出水面,顾念澄抱着怀里昏迷的慕容若水向岸边游去。   上了岸,将慕容若水平躺在地上,按压着他的腹部,拍向他身上几处穴道,跪在他身边,凑到他面前做人工呼吸。   “咳咳咳…咳咳…”   慕容若水胸膛剧烈起伏,头向旁边一歪,咳出几滩水来。   顾念澄扶起他的上半身,让他靠在身上,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等慕容若水腹中的水吐得差不多了,悠悠地睁开了如墨的眼,看向他。   顾念澄吁出一口气,注视着慕容若水的眼睛,严肃道:   “慕容,等离了这,我要教你浮水!”   ==   两人并肩坐下,调息内力,一阵阵水汽白雾从两人头顶冒出,待体内寒气驱散地差不多,衣衫也已干了。   夜色已深,顾念澄去四周拾了些干柴草垛,生起火来,抱着慕容若水闭眼睡了过去,他内伤一直未好,适才又动用弑魂,隐隐有些脱力。   翌日天明,顾念澄睁开眼睛,突然抬手一拍额头,   “坏了,洛梓昕不知道掉到哪去了!”   他一见慕容若水跟着跳下悬崖,什么洛梓昕,苏梓昕的都忘得一干二净,等想起来时,四周哪还有洛梓昕的影子!   “不慌,沿着河道往前寻。”   慕容若水握了他的手腕,牵着他顺着河道向前走。   两人越往前,道路越宽广,视线也明亮开阔起来。   只见四周草木青翠欲滴,繁花似锦,偶有白兔悠悠蹦跶,周围弥漫着一股异香,顾念澄深深得吸了一口,不知是什么花香,浓郁并不呛人。   步行约莫半个时辰,眼前出现大丛树木遮住,只余一人宽的入口,树丛旁边竖着几块巨石,上书:忘情谷。   两人不假思索便一前一后进入丛中,树丛后竟别有洞天。一股浓烈的花香扑面而来,眼前无边无际地开放着娇艳欲滴的红花,乍一眼看去如在一片血海中,脚下铺着青石板路,再沿着青石板路前行,隐隐有些火光,走进一看,是一座石堡前熊熊燃着一个火堆。   “有贵客来,却未远迎,还望恕罪。两位请进。”   还未走进,突然从石堡中传来一珠圆玉润的声音,石门缓缓敞开。   顾念澄与慕容若水对视一眼,信步走入石门。   两人走入石门,但见屋内陈设别致,有一秀美的粉衣女子走上前将两人迎入大厅。顾念澄微微朝她一笑,那少女只冷着脸并不理睬他,径自在前面带路。   顾念澄嘴角噙笑,默默打量起四周。   三人走入敞亮的大厅中,有十几个粉衣男女,容貌皆清秀娟丽,在左右并排站开,粉衣少女示意顾念澄两人入座,顾念澄也不拘束,大喇喇地坐下了。慕容若水在他旁边入了座。   “贵客已到,有请夫人。”   领着顾念澄两人进来的粉衣女子向前施礼,左右两边的侍者也都向前施礼,隔了片刻,从屏风后走出两个阴柔貌美的少年,两少年的左右手牵着一个美妇人,款款向他们走来。   只见那美妇人一身月牙白细花纹底锦服,大片的牡丹纹在白衣上若影若现,外罩淡翠软烟罗轻衫。凤眼微微朝上斜飞,衬的一双黑眸宝光燿燿,艳若桃李,眼角含情。   举手抬眸,皆带着一股娇媚诱惑。   那人坐到一张黄花梨软塌上,雪白的酥】胸若隐若现,抬眼看向顾念澄等人,待看清慕容若水的容貌,眼里微微一动,随即娇滴滴道:   “有贵客来,怎的还不看茶?都忘了谷中礼仪了吗?”   顾念澄眼前的粉衣少女突然身体颤抖起来,从左边出来两个粉衣的少男,一把将粉衣少女拽到了后堂,不一会听到几声惨叫声,少男将昏迷的粉衣少女拖了出去,却不知少女是生是死,又要将少女拖去何处。   “给两位贵客上花茶。”   顾念澄听她声音娇柔婉转,但手段如此歹毒,心下一沉,脸上的笑意却又加深几分。   旁边走出两个粉衣少女,端了两杯花茶献到他们面前,顾念澄伸手接过,袍袖一遮,含了一口茶,默默吐在宽大的袖口里。   将茶杯放到桌上,擦了擦嘴,看向美妇人笑道:   “好香的茶。却不知是什么花泡的。”   美妇人微微一笑,顾盼生姿,   “二位进谷时已经见到谷中的红花了罢,名唤曼达,便是由它炮制而成,具有清神醒脑之功效。”   顾念澄沉吟道:   “曼达,曼达,妙哉!“   忽又唉声叹气道:   “哎!可惜!美中不足。”   美妇人听他叹气,奇道:“为何可惜。”   顾念澄叹道:   “花美,人更美。可已知花名,却不知美人名讳,岂不可惜!岂不是人生一大憾事。”   说着抬眼看向她,眸光流转,皆是风流。   美妇人被他说得“咯咯”娇笑一声,道:   “好个油嘴滑舌的小子。奴家名唤冷香凝。是这忘情谷的谷主,谷中荒僻,从无外人到访,却不知两位贵客今日降临,有何贵干?”   她的年龄明明可以做顾念澄的姨娘,却还自称奴家,胳膊上几不可闻地出现了点鸡皮疙瘩,脸上笑意加深,道:   “冷...姐姐,实不相瞒,我们兄弟二人四处游历,途中经过一处山岭,遇到山匪,我没有武功,大哥为了护着我,被歹人所伤,是以兄弟二人失足跌落此处。竟不知,谷中另有一番天地。”   他原本是想称她为冷夫人,但见她挽的发髻还是未出嫁的姑娘发髻,便改了口。   冷香凝见他称她为姐姐,想是自己驻颜有术,心下欢喜几分,对他也高看几眼,笑道:   “既是如此,相逢便是有缘。两位公子留下喝杯薄酒,两日后参加奴家的婚宴。”   她说的有礼,言下之意却硬是要顾念澄二人留下,顾念澄不知她卖的什么关子,也不知她武功深浅,不好贸然出手,便拱手笑道:   “那就却之不恭了。却不知是哪位公子有福气,能娶到冷姐姐这样的大美人。”   冷香凝见他愿意留下,笑着向左边道:   “去请顾公子出来。”   左边一粉衣少女躬身施了礼,转身走入了后堂。片刻从后堂走出一人,身着一身宝蓝色的绸缎,乌丝被蓝色发带束起,肤白胜雪,眉间丹砂闪耀,容貌精致,只面色苍白,有些病怏怏的样子。   冷香凝看到来人,站起身去拉他的手,将他拉到身侧一齐坐下,   “顾郎,谷中来客人了,后日参加我们的婚宴。”   顾念澄心下愕然,看向慕容若水,后者也看向榻上之人,若有所思。   来人正是洛梓昕。   顾念澄看看洛梓昕,再看看冷香凝,后者的年龄都可以做前者的母亲了,不禁心里默道:   老妖婆!   心下又一转,洛梓昕明明姓洛,怎的刚才老妖婆称他为顾郎。   洛梓昕抬眼看向顾念澄,瞳孔微微一缩,随即垂了眼,轻声道:   “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冷香凝一笑,“我刚才倒是忘了问,让顾郎见笑了。”说着看向顾念澄,“还不知两位公子如何称呼?”   顾念澄微微笑道:   “在下江忆宁,这是我兄长…江若水。”   慕容若水闻言轻飘飘地看了顾念澄一眼,顾念澄朝他眨眨眼。   寒暄片刻后,冷香凝让侍女送顾念澄两人去后面厢房休息,自己牵了洛梓昕进了后堂。   粉衣侍女面无表情地领着顾念澄穿过回廊,走到一处厢房前,便要领着慕容若水去另一处房间。   “不劳烦这位姐姐了,我们兄弟二人住一间便好。”   顾念澄笑道,侍女看了他一眼,便顾自离开了。   打发了侍女走,推开身后的房门,拉着身后的慕容若水进门,关上门,插上门闩,看向身后的慕容若水,   “你看那人是洛梓昕吗?”   慕容若水点点头。   顾念澄摸了摸下巴,想是洛梓昕中了化功散,现下内力被禁锢,因此受了冷香凝的要挟,才被迫留在谷中,又想到两日后他要与比自己大一轮的冷香凝成亲,鸡皮疙瘩起了一地,看了眼前的慕容若水,笑道:“这老妖婆喜欢吃嫩草,还好我慕容哥哥年长了几岁,逃过一劫。”   慕容若水闻言抬眼看向顾念澄,清冷道:   “你道洛梓昕几岁?”   顾念澄想了想,“十六七吧。”   慕容若水摇摇头,   “与我同岁。”   顾念澄闻言略略吃了一惊,又回想到谷中陪侍都是美貌少年,心道:坏了,这老妖婆估计是想一石二鸟!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晚上完成了从清水写手到司机的蜕变.....哈哈哈哈哈喜欢的小天使们可以收藏可以留言互动么么哒。下一更 5号~如果人多的话说不定会日更哦【严肃脸 哈哈哈哈祝各位看文愉快~   ☆、忘情谷【3】   顾念澄想到冷香凝应是想把慕容若水也强留在谷中,敛了眸子,眼下之际是要尽快救出洛梓昕,然后带着慕容逃之夭夭。只是他们原本就是跌落悬崖才误打误撞进了这忘情谷,却不知要如何出去。   慕容若水抬手抚了扶他的脸,淡淡道:   “先休息吧,晚上再探。”   到了傍晚,一个侍女在门外唤道:   “夫人请二位去厅中用晚膳。”   顾念澄收拾了会,便和慕容若水一前一后出了房门。经过一处回廊的时候,又闻到那股浓郁的花香,浓郁的味道熏得头微微有些晕,往前走了几步,却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停了脚步看向身后,慕容若水垂了眼不知在想什么。   “慕容”   慕容若水的眼神有一时间的恍惚,晃了晃脑袋回了神,沉了沉眸子跟上顾念澄的脚步。   两人走到大厅内,洛梓昕已经在了,冷香凝不断地劝他酒,他的双颊微微染上一抹酡红。   冷香凝见到两人来了,眼睛一亮,   “江公子快入座罢,倒酒!”   顾念澄和慕容若水一落座,两旁的侍女便上来倒酒。   洛梓昕喝了几杯酒,眼神带上点迷蒙,朝冷香凝耳边说了什么,颤颤悠悠地站了起来,出了大厅。   顾念澄端了酒杯,转了转,放下酒,笑道:   “人有三急,不好意思失陪下。”   向慕容若水递了个眼色,站起身也走出了大厅。   大厅外是一处长廊,灯火隐隐摇曳,幽深看不真切。   他往前走着,看到前面模糊的人影,嘴里小声道:“psps…洛梓昕…”   前面摇晃的人影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他,正是洛梓昕。   顾念澄快步走到他面前,环顾四周,拉着他走到了一拐角暗处。   “你怎么在这?”   洛梓昕抿了抿嘴,开口道:   “我跌入悬崖,顺着河流漂到了谷里,被她救了。”   “所以你想说,和她成亲是报答她的救命之恩?难道洛城主喜欢这款口味的?”   顾念澄失笑道。   洛梓昕一滞,正欲开口,突然远处走来几个侍女,喊着洛梓昕回去。   在顾念澄耳边抛下一句:“小心曼达。”便转身匆匆朝侍女走去。   顾念澄心下百转,抬手揉了揉脸,摆出一副嘴角噙笑的样子,跟着走回了大厅。   抬眼看向慕容若水,眼角一跳,只见冷香凝几乎半个身子都靠在他的身上,慕容若水却没有推开她,脸颊酡红,面上愣愣的样子。   顾念澄袖口翻飞,刚想祭出白练卷了那老妖婆,后者已经看到洛梓昕回来了,立刻站了起来回到主位上。   顾念澄只得按下杀气,沉着眼走到慕容若水身边坐下。   慕容若水却好似没有发现他回来,只垂了眼不知在想什么。   晚宴结束后,顾念澄拉着慕容若水站起来,脚下生风,快速回到了厢房。   关上门,转身看向慕容若水,   “慕容,那老妖婆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慕容若水闻言抬头看他,眼神迷茫   “什么?”   顾念澄见他这幅喝醉的呆愣样子,只觉得可爱的紧,也不去管冷香凝吃了慕容多少豆腐,冲上去一把抱住他,往他脸上啃去。   慕容若水回抱住顾念澄,两人跌跌撞撞地往床上倒去。他几乎粗暴地吻着顾念澄的唇,下巴,锁骨。吻到锁骨处的时候,重重吮了一下,便张嘴咬了下去。   “疼…”   顾念澄皱了眉,轻轻地推了一下身上的慕容若水,   “慕容,你轻点…”   慕容若水恍若未闻,咬了他的锁骨后又开始咬他的耳朵,口中低吟道:   “顾念澄…顾念澄…”   一遍一遍,似是要把他的名字刻在心里。   顾念澄睁开迷蒙的眼,眼中的情】欲渐渐褪去,伸手抱住他,   “我在…”   ==   顾念澄握着慕容若水的手一夜未睡,他隐隐觉得慕容有事瞒着他,但是他不开口,他便不问。   第二日慕容若水醒来,看到顾念澄眼底发青,微微愣了一下,   “怎么了?”   顾念澄凑到他脸上亲了一口,笑吟吟道:   “没事。”   拉着慕容若水起床,两人洗了脸收拾了会便推门出房。心里念道:昨日夜里见慕容醉酒,便拉着他回房,却没有去洛梓昕那探听消息,今夜必要去打探一二,这谷里忒的古怪,早些出谷才好。   正想着拉着慕容若水信步走到了大厅,侍女见他们早起便进了厨房端上些精致小点来,泛着阵阵清香。顾念澄道了谢,和慕容若水一起坐下用膳。他心下多虑,只匆匆扒了几口稀饭,便停了筷子,也不去动那些精致的糕点,倒是慕容若水安然自若地每样吃了一点,优雅的样子和顾念澄略显粗鲁的用餐方式大相庭径。   侍女见他们吃完了早餐,便上来收拾,接着又回了厨房,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脸上也没有其他表情。   顾念澄心下百转,拉着慕容若水信步走出了大厅,按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出了石堡,踏着青石板,走到了曼达花丛中。   霎时间浓烈的芳香包裹住他们,顾念澄只觉得这香味太奇怪,闻久了似乎有些腥臭,竟隐隐有些作呕,看向身旁的慕容若水,后者脸上一片迷茫。   “慕容?”   慕容若水过了片刻才慢慢回过神来,迷蒙的眸子看向顾念澄。   顾念澄抬手探向他的腕间,脉象平和,心下送了一口气,笑道:   “想是宿醉还未清醒罢。”   慕容若水只怔怔的也不答他的话。   顾念澄抬眼环视四周,漫无边际的火红的曼达花,看向远处,花丛中隐隐有一抹粉色,心里一跳,拉着慕容若水向前方走去。   快步走向那处,拨开花丛,是一件粉色的衣衫,竟躺着一个人。顾念澄蹲下身,翻过粉色衣衫,却是那日领他们进大厅,被施刑的侍女,只见她衣衫褴褛,裸】露的皮肤处都布满了鞭痕。   抬手探向她的脖颈,动脉还微弱地跳动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青花瓷瓶,是他离开莲阴时,夏离巽赠他的保命药,拔出瓶塞,倒出一粒白色的药丸,塞入那少女的嘴里。将她扶正,往她背上几个穴道一拍,少女喉间滚动,“咕咚”一声,已经将药丸吞下。   顾念澄抬手向少女后心处缓缓输送内力,待见她惨白的脸颊微微带上血色的时候停手,周围的花香浓烈,熏的他几欲作呕,打横抱起少女,踏上青石板路,钻进庞大树丛,出了忘情谷,又到了河道边,走了约莫一盏茶时间,待空气中的花香不那么浓烈,将少女放平在草地上。   顾念澄和慕容若水两人便在少女身侧坐了下来。   他不懂医理,现下小莲也不在身边,只能祈祷夏离巽给的药有效。不知少女何时会醒,看这情形应是被冷香凝抛弃在那,让其自生自灭,却也不能再贸然带她入谷。   到了晌午,少女仍未转醒,顾念澄早上出门时没怎么吃东西,腹中早已空空如也,耳边听小溪潺潺的水流声,转了眼,看向慕容笑道:   “慕容,我摸鱼给你吃吧!不过你的薄刃剑得先借我,咦,你的剑呢?”   伸手摸向慕容若水腰间,却没有摸到缠绕的薄刃剑。   慕容若水显然也是一愣,摸向自己腰间,脸上现出迷茫的神色,低声道:   “忘记带了….”   顾念澄“噗嗤”一声轻笑,   “呐,看你以后还喝不喝酒。”   说着站起身,看向四周,走到远处竹林,抬掌批了一根竹子,又在石头上磨了一会,将竹子磨出一个尖头,走向河道。   那日跌入水中,隐隐见到水里有白鱼游过,他眼睛尖,右手拿着竹叉,看到水里有东西游过便往前一刺,竹叉灌上真气,如一柄利剑,“咻”地一下就刺穿了鱼的肚子,一叉一个准。   “哗”得一声,拿着竹叉伸出水面,果然,竹尖上插着一尾肥鱼。一连捉了十几条白鱼,四处拾了些草垛柴火生起火来,又去削了几根竹竿做了一个烤架,竹叉插着肥鱼,放在烤架上烤,不一会,烤肉的鲜香就顺风飘散开来。   慕容若水左右翻动着竹叉,顾念澄单手托腮看着鱼,草地上隐隐有些动静。   “嗯…”   顾念澄放下手一看,地上躺着的粉衫少女眼皮动了动。   不一会,便悠悠转醒。   心里暗道:夏离巽给的药还真有效。   伸手将少女上身扶了起来,靠在一块大石头上,自去拾了一张宽大的叶子包起来盛了水递给那少女。   少女缠着手接过,抿了一口。抬眼看清两人的脸,脸色白了一白。   顾念澄看着她柔声道,   “姐姐莫慌,我们既救了你,便不会再去告诉你们谷主。”   少女抿了抿嘴,叹了一口气道:   “我哪里是怕这个…早晚会是这样的结果…两位公子是好人,快些离去吧…”   顾念澄道:   “我们也是想出谷的,只是在下还有个朋友在这…..”   少女倒抽了一口冷气:   “是那位顾公子?”   顾念澄点点头,只见少女摇摇头低声叹道:   “那顾公子已经服下相思蛊,走不了啦!” 作者有话要说:  空的话就每天12点更,忙的话就隔天或者三天更。欢迎收藏留言么么哒。   ☆、忘情谷【4】   “啵”得一声,肥鱼被火烤的炸了一点火星出来,慕容若水将竹叉从烤架上拿下来递给顾念澄,顾念澄伸手接过又将烤鱼递给了粉衣少女。   “这位姐姐,你先吃点果腹吧,吃完再和我们说说相思蛊。”   少女接过烤鱼,也不拘束,大口吃了起来,已是一副好几日未进食的模样,她吃完一条,顾念澄递给她一条,不多时,已吃了五六条烤鱼。   少女放下竹叉,捧起树叶喝了一口溪水,微微叹道:   “两位公子唤我阿彩便好。”   她神色变得严肃,眉宇间带上一抹哀愁,顾念澄两人听她娓娓道来这忘情谷之事。   谷中的侍女大部分是从乡野间买来的孤儿庶女,少年却是从远近镇上掳来的,也有像他们这样失足闯入谷中的。忘情谷地处荒僻之地,谷中出口只有水路一条,水路凶险,又有奇石怪阵阻拦,是以就算寻人来此,见到拦路的巨石阵法,都掉头回去了。   冷香凝有个癖好,喜貌美的少男少女。一旦少男少女成人后的容貌不似少年时般俊俏,或者年华老去,或者触犯谷中规矩,就将他们抛入曼达花丛。   “你见曼达花为何开的如此艳丽,却都是人血滋养而成的……”   她说道这,神色哀戚,眼中泪光点点。   “怎的你们不逃?”   阿彩听他这样问,咬了咬牙,恨恨道:   “一旦有想叛逃出谷的,她厌倦的,就下令打死。容貌实在好看的,她喜欢的,就给他下相思蛊。中蛊者,会渐渐忘记自己是谁,忘记一切的事,被她蛊惑,迷失了心智,最后只听她一人的话,可如果没有解药,最后也难逃一死……”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可是被蛊惑了心智,忘了自己是谁,却活的生不如死,又不知为何而活。   “我们没有办法,不想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的父母兄姐,便只能顺从她,我已记不清领了多少人踏上这黄泉路,那日你们失足入谷,我心下不忍,既然早晚都有一死,何必如此苟活。因没有及时给你们吃下相思蛊的药引,挨了她的责罚。”   “何为相思蛊药引?”他问道。   “曼达!”   顾念澄闻言心下骤然一跳,想那曼达花茶竟然是相思蛊的药引,他那日虽没有喝下,慕容若水却是喝了的,忽又想到慕容体内有避毒珠,应是没事,微微松了一口气。   阿彩说完这些,紧紧闭着眼,双手握拳死死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顾念澄心下微微一叹,对她道:   “姐姐,我们还要救出那位朋友,你如果不嫌弃,可以跟着我们一起走。”   阿彩睁开眼,对他道:   “可是我这个样子,他们都是认得我的……”   顾念澄弯起嘴角,调皮地对她笑了笑,从怀中掏出小莲给他的人】皮面具,戴到阿彩的脸上。   “这下那老妖婆就是有火眼金睛也认不出了罢!”   ==   待阿彩回复些体力,已是傍晚。两人带着易容后的阿彩进入了忘情谷,一前一后挡着阿彩,阿彩低了头在他们中间走着,前面有人来顾念澄便往前挡住她,后面有人来,慕容若水便侧身护着,如此一路将阿彩带入他们的厢房,也没被人发现异常。   怕阿彩一人待在厢房会被发现,便吩咐侍女,他与慕容两人今夜在房中用晚膳。   “叩叩”   “谁啊?”   顾念澄朝阿彩打了个眼色,阿彩的身子倏地往床底下一钻。   “江公子,晚膳端来了。”   顾念澄站起身走去拉开房门,只露出一张脸,笑道:   “我哥哥还在休息,劳烦你了。”   说着便接过了侍女手中的餐板,转身关上了门。   “出来吧。”   将餐板放到桌上,顾念澄看了眼便又陷入了沉思,明日便是洛梓昕和冷香凝完婚的日子,今夜便是最后的机会,他既已中了相思蛊,想必会在晚上去盗解药。   阿彩从床底下钻了出来,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顾念澄看向她,道:   “阿彩姐姐,你可知冷香凝将解药放置何处?”   阿彩道:   “她把丹药都放在谷中的药房里。只是那处机关密布……”   顾念澄点了点头,推开窗户抬头看天,已到戌时,繁星点点。   阖上窗户,转头对两人道:   “我要出去找洛梓昕,你们万事小心。”   慕容若水想跟他一起去,顾念澄朝他笑道:“慕容哥哥和我一起去了,谁来保护阿彩姐姐。”   说着将房门推开一道缝,向外张望,长廊幽寂似无人影,当即关上房门,溜了出去,消失在夜幕中。   阿彩见慕容若水神情恍惚,不禁道:   “江公子…你…”   慕容若水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再说。   ==   顾念澄放轻脚步,曲曲折折地在回廊中彷徨,却不知药房在何处。忽听得转角处有脚步声,忙将身子缩进一处暗角,只见两个阴柔的少男脚步匆匆,顾念澄认得这两人是那日牵了冷香凝进来的贴身陪侍,心下一转,隐了气息跟在他们身后。   只见两少年左拐右拐穿过好几个回廊,最后在一处石室门口停了下来,推门而入,顾念澄眼尖,看到室内墙上挂着很多草药,想必这就是药房了,随即跟上。   两少年刚推门进入室内,忽然一阵劲风从背后袭来,一道白练“刷”的卷了站在后面的少年的脖子,为首的少年转身,还未惊呼出声,顾念澄脚下一点,飞身到少年面前,抬头点了他的穴道,手掌向后一拂,关上了房门。   白练卷着少年的脖子,少年呼吸不上来,脸涨得通红。   顾念澄阴鹜地看着少年,冷声道:   “你如果喊人来,我马上杀了你。”   少年艰难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顾念澄手下松了几分力道,让少年能呼吸得上空气,冷声道:   “相思蛊解药放在哪?”   少年迟疑了一下,他手上白练一紧,少年喉咙又被掐住,一手去抓白练,一手指了右边药柜上的丹瓶。   顾念澄抬手点了少年的哑穴和麻穴,收回了白练,提着少年的领子到药柜前,冷道:   “拿给我。”   少年随手拿起一个青花丹瓶递给他。   顾念澄咧开嘴,一口白牙明晃晃道:   “你吃一粒。”   少年闻言脸色煞白。   轻笑一声,手下的白练又卷上少年的脖子,   “再耍花样,这里每个丹瓶的药丸我都倒进你嘴里。”   少年闻言点头如捣蒜,示意顾念澄松了白练。   顾念澄手下松了力道,少年走到房间的左边,墙上挂着一副神农尝百草的画,将画卷掀开,后面藏着一个暗格,轻拍了三下,暗格弹出来,里面摆着一个白色的瓷瓶。   将瓷瓶取出,递给顾念澄。   顾念澄接过瓷瓶,拔开瓶塞,倒出一粒药丸,药丸赤红,泛着阵阵腥臭味。握着白练的手捏了少年的腮,迫使他张开嘴,将药丸快速塞到他嘴里,朝胸前一个穴位一拍,少年喉间“咕咚”一声,将药丸吞了下去。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少年突然吐了一口黑血出来,顾念澄脸色一变,正要抬掌打向他,只见他突然抬头握着顾念澄的手,示意他解了他的哑穴,神色凄然,已是泪流满面。   顾念澄微蹙了下眉,伸手解了他的哑穴。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那少年流着泪,低声向他说道:   “我和兄长失足落入河中,漂流至此被她掳到谷中。兄长和我性烈,宁可死了也不做她的禁脔,她给我们下了相思蛊,至此以后我们终日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忘了自己是谁,每日只听她的话,即使知道解药在何处,也不知将它用来何处,只照着她的吩咐,拿什么,做什么,喂谁吃下什么。适才公子将解药给我服下,阴差阳错解了我的相思蛊,却是将记忆找了回来…我兄弟二人被她如此对待,也不愿苟活于世,公子好人做到底,将我们杀了吧!”说着便跪了下来。   顾念澄抿了嘴,看他神色凄然,不似说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血红,眼底隐隐有漩涡流转,压低声音蛊惑道:   “你刚才所言为实?”   少年恍惚着神情,愣愣道:“是…”   顾念澄收了移魂大法,少年突然从催魂中回神,又吐了一口血出来。   “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就要放得下。动不动就要死,怎么对的起父母。”   他淡淡地说道,收了白练,从白色瓷瓶里再倒出一粒丹药,递给眼前的少年,“拿去给你哥哥吧,我迟早会收拾那老妖婆,你们兄弟二人趁机离开。”   说着转身解了另一个少年的穴道。   少年接过丹药,走过去塞到哥哥嘴里,不一会,那名年长的少年也吐了一口黑血出来,两人朝顾念澄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顾念澄眼角一跳,朝他们拂了拂手,   “你们快些回去吧,别被她发现了。”   两少年点点头,站起来推门出去。   顾念澄将瓷瓶塞入怀中,负着手环视药房四周,只见一些青花瓷瓶上贴着字条:   七虫七花膏,蚀骨散,尸虫脑神丹……皆是一些阴狠□□。   突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眼神一敛,身子缩到了角落的药柜后面。   “吱呀”一声门开了,进来的却是洛梓昕,只见他直奔右边,翻箱倒柜地找些什么。   顾念澄正欲探出身子喊他,忽的听到一声娇唤。   “顾郎,夜已深,你怎么不在寝室,反倒来这药房了。”   他听出这声音是冷香凝,便又缩回了身子,继续听两人对话。   只见冷香凝披着一件淡翠夹袄款款走了进来,洛梓昕闻言转了身,抿了嘴看着她。      ☆、忘情谷【5】   冷香凝走进药房,悠悠地靠着墙,凤眼微微上挑,看着洛梓昕,她虽是笑着,眼里却没有笑意:   “顾郎,怎的不回话。”   洛梓昕转了身看她,眼里一片冷冽:   “哪个是你顾郎。”   冷香凝娇俏一笑,   “不是你说你姓顾吗,怎的才过了两夜,顾郎便忘了。”   洛梓昕冷着眼看她:   “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不然早晚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冷香凝轻轻抚了抚秀发:   “顾郎,相思三日一发作,等会你便会忘了自己是谁,乖乖回到我身边。”   洛梓昕冷笑一声,突然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身影一闪,狠狠刺向冷香凝的劲间,冷香凝似是早已料到,腰肢一扭,轻巧避开,抬掌拍向洛梓昕的肩膀。   洛梓昕因中了化功散,内力还未完全恢复,被她打了一掌,身子倒飞回去,撞倒了身后的药柜,药柜上的丹瓶都“乒啉乓啷”得掉了下来。   “顾郎,你这样,我好生伤心。看来只有废了你的手脚,才能让你乖乖待在我身边了呢。”冷香凝手指绕着发丝,面上作一副天真样,弯腰拾起了洛梓昕掉在地上的匕首,一步步向他走去。   顾念澄见戏看得差不多了,待冷香凝匕首要碰到洛梓昕手腕之时,袍袖一翻,拂出三尺白练嘶嘶打向冷香凝身子,冷香凝侧身一闪,往后一跃,落在左侧墙角边。   顾念澄缓缓从角落走出,嘴角噙笑:   “看来是打扰了冷姐姐的好事。”   冷香凝娇笑道:   “原来是江公子,怎的,夜晚迷路了吗。”   顾念澄已不想再和她兜圈子,直接道:   “老妖婆,今日本教主替天行道,收了你这个妖孽!”   他其实本来还想加个“呔”,但看到洛梓昕一副震惊的样子,想了下还是不要太刺激他比较好。   说着便挥出白练打向冷香凝的面门,冷香凝身体向后一弯,做了一个铁板桥,突然手腕一翻,向洛梓昕的方向飞出匕首,顾念澄“刷”的一声,收回白练,足下一点,跃至洛梓昕身前,掌风朝匕首一挥,将其击飞回去。   冷香凝已经站直身体,侧身避过匕首,匕首竟被顾念澄的掌风带的硬生生插】入身后的土墙内,忽见她冷笑一声,抬手往身后墙上不知哪一处狠狠一拍。   只听“噶噔”一声,顾念澄与洛梓昕两人脚下站的地方突然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两人顿时一齐笔直坠下。   顾念澄只觉得脚下空虚,坠了数十丈还未见底,怕又把洛梓昕冲散,忙伸出白练卷了他的腰,只听得“噗通”一声,底下竟是个深渊。   两人的身子不住得往下沉,他屏住呼吸,待沉势一缓,手臂用力收回白练,左手一把抱住着洛梓昕,右手拨水向上划去,突然怀中的洛梓昕身体剧烈抖动,低头朝他看去,只见有什么黑乎乎的物什趴在他的腿上,右手往下一摸,手下所触之物滑溜黏腻,怀中的洛梓昕抖动地愈加距离。   顾念澄抱着洛梓昕的腰,自己转了一圈面对他,右手托着他上升,自己往下游去,待游到洛梓昕腿边,看清趴在他腿上的是几条肥硕的水蛭,他身上没有匕首,强行去掰,洛梓昕疼的抖动愈加激烈,随即腿下用力打水,往上游去,左手穿过洛梓昕胳膊,夹着他的胸,右手向上拨水。   “哗啦”一声,两人钻出水面,顾念澄猛吸一口气,单手抱着洛梓昕往岸边游去。游到了岸上,又把洛梓昕拖到一块大石头边,按压他的腹部,在他身上几处穴道狠狠拍了几下,洛梓昕头一歪,呕出几口水便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   扶起他的上半身,让他倚靠在巨石上,蹲到他的左腿边,几条水蛭已经吸食饱满,身体滚圆。   顾念澄抬眼看向洛梓昕:   “洛梓昕,你还有没有匕首。”   洛梓昕边咳嗽着边伸出手向右腿摸去,从靴子里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微微颤着手递给他。   顾念澄伸手接过,抬起他的左腿,手腕一翻,几道寒芒闪过,   “刷刷刷”   几条水蛭悉数被剐了下来,带着血水在地上抽搐,顾念澄手上刀尖一转,又是“刷刷刷”几下,水蛭的身体便不动了。   “没事吧?”   抬眼看他,后者神色迷茫,睁开眼看向他,道:   “你是…谁?”   顾念澄眼角一跳,忽又想到老妖婆所说,相思蛊两日一发作,想是现在时间到了,伸手往怀里摸出白色瓷瓶,拔出瓶塞,往手心倒了几下,竟然只倒出一粒,想是冷香凝不会把太多的解药放在一个瓶子里。   左手捏了洛梓昕的腮,右手把药丸往他嘴里一塞,往他胸前一个穴道猛然一拍,只听“咕咚”一声,洛梓昕已是把解药吞下。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洛梓昕突然上身往前,呕出一口黑血来。喘了喘气,眼中渐渐清明,抬眼看向顾念澄,   “顾念澄?”   顾念澄眉一挑,   “能站起来吗?”   洛梓昕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是左腿一触碰到地就传来一股钻心的痛,身体摇晃又要倒下,顾念澄忙站起来伸手扶住他。   见他的左腿伤口处还在汨汨流着血,将他扶到巨石上坐下,点了他左腿的穴道止血。   又站起身,环视四周,从岸上角落里捡了些干草,慢慢生起火来,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架在架子上慢慢烤着。   他方才怕丹药有假,对少年用了移魂大法,又与冷香凝缠斗,此刻内息隐隐有些不稳,只能用内力祛除一人寒气。   随即站到洛梓昕身后,抬手向他后心处缓缓输送内力。待他头上不再冒出水汽,收了掌,又坐回到火堆前   。   洛梓昕只觉得一股绵绵不断的热气从后心处传入体内,逐渐温暖了四肢,脸上微微恢复点血气,抿了抿嘴看向顾念澄。   火光映在他的脸上,衬得他的眉眼愈加俊逸,他赤】裸着精干的上身,肌肉纹理清晰。   “前面有光,应该有出口,等我衣服干了就上路。”   顾念澄看着火堆,静静道。   他刚才环视四周,前方隐隐有月光散落,有光就有出口,这应该是个地底洞穴。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衣袍已经不再滴水,将袍子从架子上拿下来,穿戴整齐后走到洛梓昕面前蹲下,撕下了自己一块衣摆,绑在他左腿的伤口上。   转了身,道:   “上来。”   竟是要背他走出洞穴。   洛梓昕微微一愣,听他不耐烦道:   “洛梓昕,你是个姑娘吗?”   他知不能再耽搁下去,随即伸手抱住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背上。   顾念澄等身上的人趴好,腿下一使力站了起来,背着洛梓昕,寻着亮光往前走去。   两人无言地走了一阵,只听洛梓昕道:   “顾念澄…你为什么要救我?”   顾念澄不答他的话,径自背着他继续走着。   “你这样,却和他们口中的魔教教主不一样”   洛梓昕继续道。   顾念澄嗤笑一声:   “杀人不眨眼,无恶不作,阴狠毒辣,无非是这些,你就当我是这样的人罢。”   洛梓昕听出他言语里的讥讽之意,抿了抿嘴轻轻道:   “你却好似不是这样。也怪不得慕容若水会这样待你了。”   他后面半句话说的声音极低,似是叹息。   但是顾念澄耳朵尖,一听到慕容若水的名字,原本皱着的眉就瞬间舒展开来,语气也软了下来:   “只有慕容是不一样的。他不像别人那般看我不起,即使我真的在他面前杀人,他也只会担心我有没有受伤,他是很好的人。”   他自己也不知此时说话时脸上已带着一片笑容,眉眼间皆是温柔。   洛梓昕却将他这幅眉目含情的样子看的清清楚楚,心里骤然失了一跳,愣了神。   良久,他道:   “你们这样……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顾念澄嗤笑一声,没有答话。   洛梓昕心道: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在意别人的看法。   又道:   “你虽有神功在身,可是天下能人异士那么多,又怎么能和他全身而退。”   过了很久顾念澄都没有回答,久到洛梓昕腿上的伤口疼痛得麻木,却突然听他静静道:   “只要我还活着,就会护他周全。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双我杀一双。我不会让他再受到伤害。”   他说的平静,眉宇间却是一派认真。   洛梓昕敛了眉靠在他的背上,那日他喝下曼达花茶,冷香凝对他摄魂,问他姓名,可有心仪之人,鬼使神差竟脱口而出身下之人的名字,可是他又要如何开口。   他想到盟主府一役,他问慕容若水选择站在那人身边,受万人唾骂,是否值得。   低声喃道:   “我知他的选择了。”   ==   慕容若水抬头看天,已是月上梢头,顾念澄却还没有回来。正沉思着,空气中飘来一阵浓烈的花香,熏得他脑中昏昏沉沉,使劲晃了晃脑袋,听到“叩叩”的敲门声。   用眼神示意阿彩躲到床底下,自己走过去开门,打开房门一看,却是冷香凝娇笑着站在门外。   “冷谷主,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冷香凝笑容放大,空气中那股异香愈加浓烈。   “慕容公子……”   慕容若水突然后劲剧烈一痛,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      ☆、忘情谷 【6】   却说那日顾念澄和慕容若水进入白骨岭后,东方白和小莲二人在入口处等到夜深,也不见两人出来。   东方白心下隐隐不安,转身对小莲道:   “怕是中了埋伏,你在外面等我,我去寻他们。”   小莲摇摇头,正欲开口与他同去,突然听到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神色一凛,拉着东方白轻身跃上了旁边的一棵巨大银杏树上。   两匹白马踏尘而来,马上一人青衫俊逸,一人玄袍清秀,却是蹑景和夏离巽。   “谁?出来!”   蹑景“刷”的一声抽出腰中的佩剑,掌风一带,冲着银杏树干打去。   一阵劲风伴着银光闪闪,朝东方白二人袭来,小莲伸出手腕轻巧一翻,衣袂微飘,挟了蹑景的剑,拉着东方白从树上轻落下来。   “小师妹?”   夏离巽微微惊异,   “你们怎么会在这?”   蹑景突然脸色一变,   “教主呢?教主怎么不和你们在一起!”   说着翻身下马就要去找东方白理论,小莲突然手一扬,将剑扔回给他,蹑景伸手接过。   东方白微蹙了眉,   “阿宁和师兄进了白骨岭,还未出来。你们怎么来这?”   原来夏离巽与蹑景带着越影回了莲阴,久久等不到顾念澄与他们会合,此时又听闻顾念澄大闹盟主府,玉门天玑公子叛变,杀了苏曼文,之后几人便都匿了踪迹,杳无音信。两人心下不安,怕顾念澄遭遇了不测,安置好越影后便匆匆上路前往落英,却又听闻顾念澄大闹玉门,两人又偷偷去了玉门山,仍旧不见顾念澄身影。蹑景是去过东方府的,猜到顾念澄可能去了扬州养伤,两人又择了小路赶往杭州,正巧经过白骨岭,他两人总是差了一步,是以与他们一前一后错过了。   东方白点点头,抬头看一眼天色,“夜深了,等明日一早再入岭中探吧。”   蹑景闻言剑眉一竖,提着剑就要冲入白骨岭,东方白皱了眉,拦在他身前,“阿宁功夫比你高出几倍,师兄也在他身边,两人性命应该无碍。许是被什么困住了,再说现在天色已晚,岭中本就白雾弥漫,你现在进去,是准备当个送死的熊瞎子吗?”   夏离巽伸手拉了蹑景过来,“你就听东方公子的吧,没几个时辰天就亮了,可别赔了夫人又折兵!”   蹑景闻言只能抿了嘴,抱着剑走到银杏树下,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   东方白拾了一些草垛升起火来,让小莲去马车里休息,三人在外守夜。   卯时鸡啼,蹑景睁开了眼,小莲从马车内掀开帘子跳了下来,东方白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朝身后几人点点头,几人围在一起走入了白骨岭中,瘴气弥漫,几不可视。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   夏离巽突然开口问道。   小莲点点头,蹑景斜了他一眼,“不就是花香吗?”   东方白蹙了眉,白骨岭荒僻,只有几颗大树杂草,哪有什么大片的花圃。   夏离巽略摇了摇头,   “不是香味,这味怪的很,闻久了有点晕。小心行事。”   几人闻言神情一凛,他们已走到白骨岭深处,前面突然出现一棵断了的大树,东方白走上前一看,   “这是被剑气砍断的。”   “东方,这!”   小莲走到断崖前方,那里躺着一个人,垂了眸看着地上的人,若有所思。   东方白转身快步走向小莲身旁,蹲下身,拨开那人脸上的落叶,一道丑陋的疤痕印入眼帘,却是莫一归。抬手探向他脖颈间的动脉,已经没了动静。   “应该是昨天死的。”   夏离巽检查了下莫一归的尸体,身体完全僵硬,已经出现大片尸斑,死于一剑毙命。   蹑景提着剑在悬崖边上走了一圈,指着身前一块断了的陡崖道:   “这道缺口是被剑砍出来的”   东方白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仔细观察了下,弯腰拾起地上一块石头,往悬崖下一丢,久久没有回响。   “我们分散开,在岭中各自找一圈,最后在这边会和。”   四人一左一右分成两组,隐入白骨岭中。   已到傍晚,四人依言返回到悬崖边,东方白皱了眉,他们在白骨岭四处都找不到顾念澄和慕容若水的踪迹,现下最可能的结果就是跌入了悬崖下。   却也是最坏的结果。   小莲看了眼四周,对几人道:   “澄哥哥和慕容大哥应是掉了下去,我们搓一条长绳,下去寻他们。”   见蹑景一副面如死灰的样子,嗟了一口道:   “澄哥哥吉人自有天相,你那副倒霉样子做甚么。还不快去!”   说着抬手猛地拍了蹑景后脑勺一巴掌,她这恼怒的样子像极了顾念澄,蹑景一时讷讷,转身便去砍树。   四人分头去砍树,手撕剑割,剥了树皮,直忙到天黑,绳索还远远不够长,又忙了一整晚,到第二日晌午,东方白去打了几只野鸡,生火烤起来,就着干粮分给几人,几人分食吃了,又接着搓起绳来,到了夜晚,绳索稍长,四人便就地休息。又过了一夜,直到第三天,绳索越结越长,穿过云雾,垂入崖下。   蹑景欲先爬到悬崖下,小莲拦着他,道:   “我轻功好,来回省时,你们在上面等着。”   说时便将绳索一端牢牢绑在一棵大槐树上,另一端系在自己腰间,东方白面上担忧欲阻止,夏离巽道:“东方公子放心罢。小师妹从小在鬼谷长大,谷中山势陡峭,要说攀岩,连那猴精都及不上她快。   小莲俏生生地对东方白吐了吐舌头,扯了扯腰间的绳子,轻身往后一跃,笔直地坠下山谷。   绳索不断地减少,小莲却迟迟没有上来。   东方白握着折扇,脚下不停,从悬崖这边走到那边,如此反复。   “东方公子,你别走了,绕的我头晕。”   夏离巽扶额道。   东方白瞪圆眼睛,怒道:   “下去的又不是你媳妇!”   却在这时,听到一声娇笑声,   “哪个是你媳妇。”   话音一落,出现一个桃衫身影,正是小莲,她握着绳索,轻巧地跃到崖上,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东方白迎上去,抓了她的肩膀左看右看,确认没有受伤,放开了她,道:   “下面是什么情形”   小莲道:   “崖低还有个谷,有河流和花草。我在岸上看到火堆的灰烬了,澄哥哥他们应该在下面。”   蹑景听闻就要绑了绳索下去,小莲道:   “不急,我先下,你们跟在我后面。”   东方白转身向夏离巽道:“夏公子,我们四人都下去实在不妥,劳烦你在上面等我们。”顿了会道:“如果五日后不见我们,你自离去罢。”   夏离巽道:“五日后不见你们上来,我会回莲阴等你们。”   四人中夏离巽武功最低,崖低凶险,但是没有人留守在上面看着绳索也不妥。   三人不再耽搁时间,小莲系了绳索先下,东方白次之,蹑景在三。   夏离巽担忧得看着三人,直到绳索越来越少,走到树边坐下,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他好几夜没有休息,此刻身心疲惫。   三人顺着绳索攀爬,约莫两个时辰后,到达了崖低。   小莲解开绳索,待东方白和越影都一一站稳,三人转身环顾四周。   四周草木旺盛,白兔两三,空气中泛着一阵淡淡的异香。   小莲正欲往前寻这香味,只听身后传来“噗通”一声巨响,三人转了身向后看,远处隐隐有什么东西漂了过来。   ==   顾念澄背着洛梓昕往亮光处走,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越来越明亮,脚下加快步伐,隐隐有水流声,   “小心!”   背上的洛梓昕突然出言提醒道。   顾念澄快步走到洞口前,硬生生地停下了脚步。脚下再没有路往前,抬眼一看,流水哗哗,他们竟是在一处瀑布中间。   “洛梓昕,你会浮水吗?”   洛梓昕点点头,道:“会一点。”   顾念澄道:   “你闭气,抓紧我便是了。”   说着放下背上的洛梓昕,拂出白练卷了他的腰,深深吸一口气,两人往前一跃纵身跳下。   风声在耳边呼啸,下坠了不到片刻身子便和软水接触,伴随着“噗通”一声,伸手拨水向前划去。   “教主!”   几人跑近一看,漂来的竟是顾念澄和洛梓昕,蹑景深吸一口气,跃入河中,向两人游去。   顾念澄抬眼一看游来的是蹑景,手下一使劲,将洛梓昕推到蹑景怀里,自己往岸上游去。蹑景怀里猝不及防地被推进一个人,也不知是谁,抱了那人的腰便也往岸上游去。   三人上了岸,顾念澄皱了眉,心道:最近几天怎么总是落水,这衣服才刚弄干。抬头看向东方白等人,道:   “你们怎么来了?”   小莲见两人从河上漂来时已转身拾起了草垛,生起了火堆,顾念澄将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架到架子上,蹑景也脱了衣服,想了会,伸手去脱洛梓昕的衣服。   东方白将几人巧遇和搓绳下谷的事一一与顾念澄细说,看到他们脱衣服,突然高声道:   “你们耍流氓啊!”   忙走到小莲身边,伸出手一把捂住她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的小天使们有空的话可以去看看球收藏球留言球动力么么么么哒。   ☆、忘情谷【7】   顾念澄也不理他,径自走到火堆前坐下,他现在需要休息,养足精神才能去收拾老妖婆。看了洛梓昕一眼,只见他脸色苍白,不住得咳嗽,向小莲道:   “小莲,化功散你能解吗?”   见小莲去扒东方白盖在她眼睛上的手,却扒不下来,高声道:   “东方白,你是老母鸡吗?还不快放开我小莲妹子!”   小莲“噗嗤”一声笑了,轻轻拍了拍东方白的手,后者不甘不愿地放下了手,嘴里咕哝道:   “小时候抢我女人,现在还来调戏我老婆,是可忍孰不可忍…….”   顾念澄恍若未闻,指着洛梓昕朝小莲道:   “妹子,你且去看看他。”   小莲走到洛梓昕身边蹲下,执起他的手腕诊了一会脉,从怀中摸出一块布葛打开,是数十枚粗细长短不一的银针,取了几根银针,扎入洛梓昕身上几处穴道。   化功散只是暂且禁锢人的内力,并不是真的化去人的内力,打通被药物禁制的几个穴道,让血脉顺行便可。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洛梓昕上身往前,头往旁边一歪,“哇”得吐出一口鲜血来。感觉到丹田处被阻滞的内力似乎有些畅通起来,遂盘起双腿打坐,内息运行了一周天,从他百会穴上不断冒出水汽,又过了一刻钟,收了招,嘴里稳稳吐出一口气,睁开眼,眼里已一片清明,朝小莲微微笑道:   “多谢姑娘!”   他这声高亢嘹亮,内力已是恢复了,他笑得艳如牡丹,如果不注意赤【裸的上身,倒真是翩翩一个美男子。东方白翻了一个白眼,把烤干的衣服一把扔到洛梓昕头上,   “穿上!”   说完又走到小莲身边把她拉起来,捂住她的眼睛,   “看多了会长针眼的!”   顾念澄忍俊不禁,摇头失笑道。   “东方白,你可真是一个活宝!”   待顾念澄内息调整过来,站起身对几人道:   “走吧。”   他消失了一夜,不知道谷中发生了什么,眉间隐隐带上忧色,慕容若水还在里面。   几人跟在顾念澄身后往谷中深处走去,待钻入树丛,到达忘情谷门口,扑面而来一阵异香。小莲看向眼前的花海,微微蹙了眉。   “这是什么花,忒香!”   蹑景皱了眉,伸手去摘,顾念澄回身拍了他的手,   “别乱动!”   小莲却早一步摘下了身边的花,打量起来,只有三片花瓣,艳红欲滴,拿到鼻间细嗅,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闻久了几欲作呕。   良久,喃喃道:   “曼达……”   “怎么了?”   东方白注意到身侧的小莲神情有些恍惚。   顾念澄已经听到,转身停了脚步看她,   “小莲,这花可有甚么古怪?”   小莲点点头,她在鬼谷子书房内的一本古籍上见过这种花。   曼达,也称忘川花,少量曼达可入药,清神醒脑,但是服食过多,容易产生幻觉,影响人的神智,多为从前南疆作蛊的药引。书上说曼达花存活不易,人血浇灌才开的愈加旺盛,几乎灭绝了,却不想在这见到了。   她看了一眼漫无边际的曼达花海,这么多的曼达花,地下该埋着多少白骨。   叮嘱几人一路上尽量不要去闻它的味道,也不要去吃它的花,几人应声如是,继续踏着青石板往前走。   顾念澄突然开口道:   “小莲,你知道相思蛊吗?”   小莲点点头,“南疆很阴毒的一种蛊,多为得不到心上人而下的。”   顾念澄心道:得不到就毁掉,倒是很适合冷香凝的性子。   小莲还欲往下说,见顾念澄神色一凛,几人抬眼看向前方,已经到了石堡门前。   “怎的挂红贴满了囍字,这堡中要娶亲吗?”   蹑景看着眼前张灯结彩的石堡,触目都是大红的贴着囍字的灯笼。   顾念澄皱了眉,今日是洛梓昕和冷香凝的大婚之日,但是洛梓昕却是和他一起被她设了机关掉入了深渊里,突然心下猛然一跳,慕容!   脚下一点,身影如同一只箭一般窜入石堡,身后的人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洛梓昕忙飞身跟上,其余几人都使出轻功跟上。   顾念澄看到慕容若水身上穿着喜服,身旁站着同样穿着喜服的冷香凝,体内气血翻腾,几欲吐出血来,咬着牙瞪向她:   “老妖婆,你找死!”   说着就要拂出白练,冷香凝冷笑一声,摘了红盖头,道:   “你最好别动!”   从慕容若水身后缓缓走出一人,那人手上执着一把匕首,抵在慕容若水脖颈间。   顾念澄抿了嘴盯着那人,   “阿彩。”   那挟制慕容若水的人,却是他们救起的粉衫少女,阿彩。   心下随即了然,曼达花摄人心智,阿彩长年居住在谷中,怎会不被迷惑,还对他们两个说出那么多事,却是冷香凝故意为之。但是慕容为何不反抗,顾念澄仔细朝慕容若水脸上看去,只见他面上一副茫然神色,忙唤道:   “慕容!你怎么了…..”   慕容若水恍若未闻,眼神迷茫。   冷香凝娇笑一声,   “他已经不是你的慕容了,他现在是我的江郎。”   洛梓昕抿了嘴,道:   “相思蛊。”   顾念澄闻言心里暗道:不应该,慕容体内有避毒珠,忽又一个晴天霹雳打在他脑袋上,是了,避毒避毒,能避的是百毒,相思蛊却是蛊不是毒。   只见冷香凝看向洛梓昕,轻笑,“洛郎,看来你的相思解了。”   小莲闻言脸色煞白,身体摇摇欲坠。   “相思蛊….你给他下了相思蛊…..”   “小莲?”   东方白一把扶住小莲的身子,忧心道:   “怎么了?相思蛊是什么,很难解吗?”   小莲抿了嘴,眼里浮上悲伤,   “相思蛊….无解!”   “不可能!”   顾念澄听到小莲的话,大声呵责,“洛梓昕也中了相思蛊,这老妖婆有解药!”   冷香凝嗤笑一声,看向洛梓昕:“怎么,洛郎,你没有告诉他吗?”   顾念澄看向洛梓昕,后者垂了眼,闭嘴不语,转身看向小莲大声道:   “小莲!”   小莲站直了身体,闭了闭眼,道:   “洛公子中的不是相思蛊,他的蛊没还没完成。要种下相思蛊,有三重。一为曼达花引,二为情人唾液,三为情人发丝。每下一重引子,摄其心智一次,最后再将蛊虫种入那人身上。随着时间,中蛊者的记忆也会渐渐失去,体内脏器也会逐步衰竭,只剩下一个月的性命……”   冷香凝闻言哈哈大笑,   “这小妮子懂得倒多。不错,洛郎中的是相思,不过曼达花毒而已,因为我找不到他情人的发丝和唾液。倒是多亏江公子了,送了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人到我身边…”   顾念澄闻言抬眼看向慕容若水,后者依旧神色迷茫。   那日进堡,慕容若水喝下曼达花,是为第一重蛊,晚宴酒会,他外出寻洛梓昕,冷香凝对他第一次摄魂,夜晚慕容醉酒,他与他肌肤相亲,阴差阳错下完成了第二重蛊,之后派阿彩故意说出洛梓昕中了相思蛊,让他去药房寻药支开他,为了给慕容下第三重蛊。   他突然轻声笑了出来,看向冷香凝和阿彩,压低声音轻软道:   “阿彩姐姐,冷姐姐,你们且看我…..”   冷香凝和阿彩不知他听闻慕容若水中了相思蛊,为何没有一点诧异反倒笑了起来,皆抬了眼去看他,视线一触上他如墨的眼睛却再也无法移开,只觉得他眼底似乎有漩涡流转将人缓缓吸入…   “匕首放下,你们都退到后面去……”   两人依言而动,阿彩怔怔地放下匕首,和冷香凝退下几步。   顾念澄继续催动移魂,缓缓走到慕容若水身边,将他拉到自己身后。突然内息不稳,腹中剧痛,被迫中断了心法,冷香凝和阿彩从移魂中回神,吐了一口血出来。   将慕容若水一把推向东方白,一拂袍袖,白练嘶嘶破风袭向冷香凝,一把卷了她的脖子甩到地上,凤冠“咣啷”一声掉落在地,珍珠金片滴滴答答散落一地。   “小莲,你看看慕容。”   他低声说道,手上一用力,白练缠得冷香凝的喉间越紧,后者呼吸不上来,脸色涨红如猪肝。   小莲伸手卷起慕容若水的衣袖,露出一条雪藕似的臂膀,洁白如玉,正中间却赫然出现一道红线,从胳膊处蜿蜒朝下,她眉间哀戚,低泣道:   “相思蛊…已经种成了。”   等到红线蔓延到中指指尖,便是心脏衰竭之日。   顾念澄看着眼前就要气绝身亡的冷香凝,有一刹那的恍惚,为何他已经处处对人手下留情,到头来所有因果都报复在慕容身上。   正出神想着,突然听到旁边有两人高呼:   “江公子,且慢!”   顾念澄收回心神,手下略松力道,后堂中走出两人,正是那日药房的两少年。   两少年走到顾念澄面前,对他道:   “江公子,这个恶人不值得你动手,且让我们两兄弟来。”   顾念澄收回白练,点了冷香凝穴道,两少年从怀中掏出一个青花丹瓶,拔了瓶塞,捏了她的腮,将瓶中的丹药都倒入她的嘴里。      ☆、相思蛊【1】   冷香凝认得丹瓶中药,睁大了眼,可碍于被顾念澄点了穴道,只能凭着本能将药丸吞入。两少年倒尽了药丸,退下几步在一边冷眼看着冷香凝。   不一会,冷香凝的脸皮慢慢皲裂,黑血从她五官中流出来,一头乌发渐渐变白,她娇嫩的皮肤慢慢变得干皱,背脊佝偻,整个人都在加快老化的速度。   “曼达花不仅能摄人心智,相思蛊一旦种成,她吸噬中了相思蛊的人的血,还能永葆青春。”   少年静静说道,突然冲腰间抽出匕首,狠狠剐了冷香凝的眼珠、舌头、鼻子、耳朵。   顾念澄已经收回了眼不再去看,他不会阻止,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待身后没有动静,对他们道:   “你们跟我们走吗?”   两少年摇摇头,他们这样子已经没有脸再回去见父母,跪下来对顾念澄磕了两个头,   “多谢公子。”   顾念澄抬眼看了四周,畏缩在角落里的少年少女,对他们道:   “以后你们便是谷中的主人了,好好安置这些人,能送出去的都送出去吧。”   两少年闻言点点头,应声称是。回头招呼了几个粉衫少年,少年们点头闪身进了后堂,不一会几人匆匆走来,手上扛着一杆红缨□□,正是那日洛梓昕落水,掉在岸上的长】枪,被冷香凝收了起来。   他们几人额上汗珠点点,脚步沉重,这红缨□□的重量实在不是他们几个文弱小厮拿的动的。   洛梓昕眼前一亮,大步上前,一把提过红缨枪,红缨枪在他手上却好似没有重量,轻巧地舞了一个枪招,重新握在手上,笑道:   “总算把你找回来了!”   顾念澄转身走到慕容若水身前,扒下他身上的喜服,角落躲着的侍女忙从后堂抱了慕容原本的衣衫快步小跑到顾念澄面前,递给他。   “多谢。”   低声向那少女道谢,接过她手上的衣衫,给慕容穿上,慕容若水如一个三岁小孩,只怔怔地任他动作。   将他衣服穿戴好,牵着他的手往外走。   “走罢。”   几人闻言都跟在他身后,走出了石堡。   待踏到青石板上,眼前又出现那片艳红的曼达花海,顾念澄闭了闭眼,放开了慕容若水的手,一提气,足下一点,挥出手中白练狠狠打向花丛底部。   霎时间白练翻飞,花影浮动,众人只觉得被顾念澄外放的真气震的睁不开眼,都闭了眼,抬起袖子捂住脸,约莫一盏茶后,放下袖子,皆睁大了眼震惊,眼前一片狼藉,所有曼达花都被从底部连根拔起,花瓣皆被真气震碎,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满目疮痍。   顾念澄收回白练,踩着曼达花的碎叶,缓缓从花丛中走过来,牵起慕容若水的手,拉着他慢慢往前走。   他神色平静,众人却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到了小莲和东方白下崖的绳索处,小莲拉了拉绳索,看向顾念澄:   “澄哥哥?”   顾念澄摇摇头,“你们先上。”   小莲道:“我上去后会往下扔石子,你们见到后就上来。”   说着系了绳索,向上攀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第一颗石子从悬崖上掉落。   东方白随后攀上,洛梓昕背上背着红缨枪,抿了嘴看着顾念澄,蹑景看向顾念澄迟疑道:   “教主?”   顾念澄生起一个火堆,握着慕容若水的手,看着火堆,头也不抬,道:   “你们先走。”   待几人都攀上悬崖,身后没有动静,突然腹中一痛,侧过身子,吐出一口黑血。   他来到忘情谷,内伤未愈却又三番两次动用移魂大法,现下慕容身中奇蛊,心神不稳,体内气血翻腾,又隐隐有了走火之像。   突然听到有身后脚步落地的声音,擦了嘴边的血转身看去:   “你果然受伤了。”   洛梓昕拍了拍身上的草木,背着红缨枪,向他走来,看了他身旁脸色迷茫的慕容若水,嗤笑道:   “怎么,舍不得丢下他?”   顾念澄见到来人是洛梓昕便收了视线不再看他,只静静道:   “我就是死也要和他死在一处。”   洛梓昕被他噎得一滞,红缨枪狠狠一拍地,   “哪个要你们死这了?还不快上去!”   说着就要去拉慕容若水,顾念澄挥出白练,拂开他的手。   洛梓昕气道:   “你受了内伤,我来驼他上去!”   顾念澄站起身,摇了摇头,白练卷向慕容若水的腰,单手将他抱在怀里,走到悬崖边,右手一拉绳索,丹田提气,脚下一使力,纵身往上攀去。   洛梓昕被他这幅神态气的又狠狠一跺红缨枪,将长】枪负在身后,也抓着绳索向上攀去。   东方白几人在悬崖上等了约莫两个时辰,终于见到顾念澄的鹅黄衣袍,还有他怀里抱着的慕容若水。   顾念澄足下一点,跃到崖上,松开白练,牵着慕容若水的手往前走。   洛梓昕随后跳上了悬崖,看到他们转身离开,喊道:   “顾念澄!”   顾念澄冷着脸并未理他,径自往前继续走,洛梓昕知他是在恼他隐瞒了相思蛊一事,随即提着红缨枪跟上他的脚步,高声道:“相思蛊不是不可解的!”   顾念澄闻言果然停了脚步,转身拂了白练“刷”的一声卷了洛梓昕的腰,将他带到面前,冷声道:   “怎么解。”   洛梓昕被他白练卷了腰也不恼,道:   “我在家中古籍里看到过,取七七四十九个童男童女的精血,泡在曼达花中,再让中蛊之人喝下。”   顾念澄闻言收回了白练,看也不看他一眼,转了身继续往前走。这法子太阴毒,有没有效不说,慕容事后清醒也不会同意这样做。   夏离巽已经从蹑景那听闻谷底发生的一切,沉吟道:   “相思蛊,还有一种解法……”   小莲却在这时大声呵道:   “夏师兄!”   顾念澄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夏离巽,又定定地看着小莲:   “小莲,你一早就知道还有一种办法能解。”   说的却不是疑问句,   小莲咬着嘴唇低头不语。   顾念澄点点头,心下了然,此法子估计也很阴毒,是以小莲不愿告诉他。   “先离开这。”   带着慕容若水出了白骨岭,两人钻进马车,东方白和小莲坐到车前,蹑景、夏离巽、洛梓昕翻身上马。   几人却不知往何处去。   洛梓昕眼神一直注视着顾念澄,眼内流光闪了闪,道:   “你们来落英城吧,现下先解了慕容的相思蛊!”   他见顾念澄不语,高声道,眉间丹砂闪耀:   “顾念澄,我只不过不想欠你。”   顾念澄摩挲着慕容若水的手腕,道:   “先去落英。”   “架”!小莲鞭子一挥,车轱辘转动,驶向落英城。   慕容若水自从谷中上来便陷入了昏睡,直到回到落英城也没有醒来。   有洛梓昕在前面领路,一路进入落英城也没有正道的人阻拦。他骑在白马上,一袭红衣,艳如牡丹,时不时转身看向马车内,车帘浮动,隐约能见到那人执着慕容若水的手低声说着什么。   已是到了城主府门口,小莲一拉马缰绳,蹑景夏离巽等人都翻身下马,众人跟着洛梓昕往城主府里走进去。   小厮一见到洛梓昕回来,立刻去里头禀告洛梓文。洛梓昕失踪三天四夜,府里炸开了锅,幸得洛梓文压着,没让正道的人乱来。   洛梓昕径自带他们到了后院厢房,给他们分配寝室。   顾念澄打横抱着慕容若水,脚下踹开寝室的房门,大步走进去,将他放到床上。突然他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顾念澄抱着他,朝门外喊道:   “夏离巽!”   夏离巽闻言立刻跑进了房门,执起慕容若水的手探了一会脉,再撑开他的眼皮看了,道:   “他的五脏六腑在渐渐衰竭……”   顾念澄眉间阴鹜,死死盯着他,道:   “还有一种解法是什么。”   夏离巽顿了顿,看向他,似有难言之隐。   “说!”   他厉声喝道。   夏离巽抿了抿嘴,长叹一声,   “相思蛊,相思蛊。既害相思,当然只有相思之人能解。”   顾念澄闻言一愣,道:   “我要怎么做?”   夏离巽面上浮上忧戚的神色,喃喃道:   “情人以身搭桥,将中蛊之人的蛊过度到自己身上,代他受相思之苦。”   顾念澄闻言心下松了一口气,听他又道:   “过度相思蛊之后,你虽然不会失了神智,但是照样命不久矣,而被度蛊之人,却会彻彻底底忘记所有关于情人的记忆。”   相思相思,只一人思才会害相思。   顾念澄只道:   “度蛊之后,我能活多久?”   夏离巽一愣,道:   “度蛊之人脏器衰竭的速度比中蛊之人稍慢,约莫五六个月。”   顾念澄点点头,足够了。   足够他将现在的事做一个了断。   “具体要怎么做?”   他看向夏离巽。   夏离巽突然脸上飞上一抹红,讷讷道:   “取你的心头血作药引,喂他服下,在六个时辰内,与他交】欢,吸引蛊虫到你体内……”   顾念澄一愣,看向昏迷的慕容若水,突然轻声笑了出来。   “除此之外……”夏离巽又道,   顾念澄“啧”了一声,拧了眉 “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夏离巽叹道:   “教主你这样不顾自己的性命,就没有想过无情公子吗?”   顾念澄一愣:“关哥哥什么事……”   “你也知道他是你哥哥,你这样子做,不怕他难过吗?”   夏离巽仿佛有些生气,语气也重了起来。   “你这样子,想过莲阴的教众吗?”   顾念澄垂了眼眸,轻声道:   “莲阴有你和哥哥便是了……你以后好好照顾哥哥。”   夏离巽见他这幅样子,是铁了心要以身搭桥救慕容若水,只重重叹了气,道:“度蛊之后,他还要服下一味药,才能彻底清除蛊毒。”   “什么药?”   “白玉琼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开车了....内容被锁了..下掌完整版见微博。   ☆、相思蛊【2】   东方白和小莲安置好,也跟着走进了慕容若水的房间,方才他软磨硬泡,终于从小莲口中得知相思蛊另一种解法,心下只觉得一片凄凉,待听到夏离巽高声喊道“白玉琼浆”,想是顾念澄铁了心要救慕容若水,不禁一阵怅然,走到顾念澄旁边。   白玉琼浆是玉门的开山祖师爷炼制的一味奇药,传言能医死人肉白骨,由世代天枢长老保管。   顾念澄看向东方白,他腰间佩着的贪狼剑依旧血红耀眼,恍惚中仿佛看到天枢长老那双沧桑的眼,猛然间醒悟,他终于明白那日天枢长老为何要把贪狼还给慕容,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慕容最终还是会返回玉门,去做他的嫡传弟子,做天下无双的天枢公子。   随即失笑道:“还真是心如明镜,料事如神……”   东方白见他笑得蹊跷,隐隐有些悲凉之意,一时踌躇,   “阿宁……你……”   “东方白,明日慕容解了相思蛊之后,你带着他回玉门,去向天枢长老求求情,慕容是他的弟子,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东方白闻言一震,只听他继续道:   “事成之后,不要告诉慕容真相。”   “你……你们……”   东方白看向昏迷的慕容若水,再看向他,口中只说着“你们”,想开口又觉得悲伤难以自制,不开口心下又一片混乱,怔怔地,竟然落下泪来。   顾念澄笑道:   “多大的人了,还是个哭包。让我怎么放心把小莲妹子教给你。”   小莲知夏离巽已经把相思蛊的解法告诉了顾念澄,后者也显然要以身搭桥,红了眼,抿着嘴,只看着他。   “哎,你们一个个的。我还没死呢,就等着哭丧啊!”   顾念澄朝门外高声喊道:   “蹑景!”   蹑景抹了一把脸,冲进房间。   顾念澄心下微叹,对几人道:   “蹑景和夏离巽留下,我还有些教中的事要交代,东方白你带着小莲妹子去休息吧,风餐露宿了这么久,委屈你们了。”   他知小莲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被取心头之血,只能找了个借口差两人出去。待两人走出房门,示意蹑景去关门,插上门闩。   站起来脱了上衣,对夏离巽道:   “动手吧。”   夏离巽见他神色坚持,取了随身带着的药盒打开,将里面的器具拿出来,一一摊开,精巧的柳叶刀,银针,咬布,麻沸散……手下动作微停,抬头看向顾念澄,低声道:   “教主,蛊虫狡猾,不能用麻沸散……”   顾念澄点点头,   “来吧。”   伸手接过夏离巽递给他的咬布,咬在嘴里。   夏离巽用银针封住顾念澄几个穴道,防止取血时出血不止,将柳叶刀在火上烤了一会,缓缓刺入他胸前的皮肤。   “噗!”刀尖没入皮肤的声音。   “唔!”   蹑景闭了眼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夏离巽只切割出一小道口子,手下动作迅速,血一渗出来,就取了瓷碗接住,一滴一滴,接了约莫小半碗,将瓷碗放到桌上,点了顾念澄周身几个穴道,取出止血的药草敷在他的伤口上。   “教主,好了。”   顾念澄取出嘴里的咬布,发间一片虚汗,站起身穿上衣服,   “六个时辰内是吗?”   夏离巽一愣,随即明白他指的是什么,面上尴尬,道   “是……”   顾念澄系上衣带,对蹑景道:   “蹑景,你去城中小倌馆,帮我寻一罐香膏。”   他在唐门的潇湘馆待过,多亏阿柳的“倾囊传授”,让他知道些基本知识,男人和男人应该怎么做。   蹑景闻言就推门出了城主府,夏离巽见他又坐在慕容若水床边沉思不语,也退出了房间。   顾念澄握着慕容若水的手腕,看着他如玉的脸庞,微微笑道   “你放心。”   他活了两辈子,已经活够了,可是慕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叩叩”   门外传来敲门声,顾念澄站起身去开门,来得却是洛梓昕。   “你……”   洛梓昕的眉眼依旧精致,只是似乎带上一抹哀伤,他和洛梓文说了相思蛊的事,洛梓文从家中藏书阁里找出记载相思蛊的那本古籍,两人翻阅后,知道了另一种解法。   顾念澄却没有看出他的神色不对劲,只淡淡道:   “洛城主,以后,希望你能照看他。”   洛梓昕急道:   “他以后如果记起来了……”   顾念澄摇摇头,道:“这也是我的不情之请,请你们都不要告诉他。”   洛梓昕眉间哀戚的神色渐渐加深,顾念澄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心里默默算了一下时间,低声道:   “失陪。”   说着便关了房门,转身去拿桌上的瓷碗,坐到慕容若水的床上,把他上身扶起,瓷碗对着他的嘴,将碗中的血液缓缓倒入他的嘴里。   许是蛊虫作祟,昏睡中的慕容若水对碗中的血液有反应,嘴巴张合,喉间震动,将血液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待碗中的血液喝净,将他的身子重新放平到床上,慕容若水的唇被血液染红,显得娇嫩欲滴,顾念澄弯腰轻轻吻上他的唇。   已是月上梢头,蹑景将香膏递给顾念澄,眼中带着哀戚:   “教主……”   顾念澄接过香膏,淡淡道:   “你明日与东方白一起上玉门,如果情况有变,就护着他们回来。”   说着缓缓阖上了房门。   夏离巽走过来,想拉走蹑景,蹑景却站着不动,叹了一口气,道:   “去回廊等着吧。”   ==   顾念澄拿了香膏走到床边,看着慕容若水沉睡的脸,忽然轻声笑了出来,   “没想到第一次居然是诱】奸。”   说着缓缓褪下了身上的衣衫,他的皮肤白皙,身上的肌肉线条清晰,两条腿又直又长,大步跨到床上,双腿分开坐在慕容若水的身上。   伸出手将他的衣衫都脱下,待脱到裤子的时候又忍不住低声笑起来,手下动作麻利,不一会就把他扒得赤条条。   弯下上身凑到他面前亲了他的脸一口,软声道:“我说过以后只脱你的衣服。”   ......   慕容若水射】完精】后便又昏迷了过去,倒在他的身上,他喘息了好久,平复呼吸后,伸出手臂抱住他。   他闭了闭眼,嘴边扯起一抹苦涩的笑。他知道这一夜的交欢慕容若水没有半点意识,因为从头到尾,慕容都没有吻过他。   将身上的慕容若水翻下去,扯了被子盖住他赤】裸的身体,哑着嗓子朝外道:   “蹑景。”   他的嗓子叫了一夜,此刻已经嘶哑得几乎听不出声音。   门外守着的蹑景听到他的声音便推门进入,一进门,空气中浓烈的麝香味便扑面而来。   蹑景脸上一片麻木,低着头道:   “教主。”   “打一桶热水,我要净身。”   “是。”   蹑景答应着退出了房门,不一会就扛着一个木桶进来,来来回回往木桶里添满了热水。顾念澄已经披上了一件外袍,从床上下来,向门外道:“夏离巽,你进来看看慕容。”   夏离巽闻声便进了房门,也低着头不看他,径自走到慕容若水床边,执起他的手臂,洁白无瑕,红线已经退干净,又细细把起他的脉,半刻,走到顾念澄身边,拉起他的手臂,卷了外袍的袖子,白皙的手臂中央赫然出现一条细细的红线,低声道:   “蛊虫已经过度了,现下只要喝了白玉琼浆就没事了。”   顾念澄收回手负在身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们出去吧。”   两人闻言退出了房间,关上房门。   顾念澄脱了外袍,跨进浴桶,给自己清理起来。那香膏或许有止血化瘀的作用,慕容若水这么生猛得对他,下】体只是肿胀得厉害,并没有血肉模糊。   清理干净下】体,从浴桶中站起来,突然胸口一痛,张开嘴呕出一口血来,眼里隐隐有些寒光,相思蛊太过阴毒,此刻他的丹田里竟然探不到一点内力。   跨出浴桶,拿了毛巾沾了热水,掀开慕容若水身上的被子,将他的身体细细擦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飙车..完整见微博....   ☆、还你一剑   卯时鸡啼。   顾念澄睁开眼,坐起身在慕容若水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叩叩——”   “教主,东方公子在等了。”   蹑景端着洗漱盆站在门外,听到顾念澄的应答声,推了门走进寝房。   顾念澄披着外袍,脸色有些苍白,拿了干布巾蘸了水给慕容若水洗脸,接着替他穿戴好衣服,   “叫东方白进来。”   东方白和小莲都一夜未眠,在门外听到他的声音,抬步走了进来。   小莲看到他发白的脸色,快步走上前拉起他的手,卷起衣袖,待看到手臂间的红线,一下子红了眼眶。   顾念澄收回手,摸了摸她的发,看向东方白道:   “你抱他出去吧,蹑景和你们一起去,如果天枢长老不愿救,你们再带他回来。”   相思蛊不知有什么古怪,他现下内里一塌糊涂,一运功腹中就剧烈得疼痛。   东方白点点头,走到床边,打横抱起慕容若水,走出房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他一眼,顾念澄只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东方公子,上路吧。”   蹑景在旁出言提醒道,东方白收了心神,跟在他身后出了城主府。   “澄哥哥!”   小莲一声惊呼,接住了顾念澄软倒的身体。   慕容若水一出城,他就陷入了昏睡,待醒来时功力已经恢复了七八成,旁边守着的几人见他清醒,心下都松了一口气。   顾念澄撑起上半身,“我睡了几日?”   夏离巽道:“已有三日。”   顾念澄算了下时辰,慕容若水应该已经到了玉门了,看向夏离巽,   “你快些回莲阴吧。哥哥一人在那我实在不放心。”   夏离巽点点头,转身出了房门去收拾东西。   东方白却在这时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蹑景,被玉门扣下了!”   那日他们送昏迷的慕容若水上玉门,天枢长老却好似早已知道他们会来,只看了慕容若水一眼,便让他们将他带入丹房,之后便赶了他们出来,只留天枢长老与慕容若水在里面。   听闻东方白带了生死不明的慕容若水重返玉门,玉门其余几个嫡传弟子都跑了来看他们的笑话,其中天权与苏安昀是在白骨岭见过蹑景的,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天枢长老在丹房治疗慕容若水,其余几个长老都因之前顾念澄大闹玉门恨透了他,是以没人出来阻止,东方白和蹑景不敌玉门众人,蹑景被擒,他终是玉门弟子,因此没有为难他,只能先回了落英。   顾念澄见东方白胸前的点点血迹,眼里闪过一片冷芒。   一把掀开被子翻身下床,执起白练就要去玉门要人。洛梓昕拦在他的面前,一双丹凤眼直直得看着他,清脆的嗓音道:   “你内伤未好,孤身前去是送死。”   顾念澄淡淡得看了他一眼,挥出白练拂开他的手,洛梓昕一把抓住他的白练,静道:   “我同你一起去。”   说完便深深看了他一眼,提着红缨枪走在他前面,他一袭红衣,长】枪潋滟,艳如牡丹。   那一眼饱含太多深意,顾念澄看不懂,只道现下洛梓昕应不会与他为敌,没有细想,便跟在他后面。   东方白受了伤,与小莲一起留在城主府等他们回来。   两人骑着千里马,快马加鞭,两日后到达了玉门。   他没有时间耽搁,一到山脚下就运气施了轻功往山上去,洛梓昕也提气紧紧跟在他的后面,到达玉门宫前时,玉门的弟子已经执了剑在等他。   顾念澄脚下站定,冷眼看着他们。   玉门的弟子脸上都是如临大敌的神色,眼里一片戒备和瑟缩,他们没有忘记之前顾念澄是怎样悠然地把几个嫡传师兄打成重伤的。   “把人交出来,我不动你们。”   他淡淡道。   “顾念澄,你当玉门是你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只见开阳、摇光、天权、天璇、苏安昀、玉衡都提着剑站了出来。他们脚下都使出莲花步法,身影飘忽起来,不一会,众人站定,似是一个阵法,隐隐有着北斗七星的图形。   “天罡北斗阵。”   洛梓昕在身后提醒道。   顾念澄瞟了一眼,七星剑阵少了一柄天玑剑,东方白毕竟还不算彻底叛出玉门,有天枢长老在,他们也不敢私下再选一个弟子接替天玑的位子,七星阵少了一颗星,就不是真正的天罡北斗阵,也没有它原本巨大的威力。   思及此,足下一点,鹅黄的衣袂翻飞,已是轻飘飘地落入阵中。   只听苏安昀突然高声道:   “太极生两仪”   六人剑阵突然分成两批,从左右向顾念澄袭来,顾念澄脚下使出莲花步法,向后退去。   开阳继续道:   “两仪生四象”   六人又将其团团围住,前后左右都是人,六柄泛着寒气的剑一齐朝他刺来,顾念澄脚下一点,踩着六人的剑尖,身子笔直而上,拂出手中白练,打向离他最近的玉衡,只见白练就要拂上他面之际,站在他左侧的天权闪身,使出莲花步法,将玉衡一把拉到身后,自身向后弯,做了一个铁板桥,躲过了顾念澄这道白练。   天璇高声道:   “四象生八卦”   六人脚下的莲花步法不停变换,身影翻飞,明明只有六人,却好似眼前有千百道人影。团团围住他,密不透风,一时竟然分不真切,哪个是人影,哪个是虚影。   北斗七星阵,变幻无常,首尾相连,前后呼应,似真似幻,虚影重重。   顾念澄冷笑一声,四周都是浮动的剑光,晃得人看不清楚,他闭上眼睛,耳边风声呼啸,仔细去辨别六道真气带动的剑锋轰鸣声,一道剑尖已及他的喉间,足下一点,身体向后一翻,同时祭出手中白练,卷了那人的剑,一拂袍袖,将剑卷飞出去,刺到身后宫殿的木门上。   还未站定,左右两侧各袭来两道寒芒,手中白练翻飞,“啪啪”两道真气相击的声音,将左右两边的人击飞出去。   飘然落地,睁开眼,抬掌向前面的天权打去,他脚下步法翻飞,身影极快,这道掌风凌厉,天权被他的罡风所制,竟一时退不开身去,只愣愣地站在原地,掌风拍向面门前,下意识地闭了眼睛。   电光火石间,只听得“叮”的一声,众人只见一道白光闪过,伴随着猛烈的剑气,直直得朝中间的顾念澄袭去。   顾念澄只觉得身后袭来一股强大的真气,只得收回了掌势,脚下步法一变,转身拂出白练,凛冽的剑尖直直得挑过了白练,刺向他的面门,剑气太过强势,周围带动的树叶遮住了他的视线,足下一点,飞身往上,手中白练翻飞,那人也轻身一跃,剑影浮动,一时间白练与剑尖相击、缠绕,竟打得不分上下。   两人四周的枯枝草木皆被他们散发的罡风卷起来,围着两人旋转,众人被两人强劲的真气震得睁不开眼,皆向后退走几步。   一个白练如虹,一个剑气凛然,他们的身法都极快,众人只能隐约见到黄影和白光在空中迅速地过招。   顾念澄紧紧蹙着眉,他看不清对面的人脸,不知玉门何时有身手如此了得的人,度蛊之后他的功力还未恢复到十成,方才破七星阵之时体内早已气血翻腾,突然腹中剧痛,犹如千刀万剐一般。   高手过招,容不得半点差池。只这一小会分神,胜负已分。   两人的身影都从空中飘落,待得站定,那人执着薄刃剑,指着他的胸口,眉眼清冷。   顾念澄微微睁大了眼,似是不可置信得看着眼前容颜如玉的人。   “慕容……”   他的唇无意识的开合,吐出两个无声的字。   慕容若水执着薄刃剑抵着他的胸口,清冷道:   “玉门与阁下素来无怨,阁下为何伤我门中弟子?”   他的眼中再无温润,只有淡漠与疏离。   顾念澄心内气海翻腾,知道慕容若水已经忘记了一切与他有关的事,闭了闭眼,将喉间的甜腥咽下,再睁开眼时,眉间一片阴鹜,   “你玉门私自扣我教中人,我不该来讨人吗?”   慕容若水闻言看向一旁的天璇等人。   天权高声道:   “师兄,我们扣的是魔教中人!”   顾念澄嗤笑一声:   “我竟不知玉门何时代理起武林盟主的职位了。”   天权被噎得一滞,只听一旁静默的洛梓昕清脆道:   “武林盟主之位暂缺,魔教之人理应交由落英处置。”   慕容若水看了一眼洛梓昕,对天权等人道:   “洛城主既已亲自前来,将人交由落英吧。”   天权等人一时踌躇,只听苏安昀讥诮道:   “顾念澄打伤我们这么多弟子,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他虽不知顾念澄与慕容若水出了什么纠葛,但眼下两人似乎已经分道扬镳。   慕容若水闻言看向顾念澄,他手中的薄刃剑依旧直直得指着他的胸口。   顾念澄看着他清冷的眸子,低低地轻声笑了起来,   “呵……”   突然上身往前,狠狠将自己的胸口送到薄刃剑上,剑尖“扑”地一声没入胸口,血顺着银白的剑流了下来,染红了剑身。   慕容若水突然觉得手下不稳,握紧了剑,眼眸里似有流光闪动,面上依旧清冷。   “顾念澄!”   洛梓昕提着红缨枪飞身上前,一把挑过慕容若水的薄刃剑,扶住顾念澄向后软倒的身子,拍了他身上几处穴道止血,抿了嘴,眼里似要喷火,长】枪一指,竟要向慕容若水胸前刺去。   顾念澄拉下他的胳膊,慕容若水的剑刺破了他前几日割开的伤口,失血让他的脸色变得苍白,抬眼看向慕容若水,低声道:   “当日我用白练伤了你,现在还你一剑。从今往后……再不相欠!”   慕容若水面上依旧清冷,只瞳孔几不可闻地收缩了一下,手中的薄刃剑垂在身边,剑尖的血滴滴答答地滴落在地。   他不知为何,他从未见过这个人,可是这个人的血,让他感到一阵心悸。   他明明不认识他,但是看到他的脸,心下会隐隐发痛。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虐完就不虐教主和慕容了...下个新篇章撒糖   ☆、红颜薄命   “胡闹!”   从宫观内传来一句呵斥,声如洪钟,众人皆转了眼看去,正是一身蓝白道袍的天枢长老,踏着步子走到宫门中间。   天枢长老看向天权,呵道:“还不把人带出来!”   天权闻声,讷讷地转身向偏院跑去。片刻后,将被绑的蹑景带到天枢长老面前。   洛梓昕走上前将蹑景拉到身边,解了他身上的绳子。   蹑景看到顾念澄胸前的血迹,急道:“教主!何人伤你?”说着转了身就要找玉门的弟子拼命。   顾念澄拂出白练卷了蹑景的腰,将他拉到身后,朝天枢长老施了一礼,看着他沧桑却洞察世事的眼,低声道:   “他以后,与我莲阴再无瓜葛。请你,好好照看他。”   说着便转身一把搂住蹑景的腰,脚下一点,施了轻功,飞身下山。   “等等我!”   洛梓昕提着红缨枪,足下一点,飞身向前快速跟上。   三人快速下了玉门山,到达山脚下,顾念澄收回手中白练,捂住胸口,上身往前呕出一滩血来。   “教主!”   “顾念澄!”   顾念澄拂开他们的手,径自走到一处树荫下打坐运功,此刻他的内息不稳,体内的真气乱窜,再不调理,怕是会走火入魔。待心法运行一个小周天后,睁开眼,站起身对两人道:   “速回落英。”   他心下隐隐有些不安,微皱了眉看向前方,马不停蹄地向落英城奔去。   ==   满地落英,秋风萧瑟。   洛梓文负着手,站在庭院内,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不仅朝堂上波谲云诡,眼下江湖也开始风起云涌,温润的眼中,波光微微一敛,要变天了。   听得门外传来疾驰的马蹄声,知是洛梓昕和顾念澄从玉门回来了,心下微微一叹,向外走去。   顾念澄一踏进城主府就觉得气氛有些压抑,待看到洛梓文沉重的神色,心里“咯噔”一声,只听洛梓昕狐疑道:   “大哥,怎的脸色这么差?”   洛梓昕抿了嘴,看向顾念澄,神色凝重:   “江公子,是在下疏忽……你的两位朋友……”   言语里隐隐有些悲凉。   顾念澄也不等他说完,径自绕过他,大步向东方白的卧室走去,   “东方白!”   推开房门,房中却空无一人,又转了身走向另一处院落,想是东方白又去逗弄小莲了。   “东方白,好你个混小子,一天到晚钻进我小莲妹妹的香闺里想作甚!”   一把推开小莲住处的房门,大步向里面走去,待看到东方白一动不动得坐在床边,手里握着小莲的手,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快步走到床前,只见小莲闭着眼躺在床上。   “小莲怎么了?”   伸出手想要探她腕间的脉,东方白突然拂出折扇向顾念澄打去。   “别碰她!”   他的眼内充血,眼神阴鹜,只是视线似乎没有焦点,他手中攻势不减,扇影翻飞,招招都要击中顾念澄死穴。   “东方白,你疯了?”   顾念澄皱着眉,负了手在身后,脚下步法变换,只不停得闪避。   东方白恍若未闻,拂出折扇向他面门袭去,顾念澄头往后一弯,向左闪过,伸出右手迅速点了东方白腰上的穴道,绕到他身后,一个手刀劈向他的脖颈间,伸出手接住他软倒的身子。   将他扶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又快速走到床边,执起小莲的手,探她的脉,突然脸色一遍,又去探她颈间的大动脉,方才他一直觉得不对劲,是因为小莲的胸膛一直未有起伏!   此时洛梓昕三人也进了房门,见到昏迷的东方白愣了一下,随即走到顾念澄身边。   “发生何事了?”   顾念澄抬眼看向洛梓文,眼中一片森寒,阴冷的语气让人听了如堕冰窖。   “谁杀了小莲。”   洛梓文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   “你们走后,夏公子也收拾了东西离开,是夜,我去了苏府处理一些事,第二日傍晚回府后,小厮说东方公子和小莲姑娘一天没有出房门用膳,我便去敲了他们的房门,待找到小莲姑娘这,依旧无人应答,我推了门进来,只见东方公子晕倒在地,小莲姑娘…..已经没有气息了!我找了城中最好的大夫来,只说东方公子中了剧毒,小莲姑娘被人震碎了心脉,气绝而亡,待第三日东方公子醒来,却一声不吭,只坐在小莲姑娘床边,有人靠近他便出手….”   顾念澄听了,垂了眼眸看着小莲,她的容貌依旧秀美,神情犹如睡着一般,只是胸膛再无起伏。   闭了闭眼,将眼中的杀意敛去,不再去理洛家两兄弟,打横抱起小莲,快步走向门外。   “蹑景,我们走。”   蹑景闻言立刻扶起东方白的身子,跟在他身后。   洛梓昕提着红缨枪快步追了出去,“顾念澄,你去哪!”   顾念澄脚下走的很快,对洛梓昕的呼喊充耳不闻,将小莲抱上马车,安置好,再接过东方白,将他放在小莲身旁。   蹑景翻身坐到马车前,拉起马缰绳。   “洛城主,希望你不要忘了我们的交易。”   顾念澄阴冷的声音从车内传来,蹑景一扬马鞭,“架!”车轱辘转动,朝远方驶去。   洛梓昕站在城主府门口,漂亮的眼眸注视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一袭红衣,□□潋滟,愈看愈寂寥。   “教主?”   “去鬼谷。”   他看着再无声响的小莲,眼中含着浓重的悲伤,她从哪里来,就该回哪里去。   东方白从身下传来的震动中醒来,睁开眸子,看到木质车顶,转了头,看到身边闭着眼的小莲,坐了起来,伸手去握她的手,原本温暖的小手现在一片冰凉,他怔怔得,嘴里突然呕出一大滩血来。   “唔!”   顾念澄看了他一眼,他的嘴唇干裂,面色苍白,已是好几日未曾进食的模样,“啪”得扔了一个水囊到他面前,   “清醒了吗。”   东方白用袍袖擦了嘴边的血,却不去拿脚边的水囊。   “你要死也别死在我面前。把你们那天见到的人、发生的事,都一一告诉我。”   顾念澄淡淡地说道,洛梓文的话不能全信,他需要从东方白这知道更多的信息。   “你们走后,小莲一直闷闷不乐,我带着她去城中看皮影戏。晚上回到城主府的时候,碰到玉安生来找洛梓昕,洛梓昕不在,洛梓文招待了他,我和小莲不方便露面,各回了厢房,第二日我去寻她,她倒在地上...我想去看她,突然腹中一痛,晕了过去。”   东方白低声说道,他死死得握着折扇,骨节泛白。   顾念澄点点头,看了小莲一眼,已经过了五日,她的皮肤依旧光洁柔嫩,心下隐隐猜到了什么,微蹙了眉不语。   过了半晌,他静静道:   “东方白,你不能垮。你和慕容是玉门这一代最后的希望。你放心,小莲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东方白闻言抬头看他,眼中惊愕。   “你知道是谁杀了小莲!”   顾念澄却不答他,只转了眼看向窗外,他的脸上一片平静,   “我没有多少时间了。东方白,你要好好活着。”   小莲是被弑魂所伤,他知道,东方白也知道。但是那个猜测,他却不敢去想。   沿途他们都未住店,只隐隐在过路的茶肆酒寮中听到落英城下了江湖群英令,由洛梓昕带领群雄,近日内讨伐魔教。   餐风露宿赶了七天七夜,终于赶到了鬼谷。他过目不忘,二次来过鬼谷,对进谷的机关陷阱所设之地记得一清二楚,只一踏入鬼谷,心下愈发沉重,不知要用何颜面去面对鬼谷子。   再次踏过栈道,看到飘着渺渺炊烟的三间木屋,恍若隔世。   鬼谷子背着药篓,正从山上采药归来,看到他们几人,微微惊异。待看到东方白怀里紧闭着眼的小莲,脸色一变。   东方白抱着小莲,眉间怆然,一步步走到鬼谷子面前,双膝一弯,跪在他的面前。   鬼谷子颤着手去接过他怀里的小莲,抬手拂上她的劲间,已经没有了动静。   “她当初要出去,我就说了,江湖险恶,人心不古。她不听。我早该猜到是这种结果。”   他低声说着,言语里的悲凉之意让人心下发酸。   世间最苦,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抱着小莲,缓缓走向深谷中,佝偻的背影,好似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顾念澄拉着失魂落魄的东方白起来,快步跟上鬼谷子。   谷中道路崎岖,越往里走越荒僻,三人跟在鬼谷子身后,不知他要把小莲带向何处。   虽已至深秋,万物萧条,但三人有内力在身,还不至于抵挡不住秋寒,可越往深处走,越觉得寒气刺骨,待走到一处山包处,只见山包两侧各站着两只栩栩如生的石狮子,鬼谷子走到左侧的石狮子面前,在它左眼拍了三下,又走到右侧的石狮子面前,在它右眼拍了三下,接着将它的鼻子按下去,只听得“咣咣”的声音,山包从中间裂开,其中竟有一扇石门,石门中间有一凹口。   鬼谷子取出一块玉佩,嵌入石门的凹口内,石门慢慢地打开,扑面而来一阵凛冽的寒气,冻得东方白和蹑景打了好几个喷嚏。   顾念澄跟着鬼谷子进入石门内,一进门内,刺骨的寒冷铺天盖地袭来,石门内是一个简陋的寒室,只在寒室正中间放着一口宽大的冰馆,顾念澄对这股寒意很熟悉,是极北的千年寒冰,与寒玉床同出一地。   鬼谷子走到冰馆前,将小莲放入,她的脸蛋依旧秀美,神色恬然好似睡着一般。   “前辈….”   顾念澄看向鬼谷子   “落叶既已归根,晚辈先告辞了。劳请前辈,暂时看住东方白,不要让他做傻事。”   鬼谷子看向他,道:   “你要去往何处?”   “清理门户。”   他低声道,眼内一片冷芒。 作者有话要说:  再三个章节这个篇幅就完了然后下一个新篇幅我就不虐教主和慕容了...感觉下一个新篇幅要变□□...看我能不能开车吧...   ☆、多事之秋   深秋的玉门后山烟波浩渺,仙雾缭绕。但是很冷。   慕容若水只着了一件单薄的蓝白道袍,静静得站在湖泊前。蔚蓝的湖面倒影着他高挑俊美的身影,他垂了眸子看着湖面的倒影,微风拂过,波光粼粼,水中倒影模糊,渐渐浮现一张白皙俊逸的脸,那脸的主人低声对他说:从此以后,再不相欠!   “叮”的一声,薄刃剑出鞘,他的手腕轻轻旋转,薄刃剑也快速闪动,银光闪闪,点剑而起,骤如闪电,飘向湖面中央,只听得“轰隆轰隆”,霎时间,湖面白浪翻飞,他的衣衫却没有沾到半点水渍。   足下轻点,踏着浪袭向岸上的参天大树,“咔”得一声,大木被剑气从正中间直直得劈断,落叶纷崩;眼前又逐渐浮现那人将胸膛送上剑尖的景象,他的手腕翻转,剑气凛冽,巨石迸裂,刹那间地动山摇。   他眼中隐隐浮上血丝,提剑而起,所见之物,无论生物死物,都一一斩裂剑下,剑光所到之处,无一幸免。一时间,后山内鬼哭狼嚎,不绝于耳。   随着最后的一声剑鸣,方圆百里,满目疮痍,再无生气。   他执着剑,在林中站定,喉间腥甜,突然吐出一口血来,玉门心法讲究清心寡欲,方才心神大乱,隐隐有走火之像。   他觉得他忘记了什么事,心里似空荡荡少了一块,但是怎样都想不起来。   正沉思着,天璇突然急匆匆得跑来,见到他的身影眼前一亮,高声道:   “大师兄!天枢长老喊你过去。”   慕容若水微微颔首,收了剑,绕过天璇,往前山走去。   天璇环视四周被慕容若水剑气肆虐后的惨状,打了一个寒战,心里直道:大师兄的武功又精进了!以后千万不能和他正面怼!   慕容若水走进堂室,一个身着银白锦缎皮袄,服饰华贵的人背对着他看着墙上的画像。   那人听到脚步身,转过身来,看到他,笑道:   “好久不见啊,七弟。”   眼前的人面若冠玉,眉眼含笑,俊雅风流,隐隐带着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势。   慕容若水面上依旧清冷,淡淡道:   “三皇兄。”   慕容展也不介意,他知这位自小便被送出皇城的弟弟天性冷淡,只道:   “七弟,父皇让我带你回去。”   慕容若水见慕容展神色微微凝重,想是皇城中出了事,不然不会让慕容展亲自来找他,微微点头。   这一去,却错过了正道围剿莲阴。   ==   顾念澄卷起左臂的衣袖,白皙的肌肤上一丝红线蔓延至关节处。若无其事得放下袖子,悠悠得倚靠在窗边,他们正在回莲阴的路上。   洛梓昕的来信说他们已经动身前往莲阴,围剿的理由与前世几乎相同。慕容若水既已回了玉门,他自然也收回了格杀令,只是贪狼剑不在身边,无法完成嫡传弟子传位,现任天枢仍是苏安昀,此次围剿,玉门只来了苏安昀一人,而且是不请自来。   正如顾念澄所言,洛梓昕一旦同意围剿莲阴,百花楼便献上了莲阴的地图。他在信中踌躇,问顾念澄有何打算,顾念澄只回了四个字:顺其自然。   他推开马车内的小窗,萧瑟的秋风吹了进来,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度蛊之后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渐渐开始畏寒。   放眼眺望,距离罗刹山越来越近。   换下了身上的鹅黄长衫,穿上莲花玄袍,缓缓戴上银制面具,眉眼间一片阴郁冷冽。他负着手,与蹑景一前一后进入莲阴,周围的教众见到他们脸上的银制面具,皆停下手中的动作,向他们屈膝行礼。   在莲阴,只有长老与教主是带着银制面具,是为身份的一种象征。   “教主!”   越影听闻顾念澄回来了,快速地推着木制轮椅,兴高采烈得来内堂寻他。   顾念澄见他气色红润,声音中气十足,神情微微柔和了几分。   “哥哥呢?”   “无情公子听闻正道欲围剿莲阴,近几日在闭关修炼。”   越影推着轮椅到蹑景面前,执了他的手腕,细细诊起脉来,他听夏离巽说蹑景被玉门扣下了,正道那些折磨人的法子他都尝过,生怕蹑景也糟了毒手。   “放心吧,那些草包只绑了我,想是没有那个胆子当着他们大长老的面下阴招。”   越影闻言放下他的手,拉下他的脑袋就是一记暴栗,呵道:   “你还有脸说呢,平常叫你好好练武不练武,现下只你一人,你要怎么保护教主!”   顾念澄笑着看他两打闹,环顾了四下,道:   “夏离巽呢?”   “在磨药呢,一回来就钻进药房,也不知在干嘛。”   顾念澄点点头,看向两人,   “这几日你们好好休息。”   说完便抬步走出了内堂,向药房走去。   他推开药房,空气中弥漫着一阵药草味,回掌轻拂,身后的房门缓缓阖上。   夏离巽背对着他,在桌上捣药,他环视了四周,药房的摆设与鬼谷的药炉相差不多。   他缓缓走到夏离巽身后,似是好久不见的朋友打招呼:   “你好啊,玉楼主。”   正在捣药的夏离巽闻言身子一僵。   “其实我很早就想问了,你一个鬼谷神医的弟子,怎么会跑到我们莲阴打下手。”   夏离巽仍旧没有转过身来,手下动作继续。   顾念澄继续道:“你在配什么药?能救小莲的,还是能马上毒死我的。”   夏离巽闻言放下捣药杵,转过身子看向他,他穿着水墨衣、头戴一片毡巾,眉眼文雅韵致,依稀是顾念澄第一次到莲阴见到他的样子。   只见夏离巽微微一笑,如玉柳扶风,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直都有猜测,直到你杀了小莲。”   夏离巽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显然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顾念澄静静道:   “太过凑巧,此江湖一行,我一路都没有与你们联系,几次三番差你回莲阴,然而每次我前脚刚出事,你后脚就到,妙手回春,当真救了我好几次。想是一路在后面跟着我们,一路对江湖放出我的消息。   放眼整个江湖,又有哪个比百花楼放出的消息更可靠更令人信服。   鬼谷的易容术果然天下一绝。玉安生是两个人,由你和莫一归轮流扮演,你在我身边时,出现在落英城的玉安生就是莫一归,你不在我身边时,玉安生就是你。我那日在落英城见到天璇身边的玉安生,对他的神态举止感到眼熟,想就是由你扮的了。武林大会上,莫一归这么好胜的人怎么没有上台挑战东方白,那个玉安生恐怕便是他扮的了。最蹊跷的是,在武林盟主府上,能找到与莲阴相似的假山后的密室。那个玉安生应是你。   洛梓昕这么心细如针的人想必会好好检查苏曼文的尸首,必定会发现他的致命伤是衡山派的霹雳掌。密室坍塌之时众人都顾自逃窜,没有注意到被我打伤在角落的莫一归,你救了他,把他藏了起来,是以洛梓昕就算发现了真凶是莫一归,也无从查找他的信息。后来你百花楼放出莫一归的踪迹,洛梓昕孤身去追查,你们在茶寮中下毒,哦对了,之前押送越影那次,也是你们下的毒吧。唐逸告诉我毒仙子与百花楼素来交好,又有哪个识毒辩毒比你鬼谷神医还出色的,一路上正道所中的毒都是你下的吧。   可是你为什么突然杀了莫一归,想是起了争执。他在白骨岭中杀洛梓昕,说洛梓昕挡了“他”的道路。这个他,应该就是指哥哥了吧。   让我想想,哥哥是不是答应了,一旦事成,由莫一归做武林盟主。他见你们竟能打入正道中枢系统,又许了这个好处给他,自然是要跟着你们的。   东方白问我莫一归是不是我杀的,我才知莫一归已死。从崖低攀上白骨岭时,莫一归的尸身已经不见了。当时只有你留在岭中,你为什么要毁尸灭迹。因为小莲认出了他的致命伤是鬼谷的剑法路子,我们前脚刚出落英城,你就回了莲阴,当夜“玉安生”来城主府找洛梓昕,小莲认出了你,你便杀了她。   你离去之时,在东方白房中下毒,可你不知他有避毒珠,东方白没死,便把见到玉安生的事告诉了我。我才更加确定。”   这一路的事,大多可以归为“巧合”二字。而巧合的事一多,就是刻意为之了。   夏离巽嗤笑一声,眼中温润不在,皆是肃杀   “教主既已知晓,怎的还不动手。”   顾念澄却不看他,走到他身后,拿起他刚才捣鼓的药罐,细细嗅了一下,隐隐能闻出有活络经脉的药草味。   “我知道你一直想借刀杀人,只是为何每次还要救我?”   等了许久,夏离巽都不答话。   “你不该杀了小莲。她毕竟是你师妹。”   夏离巽闻言脸上隐隐浮现哀戚神色。   见他依旧不答话,顾念澄微微蹙了眉,袖中拂出白练卷上他的脖子。   “你练了弑魂,但是没有练成。”   弑魂后半部残本在二十年前就被顾柠藏在江家荷花池下,之后被他毁了,夏离巽只可能练了前七层。   “是谁给了你弑魂?”   顾念澄走到他面前,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的眼正对上他。   眼中眸光缓缓流转,似是有漩涡转动吸人魂魄,只听顾念澄轻软道:   “你且告诉我……” 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有点煎熬....最近有些忙。可能会2天一更。各位小天使多多担待。   ☆、夏离巽   夏离巽是个孤儿。   这天,鬼谷子出外游历,经过一处荒山野岭,正听闻前面传来刀剑相交、妇女婴孩哭喊的声音。此地荒僻,只一条小道能前往下一个小镇,鬼谷子本不想多管闲事,便低了头背着药篓打算绕过。   可是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一把抓住,鬼谷子低头一看,一个满脸血污的妇人,死死抓着他的裤腿,   “求….救我的…孩子….”   她的怀中抱着一个约莫出生了三四个月的婴儿,小脸红扑扑显然是刚喝饱了奶水睡着了。   “啊!”   妇人凄厉得喊了一声,一道热流喷到鬼谷子的衣服上,染红了一片。鲜血洒在婴儿的脸上,愈加娇嫩。   “老不死的,算你活该!”   杀了妇人的山匪说着便举起钢刀朝鬼谷子劈来,鬼谷子微微侧了一下身子,足下一点,一道黑影翻飞,不一会,又站回了原地,只见刚才正在大肆屠戮的山匪们都头身分离,肢块散落一地。   他弯下腰,掰开妇人的手,将她怀里的婴孩抱了起来。   婴孩仍旧呼呼大睡,一点也不知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倒是个没心没肺的崽子。”   鬼谷子呵呵一笑,伸出手去逗弄怀中的婴孩。   鬼谷子姓夏,怀中这个婴儿,对父母逝世也没有一丝感应,似是天性寡淡欲薄,便给他取名为巽,巽为风,如风一般无欲无求。   但是他忘了鬼谷下代弟子是离字辈,离为火。   夏离巽。   生如风,性似火。   风儿一旦执着,便如落叶掉进烈火中一般,焚尽自己。   夏离巽在鬼谷无欲无求生活了十五年,他天资聪颖,习了鬼谷子的医术,和不俗的鬼谷剑法,便留书一封,偷偷溜出了鬼谷。   毕竟是风儿,总是向往自由自在的世界,怎么能把他拘在一处。   谷外的世界着实精彩,看的他眼花缭乱。   他一边四处游历,一边寻找世间美酒。   因他是鬼谷子的弟子,鬼谷随性而至,亦正亦邪。   师父平日里只教导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他医术精湛,喜穿一身青衫,心情好便救人,心情不好时,撞到他的便杀人。   久而久之,江湖的人都称他为圣手毒医青衫客,妙手回春,歹毒心肠。   江湖上有很多人想找他,一半是想让他救人的,一半是想杀他的。   夏离巽坐在扬州城最有名的悦来酒肆,桌上放了三四坛扬州的佳酿——“烟花醉”。   百闻不如一尝,一口喝下,眼前如烟花绚烂,后劲直冲脑门,果然是好酒!   正美滋滋得喝着,门口走进一青白长衫的少年,向四处环视了一下,座无虚席,小二迎上去,朝他笑道:“这位客官,没有空桌了,不如与这位小哥拼个座吧!”   说着便迎了那人往夏离巽这边走。   那人微微颔首,径自坐到了夏离巽旁边。   夏离巽拿着酒碗,用余光去瞟那人,只见他瓜子儿脸庞,双眸如星,眉梢传情,是个俊俏得有些妩媚的少年。   那少年也不喝酒,只叫了三两小菜,吃完后去掌柜那结账,然后便走了。   夏离巽已喝完了桌上的烟花醉,   “小二!”   “来咯,客官有何吩咐。”   “结账!”   “不用啦,刚才与您一起拼桌的那位客官把你那份一起付了!”   夏离巽闻言微微一愣,随即低声笑了起来,道了谢便出了酒肆,往镇郊走去。   正哼着小调,听到前方传来刀剑相交声。   “无情魔头,你杀了我易家庄三十条人命,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一络腮大汉高声呼和道。   “你们一起上吧。”   少年清冷道。   三五个大汉一拥而上,少年原本游刃有余得与他们对仗,突然脸色发白,膝下一软,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黑血来。   “哈哈哈哈,大魔头,你想不到吧!我们早就买通了那客栈的人,在你的饭菜里下毒!瞧你长得细皮嫩肉,等废了你的武功,好好让我们兄弟几个爽一爽。”   少年却不答话,面上隐隐泛起黑气,已是毒发之兆。   夏离巽见戏看得差不多了,悠悠得从大树后走出来,   “吵死个人了。没见到公子我在这睡觉吗。”   说着抬手一挥,一阵粉末飘向络腮大汉,   “啊!”   刹那间,大汉们痛倒在地,脸上紫黑,五官留下血来。   “你是谁!”一个大汉睁开眼看他,待看到他一身水墨衣,斯文儒雅,腰间挂着的酒葫芦,惊愕道:   “圣手毒医青衫客!”   夏离巽也不去管身后哀嚎的人,走到顾情身边蹲下,执起他的手腕,把了一会脉,拿出怀里的银针,扎在他身上几个穴道处。   他方才闻到小二端上来的饭菜味道,便知里面有异。至于为什么要救这个少年,大概是因为今天心情好罢!   一刻钟后,将他身上的银针拔下来,少年又张嘴吐出一口黑血,睁开眼,已经清了毒。   少年拂开他的手,站起来,走到还趴在地上哀嚎的几个络腮大汉身前,白骨鞭从袖中滑至手腕,“刷”得一声悉数展开。   “啊!”   随着一声凄厉的惊呼声,最后一个络腮大汉气绝而亡。   少年径自绕过几个大汉的尸体,往城中走去。   夏离巽看得津津有味,见他突然走了,忙跟上他的脚步。   “你叫什么名字。”   “为什么他们要杀你”   “好歹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么这么冷冰冰的。”   良久,少年清冷道:   “你如果没有救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少年的功力远远在夏离巽之上。   夏离巽闻言摸了摸鼻子,跟在少年身后。   两人走到城中时已是夜深,少年径自走到了悦来酒肆前。   “两位客官,小店已经打烊了。您——”   小二的话还未说话,少年已经打出白骨鞭,鞭首径自穿过了小二的胸膛。   “扑”   鲜血溅了少年一脸。   接着便是一场没有声响的屠戮。   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夏离巽站在一旁看着杀戮的少年,他的眉眼依旧含情,血溅上他洁白如玉的脸颊,愈加妩媚。   他好像知道少年叫什么名字了。   无情公子白骨鞭,顾情。   顾情杀完了悦来酒肆最后一个人,便收回白骨鞭,塞入袖中,绕过夏离巽走了出去。   “哎,你等等我!”   夏离巽快步跟在他身后。   “你跟着我干什么!”   “一看你就不会医术,我不跟着你,你再被人下毒怎么办?”   “与你何干!”   “本公子今天心情好,想救你,不行吗!”   “无聊。”   “本公子偏偏觉得很有趣!”   夏离巽觉得顾情每次冷着脸杀人的时候,眉梢含情的样子美的惊心动魄。让他舍不得移开眼。   这一眼,便是十年。   看着那个人如何从少年渐渐成人,看着那个人的野心一步步膨胀,看着那人的雷厉风行,雄途伟略。   那人不能修习弑魂,修习弑魂不能身兼两派功法,于是他自废了练了十几年的鬼谷心法,练起弑魂,他心甘情愿做他的剑。   他潜入正道,明里暗里帮他扫清障碍,布下棋子,看那人一步步实现自己一统江湖的蓝图。   可是他也看到了那人的软肋。   一个清秀病弱的少年。   那个少年刚来莲阴时,浑身经脉都断了,夏离巽知道他命不久矣。   但是顾荷生拼了自己几十年的功力为少年重接经脉,油尽灯枯,顾念也因救这个少年,自此卧病在床。   顾情总是去密室看这个害得他祖父去世,父亲重病的昏迷少年。   少年在寒玉床上躺了一年,清醒了过来。   见到顾情的时候,对他展开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灿若艳阳,脆生生道:“哥哥。”   他看到顾情永远冷若冰霜的脸松动了,眉眼里真正的含了情。   他知道这个少年是顾情当上莲阴教主,一统江湖的最大的障碍。   直到顾念去世,夏离巽以为顾情终于可以做上教主,实现自己的抱负,但是顾念却将教主之位传给了顾念澄。   是的,那个少年,叫顾念澄。   夏离巽问顾情,这么多年,他的处心积虑,他的心血,都要功亏一篑了吗。   夏离巽想杀了这个少年,但是顾情对他说,   “你跟在他身边,好好保护他。”   鬼谷子一生一共练了两颗避毒珠,一颗给了他,一颗留着给小师妹。他把避毒珠送给顾情,但是顾情要他拿去给顾念澄。   他扮成玉安生的样子,跟着进了清河山庄。   他看到顾念澄把避毒珠生生哺给了玉门的天枢。   他看到苏曼文杀了清河山庄的人,等顾念澄离去,便向百花楼传递消息,他一路跟着他,一边暗中保护,一边放出他的消息。   莫一归想杀了顾念澄,他也想,但是顾情不想。   莫一归想杀了顾情,于是他杀了他。   他虽然自废了鬼谷的心法,用的却是鬼谷剑法的招式,那一剑毙命,却被小师妹认了出来。   小师妹见到他扮的玉安生,在他出了城主府之前,拦下了他。   他到她的房中,小师妹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知道小师妹有避毒珠,百毒不侵,所以没有下毒,他用了弑魂。   但是弑魂出了差错,失控中杀了小师妹。   他跪下来,虚弱得扯出一个笑。   “小师妹,你一个人走太孤单了,师兄再带个人来陪你。”   他知道小师妹喜欢东方白,于是也毒杀了东方白。   不论杀多少个人,这双手沾上多少血迹,他也只是为了那一个人,只想看到那人的眉眼中真正含情。   作者有话说:这一世是顾念澄重生时,夏离巽15岁遇到顾情,跟在他身边十年。夏离巽和顾情25岁,顾念澄20岁。   下面是夏离巽的前世,也就是顾念澄重生前那一世,以第一人称叙述。   --------------   顾念临死前将教主之位传给了顾念澄。   我很诧异,也很气愤。这就等于顾情多年来的心血都付诸一旦。我去问他,是不是现在就杀了顾念澄。   但是他迟疑了。他对我说,先等等。   顾念澄练了弑魂,顾情没有练,我毕竟还有百花楼楼主的身份在,不能正大光明得用弑魂杀人。于是我提议说,借顾念澄的手杀了阻挡顾情道路的人,再借那些人的手,杀了顾念澄。这样,你也不算亲手弑弟。   顾情答应了,让我暗中跟着顾念澄,随时汇报他的动向。他又停顿了一下,对我说,境况危急时,救他一命。   我愣了,但是他说的话,我不得不听。   我看不起顾念澄。   他身上明明流着魔教的血,却没有一颗杀伐决断的心。   每次杀人都磨磨唧唧得,还不如他身边的两个贴身侍卫。   或许是像了玉门那几个顽固的牛鼻子老道,我听说他之前在玉门求学两年。   转眼间,我认识顾情已有十五年,跟在顾念澄身边五年。   这局,也到了最后收线的时候。   苏曼文要围剿莲阴,因为当年顾柠回到莲阴,顾荷生闭门不见,以致她下山途中被正道截住了侮辱至疯癫。   我把莲阴的地图给他们,由莫一归扮成玉安生,带着正道围剿。   我和顾情说好,正道攻上山时,从密道里下山,等正道与顾念澄同归于尽后,我们再坐收渔翁之利。   顾情骗了我。   我没有在密道门口等到他。   他为了拦住那些人,让顾念澄逃走,死在了山腰上。   正道攻上了山,顾念澄和他两个侍卫出去迎战。   我打开密道门,抱了炸药进去。   耳边隐隐传来打杀声。   我点燃了炸药。   那个人既然已经不在,莲阴也没有存在的意义。   千秋万代,一统江湖,也没有意义。   圣手毒医,妙手回春,再没有存在的意义。   作者有话说:这一世是重生之前,夏离巽15岁遇到顾情,跟在他身边十五年,顾念澄死时25岁,夏离巽和顾情死时30岁。      ☆、再无莲阴   夏离巽嘴边隐隐渗出血迹,从移魂中清醒过来。   “你度了相思蛊,功力已经大大不如从前,现在还用移魂大法,只会加速你体内脏器衰竭的速度。”   他静静说道。   顾念澄突然腹中剧痛,收回白练,上身往前吐出一口黑血,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被一股凛冽的寒意包围,身下传来刺骨的寒气。   “教主!”   越影和蹑景见他醒来,忙靠上去将他上身扶起来。   顾念澄见他们眉间隐隐有焦灼的神色,道:   “我睡了几日?”   “已有七日。”   “发生什么事了?”   “正道已经打到山腰了。”   “领头的是谁?”   “苏安昀。”   “洛梓昕呢?”   “据说称病,回了落英城。”   顾念澄心下一沉,居然忘了苏安昀这个变数,如果现在领头的还是洛梓昕,眼下他们都抓住了内鬼,是退兵的时候了,但是洛梓昕….恐怕现在已经中了苏安昀的毒手。   朱门缓缓打开了,三人神色戒备,一道青白身影走了进来。   “哥哥。”   顾念澄轻声唤道。   顾情大步走到他身前,坐下来,看向他道:   “身体好些了吗。”   他的双眸如星子般点点闪耀,眉眼含情。   顾念澄点点头,看到夏离巽跟在顾情身后,想是已经把他用移魂催眠夏离巽的事告诉了顾情,是顾情把他放到寒玉床上养伤。   顾情把他散落的发别在耳后,轻声道:   “你恨我吗。”   他摇摇头。   他害得顾情失去了父亲,抢了顾情的教主位子。世间的一环又一环,到头来,都是因为他。   他有什么好恨,又有什么好怨。   “哥哥,我去。”   他抬起头看着顾情,郑重道   “你们带着蹑景和越影从密道走,我去迎战。”   他每动用一次弑魂,相思蛊的红线便加快一步,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   顾情看着他严肃的神色,突然笑了,眼中流光婉转,色如芙蓉,   “父亲将你带来的时候,跟我说,这是你的弟弟,以后你要好好保护他。”   “我那时候只知道练武,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刚开始只觉得你烦人的很,不好好练功,整天跟在我后面喊我哥哥。”   “后来你不跟了,我去问父亲,他说你在练弑魂。我去寒潭边看你,明明那么冷那么痛,你还要笑着抖着喊我哥哥。”   “父亲将教主之位传给你的时候,我想过杀了你。可是你直接把莲阴令给我了,自己又下山了。”   “现在,我知道他为什么要传位给你了。”   他说完这些,突然伸手点了顾念澄的穴道,打横将他抱起,大步走向门外。   “跟上!”   身后的越影蹑景闻言立马紧紧跟上,不知道顾情要把顾念澄带往何处。   顾情抱着顾念澄匆匆走向后山,他脚下速度很快,蹑景和夏离巽几乎一路小跑才跟的上他。   待走到一处石门前,夏离巽的脸色一白。   顾念澄认得这扇石门,睁大了眼看着顾情,眼中隐隐有哀求之意。   “夏离巽,把门打开。”   夏离巽抿着嘴走到石门左边,出拳一掌打碎了石门上的一处凸起莲花纹。   石门缓缓向上升起。   里面漆黑一片,似是一条密道。   顾情抱着顾念澄大步向里面走去,弯腰将他放在密道一旁的地上,低声道:   “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顾念澄睁大着眼,泪水从他眼里一行行滑落。   顾情站起来转过身不再看他,对着越影和蹑景厉声喝道:   “从今往后,你们两个好好保护他,就是死也要保护他,听到没有!”   “属下遵命!”   蹑景和越影跪在他面前,声音铿锵有力。   顾情走出石门外,转过身子定定地看着他,抬掌打碎了石门右边的莲花纹。   石门缓缓放下。   密道的门一生只能开一次,莲花石门一旦放下,再也不能开启。   “哥哥!”   顾情点的穴道太霸道强劲,他费了全身的力气运气弑魂冲破了穴道,膝盖却一软,摔倒在地,血泪滴落在地上汇成一小道水滩。   蹑景和越影对视一眼,一个手刀劈在他的颈后。   他再次陷入黑暗。   ==   夏离巽带上早已准备好的人\皮\面具,跟在顾情身后,走到教门前,冷眼看着眼前一干人。   “顾念澄,顾情。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顾情嗤笑一声,白骨鞭从袖中滑至手中,“刷”得一声悉数展开。   “夏离巽,你为何不与他们一起走。”   “你传了大半内力给他,帮他压制相思蛊,现下功夫这么差,我当然要陪着你。”   夏离巽弯起嘴角,眉眼中皆是邪气风流。   万历一年,玉门天枢苏安昀带领正道五百人二次围剿莲阴,与魔教教主顾念澄同归于尽,至此,江湖再无莲阴。   ==   蹑景抱着昏迷的顾念澄,越影推着轮椅,三人往密道深处走去。   密道黑暗冗长,不知通往何处。两人走了约莫一日,还未到头。   “放我下来。”   顾念澄不知何时已经清醒过来,静静道。   蹑景看向越影,越影点点头。   顾念澄站直了身体,敛了敛心神,往前走去。   三人又在黑暗的密道里走了一日,到了出口处,一道禁闭的石门堵住了他们。   顾念澄走到石门右侧,出拳狠狠打碎了门上的莲花纹。   石门缓缓升起,光线倏地照了进来,门内的人都闭起了眼睛。   待适应光亮后,走出密道,已经到了另一座山脚下。   顾念澄走到石门左侧,打碎了门上的莲花纹,石门缓缓放下。   他知道这扇千斤重的石门,再也无法开启。   “教主?”   “在这等着,过些时日再上莲阴。”   =============   顾念澄走后,东方白便留在了鬼谷。   玉门的摇光最喜花花草草,在他的院落种了很多稀奇药材,东方白和顾念澄在玉门学艺时经常挨板子,每次被打得皮开肉绽便跑去摇光那摘些药材敷伤口。久而久之,东方白也会辨认一些药材,他每日帮着鬼谷子上山采药,下山便去药房择药、捣药、配药,粗活重活都抢着干,他一个公子哥,即使是在在玉门学艺时,也不曾下厨做饭,挑水浇灌,刚开始错误百出,弄得鬼谷子啼笑皆非。   夕阳落山时,便摘了鲜花,走进寒室,将鲜花放到冰馆外,靠着冰馆与小莲说话,一直到夜幕垂下。   “江湖上说洛梓昕他们已经攻到罗刹山下了。”   “还未有阿宁的消息。”   “你很担心吗,放心吧。你不是说过他吉人自有天相。”   “夜深了,我明日再来看你。”   堆放在冰馆旁的鲜花越来越多,寒室里弥漫着阵阵清香。   “听说洛梓昕称病,回了落英,现在是苏安昀领头围剿莲阴。”   “阿宁让我不要管莲阴的事,你会怪我不去帮他吗。”   “师兄,还是没有想起阿宁。他回了皇城,听说是家中有事。”   “我明日再来看你。”   这天,传来莲阴战败,顾念澄与苏安昀为首的正道五百人同归于尽的消息。   东方白弯腰将一束鲜花放在冰馆内。   “我要出谷了。”   “去寻阿宁的尸首。”   “我还没有来得及带你去扬州。”   “扬州很美,你一定会喜欢的。”   “等我回来,就带你去扬州。”   “不知道鬼谷子前辈会不会答应。”   东方白推开冰馆的盖,闭了眼,弯腰轻轻地在小莲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泪水从眼角滑落。   “呆子…..”   细若游丝的声音从身下传来。   一只柔嫩的小手轻轻地摸上他的脸。   东方白不敢置信得睁开眼,怔怔得落下泪来。   小莲虚弱得笑了,脸色苍白,容貌却依旧清丽如茶花   “哭包….带我一起…找澄哥哥…去扬州。”   小莲清醒后,两人在鬼谷里又住了五日,待小莲身体完全康复,便出了鬼谷去莲阴寻顾念澄的尸首。东方白心里知晓,围剿那夜,顾念澄引爆了山上的炸药,现在去已经寻不到完整的尸首了。只是仍旧想着要去看一眼。   东方白一拉马缰绳,将马车停在罗刹山脚下,抬眼望山上看去,满目疮痍,心里一片怆然。   小莲抿着嘴从车内钻出,她的心脉刚刚接好,现下不能大动情绪。   莲阴的入口阵法都被正道人士破了,他们两人,曲曲折折上了罗刹山,空气中还隐隐弥漫着硝烟味,见到满地干涸的血迹,心里更加沉重,放眼望去,都是肢体碎片,已经分不清面貌。   东方白自篮中取出一壶酒,洒在地上。   “喝了这杯酒,你好好上路。”   做了简单的祭奠,便又和小莲下了罗刹山,走到马车处,却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往车里面钻。   “你在干什么!”   那人闻言转身,一脸戒备,待看到东方白身后的小莲,突然脸色煞白。   “诈尸啦!”   东方白看清来人,瞳孔一缩,   “蹑景!”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开始新篇幅了,不虐了,基本是夫夫撒糖虐狗篇....   ☆、再返落英   蹑景等人前几日虽出了密道,但是顾念澄一直留在另一座山脚下,待时日差不多了,思索不会再有正道的人前来,便又上了罗刹山,去寻顾情和夏离巽的尸身,无奈尸首皆被炸成粉末,分不清模样,只能立了一个衣冠冢,随后又回原先待的山脚下。   顾念澄负着手,在山洞里踱步,微微蹙了眉,   “蹑景,你说以后我们干什么呢。是街头卖艺呢还是卖艺呢还是卖艺?”   “没有银子可真难办啊,还是去打劫东方白吧!”   说着便差了蹑景去寻一辆马车。   蹑景张了张嘴,心里暗道:要不要告诉教主,无情公子给他留了很多银子放在钱庄里,又怕他提起顾情,会让顾念澄难过,叹了一口气,闭了嘴,还是以后再说吧。   于是便站起身,沿着小道,看附近有没有过路的旅人,能载他们一程。   翻了几个山头,却在经过罗刹山的时候,发现了一辆空车。正想着看看里面有没有干粮,就听到身后的呵斥声,转了身,差点让他魂飞魄散。   脸色惨白的小莲站在东方白身后,直愣愣得瞪着他。   蹑景哆哆嗦嗦得举起手指着东方白身后,道:   “东…..东….东方…公子…你身后…..”   东方白闻言大步走到他面前,一把抓下他的手,   “你还活着?”   蹑景好似也反应了过来,愣愣地问道:   “她还活着?”   东方白和蹑景解释了小莲只是假死,蹑景便带着两人去顾念澄落脚的山头找他。   “蹑景,让你去找马车,你找到阴沟里去了吗。这么慢。”   顾念澄烤着火,天气愈来愈冷,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不止一人的脚步声,转了身,却看到了一脸惊喜的东方白和小莲。   “妹子,你好啦!”   顾念澄笑着和小莲打招呼。   小莲小跑到他身边挨着他坐下。   东方白想问他为什么没有死,又是谁与苏安昀等人同归于尽,想了很久一开口的却是:   “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小莲的事。”   “你和鬼谷子前辈都知道是不是。”   “你们故意瞒着我是不是。”   顾念澄一挑眉,“谁知道呢~”   他那几日见小莲虽然去世了十几日,但是尸身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腐坏,心里猜测她或许没有真正的陷入死亡。又想到鬼谷子曾说小莲练的西域的心法,他在顾念的藏书房里看到过,西域有一种心法,练起来很不易,但却能逆改人体经脉与穴道,陷入假死状态,危机时能救自己一命。   况且鬼谷子如此疼爱小莲,若小莲真有什么不测,他们又怎么能安然走出鬼谷。   东方白气呼呼得走到小莲身边坐下,良久道:   “你有什么打算?”   顾念澄静静看着火堆,火光映着他俊逸的脸。   “先去一趟落英吧,洛梓昕不知现在情况如何。”   不是真的万不得已,洛梓昕不会中途返回落英,由着苏安昀出面围剿莲阴。   东方白点点头,几人在山脚下露宿了一夜,第二日天明就上路赶往落英。   十日后几人到达落英,沿路茶肆中听说落英城又发了群英令,洛梓昕身中剧毒,正在四处寻找名医。   蹑景一拉马缰绳,马车在城主府门口停下,东方白翻身下马,走到门口的守卫处向他们道:   “鬼谷弟子,前来拜见洛城主。”   守卫一听来人是鬼谷弟子,忙快步跑进内堂去通知洛梓文。   洛梓文匆匆从内堂走出,眼底隐隐发青,眉间一片愁容,已经来了好几个自称名医弟子的,但是都无法解洛梓昕身上的毒。   待走到大堂内,抬眼却见到是东方白等人,心下微微吃了一惊,待看到顾念澄和小莲,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顾念澄见他惊愕的样子,“嗤”得一声笑了出来,   “洛公子别来无恙啊。”   洛梓文敛了敛神色,道:   “顾…江公子,果真吉人天相。”   顾念澄敛了笑意,道:   “带我们去看洛城主吧。”   洛梓文按下疑虑,领着几人进了洛梓昕的房中。   小莲走到洛梓昕身边,执起他的手腕细细把了一会脉,又凑到他身前,撑起他的眼皮看了一圈,转身对几人道:   “洛公子相思余毒未清,后又二次中了化功散,强行动用内力,内伤加重,是以才会昏迷不醒。毒可解,但是内伤…”   她说到这,一脸难色得看着几人。   “他的内力不是被化去,而是被封存在体内,要想替他疗伤,必须传给他一成内力,传功者的内力必须与他相当或者更高。”   洛梓文心下一沉,洛梓昕是武学奇才,落英城又世代收集了各种武功秘籍,他自小习武,内力可见一斑,能与他相当的只有,想到这,眼神也不自觉得看了过去。   蹑景见洛梓文将主意打到顾念澄头上,走到顾念澄身前,将他挡在身后,狠狠瞪着洛梓文,小莲与越影等人也神色戒备得看着洛梓文。   洛梓文苦笑一声,道:“我不会强迫江公子…”他知顾念澄替慕容若水解了相思蛊,没有多少时日可以活。   顾念澄却拨开了蹑景的身子,走到洛梓昕床前,对几人笑道:   “放心,没了那一成内力,我还是武林第一高手。”   洛梓文对着顾念澄施了一礼,   “多谢江公子。”   小莲将几人都推出房外,只留她与顾念澄两人。她打开布葛,展出几十根大小粗细不一的银针。   顾念澄脱了洛梓昕的衣服,雪白的肌肤上布满了剑伤与淤青,看了一眼淡淡道:   “夏离巽,动作快些。”   话一出口,室内一片安静,他心下也是一怔。   嘴边缓缓扯起一抹苦笑。   小莲抿着嘴,手里捏着银针走到床前,对他道:   “施针过程中不能停下输送内力。”   顾念澄点点头,扶起洛梓昕的身体,右手贴上他的后心,丹田运气,一股暖流缓缓从手掌倾泻而出。   洛梓昕的脸上一阵白一阵黑,额间不断有汗水滴落,突然张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   两个时辰后,顾念澄收回掌,腹内突然一痛,犹如千刀万剐般,小莲起了最后一根银针,见他脸色惨白,执起他的左臂,卷起衣袖,白皙的手臂中红线又往前蔓延了一大段。   “度蛊之后,蛊虫随着内力而动,一旦运功便往前一步,是不是?”   小莲神色哀戚地问他。   顾念澄缓缓点了点头,收起了手,方才袖子,不在意道:   “他没事了吧。”   小莲收起银针,将布葛裹好塞入怀中,低声道:   “静养几日便好。”   顾念澄站起身,走到门口去开门,小莲哀声道:   “你不可再动内力,不然活不过三个月。”   顾念澄“嗯”了一声,打开房门,门口等着的洛梓文一见门开了,马上走了进来,往洛梓昕床边去,见他脸上弥漫的黑气已经散去,面色虽然苍白但是带了一抹血色,心里送了一口气,走到他们面前,向小莲和顾念澄作了一个揖   “多谢两位。”   天色已晚,众人先在城主府住了下来,第二日,洛梓昕还未转醒,顾念澄等人站在厅内,与洛梓文辞别。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洛公子,就此告辞。”   洛梓文略带疑惑得看着顾念澄,他知莲阴已经被正道人士摧毁,便道:   “不知江公子有何打算?”   顾念澄淡淡道:   “仗剑天涯,四海为家。”   正说着,远处却传来疾驰的马蹄声,管家匆匆跑了进来,洛梓文看向他道:   “什么事那么惊慌?”   管家看了一眼顾念澄等人,面露难色。   洛梓文心下了然,点点头道:   “江公子不是外人,你说吧。”   管家正色道:   “公子,朝中来了人。”   话音一落,门口已有人走了进来。   顾念澄抬眼看去,来人一袭华贵紫袍,领间裹着一层褐色貂毛,剑眉星目,俊挺英朗,眉宇间一片冷肃沉静,气度不凡。   洛梓文神色突然凝重起来,走到那人身前,低声道:   “二皇子。”   他的声音似是耳语,但是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人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冷冽:   “老三带着老七回去了。计划有变。我来带你走。”   说完似是不经意得瞥到顾念澄一眼。   他们只这一喊一答,顾念澄却已经听出了大概,他记得慕容若水对他说过,他在家排第七。   皇城中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连慕容若水这个自小放养在外的闲散皇子也被他的三皇兄带走了,这位被罢官的洛大公子明显与二皇子交情不匪,恐怕连此次罢官回乡也有猫腻。   顾念澄不是傻子,从管家进门一刻他便知,他已经被套入了一个局。   或许,这个局设的时间还要早,在洛梓文醒来看到慕容若水那一刻起。   顾念澄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对洛梓文淡淡道:   “既有贵客前来,不劳洛公子相送了。告辞”   说着便转身往外走,从头至尾没有正眼看那人一眼,小莲蹑景等人随即跟上。   那人却突然出声道:   “这位公子倒是一表人才,不知尊姓大名?”   顾念澄没有停下脚步,冷冷道:   “区区贱名,不足挂齿。”   那人想必从未被人这样拂过面子,铁青着一张脸,看着顾念澄几人走出城主府。   “就是他?”   洛梓文点点头,已经收起嘴边的笑意,面无表情道:   “是。”   “老三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无缘无故带个闲散皇子回去,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拦下他。”   “微臣领命。”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会写宫斗政变,所以接下来是披着争夺皇位外皮的夫夫甜蜜虐单身狗事件...   ☆、遇袭   “江公子!江公子…留步!”   洛梓文满头大汗得从城主府里追出来。   顾念澄淡淡道:   “洛公子,令弟已无大碍,还有何事?”   洛梓文跑到他面前,喘了喘气,道:   “江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蹑景将越影抱上马车,转了身戒备得看着洛梓文。   顾念澄朝身后挥挥手,示意他们不用跟上,跟着洛梓文往角落走。   到了角落,洛梓文却不说话,面上有犹疑的神色,顾念澄见他仍旧吞吞吐吐,不耐烦道:   “洛公子,我没有时间可以给你浪费。”   洛梓文似是下了决心,抬起头注视着他的眼睛,正色道:   “江公子,明人不说暗话,朝代恐要更迭。”   顾念澄淡淡道:   “与我何干。”   他刚踏出江湖这个混乱圈,又何必再去蹚一场朝堂的浑水。   洛梓文道:   “想必你也已经知道慕容公子的真正身份,他身为皇子,这场风波逃不了他。”   顾念澄依旧神色淡然:   “与我何干。难道洛梓昕没有告诉你,玉门那日我与他已经两清了吗。”   洛梓文心想洛梓昕还真没有告诉他,只是从玉门回来的时候一直魂不守舍,心事重重,他面上却一副担忧的神色,言辞诚恳:   “江公子你也知,那个位子,谁都想坐。皇室里狠辣的手段不比你们江湖少,慕容公子从小离开皇城,在朝中没有根基,风波一起,恐怕第一个被浪拍死的,就是他。”他说着偷偷打量顾念澄,后者只垂了眸,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他见顾念澄没有反应,破釜沉舟道:   “而发起这场风波的,就是三王爷。”   “你说完了?”   顾念澄问。   洛梓文点点头。   顾念澄转身就走,洛梓文心里一沉,难道他真的已经对慕容若水没有半点留恋。   顾念澄走到马车前,对几人柔声道:   “你们带着越影先回鬼谷。我还有件事未办,办妥后与你们会和。”   东方白与小莲还欲说话,顾念澄出手快速点了他们的穴道,对蹑景道:   “出了城再解他们的穴道,你好好照顾他们。”   见蹑景不从,沉了脸色,道:   “是不是莲阴一毁,你便不听我的话了?”   蹑景急道:“教主,我答应过无情公子,你让我跟着你吧。”   东方白却冲破了穴道,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对他道:   “我们将越影送到鬼谷,便出来寻你。你让蹑景跟着你,我们也好放心。”   他知顾念澄应是要去寻慕容若水。   见顾念澄仍旧犹豫,蹑景气鼓鼓道:   “教主,你不让我跟着你,我们谁也不会走。”   顾念澄思虑良久,点点头,看着他冷声道:“一路上听我指示,再抗命不从,就自己离开吧。”说完,看着东方白与小莲驾车离开,走向角落。   一道白练拂上洛梓文颈间,他抬起眼,顾念澄站在他身前,冷声道:   “骗我者死。”   那双杏眼变成一把刀子,带着凛冽的杀意,刺到他的心上。   洛梓文心下一跳,面上却依旧一副斯文诚恳的样子,向他作了一个揖,道:   “江公子随我们一同上京,便知分晓。”   慕容冽见顾念澄去而复返,微微勾起唇角,戏谑道:   “这位公子可是忘了东西。”   顾念澄心想眼下他若是得罪慕容冽,慕容若水的处境恐怕更糟,只淡淡道:   “在下江忆柠。”   慕容冽低沉道:   “慕容冽。”   第二日顾念澄已经换下了莲阴的教服,差蹑景去成衣铺买了一件白底鹅黄的绸衫,他腰间别着一把象牙骨玉扇,一双似水的杏眼稍显媚气,容貌俊逸,唇红齿白。   慕容冽昨日见他是一袭墨衣莲袍,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杀意,今日见他这幅模样,心里略惊异,皇戚贵族里不少好南风的,只将他当做慕容若水的娈、童来看待。他天性多疑,心里对洛梓文的说辞多了几分猜忌。   慕容冽此次出宫只带了一个赶马的中年仆人,身材矮小,后背微佝,面容平凡,一双眼如深潭般幽寂,探不到底,他虽然收敛了气息,站在马车一旁等着他们,但顾念澄浸淫在江湖多年,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不简单,他与蹑景对视一眼,是个高手。   顾念澄与洛梓文一前一后钻进马车,慕容冽已经坐在中间,闭眼假寐,浑身散发着沉稳威严的气势,顾念澄径自坐到窗边的位子。   “一路上不能太张扬,委屈江公子与我们同乘一辆马车了。”   洛梓文歉意道。   顾念澄悠悠得靠在窗边,并未理他,他脑中都在思索慕容冽一定要带上他是为了什么,多说多错,况且车里还坐着两只心怀不轨的小狐狸。   行至半路,途径一片郁郁葱葱的茂密丛林。   顾念澄靠在窗边,两只耳朵高高竖起,他只觉得四周静谧得出奇,偌大的丛林内竟没有鸟啼虫鸣之声,小兽奔走之影也全无。   蹑景与他出生入死多次,也知林中有诈,只出发前顾念澄对他千叮万嘱,没有他的命令不能贸然行事,便不动作,只坐直了身体,打起十二分精神留意周围的动静。   听的“咯噔”一声,车轱辘停下了转动,停滞不前。   “怎么了?”   洛梓文低声问道,掀开帘子欲看个究竟。   “小心!”   蹑景刚一出声提醒,一只短箭就从林中嘶嘶破风而来,他一脚将洛梓文踹入车内,右手抽出腰中软剑拦腰砍断了短箭。   洛梓文被踹的四脚朝天,还不待反应过来,只听得一声笛鸣,千万只短箭应声而发,向他们的马车袭来。   蹑景瞳孔一缩,这万箭阵是要将车中人都射成刺猬,只听得耳边传来“嘎达嘎达”似骨骼拉扯的声音,身后传来迫人的气势,转了头去,差点吓得丢了手中的剑,只见原本矮小的赶车仆人瞬间变成了小山一样的巨人,他拍打着胸脯,低声发出黑猩猩似怖人的闷吼,迎着箭阵挡在马车前,箭只碰上他的皮肤,竟然全部弯曲了箭头,掉落在地上。   顾念澄透着帘子的缝隙看到了眼前的景象,知这个赶车仆人用的应是缩骨功与金钟罩。   少林的人?还不待细想,数十只短箭已经透过他的微开的窗□□了进来,顾念澄坐在车内,身子也不转动,只回手轻挥,数十只短箭倒飞回去,听的外头“扑通”一声物体落地的声音,树上掉下了几个黑衣人,赶马仆人走过去一看,短箭封喉,皆已气绝身亡。   “主子,已经没有活口了。”   “恩。”慕容冽低声应道,他方才看到顾念澄只眨眼间便轻松取了死士的性命,知洛梓文所言不假,眼前这个清秀的男子武功深不可测,心下多了几分计较。   耳边又听得“噶等噶等”的声音,赶马仆人已经恢复了原先矮小佝偻的模样。   “阿大,你掀开他们的衣服,有没有印记。”   洛梓文喘了喘气,从地板上爬起来,他的脸还有些苍白。   蹑景踹他那一脚虽然没有下全力,但是洛梓文毕竟只是个文弱书生,少不了伤了他的经脉,顾念澄看着洛梓文胸前,他雪白的锦缎已经印上一个乌黑的脚印,忍俊不禁,抽出腰间的折扇打开,遮了半张脸低声笑了起来。   阿大走到黑衣人的尸体前,撕开他们的衣服,掀过他们的尸体,在背后的肩胛骨处看到一个“展”字,蹲下身掰开他们的嘴,口中的舌头皆被人拔了去。   “洛大人,他们的背上都刻着三王爷的字,是他的死士。”   阿大走到车前,低声向洛梓文回复道。   “嗯。”   洛梓文整理了衣衫,坐回原先的位置,全当没有看到顾念澄的偷笑。   良久,慕容冽睁开眼,沉声道:   “老三沉不住气了。”   洛梓文道:   “想是上面的心意有变,才让他提前对几位皇子下手。”   顾念澄只依然悠悠的靠在窗边,仿佛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方才,多谢江公子出手相救。”   洛梓文突然出声道。   顾念澄“嗯”了一声,便不再理他。   洛梓文继续道:   “只这一身绝世武艺,因一冷心冷情之人,再无重见天日之时,值得么。”   见顾念澄不答,他唇边扯出一抹苦笑,低声道:   “江公子武艺超群,胸襟宽广,气度不似寻常人,不愧是莲阴教主。洛某佩服。”   顾念澄此刻明白过来,慕容冽带上他,是要用他牵制慕容若水与其他皇子。看看慕容冽与慕容若水,就知道那个三皇子也不会是个头脑简单的草包,又怎么会派几个纹着他身份象征的死士来行刺。这一场戏,应是为了测顾念澄还有几分武功,对慕容若水还剩下几分情谊。他们故意提醒三皇子沉不住气要对其他皇子下手,第一个遭殃的恐怕就是慕容若水,可是顾念澄方才却没有半点反应。   他哪知顾念澄那日在玉门与失忆后的慕容若水对手,方才知慕容若水的实力不在他下,只因慕容从未对他出手过,他一时才未认出慕容若水。他们皆是武林当中的佼佼者,三皇子想要杀了慕容若水又谈何容易。   洛梓文想必已经知道慕容若水失忆,只当他们两个老死不相往来。他又是远近闻名臭名昭著的魔教教主,受此巨辱想必不会善罢甘休。   又听洛梓文斟酌道:   “顾教主,你为了他付出这么多,他却忘了你。虽然帝王家生性薄情,但是你就如此甘心吗?” 言语中一片诚恳与替顾念澄的不值,想要招揽他这个没落的魔教教主之意不言而喻。   顾念澄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是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手握紧了折扇,脆生生道:   “可是慕容他,器大活好不粘人,我很满意….   慕容冽与洛梓文闻言一滞,脸上青白相交。 作者有话要说:  教主智商全程在线,只有自虐没有被人虐过....   ☆、初入皇城   似是摸清了慕容冽的底细,知道他身边带着几个武林高手,接下来的路程都没有刺客来袭,几人一路相安无事到了皇城。   天子脚下,人潮涌动,井然有序又热闹非凡。   已经到了慕容冽的府邸,一下了马车,慕容冽吩咐众人好好招待顾念澄,便匆匆去了内堂,洛梓文留在厅内对顾念澄道来这个朝堂的内情。   当今天子慕容拓一共有八个皇子,尚未立太子,大皇子由庄妃所出近几年突患重疾,几不能行;四皇子由淑妃所出,骁勇善战,常居漠北;五皇子由贤妃所出,但是风流成性,外祖父是三朝元老;六皇子早年夭折,七皇子由萧婕妤所出,自小被散养在外,八皇子还是个七岁幼龄的孩子。   而三皇子由已故的萧皇后所出,二皇子由明贵妃所出。   问雄才谋略,唯二、三皇子相当。   问背后势力,却与四、五皇子略差一筹,一个拥有一半兵权,一个拥有三代积累的人脉。只四皇子心系边疆安危,即使圣上称病,都未曾进京,甚至立下誓言,一生愿做皇朝子民,拥护皇朝,永不称帝。   然而近期,圣上已经称病一月有余未曾上早朝,朝中大小事皆由左右两位宰相主持裁决,而左相张改之的是三皇子的舅舅,右相苏冷月是二皇子的舅舅。   鉴于几位皇子都已成人,朝中大臣纷纷上奏要求早立太子之位,形成三股实力,一派是以左相为主拥护三皇子,一派是以右相为主拥护二皇子,一派是以朝中元老为主拥护五皇子。   “三国鼎立啊….”   顾念澄摸了摸下巴,这个朝堂完全是二三五皇子的亲戚大乱斗。   洛梓文见他感兴趣,便道:   “江公子,朝堂诡谲,正值招贤纳士之际,而二皇子德才兼备,礼贤下士,钦慕你的武艺已久,将来若是二皇子登顶,可保七皇子生命无忧,届时,你也可以….”   这是想着招揽他给他卖命呢。   顾念澄只拿起茶杯,不疾不徐得喝了一口,却见慕容冽微蹙着眉从内堂走来,对着洛梓文道:   “老三前脚带着老七进了宫,在宫里住了几日,老五后脚就发了帖,说要宴请老七,让几个兄弟都过去。”   “五皇子不会在府中动手,他在何处设宴?”   “醉仙楼!”   慕容冽沉着声道,言语里有一丝厌恶。   顾念澄的大眼睛滴溜溜得转了一圈,心里已经有了脉络,放下茶杯,对两人淡淡道:   “多谢洛公子与二皇子美意,在下还有事,就此别过。”   说着任凭洛梓文在身后如何喊他也不回头,大步走出了二皇子的府邸。   顾念澄负着手走在皇城的街道上,周围是不绝于耳的叫卖声,蹑景跟在他身后,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蹑景,你去打听一下,醉仙楼在哪。”   顾念澄无奈道,皇城实在太大,他逛了一大圈都没找到那个叫醉仙楼的地方。   蹑景应声如是,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人群里。   顾念澄站在一个小贩面前,与他架子上的糖葫芦大眼瞪小眼。   他从来没有带钱袋的习惯,蹑景又不知去了哪里打探消息还未回来,心下一叹,要是慕容若水在这里就好了。   想是日夜思念,却出现了幻觉,有个穿着银白锦缎皮袄,身如玉树的青年与他擦肩而过,那个身影像极了慕容若水。   顾念澄心下一跳,脚步不自觉得跟了上去,扯了他的袖子,高声道:   “慕容!”   那人转了头,略带疑惑得看着顾念澄,笑道:   “阁下是?”   顾念澄眼里的光一下子暗了下去,放开了他的袖子,眼前的人眉眼含笑,容貌与慕容若水有六分相似,但却不是慕容若水,低声道:   “对不住,认错人了。”   说着便转了身离开,淹没在人群里。   “殿下?”   暗卫悄无声息得靠近慕容展低声道。   “没事。速回王府。”   慕容展收回了视线,敛了笑意,沉声道。   蹑景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他们家乱跑又路痴的教主。   顾念澄窝在墙角,对着眼前弥漫着阵阵清甜糯米酒香的酒酿圆子小摊,嘶留嘶留得流着口水,见到蹑景,犹如见到久违的亲人,一把扑上去,摸着他的胸口,上下其手。   “教主你干嘛…我…我不是断袖….”   蹑景面如土色紧张的结结巴巴。   怎么办,等会教主要强上我,我应该反抗还是反抗还是反抗。急,在线等。   顾念澄伸进他的胸口,终于摸到了钱袋,眉开眼笑得坐到小摊上,对着卖圆子的老者笑道:   “爷爷,请给我一碗小圆子。”   “好嘞!”   卖圆子的大爷吆喝着乘了满满一大碗酒酿圆子放到顾念澄面前,顾念澄抓起汤勺,顾不得烫,舀了一大口塞进嘴里,酒酿入口,软糯甘甜,他吃着吃着却觉得眼里干涩。   他想起他武功尽失的时候,慕容若水出来寻他,为他买的那一碗酒酿圆子。   他想慕容若水了。   日思夜想。   蹑景见他原本笑得像偷腥的猫,现在却一副死了老婆的样子,心下担忧,莫不是教主的失心疯还没好。也跟着坐在他旁边,低声道:   “醉仙楼是城中最有名的青楼。”   “噗——”   顾念澄将嘴里的酒酿悉数喷到了蹑景脸上。   蹑景擦了一把脸,面无表情道:   “男倌女】妓,燕环肥瘦,规模很大,生平所未见。”   顾念澄咳嗽了两声,一般规模大的青楼很难从后门进去,他们收的都是身家清白的幼伶,在唐门那一招已经行不通了。   放下汤勺,右手半阖拳,轻叩桌面,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是夜,两抹人影悄悄隐没在醉仙楼的楼顶中。   顾念澄轻轻落在地上,推开一道门缝往里看去,空无一人,随即与蹑景隐身进门,藏在了角落中,他方才在楼顶上看了,这是醉仙楼花魁的闺房。   不一会,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顾念澄隐了气息,“吱呀”一声门开了,走进来一个穿着鹅黄长衫,姿容秀丽的…少年!   花魁是个男人?!!   顾念澄心里千万头蹑景在狂奔,所以皇城里也是男风盛行吗….   少年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量高壮的人,背对着顾念澄,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能听到依稀传来嘶哑的声音:   “明日五爷宴客,将这个倒入酒中,喂那人喝下。”   “是…”   少年接过一个纸包,塞入袖中,黑衣人转身快速得离开了。   不一会,少年也跟着推门离开。   顾念澄又等了一会,待听不到脚步声后,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推开一道窗缝,见走廊空无一人,便与蹑景轻手轻脚推了门,溜下了楼梯。   大厅内莺声燕语,觥筹交错,鼻间弥漫着浓浓的脂粉味,顾念澄注视着台上蒙着面跳舞的几个清倌,嘴角微微扬起:   “蹑景,你先回去吧。听我指令,不要贸然行事。”   “是。”   翌日天明。   门外传来急促的拍门声,顾念澄看了眼床底下被他点了睡穴的小馆,带上面纱,走到门口打开房门,站着一个同样带着面纱的小馆,对他道:   “怎么这么慢,妈妈让我们过去。”   顾念澄点了点头,走出门外关了房门,跟在他的身后。   顾念澄与四个戴了面纱,穿着半透明淡翠色薄纱衫的清倌并排站在一处。   老鸨挥着绣帕,对他们几个人喷着唾沫:   “你们都机灵点,晚上有大人物来,都好好跳,跳好了有赏。”   几个清倌都唯唯诺诺得点点头。   今日醉仙楼却不营业,早早关了门,老鸨下令将角落都擦拭一遍,苦口婆心得对楼里姿色上乘的名馆优伶讲着晚上宴会的事,无非不是使出浑身解数好好侍候晚上的大人物。   顾念澄一边生无可恋得在大厅内的舞台上扭着腰,一边死命咒骂那个荒淫无道的五皇子。   许是他露在面纱外的眼睛中流露出的眼神太过恶毒,许是他扭的腰肢太过僵硬,老鸨终于意识到他的不对劲,扭着腰走过来,指着他道:   “你把面纱摘下来。”   顾念澄停下动作,伸手慢慢揭下面纱,面对老鸨眼中的狐疑神色,他眼底似有漩涡流转,语调轻软,道:   “你仔细看看我…我是醉仙楼的舞倌啊….”   老鸨与在场的人皆怔怔得看着他。   顾念澄戴上面纱,突然胸口一痛,将口中的腥甜之物咽下,撩起袖子,手臂中的红线又向前蔓延了一步,隐了隐眼中的寒意,放下衣袖,继续扭起腰跳舞。   暮色渐晚,醉仙楼里点起香灯,老鸨吩咐几个龟公速去打开大门,不多时便听到一个浑厚的嗓音   “陈么么,今日生意冷清了几分啊。”   陈么么听到这个声音就笑逐颜开,扭着腰肢迎上去,   “这不是为了好好招待五爷吗…”   顾念澄抬眼看去,门外走进来一个身量干瘦,面容蜡黄,服饰华贵的男子,身后带着四个壮汉,皆是黑衣劲装,腰挎佩刀,下盘稳健,应是有不俗内家武功的人。   来人正是五皇子,慕容博。   “安排好了吗?”   慕容博问陈么么,陈么么点点头,迎着他坐在大厅内的上座,拍了拍手,走出七个姿容秀丽的人,四女三男,皆是醉仙楼容貌最上等的优伶。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小攻出来了,开始撒糖模式   ☆、我就要他   慕容博点点头,不多时,门中又进来三个身影。   顾念澄抬眼看去,来人一个俊挺冷肃,一个斯文儒雅,一个身材矮小,后背微佝,正是慕容冽、洛梓文,与阿大。   慕容博却只坐在上座,对着慕容冽点了点头,道了声:   “二哥。”   慕容冽“嗯”了一声,坐在圆桌左下座,离得慕容博远远得。   洛梓文对着慕容博做了一个揖,有礼道:   “五皇子。”   慕容博嗤笑一声,   “看来洛大人身体已大好,二哥又多了一个有力的左膀右臂。请坐吧。”   “殿下谬赞。”   洛梓文不理他言语里的嘲讽,只又施了一礼,随即挨着慕容冽坐下。   两个秀丽的少女从一旁走出跟着坐在慕容冽与洛梓文的身旁。   陈么么示意顾念澄等人跳舞。   顾念澄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慢慢扭起腰。   “路上有事耽搁了,五弟,对不住啊。”   门外传来一道清爽低沉的笑声,众人皆抬眼看去,那人一身银白色锦段夹袄,面若冠玉,眉眼含笑,正是三皇子慕容展。   慕容博只随意的点了点头,一抬眼,看清慕容展身后的人,竟一时看愣了,不由自主得站了起来。   他们几人中,唯慕容展容貌最好,可慕容展身后那人,一身洁白长袍,一头青丝被一根蓝色发带懒懒束在脑后,衬的他的脸愈发莹白如玉,薄唇挺鼻,色如芙蓉般艳丽,俊美绝伦,他从未见过慕容若水,却不知他的模样竟如此举世无双。   顾念澄的眼神自慕容若水进门那刻便一直在他身上,跳错了好几个舞步也不自知,前面被他踩了好几脚的清倌吃痛的皱了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时也看得痴了。   慕容博情不自禁得迎了上去,喃喃道:   “这就是七弟吧…”   慕容若水不动声色避开了他的手,径自绕过了他在慕容展身边落了座,清冷道:   “五皇兄。”   慕容博想必从未被人这样拂过面子,看着他尴尬得收回手,顾念澄心里轻笑了一声,直道:我家若水真可爱。   慕容展笑道:   “七弟生性淡薄,不善言辞,五弟莫怪啊。”   慕容博回到了上座,朝身后挥一挥手,又有两个秀美的女子走了过来,坐在慕容展和慕容若水身旁。   慕容博举杯沉声道:   “今日是第一次见到七弟,没想到如此绝世无双。七弟,这杯酒五哥敬你。”   说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慕容若水却不动作,只淡淡道:   “我不会喝酒。”   慕容冽与慕容展皆喝了酒,见他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一个心里冷笑,一个暗自头疼。   慕容博想必早已猜到他是这样的人,也不介意,只拍了拍手,对几个优伶道:   “你们今日谁能让七公子喝下这杯酒,本王赏他千两黄金,也能出了这醉仙楼。”   竟是对几个优伶许了赎身契。   其余几个少年少女闻言都一一争先恐后得坐到慕容若水身边,抛媚眼的抛媚眼,露胸的露胸,拿着柔软的身子蹭他的手臂,慕容若水皆不为所动,只垂了眸子。   顾念澄看得又踩了前面跳舞的清倌几脚。   “你干嘛!”   前面那个清倌忍不住回头对他低声呵斥。   顾念澄面无表情得继续扭腰,只听慕容博冷笑一声,道:   “七弟这样谪仙的人物想必看不上这些庸脂俗粉,陈么么,我看你也不用开醉仙楼了,早日拆了你京城第一楼的招牌吧!”   陈么么听的冷汗涔涔,忙向一边的龟公喝道,   “快让修玉公子出来!”   龟公闻言立马跑向内堂,不多时,一个身穿鹅黄长衫的少年,手中端着一杯酒,款款走了出来。   他的姿容秀美脱俗,一颦一笑皆撩人心弦,慕容若水抬眼看去,见他鹅黄的衣衫,微微一愣,看清他的容貌后,又垂了眸子。   顾念澄看清他容貌,正是昨夜被交代对慕容若水下药的人。   那人走到慕容若水身旁,原本坐在慕容若水身边的人自动让了座,   “慕容公子,舟车劳顿,不如喝一杯薄酒。”   他的声音珠圆玉润,让人听得一阵舒爽。   他弯下腰缓缓靠近慕容若水,将手中的酒递到他的嘴边。   顾念澄见慕容若水竟然微微动了唇,心下狠狠一跳,正欲拂出白练,只见慕容若水推开了修玉的手,微微蹙了眉道:   “你身上味道太重,离我远点。”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皆是一变,黑脸的,白脸的,红脸的,五彩斑斓,煞是好看。   顾念澄心里笑得打滚,却听慕容博阴测测得笑了一声,言语里透着杀意:   “你们这些人都是些绣花枕头,枉称花魁,连一杯酒都劝不了,陈么么,我看你们是没有继续待着的必要了。”   陈么么闻言脸色煞白,急忙道:   “还有几个,还有几个。”   说着对正在跳舞的顾念澄等人使了眼色,他们都是清倌,从不招待客人陪酒过夜,但是慕容博此言却是今日若没人能劝慕容若水喝下一杯酒,都要被结果在这。   一个个都停下了跳舞,排着队走到慕容若水面前,他们心里都在打鼓,连修玉都无法劝动的人,他们怎么能让他喝下这杯酒。   前面两个人皆是无功而返,待第三个将酒放到慕容若水嘴边,他依旧别开了脸。   一旁的陈么么看得面白如纸,抖如筛糠。   顾念澄却被身后的人推了一把,他奇怪的扭头,只见原本站在他面前的清倌不知何时排到了他后面。   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走到慕容若水身边坐下,拿过了慕容展倒过的酒壶,倒了半杯酒,放到慕容若水面前,轻声道:   “喝吧。”   慕容若水听到他的声音,却突然抬了头,对上他的眼睛。   顾念澄一时躲避不及,与他正面对视上。   那双杏眼让人熟悉,一片水润带着些许柔意,慕容若水只觉得心头一震。   慕容博见慕容若水一眨不眨得盯着顾念澄看,只道是个绝色的男子,当慕容若水突然伸出手一把揭下顾念澄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心里微微失望了一下,不过是个容貌中上的俊逸男子罢了。   顾念澄面上一凉,面纱却突然被慕容若水揭了下来,被慕容若水看得头皮发麻,便低了头快速得拿起桌上的酒杯往他嘴边靠,想他快点推开他。   却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慕容若水张开了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他喝完了酒,顾念澄却不知道,直到手指上传来湿意,抬了头,却见慕容若水轻轻啃咬着他拿着酒杯的手指。   他的动作背对着慕容博,却被慕容冽与洛梓文看得一清二楚,慕容展也看的一清二楚,微微眯起了眼打量顾念澄,像想到了什么,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顾念澄被他炙热的眼神看得脖子一阵凉意,快速得收回了手,将酒杯放在桌上,硬着头皮道:   “嗯…这位公子,我卖艺不卖身。”   慕容若水倏地站了起来,一把拉起顾念澄,对着慕容博清冷道:   “我就要他。”   说着便紧紧握着顾念澄的手腕,拖着他往门外走,将他快速得带离了醉仙楼。   留下一脸冷意的慕容博,眉间略有犹疑的慕容展,意味深长的慕容冽,与丈二摸不着头脑,面面相觑的醉仙楼众人。   顾念澄猝不及防得被慕容若水拉出了醉仙楼,他手上的劲极大,一时竟挣脱不开,微皱了眉道:   “慕容,你松开,痛啊…”   慕容若水听到他的话却加大了力道,紧紧捏着他的手腕,顾念澄只觉得手腕要被捏碎,白日里又动用了移魂大法,心下不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顾念澄!”   慕容若水瞳孔一缩,接住了他软下的身子。   顾念澄悠悠得醒来,睁开眼,却看到一张如玉的脸。   慕容若水见他醒来,正欲开口,却见顾念澄突然笑了,灿若艳阳,他颊边深陷进去一个酒窝,伸出双臂搂上慕容若水,轻声道:   “我好想你。”   语气似带着无限的情意,缠绵悱恻。   他以为他还在梦里,只有在梦里才能与慕容若水这么近的距离。   慕容若水身体一僵,随即伸出了手环住他,收紧这个拥抱。   他心里缺失的那一块,在将眼前的人拥入怀中那刻时,被填满了。   “慕容,你怎么不说话。”   顾念澄觉得奇怪,往常在梦里,这个时候慕容若水会对他说一堆情话然后压倒他,对他这样那样,再这样再那样,想着想着脸上发起烫来,却在慕容若水说的话中瞬间降了温度。   “你怎么会在醉仙楼。”   慕容若水道,却被顾念澄一把推开了。   他干咳了两声,别开脸不看慕容若水,低声道:   “那个,你别往心里去…我…刚才把你当做别人了。”   话一说完,周围的温度就冷下几分。   顾念澄感觉到两道杀人的目光直直得打在他的身上,抬起头,慕容若水脸上冷得能够结冰,他缓缓握上腰间的薄刃剑,   “叮”得一声,一道寒光闪过。   顾念澄下意识闭了眼,剑气久久没有打在他身上,睁开眼,慕容若水身后的大理石桌已经被大卸八块。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开车了…完整版见微博   ☆、爱要做出来   “别人?”   慕容若水重复了一遍,清冷的声音带着喑哑。   顾念澄努力平复呼吸,他被正道齐齐剑指的时候没有紧张过,莲阴被毁的时候他没有害怕过,但是此刻慕容若水的眼神看得他心惊肉跳。   慕容若水轻笑一声,带着阵阵阴冷,他将薄刃剑收回剑鞘,随手丢在地上,走到床前,一把挑起顾念澄的下巴。   “慕容展?”   几个兄弟里只有慕容展与他有几分相似。   他温热的气息吐在顾念澄脸上,言语里的寒意却让人如堕冰窖。   “为了他,魔教教主不惜去醉仙楼跳艳舞?”   “没有没有…”顾念澄头摇得像拨浪鼓,抬起眼却倒吸一口冷气,慕容若水俊美无暇的脸一下子放大在他眼前,他悄悄咽了咽口水,眼神从他的光洁如玉的额头、高挺的鼻梁、一直打量到薄薄的嘴唇。   “你在看什么?”   慕容若水见他不答话,却睁着一双大大的杏眼肆无忌惮得打量他。   顾念澄此刻心里翻江倒海、天人交战当中:   不行,慕容现在没有记忆,我应该离的他远远的,暗中保护他,可是他好好看啊,真漂亮啊,嘴唇红嘟嘟的很适合亲吻啊,不可以,我要做顾下惠,我是个君子……冷静,顾念澄你要冷静……   慕容若水见顾念澄不答话,又凑近了几分,近到能感受到两人温热的气息。   冷….我去他M的不管了。   顾念澄伸出手一把将慕容若水拉下,吻上他红润的嘴唇,两人双双倒在身后的软床中。   慕容若水被顾念澄吻得一怔,随即反客为主,强硬得撬开他的牙关,舌头刷过他的上颚,牙龈,卷了他的舌头狠狠吸允。   “嗯…嗯…”   顾念澄被他吮得身体发软,喉咙里发出轻软的呻、吟声。   他的声音像一只小猫伸出爪子轻轻挠在慕容若水的心上,慕容若水的眼里渐渐浮上血丝,空出手去扯他的衣带。   布料稀少的淡翠薄烟沙很快被解了下来,露出顾念澄白皙的胸膛,他伸出手去摸他胸前的皮肤,光滑而有弹性,待摸到一处却停下了动作,他微微起身,离开了顾念澄的唇,看向他的胸前。   那里有一道剑伤,已经长出了粉色的新肉结了疤。   他修长白皙的食指轻轻摩挲着那块疤,低下头,伸出舌头细细舔舐。   “嗯….痒…”   新肉娇嫩,受不了他滑腻濡湿的舌头舔舐,顾念澄难耐得扭了扭腰。   慕容若水充耳不闻,只继续舔着他胸前的疤,顾念澄被他舔的小腹发酸,心里一阵邪火涌上来,喘着气道:   “玛德,慕容若水你做不做,不做就起来!”   “啪 ”得一声,慕容若水抬掌在他挺翘的屁股上打了一下,哑着嗓子道:   “不准说脏话。”   顾念澄被他打得没脾气,他知道慕容若水在床上一向霸道,嘴一撇,倒在床上任他揉搓。   一只河蟹爬过.............   被他微凉的手指抚摸着的小、穴微微瑟缩着,顾念澄打了个寒颤,脑中却清醒过来,腻着嗓子道:   “为什么你会知道怎么做?”   水汽弥漫的眼渐渐清明起来,狐疑得打量着慕容若水的脸,眼中透着他是不是背着他偷吃好几次的神情。   慕容若水被他打量的神情看得冷笑一声,放下他的腿,弯下上身靠近他的耳边低声道:   “你这么浪,不是第一次吧。”   顾念澄闻言几乎吐出血来,狠狠瞪着他,只是水润的杏眼没有丝毫杀伤力,   “嫌脏你就滚。”   慕容若水悠悠道:   “是谁勾引我在先?”   顾念澄一时语塞,好像的确是他先亲他的。   慕容若水看他气鼓鼓又理亏的样子,低声笑了起来,艳如芙蓉,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我只有你。”   顾念澄听到他的话,心里漏了一拍,凑上去啄了一下他的嘴唇,轻声道:   “我也只有你。”   “我里里外外都是慕容哥哥的。”   慕容若水脑中突然闪过这一句话,仔细去想却不知是谁,晃了晃脑袋,继续刚才停止的动作。   ........两只河蟹爬过........   “嗯….喜欢…喜欢你…”   顾念澄微张着嘴,泪眼朦胧,无意识地呻、吟。   慕容若水却听得心头猛然酸胀,他分不清这股深情是因为什么,只觉得又气愤又难过,又好似爱惨了身下的人,复杂的情绪全部发泄在动作上,又快又凶,似要把身下的捅穿,抵死缠绵。   .........   三只河蟹爬过.........   慕容若水抽出阳、物,翻身让他靠在他的身上,将他抱在怀里,伸出一只手轻轻按摩他的腰部。   顾念澄慢慢得回过神来,转过头看向慕容若水,微微得扯开一个笑,凑上去吻住他的唇,强忍着腰部的不适,用大腿根部去轻轻顶弄慕容若水的下身。   “再来一次吧…”   模糊的声音从交缠的唇舌间溢出,慕容若水分开他的双腿,凶猛的顶入。   这次顾念澄被做的中途晕了过去。   慕容若水扯了外衣包裹住他,将他打横抱起,往后室走去,那里有一处净身的池子。   他虽然长年不在府邸,但是府里的陈设建筑却无一不是精心设计的。   这处池子是引了温泉水开凿而成。   轻轻将顾念澄抱入温泉,分开他的腿,臂缝间的小、穴红肿得微微翻开,伸入一指,湿湿软软,只流出少许白浊。   温热的泉水涌进顾念澄的下身,他被慕容若水手下的动作刺激得又醒了过来,半睁着眼迷迷糊糊看到他的脸,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精巧的下巴,慢悠悠得又含住了他的嘴唇,一口口啄着他,含含糊糊得说:“慕容….慕容….”   慕容若水眼里暗了下来,将手指从他后、穴里抽出来,一个挺身。   “啊——”   顾念澄发出一阵甜腻沙哑的叫声。   水波荡漾,夜还很长。 作者有话要说:  飙车太累了........见微博   ☆、慕容燕回来了   三皇子府邸。   暗卫单膝跪在地上,低着头向慕容展报告。   “殿下,探子来报,昨夜七皇子带走的那人,正是二皇子带来的人。监视二皇子的探子亲眼看到那人随着二皇子进城,从二皇子府邸出来之后去了醉仙楼。”   “恩。”   慕容展应了一声,含笑的眉间闪过一丝冷意,抬眼看天色,道:   “去七弟的府邸。”   慕容若水的府邸没有太多小厮仆人,他刚一回来,几个兄弟都送给他不少美貌陪侍,都被他一一退了回去,只留下了母妃给他挑的几个看上去沉稳老练的杂役。   这些仆人都是原本宫中服饰皇帝的老仆,还有几个是皇帝的暗卫,都认识慕容展,见慕容展大喇喇得闯进了府中,微微拦在他身前,道:   “三殿下,主子还在睡。”   慕容展微微蹙了眉,慕容若水之前都喜欢早起,为何这个时辰还在睡,心里不安的想法扩大,他必须早点告诉慕容若水,他带回去的那个人很有可能是慕容冽的细作。   “我有要事,你去让他起来。”   老仆只依旧拦在他身前不动作,他们只听两个人的命令,一是皇帝的,二是慕容若水的。   慕容若水一早便已清醒,他在玉门的作息时间规律,只顾念澄还在睡,不忍惊醒他,一直抱着他假寐,听到门外的动静,轻轻收回了手,穿戴好衣服下床。   他轻轻推开房门走出去,却没注意到身后的顾念澄眼皮动了动。   慕容若水阖上房门,走到庭院中,慕容展见他出来,忙走到他面前,道:   “七弟,昨夜你带的那个人…”   慕容若水一听他提到顾念澄,又想到昨夜顾念澄对他说的认错人,眼里冷下几分,冷冷道:   “何事?”   慕容展见慕容若水一脸冷然,心想难道七弟也沉迷了美色,慕容冽的细作真的不简单,沉了声道:   “你把他交给我。”   慕容若水闻言心里一沉,原来你们两个真的有一腿,恨不得一剑劈了他,摸上腰间,却没有戴薄刃剑,脸上冷得可以结冰,   “恕难从命。”   慕容展心下一跳,直觉告诉他慕容若水现在不对劲,便道:   “是不是他对你说了什么?”   慕容若水的脸色愈发阴沉,在他眼里慕容展现在的情绪就是,既然你都知道他喜欢的是我,你还不把他交给我的愤懑样子。   慕容展心里想的却是难道那人真的手段如此了得,只一夜就让兄弟两人产生了嫌隙,生怕慕容若水中了慕容冽的诡计,道:   “七弟,你刚回来,还不知道,他…”   却在这时听到房内传来“咚”得重物落地的声音。   慕容展只觉得眼睛一花,眼前便不见了慕容若水的身影。   慕容若水飞身进房,只见顾念澄披着淡翠外衫,跌坐在地上,揉了揉胳膊,小声埋怨道:   “你劈什么不好,把桌子劈了…害得我没东西扶。”   慕容若水忙上前将他抱到床上,只觉得手下并没有多少重量,微微蹙了眉,这人怎么瘦了许多。   却突然脑中闪过一道白光,他以前抱过他吗,不然怎么会知道他瘦了。   慕容展已经跟着走了进来,看到顾念澄靠在慕容若水怀里,脸一下子黑了。   顾念澄抬眼看去,从他瞪着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你这个妖孽,靠在我弟弟怀里干什么,还不把爪子拿开的愤愤神情。   微微勾起嘴角,柔若无骨得倒在慕容若水身上,露出脖颈处的星星点点,哑着嗓子道:   “慕容,我饿了。”   他喊了一夜,声音嘶哑娇软,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了他们干了什么。   慕容若水拿起床上的被子盖在他身上,将他裹得严严实实,轻声道:   “你先休息,我去让人准备膳食。”   慕容展看到眼前“郎情妾意”,气的狠狠挥了一下袍袖转身离开了房间。   顾念澄“咯咯”得笑得肚子发痛,倒在床上滚来滚去。   慕容若水摸了摸他的发,起身走到门外,阖上房门,走到后堂吩咐了几个小厮做一些易消化的膳食,又差人去准备几套鹅黄的绸缎长袍送到内室。   “蹑景。”   顾念澄悠悠得靠在床上,从窗户外跳进一个身影。   “教主。”   “咳…你帮我去醉仙楼买点香膏…再看看那个被我点了睡穴的伶人醒过来没。”   “是。”   蹑景苦着一张脸跳窗而去,他真的不是断袖,为什么每次都让他去买香膏,那些人看他的热烈眼神真的让他吃不消。   慕容若水手里拿着一套干净的鹅黄绸缎长袍推门进房,顾念澄靠在床边看着自己的左手臂,垂了眸子不知在想什么,见到他进来,放下了袖子,戏谑道:   “慕容公子,你是打算豢养我了吗。”   慕容若水却不答他的话,走到他身边将长衫递给他,淡淡道:   “穿好衣服去吃饭。”   顾念澄接过长衫,光滑轻软,质地上乘,摸着手下的绸缎,却觉得有些熟悉。   有点像江家的丝绸。   他心里有了疑虑,但面上却不动声色,穿戴好后下了床,跟着慕容若水去了饭厅用膳。   慕容展负着手背对着他们站着,不知在想什么,顾念澄也没有理他,径自坐到饭桌前拿起筷子,待要落筷的时候顿了一下,龙井虾仁,西湖醋鱼,茶香鸡….   都是江浙的家常菜。   他不喜欢吃饭,此刻却扒着米饭,笑的合不拢嘴。   许是他碗筷碰撞声音太大,慕容展重重得咳了一声,转过身来,淡淡道: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顾念澄吞下一口肉,心里却想着江家在十年前被灭门,养蚕制丝秘方也随着白骨一起埋入土中,如今像极了江家的绸缎竟然出现在皇城里,便道:   “顾念澄。”   慕容若水见他吃的快,生怕他噎着,舀了一碗豆腐汤放到他面前。   慕容展见慕容若水对他照顾的无微不至,眼角一跳,沉声道:   “顾公子,果然好手段。”   顾念澄听到这句话,撇了撇嘴,每个人都说他好手段,他要是好手段会被慕容吃的那么死吗,堂堂一个魔教教主,为了他又是自残又是跳艳舞,还要主动献身,他现在的腰还是好酸,下、体某个难以启齿的部位又疼痛难忍,几乎坐不住凳子。   因为身体不适连带脸色也难看起来,推开了眼前的饭碗,站了起来,拉着慕容若水往门外走去:   “我想吃桂花糕。”   于是三皇子,慕容展,又被他们两个忽视了,孤零零得站在饭厅门口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跟在他身边的暗卫却突然从屋顶上飘落下来,俯首在他耳边低语,慕容展神色渐渐凝重,   “先回府。”   顾念澄一手捧着一包新出炉还散发着阵阵热气的桂花糕,一手捏了一块塞进嘴里,一路逛下来,他看中什么东西,不用开口,慕容若水便在身后付了钱。   慕容若水看着身边笑得一脸惬意的人,眼神不自觉得柔和下来。   顾念澄侧头看他,笑着把手里咬了一半的桂花糕塞进他嘴里,他张开嘴,咕咚一声吞下。   却在这时听到前面传来十几铁骑疾驰与威严的呼喝声。   “让开,快让开!”   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纷纷自动散开,让出中间的道路。   顾念澄与慕容若水被人群挤在角落,从远处呼啸而来十几个穿着甲胄的人。   人群中有人掩不住好奇伸长了脖子去看。   为首的一人,眉飞入鬓,英俊明朗,身后一杆红缨长、枪,骑在高头大马上,英武不凡。   四周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那是谁啊?”   “你没看到骑队后面插着“燕”字的大旗,那是骁勇将军,四皇子慕容燕。”   “他不是从不进京的吗?”   “不知道,城里头似乎乱了,上头好像很久没有出面上朝了….”   “他身后好像还跟着两个人,不是汉人吧…”   跟在慕容燕的身后的是两个塞外打扮的人,一男一女。男的五官刀削般坚硬,鹰隼似的眼炯炯有神,腰佩一把圆月金刀,刀柄处刻着一只金色的豹子头,狰狞生威;女的一袭红衣劲装,眉眼英气,腰间缠着一根银色的九节鞭,皆骑在通体火红的汗血宝马上。   待十几铁骑纵马经过,绝尘而去,街道又恢复了热闹。   顾念澄怀里的桂花糕都被之前的人群挤得碎成了渣子,也没了逛下去的兴致,便随着慕容若水回了府邸。   是夜,慕容展又风尘仆仆得来找慕容若水,顾念澄见他朝服也没来的急换下,想是刚从宫中出来,见他有话对慕容若水说,便识趣的走了出去。   顾念澄走到庭外,足下一点,悄然飞身至了屋顶。   原本守在屋顶上的暗卫还不待回过身来,便被他点了睡穴,陷入了黑暗。   顾念澄接住他的身子,往旁边一扔,掀开了一处瓦片,坐在屋顶上听着屋内的人对话。   慕容展道:   “父皇病重,将四弟也召了回来。同行的还有麦雷王子与亚筝公主,漠北连年征战,僵持不下,不仅我们的百姓受创,他们的子民也苦不堪言。他们带着宝马铁器与美酒,说是来休战和亲。过几日你随我去猎场,为他们接风洗尘。”   见慕容若水不答话,便道:   “我知你不愿做这些,但是眼下情况危急,你就当是念在父皇的面上。”   良久,慕容若水点点头。   慕容展离去前,对他道:   “既然接风宴设在猎场,少不了要刀剑比试一番,我回头拨几个暗卫给你,你带在身边。”   慕容若水轻轻摇了摇头。   慕容展心想父皇拨给慕容若水的都是他贴身的暗卫,也不用他再多此一举,是以也放了心离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又要打戏了...护夫狂魔教主又要上线了...   ☆、惊艳围猎,技压群雄   顾念澄飞身飘至地面,手上掷出一颗石子解了暗卫的睡穴,暗卫迷迷糊糊得醒来,还以为自己打了瞌睡,往屋内一看,慕容展已经不在了,忙提气使出轻功隐没在黑夜中。   顾念澄走进厅内,看着慕容若水道:   “围猎那日你带我去吗。”   慕容若水“嗯”了一声,走到他身边拉起他的手腕往卧房走去,待慕容若水的手又摸上他的胸膛,他才反应过来,抓了他的手,正色道:   “慕容啊…这个…不能操之过急你知道吗,纵欲伤身….”   回答他的是慕容若水肆虐的啃咬。   顾念澄抱着他的腰,心里哀嚎一声,蹑景那个混小子买香膏买到哪里去了。   与此同时,站在府邸墙外吹冷风的蹑景狠狠打了一个喷嚏,慕容若水的武功不在顾念澄之下,他好几次还没靠近便被对方发现了,只能离得远远的。   心里哀叹:教主又要受娘娘腔的欺负了。   过了三日,慕容展来府邸接慕容若水,见他身边跟着的顾念澄,微微蹙了眉,慕容若水在他开口前道,   “无碍。我能自保。”   慕容展摇了摇头,正欲开口,又被顾念澄抢白道:   “我也能自保。”   他一口气堵在喉间,再好的脾气也被这两人磨得没脾气,一拂袍袖,钻进了马车。   顾念澄轻笑一声,慕容若水伸出手去牵他,两只同样白皙修长的手交叠在一起,顾念澄抬起头对他展颜一笑,翻身上了马。   慕容若水自然得环着顾念澄,拉着马缰绳,他却觉得这个动作似乎很熟悉,双腿使力一夹马腹,策马而去。   不多时,几人到了猎场,顾念澄抬眼看去,猎场正前方竖着一个高高的观望台,四周是郁郁葱葱的树林,中间一大块是广阔的平地。   慕容若水翻身下马,伸出手去牵顾念澄,顾念澄就着他的手下马,却听到身后传来阴冷的讥讽声。   “七弟倒是个痴情的,连围猎都要带着枕边人来。”   听到这个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语气就猜到是色、欲熏心的慕容博,而慕容若水与顾念澄向来是不理会无干紧要的人的,于是两人充耳不闻,手牵着手往观望台走去。   慕容展走下马车,看到慕容博铁青着脸吃瘪的表情,突然觉得慕容若水与顾念澄在一起也挺可爱的。想到这打了一个寒战,天啊,我怎么可以把七弟推给一个男人,心里想着脚下就加快了步伐,也没有理会身后的慕容博就往慕容若水两人的方向追去。   见慕容博急欲发难,站在他身后的刘一俯首靠近他耳边低声道:   “主子,稍安勿躁。番邦那两个王子公主不是好相与的,自会有人搓他的锐气。”   慕容博收回阴冷的视线,整了整装往观望台走去。   此次围猎之宴的主场人是左右两相,张改之与苏冷月。两人站在正上方,因座下都是皇子贵族,他们也不落座。   慕容燕与麦雷、亚筝坐在左上方,慕容冽与洛梓文坐在右上方,阿大佝偻着背站在慕容冽身后,顾念澄撇了撇嘴,慕容冽究竟有多讨厌慕容博,每次都离他最远,但是苦了他与慕容若水,剩下左右下方的位子,无论选哪个,都会与慕容博正对面。   慕容若水拉着他走到右下方坐下,慕容展随后跟来挨着慕容若水坐下。   慕容博悠悠得坐在了慕容若水对面,他身后跟着两个黑衣劲装的高壮汉子。   张改之与苏冷月见人到齐了,正准备寒暄说宴会的开场白,只听得一道娇俏泼辣的声音,   “斜对面坐中间的那个小哥哥,你长得可真俊。”   亚筝的双颊因喝了酒有些酡红,一双琉璃眼眸却炯炯有神,眼神火辣得注视着慕容若水。   慕容若水神色自若,仿佛与己无关。   “咳咳…”   左右两相有点尴尬,虽说外族人个性向来热情,但是这个公主未免太过开放。   亚筝见慕容若水不答她的话,也不介意,转了头去问麦雷与慕容燕,高声道:   “哥哥,慕容燕,你们看,竟然有这么俊的人。”   麦雷哈哈大笑,声如洪钟,一双鹰隼般的眼盯着几人,   “中原人杰地灵,没什么奇怪的!”   慕容燕只瞥了一眼,便垂开眼顾自喝酒。   见慕容若水依旧没有反应,慕容展温和一笑,对两人道:   “我这个弟弟生性内敛,不善言辞,还望亚筝公主与麦雷王子莫要见怪。”   “哈哈,有个性!我喜欢!”   亚筝闻言拍案一笑,琉璃眼眸里迸发出一道精光,   “听闻你们中原人个个身怀绝技,是不是都像慕容燕这样善于在马背上打仗?”   慕容展笑道:   “人各有长,四弟骁勇善战,几位兄长都自愧不如。”   亚筝闻言皱了眉头,转头对麦雷说:   “哥!我可不要嫁什么软脚虾,可是慕容燕又不愿娶我,忒烦啊。”   她自幼生在塞外,性格直爽,不善弯弯绕绕,此一番话说出来,几人心里却有了计较,想是这个番邦公主在示威,暗喻他们几个皇子都是酒囊饭袋,无人能胜过慕容燕。   慕容博阴冷一笑,腹中已经想出个损招,对着亚筝诚恳道:   “公主不知,我这个七弟,自小拜入名师门下,习得一身绝世武艺,只不是遇到大场面,他都不出手。”   亚筝闻言被挑起了兴趣,对着他道:“什么才是大场面?”又转过头看向麦雷,“哥,你说他们中原武功比的你又如何?”   麦雷爽朗一笑,“我可不敢班门弄斧,这样吧,我在塞外带了几只雕儿来,不如让我们见识一下七皇子手臂上的功夫。”   他说着便站起身,对着身后做了一个手势,手下人传令下去,观望台下,走出几个塞外打扮的人,他们手中提着一个金属铁笼,笼中关着黑雕,一共五只,皆是利爪尖喙,模样神峻。打开铁笼,黑雕展翅飞出,盘旋在半空中发出尖利的啸鸣。   手下拿来弓箭递给麦雷,麦雷接过弓箭微微一笑,弯弓、搭箭,箭如闪电,箭头没入黑雕身体,急堕直下,顷刻间他又搭了一箭,射下了另一只黑雕。   其余的黑雕见情况不对,皆拍打着翅膀,振翅高飞,翱翔在高空。   此时麦雷却放下了手中的弓箭,对几人道:   “接下来,不如换七皇子来?”   众人不知他会先发难,心下直道这个番邦王子太狡诈,此刻黑雕高飞,已经强弩之末,再射不到黑雕了。   慕容博也知这个道理,他心里阴笑一声,道:   “看来这还不是很困难,请不动七弟,这样吧,再去抓几只雀儿来。”   手下闻言又不知从哪取了一个大、麻、袋来,解开封口绳,数十只麻雀飞出,与黑雕缠绕在一起。   慕容若水仍旧不说话,慕容展心里微微发凉,面上依旧笑吟吟道:   “麦雷王子果然英勇不凡,小王佩服。然而七弟不善弓箭。”   麦雷微微笑道:   “那也无妨。我们塞外也没什么好东西,此次进京牵来了几批骏马,但其中几匹脾气古怪,我见七皇子刚才是骑马而来,想是骑术了得,不如帮着驯服这几批野马。”   话音一落,下方就传来疾驰的马蹄声,几匹骏马放出了栏,在平地上狂奔。   领头的一匹通体红色,模样俊挺不凡,正是汗血宝马。   只它不耐烦得打着响鼻,一有人靠近便撩蹄子踹他,极是凶恶。   众人皆目光炯炯得看着慕容若水,想着看他出丑,顾念澄心下厌恶,见慕容若水要起身,伸出手按下他,低声道:   “你不要出手,我来。”   他站了起来,气定神闲得对麦雷道:“这些小事用不着我主子动手。小可不才,略知这驯马射箭之事。”   慕容博嗤笑一声,言语中都是鄙夷,他认得顾念澄是那日醉仙楼被慕容若水带走的人,   “哼,七弟,你怎么让枕边人出来了,他细皮嫩肉的伤了可怎么办。”   顾念澄也不理他,看向左右两相,道:   “劳烦取一张重弓。”   慕容冽听到让手下去取一些随身带的弓箭,顾念澄皆一一摇头,道   “弓身太轻,力道不够。”   麦雷示意手下取来一张弓箭,只见两三个人抱着一张通身漆黑的玄铁弓箭,气喘吁吁得走到顾念澄面前。   “再取个眼罩来。”   顾念澄继续道。   众人不知他要如何,只呈上了一个黑色眼罩,顾念澄将眼罩戴上,在脑后系紧。   却听得慕容博讥讽的笑声   “这是围猎,不是你们闺房乐趣,怎么,难道你要盲人摸雕吗?哈哈哈。”   慕容博言语里的下流意味让众人都嫌恶得皱起了眉头,而众人却也才明白过来顾念澄的身份,心里都有些不齿。   顾念澄冷笑一声,左手一把拿过弓箭,足下一点,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却没了顾念澄的身影。   “在那呢!”   麦雷眼中泛起兴趣,靠在观望台上往下看去,他那张玄铁弓箭有三百斤重,这个白净的小子居然轻而易举得拿起了它,想是个练家子,却不知究竟有几分能耐。若是个有真本事的,倒可以招揽过来。他心思百转,面上不露声色,只一副兴致盎然得看着台下。   众人这时都站了起来,围在观望台前,看着下面的顾念澄。   只见他还没站定便又飞起身影,落在最近的一匹马上,他轻拍马的脖子,拉起马缰绳往前狂奔几丈,又提气跃到下一匹马上…如此依次跃至最前那匹汗血宝马上,策马狂奔。   众人只觉得眼前几道黄影翻飞,竟然一时看不真切他的动作。   他蒙着眼睛,骑着烈马,左手拿着一张约莫百斤重的弓箭,背上背着四只箭失,策马至黑雕雀儿盘旋的下方,一拉马缰绳,指尖弹出一股真气击打烈马的臀部,烈马吃痛前蹄离地,仰头嘶鸣,剧烈得扭动着想把背上的人甩下。   他腹中一提气,飞身站至马背上,伸出左脚尖勾住马缰绳,稳如泰山。   他的脚尖勾住马缰绳牢牢站在马背上,迫使烈马前面的双蹄离地,火红的烈马与他鹅黄的人影似乎形成了一体,都倾斜着,竟然弯如新月。   他的左手托住铁弓,右手伸到后背抽出箭只,搭在弓箭上,右臂使劲拉开弓、弩,微微竖起耳朵侧耳倾听,待听得黑雕传来的啸鸣声,弓箭往右微挪。   烈马只后蹄着地,而他倾斜着站在烈马上,犹如画像一般。   众人皆屏住了呼吸,仔细得看着他。   只见他倏地右手五指松开,箭如飞电,笔直得朝黑雕射去,还不待黑雕闪避,箭尖已从黑雕脖颈间穿过,这一箭带着真气,接着又笔直得射进了第二头黑雕腹内。   只听得“嗖”的一声,黑雕自空中堕入地面,“啪啪啪”得三声,竟然是一箭三雕。   烈马依旧被他的脚尖勾着缰绳前蹄离地,倾斜在空中,还不待众人喘口气,他又抽出背上三只箭失,搭在弓箭上,蒙着双眼,侧耳听雀鸣声,右手使劲,三箭齐发。   还不待众人惊呼,只听得“咻咻咻”的几声,三只箭失落下,箭杆上密密麻麻得插满了麻雀的身子,竟然把空中几十只雀儿都射了下来。   他的脚尖松开勾着的马缰绳,身体轻巧一转,又悠悠得坐回了马背上,烈马的前蹄都落在了地上,他执起马缰绳,策马向观望台奔来,待至观望台下,轻轻一拉马缰绳,烈马停下脚步。   他略一提气,飞身而起,飘然落至地面。   烈马已经被彻底驯服,安静得站在他的身边,头马一旦驯服,其余的马都跟着臣服,皆排了队整齐得站在他身后。   他戴着眼罩,脑后的发带随风飘动。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   “好!”   麦雷情不自禁得鼓掌高声喝彩,众人齐声应和,啧啧连声,掌声轰鸣。   “七皇子身边的这位小公子,不简单啊!不知他的拳脚功夫是否也和着马背上的功夫一样俊?”   麦雷饶有兴味得看向慕容若水,慕容若水淡淡道:   “神乎其技。”   慕容博听到看向身后的刘一,向他打了一个眼色,刘一会意,出列站至人前,道   “小可不才,想向小公子讨教几招,只这拳脚无眼,若是伤到了那位小公子,还望七皇子莫要见怪。”   慕容若水也不点头,只清冷道:   “你想送死就去吧。”   他这句话太过狂妄,众人一听皆面上有些不快,刘一一听更是气愤难忍,他自小武功出类拔萃,之后更是被选中作慕容博的贴身侍卫,想顾念澄不过一个是个靠出卖肉体为生的面首,有几分御马射箭的本事罢了,便嗤笑道:   “那我可要好好领教一下!”   说完便飞身至观望台下,露出阴狠的眼神紧紧盯着顾念澄。   他们在观望台上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让顾念澄听了个仔细,也不多说废话,淡淡道:   “动手吧。”   他说完却也不去摘下蒙着眼睛的眼罩。   刘一冷笑一声,道:   “小子找死就成全你。”   他出拳如爪,快如闪电,向顾念澄面门袭去。   顾念澄上身往后一弯,刘一又脚下发力,运气向他一扫,使得正是崆峒派的“扫堂腿”,顾念澄飞起双脚闪避,身体向后一仰,竟然在空中翻了一周,后又轻巧的落在地上。   “好!”众人喝道。   刘一曲起右手勾拳向他打去,一阵劲风拂面,顾念澄轻跃相避,足下翻飞,正是玉门的莲花步法。   顾念澄见已经将刘一的招法路数摸清得差不多了,也不再闪避,侧耳倾听刘一方位,足下轻点,黄影一闪,飞向刘一方向,在半空中曲起双腿,飞至刘一身前,倏地蹬腿一脚踹在他的腹间,刘一他这道脚力踹得倒飞回观望台的城墙上,   “碰!”得一声,刘一撞在城墙上,嘴一张,吐出一口殷红粘稠的血来。   他这一脚并未灌注真气,但刘一却被他踹断了一根肋骨。   他知刘一是慕容博的手下,慕容博觊觎慕容若水的眼神令他不快,又三番两次嘲弄慕容若水,若不是忌惮慕容博身后的势力会对慕容若水不利,他早就将眼前的人挫骨扬灰。   刘一被眼前的人突然散发的凛冽杀意惊得一时站不起身来。   “我来会会你!”   突然一道高亢嘹亮的娇俏声传来,只见一抹红影轻巧跃下观望台,正是亚筝公主。   这观望台有十几米高,亚筝却轻飘飘地落了下去,功力可见一斑。   顾念澄依旧戴着眼罩,他微侧着耳,一道长鞭嘶嘶破风而来,他的脚下莲花步法翻飞,游刃有余得闪着亚筝的九节鞭。   亚筝的鞭子挥得虎虎生风,但却碰不到顾念澄的衣角,始终与他差一点。   这么一点距离让亚筝急了心神,心一旦不稳,就容易露出破绽。   顾念澄足下一点,已跃至她的身前,抬手轻轻拍了她拿着鞭子的手臂上的麻软穴,亚筝只觉得手下一麻,酸软无力,九节银鞭就这么“嗒啦”一声落在地上。   顾念澄弯下腰捡起鞭子,递给亚筝,低声道:   “得罪。”   亚筝接过鞭子,也不恼,一双琉璃眸熠熠生辉,笑道:   “中原藏龙卧虎,亚筝服了!”   又转身抬头看向观望台,大声喊道:   “慕容燕,你不来比试一下吗?我觉得他比你厉害!”   话音一落,慕容燕已经提了红缨长、枪落至顾念澄身前。   他负着长、枪,冷声道:“你把眼罩摘了吧。”   顾念澄摇摇头,他今天铁了心要给慕容若水出气,淡淡道:   “不用。”   话还未说完,红缨长、枪已经伴着罡风袭向他的面门,他足下使出莲花步法,往后退去,对着观望台方向喊道:   “慕容,给我一杆枪。”   “接着。”   慕容若水清冷的声音却好似在身边响起,顾念澄微微侧耳,足下一跃,接过空中抛来的长、枪。   他身法矫健,内力不俗,手中握着长、枪,如虎添翼,使出的一套枪法变幻莫测,婉若游龙。   他原本受制于慕容燕,也变成了稳稳压制着慕容燕。   慕容燕却只能守不能攻。   众人都看着这精妙的枪法啧啧称奇,而洛梓文却心下一跳,眼中都是诧异。   只因顾念澄使出的正是洛家枪法。   顾念澄虽只两次见过洛梓昕使出洛家枪法,但是他过目不忘,再加上天赋异禀,竟把洛梓昕使出的那几招学的丝毫不差。   慕容燕的枪法很好,快准狠,但是天底下的枪法又有哪个胜得过洛家枪法。   他正面直直得挑过了慕容燕的红缨长、枪,“当啷”一声,长、枪落地。   他戴着眼罩,没有看见慕容燕原本漠然的眼中刹那间迸发的狂热。   “还有吗?”   他蒙着眼睛,负着手,一袭鹅黄长袍迎风飘动。   他站在那,纤细的身躯好像一压就会断。但却无人敢应战。   却在这时顾念澄听到有人跃到了他的身边,那人只拂上他的脸颊,摘下了他的眼罩,顾念澄微微眯了眯眼,那人将手掌盖在他眼上。   待顾念澄适应了阳光,握下那人的手,对他笑道:   “我厉不厉害。”   慕容若水轻轻一笑,艳若芙蓉,摸上他的脸颊低声道:   “嗯。”   众人都被两人身边闪着的粉色泡泡晃了眼。   观望台上传来麦雷洪亮的笑声,他的笑声犹如浪涛一般连绵不绝,回荡在猎场中央,震耳欲聋,场内没有武功的,武功低微的皆以捂上了耳朵。   顾念澄与慕容若水却充耳不闻。   麦雷收了笑声,跃下了观望台,走到顾念澄面前道:   “这位公子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功力。麦雷献丑,请公子赐教!   顾念澄点点头,麦雷抽出了他腰间的圆月金刀,   那把金刀弯如新月,泛着凛冽的寒气,刀锋上血光盈盈,不知杀了多少人。   麦雷眼中迸发出一道凌厉的视线,握着刀猛然向顾念澄砍来,顾念澄向右一侧,刀尖一转,又向他右侧砍来。   顾念澄使出莲花步法,向后退去,刀尖贴着他的面,不依不挠。   弯腰向后做了一个铁板桥,避开这道刀锋,柔弱无骨的腰又向右扭动,左手拍向麦雷腰间,麦雷向后退去,顾念澄直起腰身,足下一点,轻挥袍袖,祭出一道三尺白练,向他面门破风袭去。   白练伴着剧烈的罡风,逼得麦雷睁不开眼睛,突然眼前一黑,顾念澄已经跃至他的身前,麦雷举刀向黑影砍出,却斩不下分毫。   他睁开眼,不可置信。   顾念澄用两根白皙修长的手指稳稳得夹住了他的刀尖 ,麦雷想要抽出金刀,却不能抽出分毫。   “好!”   慕容燕突然出声喝彩道。   众人还不知他为何突然性情大变,只见顾念澄微微勾起嘴角,身子往左一转,左手拍向麦雷拿刀的那处手臂肩膀上的麻软穴,麦雷只觉得半边身子一下子酥软下来,失了力道,金刀被顾念澄生生挟了过去。   顾念澄左手握住刀柄,将刀锋向下,递给麦雷,清声道:   “得罪。”   麦雷接过金刀,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中原武功博大精深,小王今日算是开了眼界!”   顾念澄只淡淡道:“我的武艺,不及七皇子三分。”   他这句话倒是应了慕容博说的,除非大场面,慕容若水才出手,在场的除了慕容博之外,都对慕容若水高看几分。   顾念澄见目的达到,欢脱得走到慕容若水身边,慕容若水摸了摸他的脸颊,道   “累吗。”   顾念澄摇摇头,笑吟吟道:   “早上只喝了一碗粥,现在倒有些饿了。”   慕容若水道:   “我们回去吧。”   “恩!”   于是顾念澄与慕容若水又丢下身后风干的一群人,乐呵呵得离开了猎场,回家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教主蒙着眼睛的功夫是小时候在莲阴密室里练出来的,有木有小天使记得..密室不点灯,暗器四处袭来,他在黑暗中听风辩物,还有练得直觉...各位看官,我最近生病啦,头疼鼻塞....礼拜五晚上恢复更新……请小天使们多担待。么么哒爱你们。   ☆、修罗场   他们离开的太快,没有听到亚筝随后高兴的声音,她转了头去对着麦雷与慕容燕高声道:   “哥,慕容燕,我要嫁他!”   麦雷问道:   “你要嫁哪个?”   “废话,当然是那个漂亮的七皇子。”   亚筝贼兮兮得笑道,顾念澄是慕容若水的人,她嫁慕容若水,难道顾念澄还跑得了吗。   慕容燕对着两人携手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慕容博的脸色愈加阴沉,北番兵强马壮,国力不弱,眼下太子之位未定,若是慕容若水娶了北番公主,又要多一股势力牵制他们。   在场的脸色皆好不到哪里去。   慕容冽想的与慕容博所差无多,更多的是气愤,顾念澄武功高强,更重要的是杀人如麻,如果能为他所用,可以帮他暗中铲除很多毒瘤,而他身边正缺一柄利剑。   他一路上千方百计想要留下顾念澄,好吃好喝得招待着将他一路带回皇城,结果他巴巴得跑回了慕容若水身边,两个人也不似洛梓文所说的再见不相识,到头来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而慕容展想得却是顾念澄武功深不可测,却甘愿以色侍人,果真是慕容冽派来的奸细,他若留在慕容若水身边,早晚会发生大事。   麦雷想得是这个七皇子似与其他皇子格格不入,他与顾念澄都是身怀绝世武艺之人,若能为他所用,效力他北番….   于是这场围猎之宴在众人心怀鬼胎之下谢幕了。   ==   顾念澄与慕容若水回到府邸后,两人又过了几天没羞没躁的性、福生活,似是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他这样糜烂放纵,想要整点幺蛾子给他添堵。这日慕容若水刚被他差使去城郊买酒酿圆子,便来了不速之客。   慕容展又大喇喇得走进了七皇子府邸。   顾念澄闭着眼躺在长椅上晒太阳,听到有人走近,悠悠道:   “慕容不在,三皇子过会再来吧。”   “顾公子好耳力,竟然听脚步声就能认人。”   只听顾念澄继续道:   “你的脚步声我辨不出来,但是房顶上那几只老鼠忒吵。”   慕容展每次出行身后都会跟着几个暗卫,是以他听到房顶上传来的落瓦声便知。   “顾公子这样的人,为何甘愿屈居人下?”   从猎场回来后他便差人去江湖上打听顾念澄这一号人物,探子传来的消息却让他心里发凉。   一个已经被人端了老巢,挫骨扬灰的魔教教主,怎么会活生生得出现在慕容若水身边。   顾念澄轻笑一声,言语里带着一丝宠溺,   “谁让他长的这么好看。”   慕容展见他神情言语皆含着丝丝情意,心里直道他城府颇深,这番表面功夫都快将他骗了过去,难怪不谙世事的慕容若水会如此迷恋他,便沉了脸道:   “明人不说暗话,顾公子待在七弟身边,究竟意欲何为。如果你想挑拨我与七弟的关系,你可以回去禀报你的主子了,血浓于水,我不会中计。”   顾念澄心下百转,已知慕容展以为他是其他几个兄弟派来离间他与慕容若水的奸细,嗤笑一声:   “当今世上除了慕容若水,还没有人能请动我做这些事。”   慕容展见他油盐不进,冷声道:“若你伤害七弟,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他说完这些话,屋顶上的五个暗卫都飘然落地,虎视眈眈得看着他。   顾念澄睁开眼,支起上半身,看着慕容展,笑盈盈道:   “你知道我现在杀了你要几招吗?”   话音一落,袖中白练已出,他的动作太快,暗卫还来不及将慕容展护在身后,慕容展已经被白练卷上了脖子。   暗卫顿时齐刷刷得抽出兵器,神色戒备得盯着他。   顾念澄轻笑一声:   “你看,一招就够。   他定定得注视着慕容展的眼,一字一句道:   “同样的话我也奉还给你。若是你动他分毫,我让你生不如死。”   慕容展被他刀子一样冷冽的杏眼刮得脖颈发凉。   顾念澄说完便松开白练,又躺了回去,闭了眼淡淡道:   “你走吧,我不会害他。”   慕容展脾气再好也不能随意让个人卷上脖子,正欲发难,背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三皇兄。”   慕容若水径自绕过慕容展与暗卫,走到顾念澄身边,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他。   顾念澄坐起身拿过布包,打开是个封了口的瓷碗,揭开口子,清甜的酒香弥漫开来,   “这么快,你用轻功去的?”   “骑马会凉。”   “你送送三皇子吧。”   顾念澄拿起勺子舀了酒酿圆子吃起来,慕容若水转了身看向慕容展,不经意得瞥过几个暗卫。   几个暗卫都被这道冰冷警告的眼神刺的背脊一凉。   慕容展藏在宽大的袍袖下的手捏了捏拳头,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出府邸。   接下来几天风平浪静,直到慕容若水突然被召进宫中。   顾念澄睡的迷迷糊糊听到他说今日要进宫,等醒来时慕容若水已经不在身边。   起了床洗漱后直奔厨房,刚叼了一个包子出来,就听到大门口吵吵嚷嚷的声音。   还未走近,一阵劲风袭来,顾念澄本能往右闪避,与那人影缠斗起来,顷刻间手下便过了十几招,他嘴里还叼着菜包,咬不了咽不下,心里一阵厌烦,使出真气震开了那人,拿下嘴里的菜包看清来人。   那人被震得往后倒走几步,待得站定,竟是慕容燕。   “你…”   顾念澄略迟疑得开口,慕容燕眼里突然迸发出一种热烈的感情,冲上前来双膝一曲,一把抱住顾念澄的左腿,高声喊道:   “你做我师傅吧!”   “???”   顾念澄黑人问号脸。   慕容燕继续兴奋道:   “我也算是打遍漠北无敌手了,可是你的功夫我从来没有见过,我想学,你能教我吗,师傅!”   顾念澄正想摇头,慕容燕抢在他面前道:   “不要急着拒绝我!慕容若水要成婚了,你们这样的关系,皇城里容不下你,你不如跟我去漠北,塞外好风光,你一定会喜欢的!”   “哪个说他要成婚?”   顾念澄闻言心里一愣,更多的怀疑。   好端端的慕容若水怎么会要成婚,与谁成婚,他这几日都与他在一起,怎么会不告诉他,心里冒出一连串的疑问,却听得门外传来清朗温和的声音   “我说的。”   两人皆转了眼看去,来的是眉眼含笑的慕容展。   顾念澄对这个总是笑得像狐狸的慕容展没有太多敌意,相比较慕容博、慕容冽,这个长得与慕容若水有几分相像的皇子似是真心将慕容若水当做弟弟来看待。但是慕容展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一阵心烦。   只听慕容展款款道:   “此次北番提出休战和亲,亚筝公主钟意于七弟,已经禀明父皇,等会七弟从宫中回来,圣旨应该就要到了,不出意外,应会择吉日完婚。”   顾念澄闻言不语,他手里的包子掉在了地上却不知。   慕容展火上添油道:   “顾公子,你也知眼下时局动乱,若你真心为七弟着想,这是最好的选择。”   顾念澄冷笑一声,   “你怎么不娶。”   慕容展还欲开口,顾念澄又继续冷道:   “你这么想做皇帝,你娶了不是更好。”   他的话一开口,在场的人都是脸色一变,慕容燕神色凝重得看着慕容展,也忘记了自己还抱着顾念澄的大腿。   慕容展冷冷道:   “你以为我这么费心是为了我自己吗?他从小放养在外,与父皇没有感情,母亲只是个婕妤,朝中又没有根基,他娶亚筝是最好的结果。”   “你武功这么好,又是个男人,何必像个女人一样缠着他?”   亚筝高声说着,与麦雷并肩走进庭院。   其实亚筝这句话的含义是,不如顾念澄来缠着她,但听在其他人耳里又是另一番含义。   麦雷爽朗一笑,道:“大丈夫志在四方,顾公子何必拘泥在一处。”   顾念澄心里冷笑一声,看来大家今天都是约好,来游说他离开慕容若水。   却在这时听到门口传来清冷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话音一落,一道凛冽的剑气袭来,顾念澄本能想要向后退去,却发现动不了,低头一看慕容燕还抱着他的大腿,蹙了眉低声道:   “你撒开!”   “放手!”   慕容若水冷然喝道,剑锋一转却是往慕容燕身上刺去。   慕容燕放开顾念澄的腿,一个鲤鱼打滚避开这道剑气,眼中略有兴奋神色,他自从在围猎那日听得顾念澄说慕容若水武艺高强,早就想和他打上一场。   但是慕容燕今日没有带红缨枪,因此不过五招便被慕容若水提着薄刃剑直指喉间。   顾念澄眼角一抽,见不得他们现在就兄弟阋墙,还是因为他,走过去将慕容若水的执剑的手放下,取了他的薄刃剑套上剑鞘,塞回他腰间。   只听亚筝拍了拍手兴奋道:   “好俊的小子,好俊的身手,哥,我更想嫁他了!”   慕容燕也兴奋道:   “等我拿了长、枪,我们再打过!”   顾念澄从慕容燕狂热的神情中已经看出这个四皇子是个武痴。   武痴的心眼应是比其他几个皇子要少的多。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助攻王东方白要出场了   ☆、再遇东方白   慕容若水却不答他的话,只冷冷道:   “你以后不要靠近他。”   慕容燕道:   “那不成,他还要跟我去漠北呢。”   慕容若水转头问顾念澄,似有些不可置信,冷声道:   “你要跟他走?”   ???   顾念澄一脸黑人问号脸,他什么时候说要去漠北。   只听慕容燕继续道:   “你要成婚了,亚筝又是北番公主,他若是留在你身边,父皇不会答应的。所以他跟我去漠北,是最好的选择了。”顺便再教他功夫。   当然这句话慕容燕没有说出来。   亚筝却看向顾念澄道:   “这到不用。我听说你们中原的女人都小气得要命,只要你答应以后不再与他保持这种关系,我可以容许你继续留在我们身边。”   她这话却在暗示着顾念澄,慕容若水早晚会成婚,就算不是亚筝,也会是其他人。若是娶了本国人,找个嫉妒心重的王妃是万万容不下顾念澄的,还不如满足亚筝。又着重突出了我们两个字,仿佛与慕容若水成婚是板上钉钉的事。   众人炯炯的目光咄咄逼人,顾念澄心里却冷静下来,他知慕容若水此次进宫肯定也是因为与亚筝完婚的事,只是现在人这么多,他却不好开口问他明细。   慕容若水失忆,这些时日虽然对他与从前无异,但是心里的情分还剩多少,又是怎样看他,他都不清楚。   可转念一想,他中了相思蛊,已经时日无多,此次上京找慕容若水,只为在最后的时间保他平安,却也暗暗希望有个人能在余生好好照顾他,此刻脸上的神情显得踌躇起来。   慕容若水见他犹疑的神色,脸上一冷,几乎结成冰来,正欲开口,突然几道人影从墙外翻了进来,飘落在地,众人都转了视线看去。   “阿宁!”   顾念澄闻声抬眼看去,只见三道熟悉的身影向他跑来,依次是东方白、小莲、蹑景。   众人神色戒备,知又来了三个武功高强的人,却不知是来干什么的。   顾念澄拨开几人,向着东方白走去。   “怎么了?”   他见东方白行色匆匆,心想难道鬼谷出了事。   东方白一把拉住他的手往外走,道:   “事不宜迟,你快跟我走。”   顾念澄被他拖走,还没走几步,一道寒冷的薄刃剑已经挡在他们面前。   “师兄?”   东方白诧异得看着慕容若水,又转头问身后的顾念澄,   “他恢复记忆了?”   顾念澄摇了摇头。   东方白对慕容若水急道:   “师兄,你让开。”   慕容若水冷道:   “你不能带他走!”   一旁的蹑景恨恨道:   “你都要成婚了为何还拦着不让教主走!”   慕容展此时也高声道   “七弟,你让他走吧。你终是要成家立业的。”   慕容若水定定得看向顾念澄,问:   “你要跟他走?”   顾念澄见东方白神色焦急,想是出了什么大事,眼下人多嘴杂,又不能细问,便对慕容若水道:   “你先让开。”   慕容若水闻言眼神又冷了几分,依旧拦在身前,小莲扯了扯东方白的袖子,东方白意会过来,低声道了句:   “得罪。”   话音一落,便抽出腰间的折扇上前与慕容若水缠斗起来,他攻势猛烈,招招都是杀招,慕容若水毕竟还顾念东方白是同门师弟,是以只持剑闪避,一时间脱不出身来。   趁着东方白拖住慕容若水,蹑景与小莲拉着顾念澄跃上墙角,便要施了轻功离开。   慕容若水看到他离去的身影,以为他真的要一走了之,脸色一白,心里一乱,冲着他的背影脱口而出道:   “我不成婚,你不要走!”   说着便一掌将东方白拍开,向三人的身影处掷出薄刃剑。   顾念澄听到这句话就知慕容若水误会了,从蹑景与小莲手中挣开了,转了身拂出白练卷了薄刃剑,对两人道:   “有什么事等会再说吧。”   心下微叹,慕容若水的脸色太苍白,他看了一眼便再也迈不开步子。   顾念澄腹中提气,施了轻功向庭院中去,落在慕容若水面前,抬手摸了摸他苍白的脸,将薄刃剑放到他手里,低声道:   “你放心,我不走。”   见慕容若水还拉着他的手不放,凑上去亲了他的唇一口,轻声道:   “东方白有事找我,你先打发外人走。”   果不其然听到四周一片尴尬的咳嗽声。   慕容展脸色黑的如锅底,沉声道:   “七弟,刚才是你的气话吧。”   慕容若水冷冷道:   “我已经和父皇说了,我不成婚。”   小莲已经扶起了东方白,顾念澄带着蹑景走过去,对两人道:   “什么事去里面说吧。”   说着便带着三人往内室走去,也不去理会庭院里的人。   四人走进内室,小莲将东方白扶到太师椅上坐下,顾念澄倒了茶放到他面前,道:   “到底发生什么事,你这么惊慌?”   “当然是为了你的事!”   “我?”   顾念澄疑道,小莲走到他身边,执起他左手臂,卷了袖子,待看到他的手臂中的红线却“咦”了一声,看向顾念澄问道:   “这段时日没有再用过内力吗?”   顾念澄摇了摇头,   “用过几次,但是红线似乎没有动过。”   东方白道:   “师兄为什么不让你走,我看他刚才…”   顾念澄不答,只道:   “你还是先说找我什么事吧。”   “除了相思蛊还有什么事能找你!”   东方白神色严肃,将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他们将越影送到鬼谷,与鬼谷子提了相思蛊的事,鬼谷子又与小莲彻夜不眠,在书房中翻阅古籍,终于找到一本详细记载着相思蛊的书。   原来制出相思蛊的人的本意,并不是因为得不到情郎,而是为了检验两人的爱究竟够不够真。面临生死抉择,一方能做到为对方献出生命,另一方失去记忆后是否依然还会爱上他。   相思,相思。若是陌路之后,两人还能再次相爱,便不需要相思。   从而也找到了压制相思蛊的办法。   第一种是用深厚的内力压制相思蛊,配合施针封闭穴道,日夜浸泡在寒潭中,直至将蛊虫冻死,但这段时日再不得动用武功,不然每一运功,便加快一重脏器衰竭速度。   而第二种却是要在心心相印的情况下与原先中蛊之人再次燕好。   他们知道解决相思蛊的办法后,便日夜兼程赶来皇城,在路上偶遇蹑景,还不待细说,便让蹑景带了他们来找顾念澄,却在墙外听到他们争吵声。   “我们想师兄失去了记忆,第二种方法是万万行不通了,便要赶在你大限之前将你带回鬼谷医治,但是刚才看来…”   东方白说到这略有尴尬得看向顾念澄,心里直道,刚才是他第一次正面怼慕容若水,慕容若水拍在他胸口的那一掌虽然没用力,但痛得厉害,想到慕容若水看到顾念澄离去时突然迸发的杀意,他仍心有余悸。   顾念澄只突然道:   “研制相思蛊的那个人是不是欲求不满。”   “是不是变态。”   “他对象是不是房事不行。”   慕容若水压着他“日夜操劳”,红线只停滞不前,并未后退,要到何年何日才能清了余蛊,这样不需要等脏器衰竭,他也会被榨干而死。   东方白正欲回答,却见慕容若水走了进来。   “师兄…”   他讷讷得喊了一声。   只听得“叮”得一声,一阵寒光闪过,东方白的额前悠悠得飘落几根青丝。   东方白吓得脸色煞白,只听慕容若水冷声道:   “你和他什么关系。”   “啊…我…”   东方白看向顾念澄,想到顾念澄对他说不能告诉慕容若水真相,又看向慕容若水,后者冷着眼打量他,就差在他身上穿个窟漏出来,咽了咽口水,小声道:   “朋友….”   “什么朋友?”   顾念澄摸了摸下巴,想了会道:   “大概就是能穿一条裤子,睡一张床的朋友。”   慕容若水闻言瞳孔微微一缩,冷声道:   “你之前把我当成他?”   说着手中的剑又要往东方白砍去,顾念澄拂出白练卷住他握剑的手腕,低声闷笑,肩膀不住得耸动,   “没有没有,我和他唯一一次能同床共枕的机会还被你破坏了。”   他说完这句话便转了话题,道:   “你和亚筝又是怎么回事?”   慕容若水微蹙了眉,道:   “他们一厢情愿。你就因为这个要走?”   顾念澄松开白练,慢条斯理得喝了一口茶,悠悠道:   “你早晚要成婚的,不是亚筝也会是其他人,你未来的夫人定不会容下我。”   慕容若水听到他说要走,心里骤然一痛,脸色又白了几分,他也不知为何,明明与这个人见了没几次面,却好像认识了很久。   他知道这个人身边的小厮叫蹑景,有个同胞哥哥,被人下毒瘫痪了,他知道东方白身边那个女孩叫小莲,原本是个哑巴,但是练了一种西域邪法,但是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第一次在玉门见面的时候,他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是魔教教主,回京的途中听到他死了,心痛得几欲麻痹,运行心法时走火入魔,死了三个慕容展的暗卫才打晕了他将他带回了皇城。   在醉仙楼看到他的眼睛,他的心就剧烈得跳动,他知道是他。   他明明千杯不醉,只喝了他的一杯酒,看到他的酒窝,却醉得像条狗。   他心底有个强烈的声音在呐喊: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个人离开自己身边。      ☆、赴宴【1】   慕容若水敛了敛眸子清冷道:   “我不会娶亲,你不能走。”   东方白好整以暇得学着顾念澄端起茶杯吹了吹气,喝着茶,用余光偷瞄这场百年难得一遇的冰山师兄表白戏。   只听慕容若水淡淡道:   “你若是走了,我就杀光你身边的人。”   “噗——”东方白将茶水悉数喷在面前的蹑景身上,“咳…咳咳…咳咳咳…”茶水流进气管,使得他不住得咳嗽,小莲连忙走到他身后轻怕他的背脊。   蹑景面无表情得擦了一把脸,冷冷道:   “你要杀就杀,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教主了吗。我就是死了也不会让你这样侮辱教主。”   说着就要提剑自刎。   顾念澄眼角一跳,拂出白练“珰”得一声,将蹑景的软剑打落在地。   他抬眼正视身前的慕容若水,一字一句道:   “我可以留在你身边。但是你想好了,若是你以后娶亲,不论是谁,我都会杀了她。”   慕容若水“嗯”了一声,收起薄刃剑,走上前来握着他的手腕,无意识得轻轻摩挲着。   顾念澄却因为这个小动作心跳漏了一拍。   他看着慕容若水温润的眼,如玉的脸,低声笑了起来,无论有没有记忆,慕容若水始终是慕容若水,不会有改变。   一旁刚刚受惊过度的东方白此刻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心里直道:怎么师兄失忆了反倒比以前更粘阿宁了。忒肉麻。   顾念澄抬起眼对慕容若水道:   “呐,你有事也不能瞒着我,我这次就是为了你来的。你的几个皇兄都是狐狸,心怀不轨,你老实告诉我,慕容,你想当皇帝吗?”   慕容若水想也不想得便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父皇病了,他让我留到立下太子之后。”   “慕容展可以信吗?”   “嗯。”   “那你知道我和慕容冽上京途中,他派了死士来杀我们的事吗?”   慕容若水微微摇了摇头。   顾念澄伸出手抱住他的腰,靠在他身上沉思着,全然忘了旁边还站着的三个人。   “咳咳,..”   许是看多了秀恩爱会长针眼,东方白忍不住干咳了几声提醒他这里还有人。   顾念澄没有放开慕容若水,只侧了头看着东方白,对他露出了一个甜美的能看到一口白牙的笑容,东方白被他笑得头皮发麻,只听顾念澄道:   “东方白,小莲妹子,府里空房很多,你们也住下来吧。咱们,好好逛一下皇城。”   他着重突出了“好好”两个字,东方白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你那几个皇兄,我也就看慕容展顺眼一点。只怕他真做了皇帝,第一个铲除的会是你。”洛梓文的话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皇室里对于容貌相似的兄弟,若是一方继承了大统,总会有忌讳。   慕容若水抬手摸了摸他的发,轻声道:   “不会,他如果想动手,父皇不会让他来找我。”   忽听得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人转眼看去,是刘管家。   慕容若水府里的仆役不多,几个老仆长相阴柔,有礼有节,几个青年杂役个个身怀武艺,不卑不亢,不像是街上买来的,倒像是精心挑选过的。   “主子,左相的请帖。”   慕容若水接过帖子,打开扫了一眼便放到茶几上。   顾念澄松开抱着他腰的手,拿起茶几上的帖子,细细看了起来,帖子里说张改之在府中设宴为慕容燕与慕容若水接风洗尘,请慕容若水务必到场。   放下帖子,心里又转了起来,张改之是慕容展的舅舅,若是慕容展可信,那就要与他的舅舅打好关系,便抬头对慕容若水道:   “东方白作你的同伴,我和小莲扮作你的小厮陪你去。”   是夜,四人前往左相府邸赴宴。   一踏进庭院,众人都对慕容若水身边的东方白,身后的小莲投来审视的眼光,一个风度翩翩,服饰华贵非凡,一个秀丽灵韵,自有一股清灵之气,两人的容貌气度都不似常人。   顾念澄乖巧得扮成小厮跟在慕容若水身后,悄然得抬眼扫了一圈,许是慕容博是全名公敌,这次宴会并没有邀请他。   慕容展坐在左上方,慕容若水与东方白坐在左下方,慕容冽与洛梓文坐在右上方,慕容燕与麦雷、亚筝坐在右下方。   慕容若水落了座,正对面就传来两道热烈火辣的视线,一道是亚筝看慕容若水的,一道是慕容燕看顾念澄的。   张改之见几人都落了座,悠悠得走到中间开场寒暄着。   张改之是个面上带笑,留着一把山羊胡的精瘦小老头,顾念澄打量他笑眯眯的神色,越看越觉得眼熟,又瞥到了旁边的慕容展,恍然大悟,不用说,张改之一定是慕容展的老师。   却在这时听到传来一阵低沉浑厚的笑声,   “左相大宴四弟、七弟,小王不请自来讨个酒吃,还望左相别见怪啊。”   能说出这么讨人厌的话一定就是慕容博了,众人皆心下翻了一个白眼,张改之乐呵呵得迎上去,差人在慕容燕身边添了一方矮桌,慕容博悠悠得落了座,身后站着两个黑衣壮汉。   张改之朝身后挥了挥袖子,五个容颜姣好的歌姬穿着秀美的服饰抱着乐器款款走到中间奏起曲子来。   绵绵的丝竹之音不绝于耳,一曲高山流水奏得婉转大气,倒不像是寻常歌坊的艺伶,尤其是坐在中间弹琴的姑娘,她穿着一袭月白衣,搭上白色貂毛披肩,内着一条淡粉绸缎裙,上绣一株娉婷芙蓉,一头青丝轻挽白玉流苏簪,樱桃小口不点而红,肤如凝脂,秀美脱俗。   一曲奏完,她起身款款向众人施了一礼,   “小女子张茹素,这厢有礼了。”   她的声音柔和悦耳,有如银铃般动听。   慕容博毫不避讳得盯着张茹素玲珑有致的身材打量,沉声道:   “高山流水,不知姑娘在觅哪位知音?”   张茹素幽幽一笑,吐气如兰,   “自是能听懂雅律的正人君子。”   她这句话说的却有些在讽刺慕容博了,张改之呵呵一笑,道:   “这是鄙人的次女,平日里只会些刺绣琴画,长居闺阁,不谙世事,还望诸位皇子莫怪。”   慕容博哈哈一笑,眼睛却不错开张茹素,沉声道:   “张相多虑了,小王本就是来讨酒喝的,不知能否喝到张小姐倒的美人醉。”   美人醉是左相的家传秘制香酒,入口醇香甘甜,回味悠长。   张茹素面上依旧是清冷的神情,幽幽道:   “自是要倒的。不过还不到制酒的时节,只剩下少许了。刚好够招待四皇子、七皇子与北番的贵客。”   话音一落就有小厮呈上白瓷壶,张茹素轻移莲步端起酒壶,款款向慕容燕走去,依次给慕容燕、麦雷、亚筝斟酒,对他们施礼后又走向慕容若水。   还未走进鼻间便嗅到一抹淡淡幽香,令人心旷神怡,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   “听闻七皇子不胜酒力,然这美人醉没有后劲,只是一般果酒,七皇子将它作了解渴白水便可。”   她说完便走到慕容若水身边,也不挨着他,隔了两指的距离,为他斟酒,有礼有节,斟完酒后就着原本的位置落了座,没有离开的意思。   顾念澄瞥到一旁慕容展正眉眼含笑地看着这边,几乎咬碎一口银牙,他算是看出来了,泼辣的不行,就来个娇柔的,慕容展铁了心要把慕容若水引上“正途”。   果不其然听得慕容展笑道:   “看来我这个堂妹与七弟甚是投缘。”   一副为兄很满意的表情。   顾念澄暗自好笑,对面投来的吃人目光他都快被扎的头皮发麻了,这位张小姐居然仍旧面不改色,怡然自得得坐着,心里却对她高看了几分。   沉不住气的亚筝一拍桌案,高声道:   “这有什么好玩的,不如我们来点真功夫。”   话音一落,红影一闪,亚筝已飘然落至中间,原本抱琴的艺伶都匆匆离开。   张改之一摸山羊胡,沉吟道:   “亚筝公主,有何指教?”   “我往常在漠北,心情不好便喜欢抽马宰牛,恰巧我今天心情不好,手痒得狠,我的鞭子也闹腾得厉害,得想个办法让它安静下来。”   话音一落,“啪”得一声九节鞭在她手中悉数展开,嘶嘶破风朝张茹素面门袭来,顾念澄站在慕容若水身后,白练却不好拂出,不然真气会误伤到他们两人。   众人都没料到亚筝会如此蛮横突然发难,眼见九节鞭已至张茹素面门,张茹素秀美的脸也已煞白,电光火石间听得“叮”得一声,寒光略过,“啪啪”几声,九节鞭断裂了一半。   亚筝拿着仅剩一半的鞭子,脸上神色复杂,一半是不可置信,一半是怒火滔天。   张茹素已经镇定下来,理了理青丝,对慕容若水清声道:   “多谢七皇子。”   顾念澄知道慕容若水向来“怜香惜玉”,不由自主得想到之前他在山匪手下救下的一位想要以身报答他的县令女儿,顾念澄觉得他的牙又开始痒了。   亚筝冷笑一声,道:   “怎么你们中原武功好的就只有两个人吗?”      ☆、赴宴【2】   亚筝这话一出口,挑衅之意不言而喻,又特指两人,反倒让顾念澄不好插话,亚筝终归是个女子,还是个公主,若不是万不得已,顾念澄与慕容若水也不想与她动手。   只见慕容若水站了起来,对着亚筝施了一礼,清冷道:   “抱歉。”   场内其余人都有些惊异,因着慕容若水自入了皇城,向来是旁若无人般的特立独行,只顾念澄与东方白知晓,慕容若水虽外表冷漠,但平常都是循规蹈矩、彬彬有礼,前段时间那么阴晴不定多半是因为心情不好。   亚筝却不领情,只向张改之道:   “怎么你们中原没人了吗?”   张改之也知即使慕容若水道歉,亚筝面子上仍过不去,便道:   “公主是千金之躯,刀剑无眼,怕会伤到公主。况且男女有别….”   “让你女儿和我打一场总行了吧!”   “小女自幼体弱,并不会武….”   亚筝嗤笑一声,指着慕容若水身后的小莲道:   “那就让她出来吧!”   “这…”   张改之面带犹疑神色看向慕容若水,这场宴会本是想让张茹素与慕容若水相见,若顺利,两人情投意和,便可拉拢七皇子的心,无奈中途却杀出个亚筝公主。   顾念澄见亚筝眼中几欲喷火,知若不与这个番邦公主打上一架,今日之事恐不会善罢甘休,便侧头看向小莲低声道:   “妹子,有几分胜算?”   小莲对他娇俏一笑,眼中流光闪动,足下轻点,已飘然落至亚筝身前。   见状,顾念澄忙高声道:“今日比试只是娱乐,动刀动枪太伤和气,两位姑娘不如空手打斗可好?”   东方白接道:“点到即止!”   亚筝一把丢掉手上半截九节鞭,张开双臂示意已经没有武器,刹那间一个踢腿踹向小莲面门。   小莲向后一闪,亚筝不依不挠,拳脚齐上。   小莲并不还手,只轻跃相避。   鬼谷险峻,小莲自小在山岭间奔跃游走,是以练就一身绝妙的轻功。平日在广阔平原处尚不易见其长处,此刻在庭院中使出来,却是飘逸绝伦,变幻万千,任亚筝拳脚功夫再高,也碰不到她衣角分毫。   一时间,众人看得眼花缭乱。   亚筝本就是个急躁脾性的,见小莲不出招只闪避,停下了追赶她的脚步,高声道:   “你别躲了!我们真刀真枪打一场!”   话音一落往身旁的桌案上抽出麦雷放着的圆月金刀,金刀泛着点点血光朝小莲砍去。   小莲仰面向后一弯,柔弱无骨的腰肢往左一转拍向亚筝腰间的穴位,亚筝向右一避,小莲直起身足下一点,跃至亚筝身侧,屈指弹出一颗小石子打向亚筝的虎口,亚筝只觉得虎口一痛,痛感接着蔓延向上,拿刀的整条手臂都酸麻胀痛,手下一松,   “当啷”一声金刀掉落在地。   亚筝不理会金刀,左手出拳向小莲面门打去,小莲抬手格挡,左腿踢向亚筝腰间,亚筝向后一退,又出一拳,小莲向后一弯抬脚踢去,两人拳脚相击,衣袂翻飞,众人看的目不暇接,一时间庭院都是“噼噼啪啪”肉搏声。   却在这时,小莲一脚踢向亚筝下盘,亚筝膝盖一软,向左倒了下去,只听得“撕拉”一声,原本掉落在地的金刀划开了亚筝手臂,殷红的鲜血汨汨流出。   众人见此皆是脸色一变。   “嘶——”   亚筝痛呼,小莲忙走上前蹲在亚筝身侧,抬手拍向她手上几个穴道。   “你要作何?”   麦雷高声喊道。   只见小莲从袖中拿出一个青色丹瓶,拔开瓶塞,一股清香溢出,她执起亚筝受伤的手臂,将丹瓶内的粉末倒在她的伤口上,鲜血即止。   “咦,不痛了。”   亚筝惊呼道,小莲将她扶起,将青色丹瓶递给她,娇俏道:   “每日上一次药,伤口处不得碰水,三日后便好。”   她俏生生地吐了吐舌头,又补充了一句:   “不会留疤。”   亚筝接过青色丹瓶,展颜一笑,眼波明媚:   “你比那个假模假样的女人爽快,功夫也好。我喜欢你!”   麦雷此时也明白过来小莲方才是在为亚筝疗伤,歉意道:   “误会姑娘了,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小莲摆摆手,示意无碍,亚筝道:   “你是慕容若水的侍妾吗?”   东方白刚喝进嘴里的酒差点喷出来,碍着人多不好发作,只听顾念澄高声道:   “这位姑娘是鬼谷神医的弟子,与我同为七皇子的手下。”   小莲对亚筝娇笑一声,足下轻点,已跃回慕容若水身后。   鬼谷对于这些不谙江湖事的达官贵族来说,也算是传说中的门派了。   慕容冽看着慕容若水淡淡道:   “七弟身边倒都是奇人异士,不知七弟身边这位公子?”   他知顾念澄是魔教教主,现下也清楚了小莲的身份,却不知与慕容若水同席的青年是谁,那人一身黄白长袍上锈精美扶桑花,金边点缀,领口袖口等细微之处皆做工精致,仪表气态皆非俗人。   顾念澄笑着抢白道:   “这位公子是七皇子情同手足的师弟,他没什么特长,唯一的特点大概就是穷得只剩下钱了。不知各位是否知道扬州的东方世家。”   扬州东方世家,富贾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张改之摸了一把山羊胡,沉吟道:   “莫非这位小公子?”   东方白站起身作了一个揖,落落大方道:   “在下东方白。”   “原来是东方公子,幸会。”   顾念澄笑吟吟得看着慕容冽深思,慕容博阴沉的神情,他们几人的身份唯东方白登得上大雅之堂,他今日特意要东方白一同前来,就是为了告诉几个皇子,慕容若水身后不是空无一人。   为富一方,需要官府庇佑,若富贾天下,则是官府反过来溜须拍马。   有钱能使磨推鬼,有东方家的财力支持,即使将来夺位之争,他们想要动慕容若水还需要深思熟虑。   顾念澄见目的达到,不动神色得抬脚踢了踢慕容若水,张茹素的身子越来越靠近慕容若水,他怕再不走会忍不住拂出白练削掉她的头发。   慕容若水会意,站起身对着几人施了一礼,清冷道:   “不胜酒力,告辞。”   他面前仍是满满的一杯酒,众人都知他滴酒未沾,却也不出声阻拦他,因他们已在慕容若水身上吃了好几个硬钉子。   待四人回到七皇子府邸,顾念澄却不理慕容若水,径自往东方白厢房走去,慕容若水跟在他们身后,顾念澄走进门脚下一带,就要把慕容若水关在门外。   东方白一见慕容若水微微眯起的眼,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将顾念澄往门外推,嘴里念叨:   “我还想活到九十九,与小莲长长久久,你行行好跟他回房,放过我吧….”   顾念澄却不动,只对东方白道:   “东方白,现在我不是莲阴教主了。你还认我吗?”   东方白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正色道:   “你想回家,无论如何我都是欢迎的。”   顾念澄狡黠一笑,道:   “那倒不是。只我要娶慕容,我那老爹又死的早,没给我留下什么聘礼。想着你这个便宜弟弟,匀一份东方家的彩礼给我。”   东方白气鼓鼓道:   “我们不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吗!”   就算顾念澄不说,慕容若水也是他的师兄,师兄有难,他定当尽力相帮。   两人沆瀣一气后,东方白急忙将顾念澄推出门外,他怕再与他说上一句话,慕容若水又要用薄刃剑斩断他几根发丝。   顾念澄转过身就往庭院外走,也不理会身后的慕容若水。   他明明早就知慕容若水天生惹人注目,却还是无法按捺下不悦的心情。   向来只有别人吃教主的醋,所以教主死也不承认自己吃醋了。   慕容若水见顾念澄一副冷漠的神情,却不知他为何如此,心里紧张了起来,脸上也白了几分,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正在庭院里扫地的几个老仆抬起头一看,心里微微一叹,哎,不知道的还以为七皇子是小厮呢。   顾念澄大步走进卧房,慕容若水关上门,走上前去握着他的手腕,轻声道:   “你怎么了….”   顾念澄一个转身将慕容若水抵在门上,眯起眼呲着牙道:   “你行啊。上午还跟我说这辈子都不娶亲,晚上就英雄救美。怎么的,天枢公子又想经历一次美女投怀送抱,以身相许?”   慕容若水心里明白过来,微微一笑,脱口而出道:   “那你要再男扮女装一次吗。”   顾念澄闻言一愣,怔怔得看着慕容若水,   “你恢复记忆了?”   话音一落见到慕容若水疑惑的眼神心里一跳,暗道一声让你多嘴,不自在得放开了他,走到桌边倒茶掩饰。   慕容若水七窍玲珑的心思一下子就理清楚了,再加上这几日的相处,肯定道:   “我们以前就认识。”   顾念澄喝了茶,道:   “我在前面杀人,你奉命追杀过我几次。”   慕容若水走过去将他手中拿着的空茶杯放下,淡淡道:   “你撒谎。”   他捧起顾念澄的脸,看着他的眼睛温声道:   “我忘了你,是我不好。你告诉我。”   顾念澄闪躲着他的眼神,心里哀嚎着温柔的慕容若水是最要命的,他还是习惯了他冷冰冰的样子,眼见着慕容若水越来越靠近他的脸,闭起眼道:   “好吧,我告诉你。你放开我。”   慕容若水闻言放开了他的脸,改握着他的手腕。   顾念澄开口道:   “你说好了嫁给我的,却朝三暮四,水性杨花,被我捉奸在床,我一气之下杀了你的姘头,把你打成重伤。等你伤好了就失去记忆了。你腰间有一道伤口,就是我白练打的。”   语气幽深,神情哀怨,如泣如诉。   慕容若水伸出食指点了点他的额头,淡淡道:   “撒谎。”   顾念澄一滞,他装的这么像,慕容若水怎么发现的。   眼前是慕容若水放大的脸,他吻上顾念澄的唇,模糊的言语从交缠的唇齿间溢出。   顾念澄却听得清清楚楚。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炮灰女   翌日。   顾念澄扶着腰咬着牙慢慢踱步到大厅。   “东方白,把你露出的牙塞回去,不然我就打断它们。”   他冷冷得说道。   东方白忙拿起一盏茶挡住自己窃笑的脸,假意喝了一口道:   “师兄呢?”   “鬼晓得,估计又去见他爹了。”   昨天慕容若水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压着他大做特做,清晨才放过他,等醒来时人已经不在了。   蹑景适时出言提醒道:   “教主,你现在的脸好像被负心汉吃干抹净抛弃的怨妇….”   回答他的是顾念澄随手一个暴栗。   昨夜宴会上他就没吃什么东西,除了那一肚子的气,晚上又被慕容若水压榨,头疼,胃疼,牙疼,屁股疼….   小莲见他不舒服,走过来拉起他的手卷起袖子看他手臂,情不自禁喜道:   “红线又退了一步。”   顾念澄眼角一抽,觉得他的屁股更疼了。   这下东方白原本的偷笑彻底转变成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东方宁,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从小抢他女人放荡不羁的花花公子今日却被慕容若水压在身下,永不能翻身,让东方白觉得心中出了一口恶气,真是大快人心,师兄,你功德无量,回头我一定把你供起来!   顾念澄磨了磨牙,阴测测道:   “蹑景,你给我找根绣花针来。”   “教主,要针线作甚么?”   “咱们东方公子的嘴漏风了,本教主帮他缝起来。”   一阵阴风飘过,东方白闻言立马闭嘴,伸手在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顾念澄轻哼一声,站直身子,对小莲招招手,笑得一派和煦,道:   “小莲妹子,走,哥哥带你去街上逛逛。”   蹑景心里暗叹一声,东方公子的钱袋又要大出血了。   于是在偌大的皇城一隅中,有了这么一副景象,前面悠哉哉得走着一个俊俏的公子哥和一个秀美的小姑娘,后面跟着两个同样俊挺清逸的男子,他们的手上都满满当当得捧着五花八门的东西,足足有半人高。   奇怪的是,后面两个俊挺的小公子,其中一个穿着华贵,气质不凡,唯唯诺诺得跟着前面两人,只要那两人驻足看一眼物品,他就拿出精巧的钱袋付钱。   有空闲的小贩就在猜测他们是什么关系,四周开始窃窃私语。   “是姻亲吧?你看前面两个郎才女貌,后面那个付钱的应该是女方的哥哥,给新嫁娘置办成亲物品哩!”   “不像哩,后面付钱的那个公子看前面那个姑娘的眼神就像我大哥看未过门的嫂嫂哩,他看前面那个哥哥的眼神倒像是老鼠见了猫!”   “并排走的是哥哥,后面那个是新姑爷吧!”   “这是在讨好大舅子哩!”   顾念澄对四周的议论声充耳不闻,他这次出门是为了寻找制出他身上穿得这几件类似江家丝绸的布庄,奈何皇城太大,一日根本逛不完,回头还是得向慕容若水打听。   因为慕容若水有着类似曹操的属性,所以当顾念澄提起他的时候,东方白眼睛瞪大得看着前面,还出声对他吼道:“不要看前面。”   蹑景眼角一抽,心想:东方公子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想当然顾念澄立即转了身看向前面。   四目相对,一时间鸦雀无声。   东方白与蹑景直挺挺得站着,噤若寒蝉。   小莲神色凝重得看着前面,抿起嘴。   慕容若水与张茹素并肩走着,身后跟着几个小厮侍女,手上都捧着几个精巧的木盒,盒身上有个显眼的标志,是城中最有名的一家饰品店,专为成亲的燕侣打造。   顾念澄面无表情得转身就走。   他怕他再不走,这里要变成一片血海。   “慕容公子,昨夜多谢出手相救….”   身后传来不大不小恰好能让他听得一清二楚的对话。   突然,他的手臂上传来一股大力,将他整个人拉了回去,撞入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   “怎么走的那么快,身上不痛了吗。”   熟悉的清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看着两个男子在大街上公然搂搂抱抱,四周又是一片抽气声,开始窃窃私语。   “你说这又是什么关系啊?”   “情敌?你看刚才那个漂亮的公子哥还走在那个小姐身边。肯定是二龙争凤的戏码!”   “不像…是兄弟吧?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我倒觉得这个漂亮得像女人一样的公子哥看那个俊俏的小公子,有点像我爹看我娘的眼神,哎呦,温油得都要滴出水来了,看得我都害臊了。”   “富贵人家就是不一样,这关系错综复杂得都可以说书了。”   “哎,贵圈真乱啊….”   顾念澄透过慕容若水的肩膀可以看到站在他身后的张茹素,面上依旧是一副大方得体的神色,眼神中带着淡淡的轻蔑。   这种轻蔑不是刻意的,而是天生的。   她与慕容若水才是一类人,含着金汤匙出声,站在权势的顶端,在她眼里顾念澄不过是一个江湖人士,即使身怀绝技,身份依旧卑微。   顾念澄却突然笑了,颊边的酒窝深深得陷了进去,他俏声道:   “疼死了,你那么猛…还一直要….”   他的音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恰好让眼前的张茹素听得一清二楚罢了。   蹑景与东方白都觉得身后有一阵阴风飘过。   慕容若水轻声笑了,仿佛芙蓉花开的那一刹那,晃花了周围人的眼。   他揉了揉顾念澄的腰,温声道:   “回去吧,我帮你揉揉。”   顾念澄摇摇头,脸上的笑容更大,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既然遇到了张小姐,不如一起逛逛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赖在慕容若水怀里没出来,眼睛直直得注视着张茹素。   张茹素身后的一个侍女看不过他放浪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骂道:   “我家小姐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你这个不知羞耻的…..   剩下的话因为小莲抵在她喉间的银针吞回了肚子。   东方白淡淡道:   “他是我东方家最受宠的二公子,不知这个身份是否配与你张二小姐同游?”   张茹素施了一礼,款款道:   “家仆无礼,让东方公子,慕容公子见笑了。听闻顾公子初到皇城,还请让小妹一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几位。”   顾念澄从慕容若水怀里挣开,微微一笑,道:   “蹑景,东方白,把东西扔了,让张二小姐带我们好好逛逛。”   蹑景与东方白一抖手,将拿着的东西悉数丢在一旁,角落里的几个乞丐一拥而上将物品抢完。   他这一举动,看在张茹素身后的几个随从眼里更加挑衅。   顾念澄对着小莲柔声道:   “妹子辛苦了,让东方白带你去其他地方逛逛,有喜欢的就买,不要给他省钱。”   又嘱咐蹑景道:   “你保护他们。”   蹑景应了一声是,转身跟着东方白。   东方白牵着小莲离开了是非之地,在他看来,世上的女人除了小莲都是母老虎。   “张小姐,带路吧。”   他笑,眼里不含笑意。   张茹素依旧是清冷的神情,美艳动人得款款走在前面,用她珠圆玉润的声音娓娓得介绍着一街一景。   “慕容公子,这是城中历史最悠久的酒楼,主厨是御膳房出身,八大菜系….”   “我要这个。”   顾念澄指了指旁边小摊上的糖葫芦。   慕容若水掏出钱袋付了银子。   顾念澄选了一串看起来糖衣比较薄的糖葫芦,转了身对面前停下来等他们的张茹素挑了挑眉道:   “不好意思,张小姐你继续….”   张茹素冷眼看他,转了身继续往前走着。“慕容公子,这是文轩阁,是翰林院下的一处…..”   顾念澄咬了一口糖葫芦,皱起眉道:   “太甜了…慕容我记得刚才我们经过的一个茶铺里有桂花酸梅汤。”   张茹素身后的侍女又忍不住开口,“那是半个时辰前经过的地方!”   顾念澄当做没听到她说话,只对慕容若水道:   “我想喝。”   慕容若水转身往来时的路走。   顾念澄看向张茹素,笑道:“张小姐你继续吧,等会他就跟上了。”   张茹素淡淡道:   “你不必激我,男人向来喜欢逢场作戏,慕容公子也是一样的。成亲之前无论他怎样,我也不会过问。”   顾念澄好奇道,   “恕我直言,你除了能给他生孩子之外还有什么用处?我想他们慕容家最不缺的就是子嗣了吧。天下女人千千万,你又哪来的自信他非你不可?”   他并没有贬低张茹素的意思,他只是单纯的好奇,为什么这个女人会对慕容若水这么势在必得。   “顾公子,容颜易老,大丈夫有手有脚的,何必以色侍人。”   张茹素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顾念澄却听明白了,她压根就不信东方白的话,只认为他是个卖肉跑江湖的。   顾念澄不气反笑,他清声道:“张小姐,我劝你,回去的时候也和你爹打一下招呼,下次摆鸿门宴或者相亲宴的时候,先打探清楚敌情。虽然笨女人很可爱,但是没有脑子的女人最不受慕容若水喜欢。”   张茹素眼里闪过一抹异色,清冷道:   “顾公子这么伶牙俐齿,倒是和在慕容公子面前判若两人。”   顾念澄正欲开口,身边传来脚步声,慕容若水走了上来,将盛了酸梅汤的竹筒递给他。   顾念澄接过,对着慕容若水微微一笑,看向张茹素,在对方一脸看好戏的神色中缓缓开口道:   “亚筝说的没有错,你的确是挺会装模作样的。”   他说完又转头看向慕容若水道:“我希望这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   慕容若水“嗯”了一声,也不理会张茹素,牵着顾念澄的手腕转身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我不是魔帝】欢迎收藏么么哒   ☆、拜见丈母娘   顾念澄喝了大半灌酸梅汤,发现他的牙疼似乎好了一点,方才张茹素带他们东逛西逛就是没有逛到布庄,他依旧没有机会看到江家丝绸。   他拖着半残废的身子走了大半天却一无所获,原本压下去的火气又噌得一声窜了上来,恶狠狠道:   “天枢公子,恕我直言,难道你师父没有跟你说过,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吗?”   慕容若水疑惑得看着他。   顾念澄继续嘀咕道:   “你若真要选,还不如选亚筝。他们这些看上去文绉绉的人最难懂了,一肚子坏墨水,你被卖了还给数钱。”   慕容若水温声道:   “今天我去见母亲,她也在那。顺路回来的。”   张茹素为什么会在慕容若水母亲那里,这个道理不说他也懂。   慕容若水见他沉默,捏了捏他的脸颊,道:   “晚上你跟我去见母亲。”   “啊?”   顾念澄的嘴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慕容若水轻声一笑,   “丑媳妇总要见婆婆的。”   自从街上回来,顾念澄便一动不动得坐在客厅里。   他单手托腮,出神的想着,面前的茶水已经凉透。   东方白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现他居然没眨眼睛,揶揄道:   “你不会是紧张了吧?”   蹑景神色有些凝重,道:   “我看戏文里演的,这一去就是棒打鸳鸯。还有些一见面就给下马威的,跪上好几个时辰,关小黑屋里扎针….”   东方白翻了一个白眼,“哪有那么严重,顶多下下毒或者恐吓几句,让他知难而退。”   慕容若水微蹙了眉头。   众人都看着顾念澄。   顾念澄依旧托腮目视前方,仿佛神游太虚,半晌,轻声道:   “我是在想…我该喊她婆婆还是丈母娘….”   蹑景好奇道:“有什么不一样吗?”   顾念澄斜了他一眼,“当然不一样。我若是喊她婆婆,她就会认为我是个狐狸精,我若是喊她丈母娘,她说不定会反过来让我不要离开她儿子。”   他说完看向慕容若水,正色道:“为了我俩的未来,委屈你嫁到扬州了。”   东方白一拍折扇,煞有其事道:   “我得写封家书回去,干脆两场亲事一起办了。”   回答他们两的是小莲一手一个暴栗。   暮色渐晚,两抹人影并排走入皇城中。   慕容若水出示了腰牌,带着顾念澄走进一处偏院中。   萧娉婷所处的宫殿不大,但胜在清幽雅静,里面只有三个公公与三个宫女,这样的配置在皇宫里是不受宠的表现,顾念澄却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只因几个公公与宫女看着都是有武艺的,而萧娉婷寝宫内的摆设虽不华丽,却个个都是珍品,价值连城。   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美貌少妇款款走了出来。   慕容若水清冷道:   “母后。”   顾念澄小声道:   “慕容,你母后…挺年轻的啊….”   萧娉婷穿着一身凤栖牡丹的粉色长衫,外罩雪白貂皮袄,冰肌雪貌,看起来与其说是慕容若水的母亲,更像是姐姐。   她端坐在两人上方,白皙纤细的手端起一杯茶,朝杯内吹了吹,优雅道:   “多谢称赞。这位就是顾公子?”   顾念澄敛起神情,施了一礼,道:   “是的丈母娘,我是来下聘的!”   “咳!咳…咳咳咳….”   “娘娘保重凤体…”   萧娉婷被一口茶哽在喉间止不住得咳嗽,身后两个宫女不停得轻拍她的背。   宫里的风言风语都是在说慕容若水为了一个男人拒绝了亚筝公主的求婚,连她亲自为他选的媳妇,左相的小女儿,他也拒绝了。她原本是想见识一下是怎样的一个狐媚子,再给他一个下马威,谁知这人一开口就将她一军。   萧娉婷抬手制止两个宫女的动作,直起身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道:   “你是说,你是…”   顾念澄一副惭愧的神色,抿了抿嘴道:   “是的,我自知不能始乱终弃,想要将功赎罪好好照顾他,丈母娘,你放心,我会负责的!”   萧娉婷恨铁不成钢得看着慕容若水,一口气堵在喉间,下不去上不来,她含泪打量慕容若水,她这个儿子不就是长得漂亮了一点吗,明明比这个人高,比这个人壮,怎么,怎么就做了雌伏那一个。   萧娉婷问向慕容若水:   “若儿,你说,你真的,真的是…?”   “嗯。”   慕容若水清冷的一声应答打碎萧娉婷最后一点希望。   萧娉婷用绣帕按着额头,嘴里不住喃喃道:   “天啊,我对不起列祖列宗….我有罪….我有罪….”   “娘娘保重凤体….”   顾念澄看着地板发呆,心里暗道萧娉婷倒挺活泼,还会给自己加戏。   “哼,你是什么身份。皇子也是你娶得起的吗?”   萧娉婷冷声喝道。   顾念澄敛起眉,淡淡道:   “娶不娶这件事之后再说。我这次进京,是为了能将慕容安然带回玉门,我要保证他能全身而退。”   萧娉婷闻言神色渐渐凝重,她示意身边的宫女都退下,待宫殿里只剩下他们三人后,她抬眼看向慕容若水道:   “若儿,你都和他说了?”   “嗯。”   萧娉婷看向顾念澄,道:   “你既已知道,该知与亚筝公主成亲是最好的选择。”   顾念澄嗤笑一声,   “北番不是吃素的,与我们早晚有一战。到时候慕容夹在中间就是腹背受敌。你若真为他着想,不如劝你相公早点立太子,皇帝这么宠你,他一定愿意听你的话。慕容也可以早些离京。”   他说着抬眼注视着萧娉婷,   “慕容在玉门生活了二十多年,他早就不习惯皇城的生活。你们已经让他逍遥了二十多年,为何不让他逍遥一辈子。既然选择了保护他,为何不保护得更彻底。说真的,我挺不明白你们的。”   一个皇子何故会被送出皇城二十余年,却在要立太子之时召回来,答案他不愿去想。   萧娉婷凝着眼看他,漆黑的眸子深不可测。   “顾公子,比我想象得是个更通透的人呢。”   顾念澄厌倦了与她打哑谜,沉声道:   “你不用猜我是为了什么,我可以直截了当告诉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慕容若水。哪怕有一天你要我去死,只要他能安然活着,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但你若是让我眼睁睁看着他娶一个不爱他的女人,抱歉我做不到。”   慕容若水握上了他的手腕。   萧娉婷不语,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顾念澄抿了抿嘴,道:   “你是他的母亲,所以我来见你。不怕你笑话,我很喜欢他。在玉门见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上了他。我喜欢了他十二年,所以你成不成全我们都没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们不能保护他,就让我来保护他。即使真的到了几个兄弟刀剑相逼、兵戎相见那日,即使你们回天乏术再无人护他,我也会守在他身边。”   “只要我活着,他就不会死。”   他最后的一句话,掷地有声。   萧娉婷轻笑一声,鼓了鼓掌道:   “真是精彩。展儿说你善于蛊惑人心,我还不信,现下倒是信了几分。”   顾念澄也不恼,微微一笑道:   “你是在问我有什么本事保护你儿子吗?萧婕妤,你宫里除了刚才三个太监与三个宫女,进门的房梁上躲着两个暗卫,屏风后躲着一个暗卫,现在我正上方还有一个,就等着你一声令下就放暗器置我于死地。三个太监与宫女的武功路数与慕容府邸的仆役是一个路数,暗卫应该是慕容展那一批的。想必慕容展应该告诉过你,我武艺不俗,所以你找了这些人来招待我,但你知道我究竟有几桶水吗?”   话音一落,掌风一出,躲在正上方的暗卫“噗通”一声掉了下来,眼睛紧闭,似是没了呼吸。   萧娉婷的脸刷得白了。   “不用想还有几个为什么没出来了,都被我点了穴道了。”   顾念澄淡淡道,方才他一进门就发现了,以为是刺客顺手扔了石子点了他们睡穴。   “我不是要恐吓你,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若是想杀慕容若水,他早就是一堆白骨了。同样的,若是你们再苦苦相逼,不要怪我。”   他说完,手上飞出几颗石子解了暗卫的穴道,原本昏迷的暗卫都跳了下来,抽出兵器包围他。   萧娉婷闭了闭眼,敛了心神,冷声道:   “纵你一人本事通天,如何抵挡千军万马?如何护得住他?”   顾念澄淡淡道:   “拼死去护,护不住就死在他前面。”   萧娉婷抬眼看向慕容若水,   “若儿,即是这样,你也要与他在一起吗?”   慕容若水清冷道:   “他如果死了,我也不会活着。”   顾念澄闻言抬头看他,慕容若水轻轻一笑,摩挲着他的手腕。   萧娉婷苦笑一声:   “若儿却从未在娘亲面前展露笑颜。”   语闭,用绣帕按了按额角,挥退暗卫,道:   “罢了罢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本宫乏了,你们退下吧。”   顾念澄弯腰做了一个揖,道:   “多谢丈母娘,多谢岳丈大人!再会!”   说完拉着慕容若水快步离开了偏殿。   萧娉婷心下一惊,转了身,从内室缓缓走出一抹明黄衣角。   ====   两人一路狂奔回府邸,顾念澄冲进卧室往床上一躺,啧了一声,忒累啊,为何文人说话总是要弯弯绕绕。   “你不是说你爹生病了吗,怎么还往你娘那跑?”   幸亏他跑得快,再晚一点说不定就要被外面躲着的弓箭手射成筛子了。   慕容若水关上房门,不答他的话,只问他:   “你说你喜欢了我十二年?”   顾念澄一滞,刚才情难自禁,一时间忘了现在的自己比前世要嫩好几岁。   慕容若水坐到床边,弯下腰去吻他的额头。   “东方白说你死了之后,我一直在找你。直到在清河遇到你。这些年里我一直在做一个梦,梦里面正道围剿你,你死了。”   他淡淡得说着,顾念澄心扑通扑通得几乎要跳出来。   “答应我,不要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顾念澄伸手将他的头按下来,吻去他剩下的话。   慕容若水吻着又要去脱顾念澄的衣服。   顾念澄错开他的唇,喘了喘气,忍无可忍道:   “你那根东西不会烂吗?”   慕容若水的动作一滞,换来更激烈的啃咬。   长夜漫漫,教主保重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  按前世来说,13岁教主第一次见到慕容若水,死时25岁,正好是十二年。只不过中间分别了十年....   ☆、鸿门宴   大厅里安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六只眼睛大眼瞪小眼。   良久,一双狭长的凤眼忍不住轻微动了动。   “啊哈!你输了。快去叫师兄和阿宁起床!”   东方白打开折扇扇了扇风,脸上一副看好戏的神态。   蹑景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得挪动脚步往内院走去,顺带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穿着宫服的传话小太监。   小太监被这道泛着杀气的视线刺得身体哆哆嗦嗦得抖动。   顾念澄闭着眼睛在心里默默得数羊。   他的脖颈间传来温热的呼吸,腰上有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按摩着,劲道适宜,令人昏昏欲睡。   如果可以忽视他脸上、颈间、肩膀传来的一阵湿意。   慕容若水细细得舔着顾念澄的脸、唇、颈,最后埋首吮吸起来,在他白皙的肩膀上吮出一个又一个小巧的红印。   顾念澄能明显感受到顶在他身后的某根棒状物越来越硬,心里默默念道:慕容若水那根东西堪比洛梓昕的红缨枪..….   他不敢醒来,他怕他一醒,又要在床上躺一天,他在心里狠狠咒骂东方白和蹑景,为什么还不来叫他们起床。   “哈秋!”   蹑景打了一个喷嚏,揉揉鼻子,敲了敲房门,瓮声瓮气道:   “教主,慕容公子,宫里来人了。”   顾念澄听到声音倏地睁开了眼,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拿了椅子上挂着的衣服穿戴好,所有动作只在一瞬间完成。   他清了清嗓子,对身后的慕容若水道:“快些起来吧,别让人等着。”说着火速洗了脸推门出去,不敢去看床上的慕容若水一眼。   所以当慕容若水冷着脸浑身散发着我很不爽谁都别废话不然一刀剁了你的冰冷气息踏进大厅那刻,传话小太监被吓得抛下一句“陛下酉时设宴御花园,请七殿下与顾公子同行。”便匆匆离开了,生怕多待一刻便会被身后一群眼里散发着幽幽红光的人拆骨入腹。   呜呜呜,我要回去告诉陛下,七皇子府里的人都好可怕。   顾念澄微微蹙了眉,这是昨天没弄死他,打算今天收拾他吗?   慕容若水看出他所想,柔和了眼神,捏了捏他的脸,温声道:“别怕,有我。”   因这次宴会的主人是慕容拓,两人不再踩着点,而是早早的到了御花园。   顾念澄环视四周,除了几张熟悉的面孔又多了一张新的,那人脸色苍白,清俊的脸上带着憔悴与柔弱,时不时得轻咳几声,裹着厚厚的貂皮大袄,似是极畏寒,与慕容冽并排坐着。   其余人看到顾念澄都是微微一愣,看他的眼神有疑惑、鄙夷,只有慕容燕依旧带着狂热,若不是忌惮慕容若水的薄刃剑,恐怕下一刻就要冲上去抱顾念澄的大腿。   看到顾念澄与慕容若水双双出现,麦雷玩味一笑,道:   “看来七皇子与顾公子真是感情深厚,一天天都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顾念澄回以温和一笑,与慕容若水悠悠落座,坐在他们对面的慕容博冷笑一声,眼中皆是鄙夷:   “七弟,你未免太视若无人。今天是什么场合你不知道吗?此等下作之人也能来的了?”   慕容若水冷声道:“口下留德。”   慕容燕皱起眉头,沉声道:   “我相信顾公子不是那样的人,五弟你莫要这样糟践人。”   慕容博正欲开口,只听一道浑厚威严的声音传来,   “顾公子是我请来的,怎么,博儿你有意见?”   众人闻声都忽的变了脸色,刷的站了起来,恭敬得施礼。   “儿臣,参见父皇。”   顾念澄站起来跟着慕容若水低头施礼,心下暗道:老狐狸打得什么算盘。   慕容拓呵呵一笑,道:   “免礼,都坐吧。好久没有这么齐了,今天唠唠家常。”   顾念澄寻声看去,慕容拓长得十分英俊,不怒自威,明黄的龙袍穿在他身上更显庄重,如果他看向这边的眼神没有那么诡异的话。   索性慕容拓只看了一眼便转移了视线,他温声对慕容冽身旁那人道:   “初儿,近来身子怎样?父皇差人给你送去的补品有没有按时吃?”   慕容初轻轻咳嗽了几声,脸上带上些红晕,道:   “拖父皇的福,已经好些了。”   慕容拓又问了慕容冽,   “冽儿,你母亲…”   他依次问了几个皇子一些家务事,倒像是个慈父,问到慕容燕时,语气添了几分赞许,温声道:   “燕儿,这些年来你立了不少功,听说父皇给你的赏赐,你都补贴给了军中的将士。你自己有想要的东西吗?”   慕容燕朗声道:   “父皇,我能向你讨一个人吗?”   慕容拓微微一笑,“是谁?”   慕容燕一指慕容若水身边的顾念澄,高声道:   “我要他!”   顾念澄眼角一抽,只听慕容若水冷声道:   “四皇兄,这是你弟媳。”   此言一出,有人冷笑,有人倒吸冷气,慕容拓还未说话,慕容若水居然敢插嘴打断,实在是大不敬,都冷眼等着看慕容若水的笑话。   却听慕容拓哈哈大笑,满不在意道:   “若儿的脾性还是这么古怪。若儿,这些天住着还习惯吗?”   慕容若水道:   “阿澄照顾得我很好。”   慕容拓若有若无的眼神又飘来了,只见他对顾念澄微微一笑,道:   “即使如此,若儿就有劳顾公子照顾了。”   顾念澄呵呵一笑,道:   “应该的。”   众人都不清楚他们打的哑谜,顾念澄尽量去忽视慕容拓眼里的杀意,好在慕容拓只说了一句便又去问了其他皇子,接着便是举杯共饮。   慕容燕垂着眼低头喝酒,这时暮色渐渐暗了下来,宫人点起了花灯,从一旁缓缓走出几个舞姬,妖妖娆娆得扭起了腰肢。   顾念澄心里吁了一口气,既然跳起了舞想必不是相亲宴。   这几个舞姬面容姣好,舞姿曼妙,众人的视线渐渐被吸引了过去。   为首的一个舞姬款款扭腰上前。   顾念澄执着酒杯转了一转,不知哪里来的一道白光晃了他的眼。   他的心一沉,异变突生。   那名舞姬倏地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匕,刺向上座的慕容拓。   “护驾!护驾!”   因此为家宴,慕容拓斥退了侍卫,身边只有几个不会武功的小太监。   电光火石间,顾念澄朝着上方拂出白练,慕容若水足下一点白练,借势飞身而起,一剑刺上舞姬后心。   “噗嗤   薄刃剑自舞姬胸膛穿过,鲜血溅了一地。   几个小太监面白如纸,抖如筛糠。   慕容若水将薄刃剑缓缓抽出,抬眼看向远处,冷声道:   “保护父皇。”   从夜色中袭出三十几个黑衣人,顾念澄足下一点,拂出白练一马当先。   慕容燕提起长、枪紧跟而上。   麦雷抽出弯刀,亚筝抽出九节鞭都上前与刺客缠斗起来。   慕容若水执着剑挡在慕容拓身前,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砍一双。   “燕儿小心!”   慕容拓高呼一声。   突然其中一个刺客从怀中摸出两道梅花镖掷向慕容燕,顾念澄一脚踹开身边的慕容燕,回手一拂白练,一道梅花镖倒飞回刺客身上。   一镖入喉,刺客立即毙命。   “大哥!”   亚筝惊呼,原来两道梅花镖,一道射向慕容燕,一道射向麦雷。   麦雷胸膛中镖,站稳了身子,想对亚筝笑一笑以示无碍,却突然脸色一变,只见他面上黑气萦绕,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亚筝急忙飞身接住麦雷。   顾念澄冲着慕容燕飞出白练,卷了他扔到一旁,道:   “你去保护其他几个皇子!”   话音一落,足下一点,真气大开,白练翻飞。   方才几人距离过近,他若强行使出弑魂必会伤到几人。   众人只见一道黄影翻飞,一盏茶的功夫,黑衣人都悉数倒下,没了声响。   他收回了白练,走到前面翻起地上的尸体,一个个查看起来。   倏地,一个早就倒在一旁的黑衣人一跃暴起,掷出一道梅花镖向慕容拓袭去。   “叮”得一声,寒芒闪过。   梅花镖从中间被拦腰砍断。   “扑——”   大量的鲜血喷上慕容若水的脸,染红了他大半个身体,而他的眼却没有眨过。   在场的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上方,场面安静得诡异。   只见原本掷出暗器的黑衣人从头顶正中间开始弯弯整整得被笔直得劈成了两半。   肠子脏器流了一地。   已有心里承受能力弱的弯腰吐了起来。   众人心下大骇都不敢再去看慕容若水一眼。   即使他再花容月貌,此时全身溅满鲜血,犹如地狱来的索命阎王一般。   远处的侍卫听到响动已经齐齐赶了过来。   顾念澄径自绕过脏器走到慕容若水面前,抬起手用袖子擦干净他的脸,嘴里小声嘀咕:   “你说你这个正道大侠怎么杀起人来比起我这个魔头还顺手。”   顺手将他嘴角往上提了提,   “笑一笑,你这冷冰冰的样子快把他们吓死了。”   慕容若水轻声笑了笑,众人觉得心肝又颤了颤。   众人心道:小祖宗啊,您还是别笑了。一个满脸都是血的人突然笑了起来,更瘆人!   擦完了后拉着慕容若水看向慕容拓,道:   “岳..咳咳,那啥,皇上儿您没事吧。”   顾念澄在慕容拓冷冰冰的眼神下把还有个丈字吞了进去。   “陛下,臣等救驾来迟,还望恕罪!”   一个体型魁梧的侍卫单膝跪地向慕容拓禀报。   慕容拓沉声道:   “去看看还有没有活口。”   “微臣已经检查过了,没有活口。但——”   “怎么?”   “在刺客的肩胛骨上刻着一个展字…”   顾念澄皱起眉头看向慕容展。   慕容展含笑的脸也已沉了下来,垂了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慕容拓冷声道:   “三皇子密谋造反,关押天牢。”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三次元的原因,所以千里追夫应该是这部小说最后一个篇章了。原定是还有个漠北篇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可能会吧漠北的内容放到新的古代文里….这篇完结后就填仙魔坑,里面的小攻情话值max,所以会比慕容多一点话…我发现慕容的戏份真的好少,我有罪….里的小攻是对外冷漠酷炫狂拽吊对内霸道甜宠美人诱攻,小受是伪傻白真深藏不露温柔受 。感兴趣的小天使可以去收藏下啦。这里完结后那里就开始日更。   ☆、局【1】   慕容拓冷声道:   “三皇子密谋造反,关押天牢。”   “是。”   侍卫长应声道,几个侍卫走了上来将慕容展押了下去。   顾念澄走到亚筝身边,麦雷紧闭着眼,面上萦绕着一层黑气,显然是中毒之兆。   他蹲下身在麦雷心脏周身拍了几下,他不懂医理,只能封了麦雷穴道,防止毒入心肺。   顾念澄看向慕容燕,“麦雷中毒了。”   慕容拓高声道:   “快传御医。”   “初儿、冽儿、博儿你们都先退下吧。”   “是。”   三人应声,慕容冽扶起慕容初缓缓离开。   御医不一会便带了药箱匆匆赶来,把了一会麦雷的脉,又掀开他胸前的衣服,皱起眉头道:   “这梅花镖的位置太险,若是强行拔出会血流不止,一刻钟便毙命,若是不拔出,镖上的毒会渐渐渗进体内蔓延至全身…恕老臣才疏学浅,从未见过此毒….”   御医说完便跪了下来,北番王子若死在这里,双方立马会开战,他当不起这个罪人。   他这番话说了等于没说,亚筝已经瞪圆了双眼怒视道:   “庸医!”   慕容燕沉吟道:   “顾公子,上次跟你来的那个小姑娘,不是什么神医的弟子吗?”   顾念澄点点头,小莲与东方白一直在宫门外等着他们,于是便看向慕容拓。   “快宣!”   慕容拓说完便去了御书房处理今晚的事。   麦雷已经被抬入了内殿,身边整齐得站着一圈御医团,皆是头发花白,年过半百,一个个诊了麦雷的脉都频频摇头。   小莲与东方白被宫人急急忙忙得带到了内殿,看到浑身是血的慕容若水微微一愣。   亚筝已经快步走了上去一把拉过小莲,她眼眶微红,哽咽道:   “请你救救我哥哥。”   顾念澄道:   “妹子,你去看看,麦雷胸膛中了毒镖。”   御医团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却只见到是一个豆蔻少女,都皱了眉头。   小莲对众人轻视的眼光置若罔闻,径自走到麦雷床边,把了一会脉后,将他胸前的衣服往两边一扯。   “撕拉”   小莲将麦雷的胸前的衣服都撕了干净,抬头看向御医团,问道:“有砭石刀和羊肠针线吗?”   她从鬼谷出来的匆忙,只带着随身的银针布包与一些伤药,又不似夏离巽专业,柳叶砭石刀具与麻沸散都没有带。   一个御医将自己的手术刀具递给了她,道:“你若是强行取镖,伤到心脉,他会血流不止的。”   小莲接过刀具,脆生生道:   “澄哥哥点了他的穴道,护住了他的心脉。没事的。”   她说完这句话便闭嘴不语,紧紧抿着唇,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全神贯注得执着柳叶砭刀划开麦雷的胸膛,锋利的刀口顺着梅花镖的边缘刺入,她的手腕轻轻一转,将梅花镖挖了出来,带着一团猩红的肉泥。   她放下柳叶刀,拿起羊肠针线仔细得缝合伤口,额间渗出密密的汗珠。   伤口缝合好之后拿出一个青花瓷瓶,倒了一大半在麦雷的胸上,正是那日给亚筝止血的药粉。   几个御医团见她年纪轻轻,这一手缝合伤口的技术却出神入化,皆啧啧称奇。   她缝合好伤口后又细细得把起了脉,从怀中拿出布包,打开捏了一根银针刺向麦雷的中指,看向顾念澄道:   “事不宜迟,澄哥哥你速运功配合我施针将他的毒素逼出来。”   慕容燕将麦雷扶起,顾念澄一撩下摆坐到麦雷身后,抬掌贴向他后心处。   小莲手下动作迅速,眨眼间已经扎了麦雷十几个穴道。   众人只见麦雷的脸色从乌黑转向青白又变成涨红,他中指被小莲刺破的伤口处滴滴答答得流出黑色的血珠。   约莫半个时辰,顾念澄收了掌走下床,小莲起了针,麦雷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   “哥!”   亚筝破涕为笑,坐到麦雷身边,朝着顾念澄与小莲道:   “你们救了我哥哥。北番欠你们一个人情。”又对顾念澄道:“我不与你抢男人了!”   顾念澄但笑不语。   慕容若水见他脸色苍白,微蹙了眉,对小莲道:   “你帮他看看。”   小莲走到顾念澄身边想执起他的手腕把脉,顾念澄轻轻避开了,转了身示意几人离开。   他抿着嘴不语,脚下步伐匆匆,一直回到了府邸进了卧房中,终于撑不住弯腰呕出一口鲜血来。   慕容若水连忙扶住他,急道:   “怎么了?”   顾念澄站直了身体,擦了嘴角的血若无其事道:“用力过猛,调养几日就行了。先洗漱吧,这一身血腥味熏得我头疼。”   他拉着慕容若水走到后室的池子边,两人双双脱了衣服泡进池子。   顾念澄拿了丝巾沾了水去擦慕容若水的脸,问道:   “你那个三皇兄,看着也不像是没有脑子的,怎么会总是派出印着自己名字的刺客来行刺?”   慕容若水微蹙了眉道:   “他们的舌头都被拔掉了。”   言下之意就是即使有人嫁祸也无从追问。   顾念澄心想,慕容展一入狱,慕容若水更加孤立无援,也不知慕容拓对慕容若水有几分情义,今日一看,似是极度重视慕容燕的。   “我总觉得有些蹊跷,能见慕容展一面吗?”   慕容若水不语,只伸手环抱住他。   顾念澄轻叹一口气,摸了摸慕容若水的头发,低声道:   “我与哥哥虽不是亲兄弟,他却也甘愿为了保护我而死。虽然我不了解慕容展,但是他看你的眼神与我哥哥极像,想是不会害你。”   这是顾情离世后顾念澄第一次提起他,慕容若水见他脸上都是落寞的神色,轻轻吻了他的额头,   “明日我去见父皇。”   翌日天明。   慕容若水一大早进了宫,到了夜晚也不见回来。   顾念澄问小莲要了些迷香,打听了位置,与蹑景两人穿上夜行衣前往天牢。   顾念澄掷出两颗石子点了守门人的睡穴,让蹑景在门外守着,自己戴上面罩,燃起迷香,潜了进去。   一路轻轻松松得到了牢底最内层,他微蹙眉头,觉得似乎是故意让他闯进去的。   慕容展被关在最内层,整个天牢被关押的只有他一人。   他看到慕容展端坐在石床上,即使沦为阶下囚也依然雍容华贵,白皙修长的手指时不时得翻阅着书籍,他的侧脸极像慕容若水,顾念澄一时间看得怔住了。   “顾公子。”   慕容展的笑声让他回过了神。   顾念澄打量他,道:   “这是你第一次笑着喊我。”   慕容展低低得笑了起来,   “他们皆惧于七弟杀人不眨眼,只有你依旧面色不改上去帮他擦干被血弄脏的脸。那时我才知,你是真心待他。”   他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牢门前,向顾念澄施了一礼,诚恳道:   “顾公子,请你一定要好好保护他。”   顾念澄注视着他的眼眸,认真道:   “实不相瞒,我没有几日可以活了。”   他说着将左手臂的袖子卷起来,伸出手给慕容展看,白皙的手臂上,一根红线已经到了手掌上。   “我原本中了一种奇蛊,不能再用内力,否则会衰竭而死。我昨日运功给麦雷驱毒,他的毒却转移到了我身上,蛊毒一融合,加速了脏器衰竭的进度。等到红线到达中指处,就是我的大限之日。我不知还剩几天,所以有话来问你。”   慕容展见他眉宇间皆是严肃正色,不像是说谎,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顾念澄道:“几个兄弟里,你为什么唯独对他不一样?”   慕容展苦笑道:“你还记得我曾说过血浓于水吗。这么多兄弟里,为何只有我与他长得像。顾公子,你如果见过文德皇后的画像,就知道为何将七弟从小送出皇宫。”   文德是已故的萧皇后的谥号。   顾念澄静静得听他讲述一件陈年秘辛。   二十三年前。皇城。   萧皇后还在世时,慕容展在宫内几乎是横着走。   萧皇后温婉善良,容貌又生得倾国倾城,与慕容拓伉俪情深,得圣宠十余年不衰。   慕容展十岁的时候,慕容拓想要立他为太子,萧皇后温声道:“展儿年幼,臣妾只怕他将来不是栋梁之才,愧对列祖列宗,皇上,此事容后再议。”   立储一事暂且按下,又过了几个月,传来萧皇后再孕的喜事。同年十月,萧娉婷也传来喜讯。   只萧皇后自生下慕容展之后,身体每况愈下,怀胎十月甚是辛苦。   临盆那夜,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皇后娘娘羊水破了!”   “皇后娘娘大出血!快去请示圣上!”   稳婆哆哆嗦嗦得向慕容拓请示保大还是保小。   慕容拓想也不想道:   “尽全力保皇后的命!”   三个御医在宫殿外候着。   稳婆煞白了脸,又冲了出来,跪在慕容拓面前,   “皇上,皇后娘娘想见您!”   慕容拓推门而入,弯腰坐到萧皇后身旁,握着她的手,“婷儿…”   萧婷婷勉强一笑,虚弱道:   “….皇上..臣妾活不了了….求您,保孩子….”   “不会的。婷儿,只要你还在,我们以后可以生很多孩子。”   萧婷婷突然剧烈得咳嗽起来,口中涌出很多鲜血,   “来不及…了…皇上..求您…”   话未说完,她的眼角流出一滴晶莹的泪水,身体没了起伏。      ☆、局【2】   稳婆尖叫一声,颤着手去摸萧婷婷颈间的脉搏,双膝一软,跪地不住得磕头,   “皇上饶命,皇后娘娘去了….”   慕容拓冷着脸朝着门外怒吼:   “你们还不滚进来!”   几个御医跌跌撞撞得小跑进殿,摸脉搏,翻眼皮,最后双膝跪地说着与稳婆同样的话。   突然微弱的婴儿啼哭声响起。   众人皆怔怔得看着已失去的萧婷婷自动分娩。   “轰隆!”   平地一声惊雷,炸醒了慕容拓。   一个年老的御医喃喃道:   “皇上,皇后娘娘,似是中了毒….”   这时一个小宫人跌跌撞撞得冲了进来,不住得磕头,   “皇上,萧婕妤小产了,求您去看看吧…..”   萧皇后的孩子一出生便夭折了,倒是萧婕妤的孩子保住了。   只是这个孩子先天不足,体弱多病,从未迈出过萧婕妤的寝宫一步。   慕容拓自萧婷婷去世后,也渐渐冷落了萧娉婷。   因萧娉婷是萧婷婷的表妹,长相有几分相似,慕容拓怕触景生情,渐渐也不踏足萧娉婷的寝宫,萧娉婷为了慕容若水能够静养,搬去了清幽的偏殿。   可是慕容若水长到五岁的时候,突发一场大疾,连续高烧七日,太医院的太医来了一批又一批,陆陆续续出入偏殿,慕容若水的高烧依旧不退。   这时从天而降一个鹤发童颜的道人,那道人一身蓝宝道袍,仙风道骨,从袖中拿出一个白色瓷瓶,往慕容若水嘴里倒了几滴露水似的东西,他的烧渐渐得退了。   “白玉琼浆只救治玉门弟子,这孩子,贫道带走了。”   于是皇城里少了一个七皇子,玉门里多了一个粉妆玉琢的娃娃。   这是外面流传的版本。   实际却是,萧娉婷的孩子没有保住,萧皇后的孩子活了下来。   萧娉婷也中了毒,只毒性不强。   那夜,知晓这件事的稳婆、宫人、御医,一个也没再见到第二日的太阳。   萧娉婷与萧婷婷情同姐妹,当慕容拓将慕容若水抱给萧娉婷时,她一下子就认出了怀中的孩子是谁。   他的五官与萧婷婷似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萧皇后薨,谥号文德,举国哀悼。   天枢长老身为护国法师,在萧皇后入皇陵这日出现在慕容拓与萧娉婷面前。   他看了一眼襁褓中的慕容若水,轻叹一声:   “可怜天下慈母心。萧皇后用尽一身精血保下他一命,却不知他本就是杀神转世,只为入凡尘磨砺。他前世杀孽太重,这一世活不过二十五岁,只有入道修行才能渐渐褪尽他的杀气,我们还有再见之日,请皇上、娘娘考虑清楚。”   慕容若水五岁时身中剧毒,萧娉婷看着高烧不退的慕容若水,泪水“刷”得落了下来,哽咽道:   “皇后待我如姐如母,我对不起萧家的列祖列宗….”   她跪在慕容拓面前,恳求道:   “皇上,若儿再不能留在这里了。求求您,将他送出宫吧。”   天枢长老推开宫殿们,缓缓走了进来,用白玉琼浆将慕容若水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他抱着昏睡的慕容若水,对萧娉婷道:   “这一去,或许你们父母缘就断了。”   萧娉婷哽咽道:   “我只求他一世平安。”   天枢长老长叹一声,   “也罢,杀星转世本就冷情冷心,父母子女缘薄,我与他命中该有一场师徒缘,只他别遇上那孽缘,这一世便可平安。”   从此,皇城中少了一个七皇子,江湖上多了一个天枢公子。   ==   慕容展静静得说完了。   顾念澄道:   “既然已经将他送出了宫,为何现下又把他召了回来。”   慕容展垂了眼眸,低声道:   “因为父皇,也中毒了……”   “教主,有人过来了!”   正在这时,原本守在门外的蹑景匆匆跑来,顾念澄心里估算了迷香的时间,看向慕容展道:   “我会尽力找出凶手,你别死的那么快….我还要将慕容托付给你。”   他说完这些话,戴上面罩,与蹑景奔向门外,手中掷出两颗石子解了守门人的睡穴,足下一点,飞身而去。   回到府邸时慕容若水正要出门找他,见他身上的夜行衣微微蹙了眉,每次顾念澄穿夜行衣都没有好事发生。   顾念澄见到他展颜一笑,走到他面前伸手将他眉头抚平,调笑道:   “你以前都是形不于色,怎么现在越来越会皱眉头了。”   慕容若水握了他的手,温声道:   “你去见三皇兄了?”   “嗯。我觉得应该不是他派的刺客。慕容拓跟你说什么了?”   “他给我看了文德皇后的画像….”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没有起伏,就像是在谈论一件平淡无奇的事。   顾念澄凑上去亲了他一口,笑道:   “不说这个,你给我分析分析,现在最可能被立为太子的是谁?”   “慕容燕,慕容博。”   顾念澄疑惑道:   “慕容燕就算了,怎么还会有慕容博?”   “他掌握了所有丝绸布料的经济命脉。”   慕容博受宠不仅因为在朝中有强大的人脉关系网,还因为他这些年来一直经营丝绸行业,他名下布庄的高等丝绸都供达官贵人使用,次等丝绸也能卖出高价,一些富商趋之若鹜。   顾念澄心念一动,道:   “你帮我做的这些衣服,都是从他布庄那制的?”   慕容若水点点头,捏了捏他的脸颊。   顾念澄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眉眼里皆是阴郁。   慕容若水见他神色阴沉,出声询问道:   “怎么了?”   顾念澄抬眼看他,沉声道:   “我原本就在想,反正也没有头绪,干脆把不顺眼的都杀了,让个不会残害同胞的当太子算了,后又觉得太过草率,若他们都是无辜的,就是草菅人命了。慕容博只好色了一点,心肠坏了一点,罪不至死。可现下他却是不得不死了。”   慕容若水握着他的手,将他拉到床边坐下,示意他慢慢说。   顾念澄抿了抿嘴,开口道: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你还记的清河山庄的时候我说我叫江忆柠吗?”   “嗯。”   “那不是我诓你的。我本来就是叫这个名字…”   慕容若水见他神情落寞,伸手揽过他,让他靠在肩上。   “我爹是杭州江家的长子,我原本是下一代家主…杭州江家以丝绸起家,以丝绸闻名天下。江家的丝绸,当时被誉为寸布寸金。养蚕制丝秘方家族代代相传,交由长子保管。后来我爹为了替娘报仇,将秘方交给了二叔。当时官府一直招揽江家,想要官营合作。江家祖训:临财毋苟得,临建毋苟免。江家世代都是义商,一直拒绝合作。十年前江家被一群黑衣死士灭门,皆是拔了舌头,当时我被打碎经脉,舅舅将我救回莲阴。不说这个。当日在清河山庄,苏礼赞说他是之后到的江家,看到顾念与黑衣死士缠斗,我原本当他撒谎。现下看来倒有可能他们与黑衣死士不是同一批人。盟主府,我用弑魂对苏曼文移魂,他也没有提到江家灭门的事,想必不是他做的。只那日我心神不稳,没有细想。”   “江家的丝绸,我穿了十年,父亲也从小教我认蚕辨丝,我不会认错…”   慕容若水温声道:   “你怀疑慕容博强夺江家制丝秘方。”   顾念澄从他怀中挣开下了床,轻声道:   “不管怎样,我要去一趟五皇子府邸。”   他见慕容若水要起身,按下他道:   “若真是他做的,我定是要他血债血偿的。他毕竟是你哥哥,我不能在你面前杀人。你别出面,现在不定有多少眼睛盯着你。你若跟我去了,指不定打草惊蛇。”   “你若是弑兄,想必父母会很寒心。况且,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他抓不到我。”   慕容若水道:“天亮之前若你还未回来,我进府要人。”   顾念澄点点头,推门出去,足下一点,消失在夜色中。   慕容博的府邸在皇城的另一边,相思蛊霸道,他时日无多,不敢动用全部的内力使出轻功,还未到达慕容博的府邸,却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行色匆匆,凝神细看,却是慕容燕。   三更半夜慕容燕不睡觉跑出来遛鸟吗?   心未动,身已动。   等顾念澄反应过来,他已经悄然跟在慕容燕身后,跟了十几里地。   已经出了城,眼看慕容燕越走越偏僻,顾念澄不知他肚里打得什么算盘。   慕容燕却突然停了下来,回身怒斥道:“哪个偷鸡摸狗的跟在后面”   顾念澄皱了眉头,心想难道内力退步如此,竟然被人发现了气息。   还不待他细想,周围窜出了十几个黑衣人包围住了慕容燕。   顾念澄按下心思,隐在暗处打量他们。   慕容燕冷声喝道:   “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不答,上前与慕容燕缠斗起来。   慕容燕的功夫应是有名家指导,顾念澄上次与他交手时已知他有一身纯阳内力,虽不及顾念澄与慕容若水,放在江湖上也算是个高手了。   黑衣人渐渐落了下风,其中一人悄悄从怀中摸出两道梅花镖,朝慕容燕掷去。   一道白练嘶嘶破风而来,打散了两道梅花镖,一镖没入一个黑衣人的胸膛,立即毙命。   顾念澄足下一点,跃至慕容燕身旁。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我生病住院了,这里是有存稿的,一直到完结,魔帝那边等我出院后我就更新,绝对不坑...   ☆、局【3】   “师傅,你搞什么把戏!”   慕容燕见到一身夜行衣的顾念澄问道。   顾念澄自动忽略“师傅”两字,只道:   “先把他们解决了。”   话音一落,身影闪动,几个黑衣人悉数倒下,顾念澄掷出一粒石子点了方才扔出梅花镖的黑衣人穴道,执着白练走到他面前,一把扯了那人的面罩。   正是围猎那日与他对打的刘一。   慕容燕见到那人的模样,也已认出正是跟在慕容博身后的壮汉。   顾念澄抬手解了刘一的哑穴。   刘一冷声道:   “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顾念澄微蹙了眉头,看向慕容燕,问道:   “你怎么会在这?”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慕容燕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递给顾念澄看,只见泛黄的纸张上写着:子时城郊荒野坡一见——顾念澄   顾念澄眼角一抽,这么拙劣的谎言慕容燕居然能中计,也算是个人才。   他看向刘一,缓缓道:   “慕容展谋逆犯上,慕容若水冷心冷情杀人如麻,即使他们都为慕容拓挚爱所出,也不是最佳的储君人选。你家主子费尽心思练出一批死士想着嫁祸慕容展,不想鸿门宴上慕容拓暴露了心思,眼下离太子之位最近的却是慕容燕。因此要假借我手除掉他,再嫁祸给慕容若水是吗。”   刘一只冷笑不答。   顾念澄解了他的穴道,冷声道:   “滚吧,杀你脏了我的手。”   刘一仔细打量他的神情,似乎是在想他有什么目的。   顾念澄不耐烦道:“不滚我送你一程!”   刘一连忙腹中提气,施出轻功飞身离开。   慕容燕疑惑道:   “怎么放了他?”   顾念澄抬手示意他噤声。   荒野坡安静得诡异。   如果仔细听,能听到悉悉索索的树叶声。   明明没有风,树叶为何会动。   忽的一声凄厉尖啸,直钻入脑中,震得头疼欲裂,慕容燕皱起了眉头,运功抵挡。   顾念澄冷着眼,暴喝一声:   “出来!”   这一声有如千钧之势,盖过了那道尖啸,“噗通”一声,从树上掉下一个人来。   那人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缓缓走出树林,他细细打量着顾念澄,待看到他手上执着的白练,似是不可置信,   “袖里白浪….顾念澄!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顾念澄冷声道:   “阎王不收我。”   那人皱起眉头,沉声道: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有人用千金买你身侧之人的命,今日我遇到阁下,这趟买卖看来是做不成了。”   顾念澄淡淡道:   “我不杀你们,滚吧。”   那人沉声道:   “顾教主仁义,但影门也不是会欠人恩情的。”   他说着抬掌自断了一臂,点了止血的穴道,使出轻功飘然而去。   “一臂换一命,两清!”   “为什么放过他们?”   慕容燕问道。   顾念澄不答,又等了一会,确认再没有人埋伏,上身一弯,呕出一口鲜血来。   慕容燕脸色一变,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握了他的手把脉,只觉得手下的脉象杂乱无章,沉声道:   “你内里一塌糊涂,方才不是要放虎归山,而是你无力再战….”   顾念澄将手从他手中抽回,原地坐下运功调息。   待运行一个大周天后,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起身往来时的路走。   慕容燕跟上去,道:“你去哪?”   顾念澄道:“斩草除根。”   他原本只想探清江家的事,并不欲取慕容博性命,但是慕容博却想要借他手嫁祸慕容若水,凡是对慕容若水不利的,只有一个下场——死。   慕容燕道:“我和你一起去。”   顾念澄看了他一眼,听他继续道:   “他都不顾兄弟情义了,我也没什么好顾及的。”   顾念澄淡淡道:   “慕容若水不想掺和到这趟浑水里,他也无心那个位子。但若有人要伤他,先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慕容燕道:   “你刚才的脉,是快死之人的脉象。”   他在漠北长年征战,也知一些简单的医理。   “你既知我要死了,也该知道我现在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将死之人,百无禁忌。   他们什么也不怕,也最可怕。   慕容燕道:   “我只想保家卫国,守护老祖宗们用鲜血留下来的太平盛世。我痴迷武学也因如此。我与你同样过的是刀尖舔血的生活,因此你不必激我。我不会姑息任何妄图扰乱社稷的人,也不会错杀一个无辜的人。”   顾念澄笑道:   “慕容燕,你这样倒挺和我性子的。怎么样,要不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慕容燕连连摇头,皱起眉道:   “要让我一天到晚坐在一张椅子上一动不动,我宁可回漠北种田!”   “哈哈哈哈——”   顾念澄闻言仰天大笑,清脆爽朗的笑声充斥夜空中。   慕容燕见他心情愉悦,又知他命不久矣,心下一阵遗憾,搓了搓手道:   “我看你年纪轻轻,想必也没有收什么徒弟。你不如收了我,你都要死了,绝世武功湮没于世岂不可惜。”   顾念澄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这样的魔功,没了更好。”   弑魂心法虽然是速成之法,但是太邪太毒,损人寿命不说,练成的人也寥寥无几。   常人要练十几二十年的心法,他因日夜借着千年寒潭与寒玉床才在五年内练到了第七层。   因着对控制心性要求太高,不少人练到第七层都走火入魔,他是得天独厚,练最后三层的时候有慕容若水在旁保护,后又平白多了苏曼文几十年的功力,不然早就是白骨一堆。   顾念澄停下脚步,不远处就是慕容博的府邸,他转身看向慕容燕道:   “慕容博毕竟是你兄长,你不能在慕容拓眼皮底下亲手弑兄。他既当众让我照顾慕容若水,想是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   从慕容拓隐在萧娉婷寝宫测试他,到鸿门宴上正式介绍他,都只是为了让他安心做慕容若水身边的那柄剑。   不得不叹一句,姜还是老的辣。   慕容燕像是想到什么,沉吟道:   “你先别轻举妄动,我现在就去见父皇。”   说着风风火火得离开了。   顾念澄笑着摇摇头,足下轻点,已飞身至屋檐上。   他隐了气息,在一间间屋顶上跳跃,终于在一间书房里找到慕容博。   他飘然落地,推门进去,慕容博显然已经猜到他会来,好整以暇得等着他。   慕容博阴测测得笑了,   “顾教主果然神功在世。明明已是强弩之末,还能撑那么久,刘一太蠢,也不想想你怎么会放他回来,若那时拼力与你斗上一斗,也不知死的会是谁。”   顾念澄负手看他,淡淡道:   “我当慕容冽与你水火不容,却没想到早就暗度陈仓。你们合力设计了一场戏,慕容展入狱,我中毒,假借我名让慕容燕单刀赴会,除掉他嫁祸慕容若水,一箭四雕。当真是妙计。我猜这条妙计,是智勇双全,神机妙算的洛大人想出来的罢?”   慕容博冷笑道:   “就算你全猜到又怎样,今夜你自投罗网,就是插翅也难飞。”   话音一落,他抬手按上一个物什,只听“咯噔”一声,顾念澄站着的地方突然裂开一个口子,他的脚下一空,笔直得坠落了下去。   约莫坠了十几丈,顾念澄往下丢出一颗石子,待听到回音,往下拂出白练,借势落了地。灯火一刹那间通明,站在他面前的是,几百个黑衣死士。   顾念澄轻嗤一声,看来是想要用车轮战消耗他的内力,让他力竭而死。   他的眼神下一秒凌厉起来,周身真气大放,飞身上前与他们缠斗起来。   已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他杀了多少人,他的衣衫已被汗湿透了,他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细想要如何逃出生天,最后依靠着本能抬手、格挡、弯腰、出招。   数十只淬了毒的短箭从四面八方袭来,他拂出白练格挡,   “噗嗤!”   “唔!”   一支短箭没入他的肩膀,瞬间麻痹了他的身体,他的膝盖一软,倒在了地上。   一双做工精巧的黑色靴子出现在他眼前。   慕容博冷笑道:   “你不是很狂吗?你看看,即使你死在这里,有谁知道?他慕容若水纵是搜遍全府,也找不到这个地方。”   顾念澄心想现在倒是可以休息一下,他方才匆匆打量,这条地道的空间很开阔,像是一个训练场。   顾念澄喘了喘气,开口道:   “反正我也是要死了,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十年前,杭州江氏灭门案,是不是你做的。”   “是又怎样?回来的死士汇报说跑了一个小孩子,不过那人被震碎全身经脉,也活不了多久了。”   “这样。”   顾念澄低声说道,突然一跃暴起,在慕容博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白练如蛇嘶嘶得卷上了他的脖子,紧紧缠绕。   “你…”   慕容博的脸涨红的如猪肝色。   顾念澄喘了喘气,伸手将肩膀上的短箭拔出,带着一团肉泥,猩红的血汨汨流出,原本昏沉的大脑有了一瞬间的清明。   他需要疼痛让他清醒。   “知道为什么要问你这件事吗?”   他贴在慕容博耳边低语,   “因为,我就是那个孩子。”      ☆、局【4】   他贴在慕容博耳边低语,   “因为,我就是那个孩子。”   慕容博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   “就算你杀了我,你也出不去。”   挡在顾念澄面前的,还有数十个死士。   “是吗。”   顾念澄轻轻道。   轰隆——轰隆——轰隆——   突然远处传来剧烈的爆破声,地底摇摇晃晃几乎站立不住,大量的碎石粉尘从头顶坠落。   慕容博的脸色刷的白了,顾念澄低低笑了起来,随即神色一凛,对着面前挡住的死士厉声喝道:   “你们主子在我手上,今日我要他血债血偿。冤有头债有主,我不伤你们,现下外面火药爆破,这地道马上就要塌了,你们还不自离去逃命吗!”   他点了慕容博哑穴,手上白练使劲,慕容博已经泛起了白眼。   死士面面相觑。   轰隆——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地道开始坍塌,一个死士率先逃了出去。   一人动,千人动。   几十个死士都鱼贯而出,顾念澄一个手刀打晕了慕容博。扛起他的身体跟在后面逃出地道。   感受到光亮的那刻,顾念澄如释重负,不出所料,逃出去的死士都被外面等着的慕容燕的士兵抓住,将慕容博扔在地上,他再也撑不住双膝一软就要跪倒在地。   下一刻被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慕容若水迅速点了顾念澄身上的穴道替他止血,顾念澄喘了喘气,看向慕容燕低声道:   “把死士上半身衣服脱了。”   慕容燕走到就近的一个死士前,撕了他上半身的衣服,果不其然,肩胛骨上都刻着展字。   慕容博悠悠转醒。   他见到公然带兵炸府的慕容燕知大势已去,却依旧阴测测得笑了,   “你们动不了我。”   他的外祖父拼死也会保他一命。   只听“叮”得一声,一道寒光闪过。   “啪嗒”   一只手从肩胛骨处被齐整的斩断。   “啊——”   慕容博后知后觉得喊叫起来,疼痛扭曲了他的五官。   慕容若水冷声道:   “你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就杀了你。”   他用薄刃剑指着慕容博另一只胳膊,冷冷道:   “向顾念澄道歉。”   慕容博嘶嘶得吸着凉气,冷笑出声:   “他就要死了….哈哈哈….”   慕容若水皱起眉头,手上使劲。   “啪嗒”   慕容博另一只手臂也被斩了下来。   鲜血狂涌。   顾念澄被慕容博凄厉的嚎叫声震醒,睁开眼看到眼前的景象又是眼角一抽,扯了慕容若水的袖子,轻声道:   “杀他脏手,带我回去。让小莲给我施针。”   “嗯。你别说话,好好休息。”   他温声道,将薄刃剑收回剑鞘,打横抱起顾念澄,对身旁的慕容燕冷声道:   “交给你了。”   说着足下一点,飞身而去。   慕容燕气的跳脚,冲着他的背影喊:   “王府是你炸的,人也是你废的,你一走了之,回头父皇怪罪下来我可不管!”   慕容若水将浑身是血的顾念澄带回了王府,小莲见到煞白了脸,冲上去搭他的脉。   “他怎么了?”   小莲不答他的话,卷了顾念澄手臂的袖子,倒抽一口冷气,红线已经到了掌心处!   东方白瞪圆了眼,倒退了一步。   慕容若水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小莲低声道:   “他没事….力竭而已,我替他施针。你将他抱进卧室。”   顾念澄醒来时,肩上已经上了药包扎,手臂上密密麻麻得扎满了银针,血液有些运行不通畅,五脏六腑隐隐作痛尚且能忍受。   小莲端了药进来,将身后的房门掩上。   “我睡了几日?”   “已有三日。”   慕容燕将断了手的慕容博带到慕容拓面前,慕容拓只看了一眼就将他收押天牢,慕容展无罪释放,慕容博却死在了狱中。   顾念澄已经不想去猜是谁杀了慕容博,他现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别乱动!我用金针封住了你血脉运行的穴道。蛊虫受阻会绕另一条经脉到达心室,可以拖延几天。”   顾念澄笑吟吟道:   “我小莲妹子就是厉害。”   小莲沉了脸,杏目微瞪,斥道:   “哪有你这般作践自己的身子。你快跟我们回鬼谷,只要不再运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顾念澄道:   “等我将这里的事做完。”   小莲眉间带上哀戚,低声道:   “我也无法知道这个法子能拖多久。或许是三天,或许是一个月,或许就算我们现在赶去鬼谷,也回天乏术….”   “能拖一天是一天。”   “可若是让慕容公子知道了,你要他怎么办。”   顾念澄淡淡道:   “你既看了完整记载相思蛊的古籍,应是知道怎么下蛊的罢。”   小莲闻言煞白了脸。   顾念澄低声道:   “他那些豺狼似的哥哥我实在放心不下,晚上我将他们都宰了,只剩下他和慕容展,儿子都没了,想必只能让慕容展做太子了。你帮我在他身上再下一重相思蛊,我解了他的蛊后,他就可以忘记我了。之后无论我是死是活….估计是死了吧,只要我不出现在他面前,想必他也永远不会想起我…”   “哐啷!”   一声巨响骤起,房门被人一脚踢开,在空中横飞数丈,堪堪砸在顾念澄面前。   顾念澄心下一跳,抬眼看去。   慕容若水站在门口,冷若冰霜。   小莲立马站了起来逃出屋内。   东方白、蹑景、小莲三人偷偷扒着窗缝往里面偷看。   “滚!”   慕容若水朝窗边怒吼一声,三人皆被他的真气震得往后退了几步,嘴角溢出血迹。   顾念澄揉了揉太阳穴,对窗外喊道:   “你们先离开。”   他坐起身,将手臂上的金针一根根拔下来,拍了拍床边的位置,对慕容若水道:   “坐。”   慕容若水冷着脸坐到他身边,还不忘拿起被子将他团团裹住,再顺手搂入怀里。   沉默了半晌,慕容若水冷声道:   “我们现在就去鬼谷。”   顾念澄只道:   “慕容,你的父母很爱你。”   他见慕容若水要反驳,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你听我说。”   “我在世上已经没有了血亲。你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冷心冷情,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不要等到失去才后悔。你父皇中了毒,我们带着小莲进宫,解了他的毒,之后我们再去鬼谷,好吗。”   慕容若水轻轻吻了他的额头,低声道:   “你不用去杀他们。若是你出事了,他们都得给你陪葬。”   顾念澄心下叹了一口气,为什么慕容若水这个正道大侠杀起人来比他这个魔教教主还不手软。怪不得天枢长老总是避他如蛇蝎。   事不宜迟,顾念澄匆匆穿上了衣服,带着小莲与慕容若水进了皇城。   凭着慕容若水的腰牌,几人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御书房。   “若儿,这么晚了,有何事?”   慕容拓放下毛笔,坐在金椅上看着他们。   顾念澄开门见山道:   “听闻您生病了,我这个妹妹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会解毒,想让她看看。”   却在这时听到门外传来宫人的吵闹声。   “快放我进去,我家殿下不行了!”   慕容拓皱起眉头,高声道:   “进来!”   宫人跌跌撞撞得小跑进来,双膝一曲跪地磕头,嘴里不住哽咽道:   “皇上,大殿下不行了,不住得咳血,您快去看看吧!”   众人闻言皆是心下一惊,匆匆往慕容初的寝宫赶去。   一踏进慕容初的寝宫,扑鼻而来一阵药味与血腥味。   顾念澄皱起眉头,慕容初披散着发,上身靠在床边,不住得呕血,呕出最后一口血后,力竭晕了过去。   他的脸色惨白如鬼魅,骨瘦如柴,容貌比起之前更加憔悴。   “初儿!”   慕容拓坐到慕容初身边,地下跪着一群御医。   “怎么回事!”   御医哆哆嗦嗦颤着声说:   “殿下喝了补药突然口吐鲜血,许是虚不受补。”   小莲走到一旁端起喝剩的药碗,拔下头上的银簪浸入,银簪并未变色,微微皱起眉头,凑过去喝了一口,脸色一变,悉数吐了出来。   “百葛草….”   她喃喃道,快步走到慕容初身边,执起他的手腕把脉,已是毒气攻心之兆!   她快速掏出怀中银针布包,也不管男女授受不亲,也不管什么礼仪大不敬,一把翻过慕容初的身子,撕开了他胸前的衣服。   “撕拉”   “你要做什么!”   “大胆!”   顾念澄冷眼睥睨了一圈,方才呵斥的人都噤了声。   “我这个妹子,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医术精湛。她若是出手,一定还有救。”   小莲手下动作迅速,眨眼间慕容初从肚脐到头顶都密密麻麻得被扎满了银针。   她抽了一根最长的银针,握起慕容初的手,在他十个指头上都刺出血珠。   黑血滴滴答答得从指间流出。   她抬眼看向旁边的宫人,问道:   “他喝百葛草多久了?”   宫人唯唯诺诺道:   “奴婢不知什么是百葛草,这是二殿下送来的补药,太医都看过的。”   小莲看向跪在一旁的御医,厉声道:   “你既然知道他虚不受补,还让他喝百葛草,无异于火上浇油,补药也成了□□!”   她轻嗤一声,“你知道这些,是以只将少量百葛草煮熟又用纱布沥干,磨成粉末,每日放少许,常人都无法发现,日积月累,积少成多,终有一日会暴毙而亡!”   那太医听完这番话,心下大骇,汗如雨下跪地不住磕头道:   “皇上饶命啊,一切都是二皇子让我做的….”   顾念澄沉着眼,慕容冽是想将所有皇子都杀了,只剩下他一人!      ☆、局【5】   慕容拓厉声喊道:   “来人啊,传朕口谕,捉拿慕容冽,关押天牢,择日处斩!”   随身的侍卫应声匆匆闪身出门。   与此同时,慕容初的眼皮动了动,悠悠转醒。   “殿下醒了!”   慕容初看向慕容拓,轻声道:“父皇….”说着就要扭身坐起来。   小莲皱起眉头,按下他的肩膀,道:“你别乱动,我还在施针。”   慕容拓道:“初儿,你安心静养。”   小莲看向顾念澄等人,道:   “他的毒未清,需要每日施针放血,持续十日。我留下来照顾吧。”   顾念澄点点头,抚了抚她的发,“辛苦你了,”凑近她耳边低声道“万事小心。”   两人随后出了皇城,又过了几日慕容若水与慕容展被召进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皇子慕容展,文德兼备,天资粹美。兹恪遵皇太后慈命。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钦此。”   “儿臣领旨。”   ===   顾念澄慵懒得躺在竹椅上晒太阳,小莲的金针封穴,再加上近日内都未曾动用内力,红线依旧停滞在掌心处未动。   小莲留在宫中照顾慕容初,东方白传来消息,慕容初的毒素清除得差不多了,只需要静养,慕容展被立为太子,慕容冽三日后处斩,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了,只等小莲治好了慕容初,几人便同去鬼谷。   慕容燕背着长、枪走进后院,看到顾念澄眼神一亮,倏地抽出长、枪往他面门上刺去,顾念澄不动,只听“叮”得一声,薄刃剑出鞘,寒芒森森,一道白影从他身边飞过,与慕容燕缠斗起来。   一时间,枪若游龙,剑气如虹。   顾念澄悠悠得想着,慕容燕可真闲。   一盏茶后,胜负已分。   慕容若水将薄刃剑塞回剑鞘,气定神闲得坐到顾念澄身边继续帮他按摩腰部,慕容燕的衣衫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狼狈不堪。   慕容燕皱起一张俊脸,苦笑道:   “我是来向你们辞行的,这个样子又要叫他们笑话。”   顾念澄睁开眼直起身看他,   “这么快就走了?”   慕容燕道:   “漠北不稳定,我出来的时间已经够久,现下太子已立,也没我什么事儿了。”   顾念澄笑着对他挥挥手,道:   “一路顺风,恕不远送。”   慕容燕撇了撇嘴,还想说什么,在慕容若水警告的冰冷视线下只等作罢,握着长、枪,一步三回头,走到门口处仍旧不死心得转了头高声喊道:   “你真的不跟我去漠北吗?说不定哪天他就厌了你….”   “砰!”   回答他的是慕容若水抬手一拂,掌风带上的雕花朱门。   又过了三日,慕容初体内的毒素已经清除得差不多了。   慕容若水与顾念澄趁着夜色,进宫向慕容拓辞行。   今夜无风也无月,黯淡的星子明明灭灭,漆黑的夜幕如泼墨一般笼罩着大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顾念澄心下隐隐不安,见到慕容拓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只因上次分别前还精神奕奕的慕容拓突然变得形容枯槁,顾念澄看向旁边伫立的小莲,小莲眉间浮上淡淡的哀伤,低声道:   “他的毒素积了太久,已是药石罔效。”   原来前段时间一直都是慕容拓在强打精神。   这一刻,顾念澄确实是十分敬佩眼前这个男人。   慕容展垂着眼坐在慕容拓榻前,慕容若水站在他面前,淡淡道:   “父皇,我们来辞行。”   慕容拓示意慕容展将他扶起来,对着慕容若水招了招手。   东方白解下腰间的贪狼剑递给慕容拓。   慕容拓将贪狼剑放到慕容若水手上,苍老道:   “血刃贪狼剑,上斩昏君,下站佞臣。”   慕容拓剧烈得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你们本就是一母同胞,为父不愿见到你们手足相残。”   慕容若水走上前,慕容拓拉过他的手,又拉过慕容展的手,将他们的手叠在一起,又咳了几声道:   “展儿,朕要你发誓,一辈子保护若儿,不得残害同胞。”   慕容展沉声道:   “展儿立誓,若有违誓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若儿,你也立誓,效忠你三哥,永不称帝。”   慕容若水淡淡道:   “若儿永不称帝,有违誓言,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慕容拓露出欣慰的笑容,顾念澄心下一跳,不好,像是回光返照。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刀剑相交声。   顾念澄神色一凛,一个暗卫捂着受伤的手臂冲了进来,   “殿下,有人劫天牢,将二皇子救了出来,二皇子领着四千人逼宫了!”   慕容展道:   “他哪来的四千人?”   “两千锦衣卫逼近大殿,一千步兵驻扎在城外前,一千弓兵正往宫门逼近!”   慕容展闻言沉了眸子,锦衣卫原本就是为了防止皇子逼宫驻扎的最后一道防线。   “城中有多少人可以用?”   “八百侍卫,五十暗卫!”   慕容展沉吟道:   “五十暗卫守在门外,绝不能让一个人进来。派一队轻骑去追慕容燕,他应该还没走远!”   “是!”   顾念澄皱起眉头,对身旁两人道:   “小莲,东方白,你们保护皇上与太子。”   “慕容蹑景,我们出去迎战。”   话音一落,三人已经闪身出门。   顾念澄负着手冷眼望去。   锦衣华服,飞鱼绣春。   台阶下训练有素的锦衣卫一步步逼近殿门。   领头的那人一袭雪衣皮袄,身姿清俊。   慕容初。   他早该想到,能调动锦衣卫的,只有慕容初。   慕容初冷声道:   “三皇子慕容展、七皇子慕容若水,残害手足,毒杀圣上,谋朝篡位,如此弑兄弑父之徒,不配为我大同子民。诛杀二人者,重重有赏!”   顾念澄抬眼望去却不见慕容冽。   慕容冽在哪?   还不待他细想,一个锦衣卫已经抽刀向他砍来。   蹑景一剑刺穿那人胸膛,血溅上他的脸。   顾念澄有一瞬间的恍惚,因为此情此景,像极了前世。   “教主!回神了!”   蹑景朝顾念澄大吼,跃至战圈中。   慕容若水微蹙眉头,“你不要运功…”   顾念澄笑着将他手里的贪狼剑抽了出来,“我不用弑魂就行。”   话音一落,足下一点,眨眼间已取了两人性命。   他使的是玉清剑法,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不会使出弑魂。   慕容若水护在他身旁,与他并肩作战。   顾念澄打斗中却瞥到几队锦衣卫往一旁小路冲去。   那个方向,是后宫!   “慕容,你去救你母后!”   顾念澄回手一拂白练,将慕容若水身后的锦衣卫震开。   慕容若水还有犹疑。   “快去!”   顾念澄气急一脚踹向他。   慕容若水抿了抿嘴,沉声道:   “我马上回来!”   说着已施出轻功往锦衣卫方向追去。   慕容冽带着三百锦衣卫直奔后宫想要将其余皇子公主与娘娘一网打尽,慕容若水足下一点跃至他们身前。   慕容冽英俊的脸颊凹了下去,显得阴沉,眉宇间皆是肃穆与萧瑟,他冷笑一声,道:   “七弟。现在你的身边可没有顾念澄。你以为你一人能挡住我们?”   围猎那日有顾念澄在身边替他解围,纵使他本事通天,也不可能挡住三百锦衣卫。况且,是人都知道那日顾念澄只是夸大其词,因为除了鸿门宴那日,慕容若水再未显露过身手。   回答他的是慕容若水缓缓从腰间抽出的薄刃剑。   薄如蝉翼,刃如秋霜,凛冽刺骨。   月亮不知何时已经从乌云后露出了脸,薄刃剑在月光下泛着点点寒光,竟透着一丝诡异的血红。   “师父那日说的话,又何止是说给他听的。”   慕容若水轻轻得说着,似情人耳语。   他的脸美得不似凡人,他手中的剑,舞的不似人。他轻轻得转动手腕,剑尖抖动,银光点点,带起一阵又一阵排山倒海似的真气。   “就他偏生信了。为了我不再轻易杀人…呵…”   他说到这突然轻声笑了,他有着最美的容貌,却做着最残忍的事。   “我们都是彼此的杀孽,我身上背负的血债又哪里比他少了。只为了他,我一直克制不发而已。”   他轻巧得谈着话,神色依旧是淡漠疏离,手下剑气所到之处,无一生还。   他的发丝无风而动,手中只执着一柄薄刃剑,却有着拔山盖世般的狂放气势,宛若杀神再世。   慕容冽向来冷静脸瞬间崩塌。   三百锦衣卫转眼间全部命丧黄泉。   “你不该设计害他。”   慕容若水淡淡道,白影一闪,已经跃至慕容冽身前。   慕容冽还来不及出声,已经被一剑封喉。   薄刃剑自慕容冽喉间穿过竟没有喷出一丝血来,慕容若水缓缓将薄刃剑抽出,转了身向来时的路走,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待慕容若水回到前殿,每个人脚下的尸体都已堆积成一座小山,东方白与小莲也已加入了战圈。   暗卫死死守着殿门,八百侍卫在前与锦衣卫缠斗着,伤亡过半。   从远处传来整齐划一的步伐声,众人往前看去,驻扎在宫门前的骑兵都已进入宫门,随着一声令下,弓兵齐齐摆好姿势,拉弓搭箭。   一声尖利的笛声响起。   千万支箭失铺天盖地向他们袭来,恍若箭雨流星般。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   ☆、局【6】   “没脑的东西。”   顾念澄冷哼一声,朝身后众人喊道:   “都靠过来,用锦衣卫的尸体挡住!”   话音一落,白练一拂,真气带动地上堆积的尸体层层叠了起来,牢牢围住他们,就像一个堡垒。   箭失无眼,不分敌我,许多锦衣卫也被活活射死。   慕容初也依样画葫芦,还存活着的锦衣卫用地上同伴的尸体做肉盾,围住慕容初。   但这并不是固若金汤的城堡,漫天的箭雨源源不断朝他们袭来。   众人都在抬头望天。   在看什么。   在看时辰。   他们都在拖时间,等着慕容燕的军队,或许永远也不可能来。   天空泛起鱼肚白。   “冲出去吧。”   顾念澄淡淡道。   肉盾已经被射成了刺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蹑景笑道:“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小莲猛地敲了他一个暴栗,娇斥道:“忒得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东方白打开折扇扇了扇风,悠悠道:“祸害遗千年,阿宁没有那么早死的。”   慕容若水握上顾念澄的手腕,轻轻摩挲着。   顾念澄侧头对他展颜一笑,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俏生生道:   “放心罢,我还要娶你到扬州呢!”   话音一落,腹中提气一脚踢向前面的肉盾,尸体横飞数丈,在空中翻了数圈,砸在慕容初的包围圈上,不知砸死了多少锦衣卫。   慕容若水点剑而起,一道冲天的清啸响彻天际,他周身缠绕的真气无法让人更近一步,他的剑气凛冽,寒芒森森,明明手中只有一柄薄刃剑,却犹如千万道剑影纷飞,有着穿云裂石般的威力,通通在刹那间穿透敌人的胸膛!   他的剑身薄如蝉翼,银光点点,轻巧得刺透甲胄护盾,他的剑气犹如腊月里的寒风,冰冷刺骨。   剑光所到之处,无一生还。   “万剑归宗…..”   东方白喃喃道。   万剑归宗是玉清剑法的最后一招,必须练到玉门心法的最高层才能领悟,传闻几百年下来玉门练成的只有寥寥几人。   此刻,东方白终于知晓,慕容若水是货真价实的玉门第一人。   转眼间,战场上已经有几百人死于慕容若水的剑下。   “他是人还是鬼?”   “那么美的脸,肯定不是人!”   “管他是人是鬼,给我放箭!”   敌军悉悉索索得窃窃私语,漫天的箭雨又开始下起,通通射向中间那雪姿白袍之人。   顾念澄轻笑一声,将贪狼剑交给东方白,一一拔下自己手臂上的金针,足下一点,跃至战圈,周身真气大放,鬼哭狼嚎般的凄厉惨叫声不绝于耳,他的发丝飘扬,裸、露在外的肌肤血管似乎要爆破,一缕缕血丝缓缓爬上他的脸,诡异而又妖冶。   他手中的白练翻飞,明明只是三尺软布,打在人身上犹如千刀万剐般,肢体散落一地,他出掌如风,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排山倒海袭向弓箭手。   白玉石阶下的战场彻底变成了修罗场。   顾念澄闪身跃入弓箭手所处的地方,箭失无法穿透他的护体真气,他一掌一个,佛挡杀佛,半张脸已经被血丝布满,犹如鬼魅一般。   慕容若水执着剑挡在石阶前,他的手腕轻轻得转动,带起一阵又一阵罡风,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圈,牢牢护着身后的众人。   时间似乎停滞了,仿佛天上地下只有他们两人。   东方白深深得注视着他们,这两人就像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保护对方。   他深吸一口气,提剑加入战圈。   众人都打得不可分交,没人注意到有几只箭失朝着小莲背后射去!   电光火石间一道九节鞭嘶嘶破风而来,“啪”得一声将箭失打飞回去。   小莲回身一看,亚筝握着鞭子对他娇俏一笑。   小莲高声道:   “你怎么来了?”   还不待亚筝回答,震天的号角骤然响起,从四面八方穿越皇城的宫墙,直撞所有人的耳膜。   一群骑兵有序得冲了进来。   为首那人,眉飞入鬓,英俊明朗,身后一杆红缨长、枪,骑在高头大马上,英武不凡。   骑兵的后方插着燕字的军旗。   “骁勇将军慕容燕在此,尔等以下犯上谋逆之人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慕容初愣怔半晌,眼中出现惶恐,往后退了几步,嘴里喊着“不可能,你明明早就离开了…不可能…”   “慕容燕,你忒慢!”   亚筝高声道。   慕容燕爽朗一笑,道:“我赶来的时候看到城外驻扎的步兵,顺便一道收拾了,所以慢了点。”   其余弓箭手与锦衣卫知大势已去,停下了攻击。   远处传来庄重威严的撞钟声,天亮了。   慕容燕的人将宫殿前的叛军都绑了起来,慕容初苍白着脸跪在殿门前。   雕龙朱门缓缓打开,慕容展走了出来。   “父皇,刚刚去了…”   他淡淡得说着,眉宇间带着一抹哀伤。   一直侍奉着慕容拓的宫人拿出了明黄的圣旨,高声朗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海内河清,天下太平。民有所安,万邦咸服。皇太子慕容展,人品贵重,坚刚不可夺其志,巨惑不能动其心。朕欲传大位于太子慕容展。诸皇子当戮力同心,共戴新君。重臣工当悉心辅弼,同扶社稷。”   慕容燕的脸色一瞬间凝重起来,他的眼神透着锐利,众人都神色戒备的看着他。   只见慕容燕缓缓地走到慕容展面前,一撩下摆,单膝跪地,铿锵有力,   “臣,救驾来迟,还望皇上恕罪!”   “免礼…..多亏有….”   剩下的话顾念澄已经听不见了,他喘着气,五脏六腑像是烧灼一般剧烈疼痛,应该是没事了罢,他抬眼看向慕容若水,对着虚空微微笑了,渐渐闭上了眼,他可以放心的晕过去,因为有人会接住他。   再醒来时已是三日后,他全身赤、裸,身上密密麻麻得扎满了金针。   慕容若水三夜未合眼,见到他醒来,拿了水喝了一口含在嘴里,弯腰凑到顾念澄面前哺给他。   顾念澄舔了舔嘴唇,喑哑道:   “没事了罢。”   慕容若水握着他的手腕,良久,轻轻得“嗯”了一声。   他们都心知肚明,顾念澄没有多少时日了。   “帮我叫小莲进来。”   小莲守在门外,听到他的声音马上推门进入,她红肿着眼,眼底有青色的阴影,也是几日未合眼。   “我还有多少时间?”   小莲低泣道:“不到三日。”   快马加鞭回鬼谷也要十几日,他撑不到那个时候。   顾念澄点点头,示意她把他身上的金针拔下来。   “你是要我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等死,还是让我高高兴兴得满足了再去死?”   他挑眉。   小莲抿着嘴,走到他面前,将金针一一拔下。   慕容若水将他扶起,拿过衣服给他穿上。   顾念澄微微动了动手腕,果然,他稍一动作,体内就犹如刀绞一般,怪不得他们要把他钉在床上。   等他穿好了衣服,他抬手摸了摸慕容若水的脸,笑吟吟道:   “躺了几天都要生锈了,陪我去街上走走。我还没吃过京城的特色菜肴呢,你带我去尝尝。”   两人驱车前往皇城历史最悠久的酒楼,走进二楼厢房时瞥了一眼,却看到了最不可能的人。   洛梓文、慕容燕、慕容展坐在一起。   顾念澄眼角一跳,看来今日不宜出门。   慕容燕一看到他,立刻田园犬附身,眼神狂热,一把扑上来,被慕容若水一脚踹了老远。   洛梓文温声道:   “江公子,相请不如偶遇,不如坐下喝一杯吗?”   慕容若水拉着顾念澄的手转身就要走。   顾念澄扯了扯他的袖子,笑吟吟道:   “我想喝酸梅汤,你用轻功去的话,一刻钟就能回来了。”   慕容若水迟疑了会,慕容展道:   “七弟,你放心去吧。”   慕容若水冷声道:   “你若是伤他,我不怕违背誓言。”   慕容展苦笑道:   “他拼死护我,我又岂会恩将仇报。”   顾念澄扯了扯嗓子道:   “你别误会啊,我护的是慕容,跟你没半点关系。”   又讨好得看向慕容若水,轻声道:   “快去快回。”   慕容若水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对周围尴尬的咳嗽声充耳不闻,足下一点,已飞身出去。   顾念澄对着其余三人微微一笑,仿佛一阵阴风吹过,笑得他们后背发凉。   “看不出来啊慕容燕,挺有戏子的天赋嘛!”   他对着慕容燕呵呵一笑,语气好像在说今日天气不错。   慕容燕搓了搓手臂,嘀咕道:   “你别这么看我,我只是选了一个最合适的人坐在那里。”   顾念澄看向洛梓文,恍然大悟道:   “是了,你原本就是慕容展的人。”   他走过去在洛梓文对面落了座,“这个局已经到了尾声了,洛大人现在可以说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大结局...   ☆、大结局   洛梓文温和一笑,娓娓道来。   洛梓文一直是慕容展安插在慕容冽身边的暗桩。但慕容冽生性多疑,从不完全信任他。因此洛梓文联合慕容展演了一场戏。   他谎称身体抱恙辞官回乡,慕容博派出死士追杀他,逼问他慕容冽的计策,他誓死不从,原本这个时候死士应该放过他,但慕容博存了私心,想要暗中结果洛梓文。   慕容展的暗卫与死士拼杀途中,洛梓文不幸掉下山崖,被路过的顾念澄等人救了。   当时他虽然不知顾念澄身份,但是看到慕容若水的容貌,当下就猜到了慕容若水的身份,力邀慕容若水回落英城,后又知晓了顾念澄等人的身份。   他看出顾念澄与慕容若水情谊不一般,因此设下这个局。   而慕容博临时起意,也让慕容冽与慕容博产生嫌隙。   因此他又联合慕容展设下鸿门宴。   顾念澄若真心相待慕容若水,必定会追查真凶,而顾念澄变数太大,若能因此将顾念澄也除去,也是一石二鸟。   果然按照他们的计策,顾念澄中毒引发相思蛊时日无多,而慕容博死在了狱中。   他们知晓有人给慕容拓暗中下毒,却一直无法追查出来,直到最后慕容初逼宫才知道,这个人不惜给自己下毒,为得是让其他人放松警惕,为得是等其他皇子都斗得两败俱伤,他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但是中途却杀出了顾念澄等人。   只洛梓文等人没有猜到慕容初与慕容冽是一伙的,但是慕容冽最后也死在了慕容若水剑下。   慕容展原本就是慕容拓定下的太子,因此慕容燕理所当然会拥护他。先行三日不过是幌子,他们一直隐兵驻扎在城外几十里处。   顾念澄听得索然无味,说来说去,无非是把他当做一柄利剑。而只要与慕容若水有关,他都心甘情愿。   “你们为何要把慕容若水拉进这趟浑水?”   “父皇知他时日无多,想在最后的日子里看见七弟,同样也为了让我们互相牵制。他虽知道有人下毒,但是无法彻查,他也不愿看到我们手足相残,只是他没想到多了一个你。”   慕容展面不改色得将黑锅都推给顾念澄。   顾念澄眼角一抽,慕容展含血喷人的本事太厉害,他心里很想大喊这个锅他不背,慕容家的几个兄弟他可一个都没杀死。   但是他只是呵呵一笑,“对啊,谁叫我是杀人如麻,心狠手辣的魔教教主呢….”   他虽然笑着,但是眼里没有笑意,只有渐渐凝起的杀意。   三人都神色戒备得看着他。   他又呵呵一笑,“别紧张,其实我不做魔教教主很多年了….”他的语调渐渐轻软,带着一股隐隐的诱惑,眼里有漩涡流转,将三人的视线紧紧吸入,“你们且记着,从今往后,不得动慕容若水一根汗毛…”   他侧头看向慕容展,继续催动移魂大法,“….今生今世都不要忘了你的誓言,永远保护他....”   慕容若水拎着酸梅汤回来,就看到慕容展、洛梓文、慕容燕三人默默得低头喝酒,相安无事。顾念澄回头对他展颜一笑,站起身来拉着他的手走出酒楼。   大街上人潮涌动,车水马龙。   两人手牵着手,十指紧扣,缓缓走着,仿佛天下只有他们两人。   顾念澄心道:如果时间就此凝固该多好。   从朝阳走到落日,直至夜幕低垂。”   慕容若水抱着昏迷的顾念澄走回了府邸。   小莲一脸忧容快步走上前来执起他的手腕把脉,脸色刷的惨白。   顾念澄悠悠醒来,一把跳下慕容若水的怀中,笑嘻嘻道:   “吓到你们了吧,是不是很惊喜!”   小莲含着泪咬着下唇看着他,他们都知这是回光返照。   早上顾念澄对慕容展三人的移魂,索性有两人是不会武功的,只将他的寿命减短了一天。   顾念澄试着催动体内真气,丹田内所剩无几,东方白三人都会武,他现在没有力气再凝神对着三人移魂,况且还有个绝世高手。   他轻声对慕容若水道:   “慕容,你看着我。”   “怎么了?”   顾念澄闭起眼睛,伸手揽过慕容若水,吻在他的唇上。   他睁开眼,慕容若水漆黑如墨的瞳孔里倒映着他的脸。   顾念澄微微一笑,眼里漩涡流转,他的语调轻软,似是情人呢喃,带着无限的柔情。   “忘了我…..娶妻生子,好好活下去….”   慕容若水原本清明的眼眸渐渐变得迷茫。   顾念澄看着慕容若水的瞳孔里渐渐没有自己的身影。   他闭起眼,腹中一痛,往后倒去。   “阿宁!”   “教主!”   蹑景伸手接住他。   顾念澄口中狂喷鲜血,抓住东方白胸口的衣服,断断续续道:“把慕容….带回玉门,此生…不要在他面前….提起我,把我的骨灰….埋在玉门后山…陪着他….答应我…”   东方白鼻子一酸,强忍住泪,哽咽道:“我答应你….”   顾念澄又看向一旁的蹑景,喘了喘气道:“蹑景…你回鬼谷….好好照顾越影….照顾自己…”   蹑景流着泪说不出话来。   顾念澄拉过小莲的手,将东方白的手与她交叠,低声道:   “妹子…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弟…交给你了…..劳你好好照顾他….”   小莲哭着点点头。   顾念澄看向茫然的慕容若水微微一笑,合上了眼,再没了呼吸。   “教主!”   蹑景发出一声悲鸣。   慕容若水怔怔得看着顾念澄,他明明不认识这个人,心却痛的几乎要麻痹。他突然抬掌狠狠拍向自己的胸膛,喷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师兄!”   东方白飞身过去接住慕容若水。   慕容若水温热的血喷到顾念澄脸上,小莲怔怔得伸出手探向顾念澄的脖颈间,还有一丝微不可闻的跳动。   她抹了一把脸,眼神清明起来,沉声道:   “别哭了,澄哥哥还没死!死马当活马医。金针封穴,每日取慕容若水心头血吊着他一口气,或许能撑到鬼谷。”   她说着将顾念澄放平,脱了他的衣服,施起针来。   蹑景迅速去寻了一辆马车,备上干粮与水,将顾念澄抬上马车。   东方白打横抱起慕容若水,将他放在顾念澄身边。   小莲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匕,沉声道:   “我没有带麻沸散,我点了他睡穴。你们按住他手脚,别让他乱动。”   刀尖刺破胸膛,昏迷中的慕容若水微蹙了眉头,终是没有醒来。   小莲用瓷碗接了小半碗血,捏开顾念澄的嘴,将血灌了进去。   一路昼夜不停,快马加鞭,跑死了几十匹马,终是在十日后赶到了鬼谷,而慕容若水始终昏迷着。   鬼谷子近日左眼皮总是不停得跳,直到看到蹑景抱着顾念澄,东方白抱着慕容若水出现在他面前。   他快步走过去,无需卷起顾念澄的袖子,就看到了到达中指指尖的红线,叹了一口气道:   “蛊虫已入心脉,我也不知这个法子是否还有用,听天由命吧。”   说着接过顾念澄,足下轻点,霎时间已经消失在众人眼前。   待鬼谷子回来,看了一眼昏迷的慕容若水道:   “他是刺激过了头,让你们玉门那老头再灌他几滴白玉琼浆就行。”   东方白道:   “多谢前辈。我先将师兄送回玉门。”   春去秋来,五年时光好似弹指一瞬。   越影手里捧着一束鲜花走进寒室,将鲜花放到冰馆旁,缓缓开口道:   “教主,我的腿好了。鬼谷子.....师父他治好了我的腿,教了我和蹑景好多东西,他夸我们有学医的天赋,我现在也能练武了,是鬼谷的心法,能保护你了…教主,你什么时候醒来….”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带上悲泣。   五年前蹑景带着没有呼吸的顾念澄出现在他们眼前,他几乎心神俱碎,鬼谷子将顾念澄冰封在千年寒馆里,日日施针,顾念澄始终没有醒来,只有微弱的脉搏跳动昭示着他还未死。   只要不死,总有希望。   站在一旁的东方白开口道:   “师兄他过得很好,惩恶扬善,人人都赞不绝口。江湖上又兴起了一个魔教组织,叫摘星楼,他们楼主看上了师兄,想抢师兄当压寨夫人,最后摘星楼差点被师兄夷为平地。哦,对了。你快点醒吧,小莲说你不醒她就不嫁给我,我要是讨不到媳妇都是你害得。”   蹑景翻了一个白眼,道:   “教主你别听他瞎说,是这个小子跟着慕容公子出门的时候,又撩了几个花魁,浩浩荡荡一队花姑娘跟着到了玉门山…”   “感觉教主要被我们气活了…”   一阵阴风飘过。   “咯噔”   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冰馆。   棺材板被缓缓得推开,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了出来扒住冰馆边缘,一道幽幽的声音似乎是从地底传来,   “好饿….”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篇番外,然后这文就算完结了,魔教教主X正道大侠的梗我还没写过瘾啊,真心舍不得他们。这是我第一部小说,很青涩很幼稚,多谢各位看官的包容!耽美文我会一直写下去,慢慢磨炼吧! 然后谢谢桃夭妹子谢谢西瓜妹子谢谢所有看这篇文的看官们,我们下个江湖再见! 新文《我不是魔帝》,欢迎收藏留言么么哒!   ☆、番外   棺材板被缓缓得推开,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了出来扒住冰馆边缘,一道幽幽的声音似乎是从地底传来,   “好饿….”   顾念澄坐起身子,靠在冰馆上,他肚中饥肠辘辘,好像很久没有吃过饭一般。   “教主!”   “教主!”   “阿宁!”   “澄哥哥!”   四人立马飞奔上前扒住冰馆。   顾念澄抬眼看去,被四道炽热的目光灼得不可逼视。   “恩…..请问几位哥哥姐姐高姓大名?”   他怯生生得问道。   “教主傻了?”   蹑景看向越影问道。   东方白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我是东方白啊,你还认识我吗?”   顾念澄将视线定在东方白脸上,目光炯炯似乎是要看出个洞来,最后他的眼神转为诧异,   “东方白,你怎么变得那么高那么老了….”   他看了一圈道:“这是哪里,这几个人是你朋友还是新来的小厮?东方叔叔和东方婶婶呢?”   东方白愣怔半晌。   小莲微蹙着眉,执起顾念澄的手腕细细把脉,喃喃道:“蛊虫应是冻死了,怎么会神智不清醒….”   顾念澄在众人惊异、疑惑的眼神中爬出了冰馆,他再待下去,不会冻死也会饿死!   ===   东方白、小莲、蹑景、越影,神色凝重得坐在一起团团围住坐在上方的人。   那人的左边堆起了如小山一般高的饭碗,而他还在埋首吃着。   “你们干嘛,没看过人吃饭啊?”   采药归来的鬼谷子前辈问道。   蹑景摇摇头道:   “我们是没看过饿死鬼投胎。”   鬼谷子中气十足得吼过去:   “让你饿上五年试试!臭小子还不来晒药!”   蹑景夹着尾巴乖乖得接过药篓去后院晒药。   东方白道:   “前辈,为何阿宁只有十二岁的记忆….”   鬼谷子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道:   “把你脑子冰上五年,你会连三岁的记忆都没有!”   字里行间透露出他对这个上门女婿很不满意。   “那他,还会恢复记忆吗?”   鬼谷子留了一个背影回答他。   等顾念澄修养好身子,他们便起身去了扬州。   蹑景、越影在五年前已经拜入了鬼谷子门下,还未出师,因此留在鬼谷,暂且不表。   东方白心想,慕容若水被顾念澄移魂了,已经忘记了顾念澄,而顾念澄只有十二岁时的记忆,在那个时间段他还没有上玉门求学,因此也不认识慕容若水,况且两人也不太可能会遇到。   于是我们的东方白小公子又被打脸了。   顾念澄走在扬州城的闹市中,一会摸摸这个面具,一会捏捏那个泥人,东方白并肩走在他身旁,絮絮叨叨:   “你受伤了,撞坏了脑子,所以失忆了….你现在已经二十五岁了….”   正说着抬了头,东方白怔住了,脱口而出一句“别向前看。”   顾念澄下意识得就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去。   四目相对,鸦雀无声。   五年的时光过去,慕容若水的容貌愈加俊美无双,他冰冷的气质出尘脱俗,反倒是顾念澄在冰馆里待了五年,依旧是个清秀的少年模样。   慕容若水率先转移了目光。   东方白干咳两声,道:   “好巧啊,师兄。”   顾念澄上下打量慕容若水,不怕死道:   “这就是你那个花魁师兄?倒是长得比扬州头牌好看。”   他说着还啧啧了几声。   东方白心下大骇,额间不断留下冷汗。   “算你有眼光,我家若水可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正在这时横插一道娇嗔。   寻声看去,一个秀丽美艳的少年不知从哪钻了出来走到慕容若水身边。   回答他的是慕容若水冷冷的一声:   “滚。”   东方白俯首凑近顾念澄耳边低语,“这个就是我跟你说的摘星楼楼主…”   顾念澄缓缓勾起嘴角,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侧头冲着东方白狡黠一笑,慢慢踱步走到慕容若水面前,在周围人惊异的眼光下,挑起了慕容若水的下巴,凑近他压低嗓子道:   “这位小哥哥这么俊,不如跟我回家做新娘子吧。”   “不。”慕容若水清冷道。   一旁的摘星楼楼主沈清见顾念澄还没有放开慕容若水的下巴,气的跳脚,怒视道:   “他都说不了,你还不放开他!若水快教训他,哼哼,你要倒霉了,上次我不过摸了若水的手一下,他就踢断了我一根肋骨….”   东方白心想,顾念澄大病初愈可受不了慕容若水一脚,急忙高声道:   “师兄你别生气,阿宁他跟你开玩笑的…”   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慕容若水缓缓低下头,在顾念澄唇上轻点了一下,温声道:   “是你嫁给我。”   顾念澄怔怔得摸着自己的唇。   东方白不可置信。   沈清霎时间石化了。   慕容若水牵起顾念澄的手,轻飘飘丢下一句:“东方白,我改日上门提亲。”然后拉着顾念澄消失在了繁华的街道上。   走出了已有三里地,顾念澄终于回过神来,高声道:   “等等,恩…这位兄台,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慕容若水淡淡道:   “吃了我的豆腐就是我的人了。”   “可是刚才是你低下头的。”   “是谁先凑过来的?”   “恕我直言,你这是逼娘为娼,枉你还是名门正派….”   “哦。”   “等等,一个哦字是什么意思?”   “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等等,唔….”   剩下的语言消失在交缠的唇舌间。   教主不慌,我们来~日~方~长。   ===   在多年以后,东方白鼓足勇气问向慕容若水:   “师兄,你怎么会还记得阿宁?”   良久,慕容若水将袖子卷起,露出白皙的手臂,在手臂内侧刻着几个蝇头小字:   此生不换,顾念澄。   END 作者有话要说:  抱拳!各位看官,我们下个江湖再见! 新文 我不是魔帝 仙魔轻松剧 欢迎收藏~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lyler】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